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闕山回城次日, 褚明鶴便進宮見了圣上,將霧清池的事事無巨細的稟明圣上,圣上得知真相后然大怒, 卻沒有立刻發作。
如此平靜兩日,圣上才找了個理由名正言順的足太子,并收回了太子手中的兵權。
還不待百琢磨這事背后暗藏的玄機,便出了景時卿與虞凝月客棧幽會,卻被一把火暴了無茍合的丑事。
“嘖, 我可是親眼瞧見的,二人出來時上都只包了塊布。”
“哎喲, 丟死人了。”
“簡直是傷風敗俗。”
“誰說不是呢,之前就聽過些閑言, 說是景家那位給虞家姑娘送了許多貴重的首飾, 只是沒多久這事就銷聲匿跡了, 那時還以為是誰有意抹黑呢,誰曾想...嘖嘖嘖...”
“現在想來當時定是這兩家用了手段平息下來了。”
“呵,這回眾目睽睽下, 恐怕就沒那麼好平息了。”
“嘁,這一次啊, 任這兩家有天大的本事,也掩蓋不了嘍。”
“是啊, 且等著看后頭如何收場吧。”
“...”
祥客棧的丑事在一夜之間傳遍了長安城的大街小巷。
證據確鑿,眾目睽睽下容不得毫辯駁,一個是太傅嫡長子,一個是皇后娘娘的親侄兒,鬧出這樣的丑事,可想而知, 虞景兩家眼下正是何等的兵荒馬。
而有人愁自也有人歡喜。
褚家二夫人對于這樁丑事可是笑的合不攏。
“就是該的!”穆氏毫不掩飾眼里的幸災樂禍,“要我說啊,這把火燒的好得很,這狗男...”
“咳咳...”褚二爺瞥了眼幾個小輩,輕咳幾聲打斷穆氏。
穆氏也瞬間意會過來,有些話不能臟了自家姑娘的耳朵,遂忙閉了。
褚逸瞞下了祥客棧的火是褚瑜放的這件事,褚家除了這兄妹二人與各自的心腹外,再無人知曉。
不是褚逸有意瞞著,而是覺得知道這件事的人越越好,再說老太太年紀大了,不起這樣的驚嚇。
要老太太知道心里最乖巧的孫兒在外頭殺人放火,還不知要氣什麼樣。
褚逸當然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若有朝一日真的瞞不住了,就褚容扛著。
反正他能干出這種事,一點也不稀奇。
頂多就挨頓板子。
衛氏在此時看向褚瑜,“阿瑜,今兒難得你大哥休沐無事,便他帶你去逛逛。”
褚瑜心知這是在支開,便起應下。
褚逸也跟著站起了。
若是平時,褚逸自然要留下的,只是今兒小輩中只有他一人閑暇,褚崢去了營中,褚容一早就去上值了。
原本經了昨日那事,府里是打算讓褚容休整兩日的,可他卻執意不肯,見他確實不像是到驚嚇的樣子,府里也就依了他。
還嘆著這小祖宗終于懂事了。
可他們不知,褚容一出府就先去了秋家看秋小公子。
昨夜褚家就連夜帶了重禮上門答謝秋家舒家兩位公子對褚容的救命之恩,褚容原本是要一起去的,但被老太太強行留在府里等太醫的診治。
畢竟剛經了那樣驚險的刺殺,不做一番檢查誰也不放心。
褚容陪秋城說了會兒話,見他神尚好,便坐不住了。
秋城是自小就跟在褚容邊混的,哪能看不出來他心不在焉,反過來安了幾句,便放人走了。
褚容一離開秋家便急不可耐的去了茗香樓,繼續挖他昨日還沒挖完的墻角。
至于上值這回事,他已經完全不記得了。
而這邊褚逸也已帶著褚瑜出了府。
“妹妹想去哪里?”
褚瑜默了默,看向自家哥哥,“哥哥若有想做的事,不必顧及我。”
褚逸一愣,而后道,“這是知兄莫若妹?”
褚瑜抿一笑,“哥哥以往休沐不是與同僚小聚便是忙公務,今日卻這般閑暇,且從一出府哥哥就沒說話,看起來,像是有什麼心事。”
褚逸聞言但笑不語。
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先去穆府。”
褚瑜想了想,問,“哥哥是去找穆大哥的?”
褚逸點頭,“嗯。”
“按理說穆大哥應該早離開長安了,這次卻耽擱這麼久,哥哥可知為何?”武將大多不會久留天子腳下,尤其像穆大哥這樣手握種實權的,更應早早離開才對。
褚逸原是不想同妹妹說這些,但一想到昨日祥客棧的事便改了心思。
他也是昨日才突然發現,他原本溫和糯的妹妹已經長大了,不再需要他們小心翼翼的呵護,且經了這麼多事,他也逐漸明白了,妹妹遲早是要離開他們的,他們也應該學會慢慢的放手,也讓學會自保。
“圣上昨夜召見穆表弟,應該有別的旨意。”
褚瑜抿了抿,猶豫道,“可是因為太子手中的兵權?”
