宋念喜裹了襖子，左右張了一圈。

最后納悶地嘆道：“我也沒看見這里有戲臺子啊，你怎麼就先唱上了？鄭小蓮，你一大早又是唱的哪出。”

鄭小蓮知不肯輕易原諒，咬著角。

這就拿下柳條，著手遞了過去：“好姐姐，之前都是我不懂事，你要罵要打都可以，只求你這次幫幫我，求你了。”

宋念喜一把拿過柳條，就要關上大門：“這玩意兒引火不錯，我拿回家燒炕去了，至于打你就不必了，誰知你是不是又要訛人。”

見狀，鄭小蓮急忙跪爬過去，死死拽住門邊。

“姐姐若是不幫我，那我就只有一死了，與其到時候死在娼船上，那我寧愿跪死在這兒！”鄭小蓮哭出了聲兒。

嗓子嘶啞極了。

雙膝的子都磨破了也顧及不上。

宋念喜不悅地沉了臉。

不過瞧這模樣，這回應當是真有難了。

至于那娼船，又是什麼況……

宋念喜頓了頓，最后給鄭小蓮從地上揪了起來。

“你是死是活與我何干，拿命威脅旁人就是蠢！況且，人的命是自救的，你到底遇了啥事兒，先說給我聽聽。”宋念喜蹙著眉心質問。

鄭小蓮被迫起了。

哆嗦著細瘦的子，趕把黑心哥嫂的謀劃說了出來。

宋念喜聽完，眸底頓時浮上怒。

“什麼？他們竟這般黑心，要把你往那下三濫的地兒賣？”

娼船，是靈州城特有的一種狎之所。

不同于江南那邊裝扮華、勉強能有三分面的花船，靈州城的娼船卻是不堪至極。

它們常年停靠在碼頭。

所停之污水最甚，船下臟臭不堪。

此等環境，自然迎不來好的恩客，流連于此消遣的，大多都是些碼頭船工，或是苦力腳夫。

算得上是最下等的所在了。

瞧著鄭小蓮哭核桃的腫眼泡，宋念喜神很是復雜，

“你雖是個不面的，但你哥嫂也不該這般對你，要我說你娘早該分家，守著這麼對黑心兩口子過活，倒白讓他們得了你的便宜！”

宋念喜如此憤慨，倒不是為了面前這鄭小蓮。

只是同為子，所有的一種共罷了。

鄭小蓮委屈地癟著。

“誰說不是呢，我之前也跟我娘說過，可是我娘不肯，非說家里沒個男人撐著不行。”

宋念喜無語地快被噎住了。

最后，琢磨了下，抬頭盯著鄭小蓮。

“我可以幫你一次，全當是看在你可憐的份兒，你也別奢太多，至多只能幫你逃出你哥嫂手心，就看你肯不肯了。”

鄭小蓮現下哪敢不知足。

趕抓著宋念喜的袖：“小蓮不敢要姐姐做太多，只要能保全我的清白，讓我做什麼都行。”

“眼下四有叛軍，你哥嫂暫時沒法把你怎樣，回到家后你只管一切如常。”宋念喜瞇起眼睛：“待靈州城的子一結束，我就給你二十兩銀子，你帶著你娘找機會離開家，去外頭自謀生路去。”

雖說子帶著老娘生活，前路會很艱難。

可有二十兩銀子傍，若儉省些，也夠生活個一年半載了。

“慶幸的是，靈州城素來有子做工的風氣，你只要勤快，找個漿洗灑掃的活計，也能活下去。”宋念喜盯著。

鄭小蓮松了口氣，忙淚眼。

“那便謝過姐姐，我這就回去說給我娘，到時候一定趁早離開！”

宋念喜不忘提醒：“你倆口風嚴些，切勿在你哥嫂面前說了，不然這事兒會很難辦。”

鄭小蓮用力點著頭，就趕往家去了，

瞧著細瘦的背影。

宋念喜淡淡搖頭。

就當是可憐一只小貓兒小兔了。

不過也只幫襯鄭婆子娘倆這一次。

就這一次！

……

自打了秋，熱炕燒了起來，周綿綿是越發貪睡了。

等這一覺醒來時，被窩里就只有和小四郎了。

周四郎最是怕冷，縱使躺在暖烘烘的被窩里，也要弓起子睡，瞧著就像個大蝦米。

周綿綿倚著“大蝦米”的后背，囫圇套了兩件衫、襖上。

又想著把這兩日新添的薄比甲也穿上。

打著小哈欠，在炕上找了一圈，最后才在周四郎的懷里找到繡花比甲。

綿綿使了點勁兒才給裳拽出來。

這時，周大郎聽見靜就進屋了。

他噗嗤笑了一下：“綿綿，你那襖子上的珠扣都扣錯了。”

“咦，有嗎。”綿綿低著腦瓜，下的膘嘟嘟垂下來。

只是這扣子屬實不好扣，自己扣四次，說也能錯上三次。

于是周綿綿耍賴地笑：“沒有沒有，綿綿沒看見哪里扣得不對，除非大鍋鍋給綿綿扣！”

大郎倒也耐心。

一邊握著的小腳丫，幫穿足。

一邊哄道：“等把這個穿上的，大哥給你把服重新理下。”

過了會兒，二郎端著一碟豬餅、一碗蛋羹，還有一小碗茶水進來。

周綿綿聞到茶香，一下子想到了啥。

忙拿起來抿了口，這便學著沈夫人的樣子，在里咕嚕咕嚕漱了下，就跑到外面吐了。

周二郎驚訝地給抱回屋子：“咋吐了，這茶水也不苦的。”

“不不，綿綿是要拿茶水漱口，沈夫人說，這樣漱口比用缸里的水漱口更干凈。”周綿綿嘗試到了新鮮事，瞧著可興了。

周二郎瞇起眸子，語氣卻寵溺。

“哪里學的這氣病，這可是白家叔叔給的水仙茶，不是漱用的，白叔叔說它淡泡起來清甜不苦，專門拿來給你配點心吃”

一聽有不苦的茶，周綿綿忙又拿起來，這次嘬了一大口。

一子淡淡的花香氣息口，小兒立馬香噴噴！

周綿綿得小臉兒紅撲，

倆手一起抱著茶碗，咕嘟兩大口喝下。

“二鍋鍋，再來一碗，綿綿拿來就著餅吃！”

周二郎笑著幫綿綿揩掉邊的茶漬，這就又去倒了一碗。

很快，餅和茶水混合在一起的香味兒，就熏醒了最后一只小懶蟲周四郎。

周四郎裳都顧不得穿，被窩里爬起來就過來一起吃。

待周綿綿吃飽后，想著咋一直沒看見和娘們，好奇地嘟囔了一句，周二郎才告訴，大人們都在老村長家呢。

“沈家送了幾樣他們夫人隨帶來的首飾，說是要答謝這些天在村里得的照顧，所以和爹他們，還有白家叔叔，都被去老村長家一起取這份禮了。”周二郎說道。

周綿綿一聽有首飾。

心里好奇得又起來，

踩著一雙鹿皮扁頭履，奔出了屋外，這時，就聽一聲哭腔從隔壁院子傳來。

“夫人雖病重，可尚且還在呢！你這做丫鬟的，就這麼著急來奪的裳首飾？你安的什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