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安芷到停雲軒的時候，外頭已經下起了鵝大雪。

張家的三位姑娘，自然是不可能在屋裏老實看書，而是帶著悅兒在院子裏堆雪玩。

不知道是誰先看到安芷，一個人停后，剩下的也紛紛看了過來，三個大的「刷刷」站一排，悅兒短手短，看到娘親「啪唧」一聲，坐在了雪地上。

安芷眸一轉，對幾人招招手，讓人先進屋子。

張家大姑娘張瓊忙抱起悅兒，帶著兩個妹妹進了停雲軒。

停雲軒里燒足了地暖，進到裏頭，外邊的披風大就都要解了。

安芷坐下喝了口熱茶，看到悅兒邁著短過來要抱，一視同仁地指著堂下道，「你也先跟們一塊站著。」

悅兒委屈地撅起小，但娘親向來說一不二，聽到後張家三姐姐喊，只好不不願地去找張家三姐姐。

張家三位姑娘，分別是十五、十二、八歲。最大的張瓊到了出閣的年紀，可一拖再拖，就是沒有合適的婚事，餘姚急得天天上火，卻是一點用都沒有。

「你們都是好玩的年紀，玩一玩沒關係，不過我前兒佈置的書，可背完了？」安芷先看向張瓊。

張瓊剛出生的時候，雖然是父親張槐安最難時，但因為是第一個孩子，張槐安夫婦都格外寵。而且那會住在部落附近，部落民風開放，張瓊時就不懂規矩兩個字怎麼寫。後來隨著張槐安升遷，等到了大一點的縣城，張槐安才發現大兒的子堪比武將家的小子。

那麼多年過去，張瓊跟著父親認了不字，但子已經定下了，連帶著下頭的兩個妹妹，也有點像。

餘姚自個在家管不住三個兒，只好送到安芷這兒來，學學京都大宅里的規矩。

張瓊張了張，背了兩句后，就背不出來了，乾脆出手心，「裴嬸嬸，您就打吧，連帶著兩位妹妹的也一塊打了。」

安芷看張瓊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不由笑了。

想到了被困在西陵的薛夢瑤，都是家族裏的姑娘，卻是完全不一樣的子。

「把手收回去吧。」安芷輕聲道了句，拿了前兒要們背的書看，不解道，「咱們子實屬不易，對外要講究名節規矩，對又要管家相夫教子。我要你們背的，既不是《則》《戒》，也不是什麼《烈傳》，而是一些增長見識和學問的書，瓊兒啊，你說說，怎麼如此反背書呢？」

「我......我就不喜歡嘛。」第一個字還很小聲，但慢慢地，張瓊就來了底氣，「您一邊和我們說規矩，一邊讓我看遊記，這很矛盾啊。」

安芷笑了，「讓你們知道規矩，為的是你們以後遇事不出醜。人活這一輩子，不僅僅為自己而活，如果能颯爽笑傲江湖，自然可以不管京都里有什麼規矩。可你們的父母姐妹都在京都，就需要懂這些規矩。我與你們說規矩，不是要你們非要遵守，而是懂有這些東西，日後遇到了，你們可以自行判斷是好是壞。和你們講遊記，是讓你們知道天下之大，並不是一方宅院就能困住一個人思維的。」

安芷自個兒是按著最嚴的高門規矩長大，時也曾覺得自個兒會那麼多很自豪，可等日子久了，再多的條條框框都不如自個兒活得自在重要。

但自在不代表什麼都不懂，而是應該知道有什麼規矩，自己能有主見地去判斷好壞。

餘姚長在部落，對京都里的事大多不懂，安芷還是介紹和解說更多。

張瓊還是沒能太明白，從來了京都后，就覺得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了，京都里是非多，出門做客不是比穿，就是比打扮。

「裴嬸嬸，你和我講山河，我爹爹和我說詩書，我母親告訴我做人要豁達。你們其實都不喜歡京都里的規矩，可為什麼你們都不喜歡的東西，為什麼還有那麼多人要遵守？」張瓊認真地看著安芷，「我不明白這是什麼道理，我只知道我想去學堂，父親卻說那是男兒才該去的地方。我不想學紅，母親自個兒都不會，卻要著我來學。既然你們都不喜歡的東西，又為什麼要我們來學呢？」

高門大戶規矩多，尤其是對子。安芷就是在那些規矩里長大的人，覺得的想法已經是離經叛道了，今兒聽了張瓊一番問話，如雷灌頂。

就是，也有許多忍耐。

「瓊兒，你的這些想法，哪裏來的啊？」安芷突然好奇了。

「沒有誰與我說，就是我自個兒覺得不甘願。」張瓊憤憤道，「憑什麼咱們子就不能上學堂，不能考科舉呢？」

「你這個問題問得好啊。」安芷愣愣地在心中重複了一句，為什麼子不能科舉呢？

在前朝，是曾出現過帝的。帝時代，有專門的子學院，雖還不能和男子一起科舉，但也有專門的。只不過帝駕崩沒多久后，前朝就覆滅了，等本朝建立，就完全止了子書院的存在。即使有學，也是各大世家，關起門來，請來夫子教學，而學的更多是宅之事。

安芷不曾想過科舉的事，故而沒想過這個問題。

被張瓊突然一問，安芷忽然也覺得為什麼呢？

這個問題，回答不出來，等張瓊幾人走後，自個兒翻了幾本書，卻沒心思看下去。

直到傍晚裴闕回來了，安芷還是待在停雲軒。

「夫人想什麼，這麼出神呢？」裴闕手裏提著一包肘子，放在桌上，一邊解開，一邊道，「回來時正好路過春風樓，我就讓人買了一份回來。」

安芷被裴闕餵了一口肘子，香糯，口即化，沒說張瓊的事，而是說了薛夢瑤的事，「今兒薛貴太妃跟前的宮來和我求救了，你準備得怎麼樣了，朝中可有說，等你孝期結束后，要給你安排去哪嗎？」

「還沒有準信，不過工部是回不去了。」裴闕自個也吃了一口肘子，沒外人在，他們就隨意坐了，「眼下錦衛倒是缺人，可錦衛這兩年的名聲太差，也不適合我。八啊，可能回到最開始的鎮司，若是去了鎮司，倒是一切都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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