褚逸聞言一驚,猛地看向褚瑜,“魏鈺告訴你的。”
不防突然聽見這個名字,褚瑜的臉微微一紅,而后忙搖了搖頭,“不是,他從不同我說這些,是我自己猜的。”
褚逸將妹妹臉上那抹紅霞收眼底,沉默了許久。
妹妹大了,終是留不住了。
之后二人默契的沒再提兵權一事。
馬車剛停在穆府,穆野與穆靈溪便迎了出來。
褚逸一下馬車,正手去扶妹妹,穆靈溪便開他掀了車簾,“瑜妹妹。”
褚逸默默收回手等在一旁。
“瑜妹妹小心。”
穆靈溪攙著褚瑜下了馬車,便挽著人胳膊往里走,“瑜妹妹快與我說說昨日是怎麼回事,等了一夜,可著急死我了。”
被忽視的二人對視一眼后,默默的跟了上去。
大概這世上,如今也只有這兩位姑娘敢直接無視他們。
褚瑜本是想跟穆野見禮的,但架不住穆靈溪作快,無奈被強行帶走。
“瑜妹妹快說說,昨日到底是怎麼回事。”
穆靈溪湊近褚瑜,用只有二人才聽得到的聲音問,“那客棧,真是瑜妹妹燒的。”
褚瑜瞥了眼四周,見除了他們四人再無旁人才放下心,輕輕點了點頭。
穆靈溪眼睛頓時亮的發,“瑜妹妹好生厲害呀。”
“我怎早沒想到這個辦法呢,只可惜沒將人燒死。”
“不過這也太危險了,這種事應該給我去做,萬一傷著磕著你可怎麼辦?”
褚逸向周圍,輕輕皺了皺眉。
“放心,早就將人支開了,這院里沒有別人。”
穆野平靜道。
褚逸向他,勾了勾。
這是知妹莫若兄?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二人都是在聽兩位姑娘談論昨日怎麼燒祥客棧的事。
當然基本上都是穆靈溪問,褚瑜一一作答。
褚逸雖然昨日已從魏鈺口中知道了經過,但再聽一次還是覺得后怕。
這其中不論哪一個環節出了錯,都有可能暴,或者計劃失敗。
所幸的是,沒有出現任何一個紕。
可這真的是僥幸嗎,還是...
褚逸看向自家溫婉的妹妹,陷了沉思。
穆野則是聽得暗暗心驚,面也越來越復雜。
他直直的盯著褚瑜,或許,是他不夠了解。
這麼周全的計劃,真的是一手布局的麼。
且還...
大火撲滅后,京兆府抬出了兩燒焦的尸。
虞姑娘的丫鬟燒死在二樓,景時卿的長隨就死在后院的門邊上。
“這件事定要盯些。”
穆野朝褚逸道。
褚逸遲疑了片刻,從袖中拿出一張紙條遞給穆野。
穆野看完擰起眉頭。
“這是昨夜魏鈺的人送來的。”褚逸放低聲音道。
饒是褚逸聲音再輕,還是被褚瑜聽見了魏鈺二字,下意識看過來,對上褚逸的目后,又趕偏過了頭。
褚逸再次無聲的嘆了口氣。
小白菜不中留啊。
“你打算聽他的?”
穆野淡淡道。
剛剛瑜妹妹雖然沒說魏鈺將帶走后的事,但他也能猜出個大概。
說起他時,角有笑,眼里帶。
褚逸深深的看著穆野,許久才道,“他說的沒錯,這件事本就沒有紕,我貿然手反倒會惹來懷疑,還不如什麼都不做好。”
穆野低頭沉默。
“有些事,或許得講緣分。”
褚逸微微靠近穆野,輕聲道了句。
穆野一怔,半晌才抬頭看他,“你默許了?”
褚逸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只道,“昨日三弟的事你聽說了吧。”
“嗯,北戎人怎麼會盯上穆表弟。”
穆野聞言皺眉道。
大霽與北戎勢如水火,北戎人怎麼會在這時候來長安,還敢在褚家的地盤褚家的人。
穆野突然想起年前姑父奉旨到北邊的事...
這件事,怕沒那麼簡單。
“魏鈺說,景時卿做的。”
褚逸淡淡道。
穆野再次一愣,魏鈺,又是魏鈺。
“也是他救了三弟的命,我應允他不在妹妹的婚事上為難他,但只是不為難。”
穆野擰了擰眉,終于確定了一件事,“所以,魏鈺與傳言不符。”
不論是紈绔子弟,還是手無縛之力的書生,都沒有這樣的能力。
且他曾試探過他,當時也因魏鈺的手而懷疑過。
更何況,褚逸是什麼樣的人!
他能應允不為難,就說明對魏鈺并不反,換句話來說,他對魏鈺是滿意的。
褚逸將唯一的妹妹看的跟命子一樣,能讓他放手的人,絕非泛泛之輩。
這魏鈺上到底藏什麼。
褚逸不置可否,“這長安城里,誰還沒有幾張不同的面孔呢?”
“有的人或許為了活命,或許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煩,做些偽裝也在理之中。”
“你相信魏鈺說的?”
穆野看了眼不遠的褚瑜,低聲道。
褚逸笑了笑,“應該說,這是最好的答案。”
他不相信魏鈺,但他相信霍遠洲。
霍遠洲說是景時卿做的,那就是景時卿做的。
更何況,他很喜歡這個真相。
穆野似是聽出了褚逸的言外之音,沉聲道,“你什麼意思?”
褚逸偏頭輕輕一笑,緩緩道,“我的意思是,我要景家敗名裂。”
“你說,景家與北戎人勾結,圣上知道了會如何?”
穆野深深的看著他,許久后才道,“不,你想的不止如此。”
褚逸挑了挑眉,靜默不語。
“你到底想做什麼!”
穆野看了眼不遠兩個姑娘,從牙里出幾個字。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
褚逸面平靜道,“你知道的,我只有這一個妹妹,誰誰死!”
穆野放在膝蓋上的手微微握,“包括太子?”
褚逸,“包括太子。”
“可你們褚家祖訓...”
“我又不站隊,我只是護短而已。”
褚逸云淡風輕道。
穆野,“...你們褚家的祖訓里,有允許殺儲君這條?”
“我哪敢呢。”褚逸笑了笑,“你知道的,我在都察院任職,糾察百是我的職責,至于太子,只是順藤瓜查到的,他自己作死,跟我有什麼關系呢。”
穆野無語凝噎。
神特麼的職責,分明是報復!
“好了,說說吧,圣上讓你做什麼?”
穆野面一變,冷冷的看著褚逸。
“別這麼看著我,妹妹都猜到圣上留你至今或許有別的旨意,我還能猜不到?”
褚逸靠近穆野,繼續道,“難不,跟穆表妹的婚事有關?”
穆野仍是冷著臉面無表的看著他。
“所以我猜對了。”褚逸,“怪不得淑妃娘娘沒有靜了。”
“所以你是不是求了穆表妹婚事自由,那麼圣上提了什麼條件呢?”
穆野別過頭,很不想搭理他。
“你我都是有妹妹的人,我還能不知道你的心思?”
“圣上總不能是讓你以后留下長安吧,可你是武將,留在長安做什麼?”褚逸思索道,“該不是要你接掌太子手中的兵權吧?”
穆野猛地回頭瞪他。
“這也是妹妹猜到的,不關我的事。”褚逸聳聳肩。
穆野終是憋不住,咬牙切齒,“你知道什麼旨嗎!”
褚逸,“知道啊,你不是什麼也沒說嗎?”
這跟他說了有什麼區別!
穆野氣的半晌沒說出話。
“圣上是不是打算換太子?”
耳邊的聲音溫潤如玉,好聽極了,穆野卻砰地站起,怒吼一聲,“褚逸!”
這樣大的靜自然惹來了褚瑜穆靈溪的注意。
二個姑娘齊刷刷看了過來,卻見褚逸漫不經心的放下茶杯,“論公,你品階是比我高些,但我是都察院的,不聽命于你,你不能吼我;論私,你得喚我一聲表哥,不能直呼我名字。”
穆野氣的面鐵青。
想他馳騁沙場數載,卻干不過一個文!
穆靈溪悄悄湊近褚瑜耳邊,“你哥哥是不是在欺負我哥哥?”
褚瑜眨眨眼,“你要為你哥哥出頭嗎?”
穆靈溪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我不敢,你去。”
褚瑜了子,“我也不敢。”
二人的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好傳進褚逸穆野的耳里。
褚逸頓時笑的眉眼彎彎,得意至極。
可不知為何,這樣的笑容卻讓穆靈溪渾一個激靈,忙拉著褚瑜起,“瑜妹妹,去我房里說話吧。”
兩個姑娘腳步匆忙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穆野這才氣哼哼的甩袍坐下。
“圣上是不是中意三皇子?”
穆野才坐下又被這句氣的站起,這回只是怒目相向,沒有再喊褚逸的名字。
褚逸將他的反應看在眼里,了然的點點頭,“我知道了。”
穆野,“...”
你知道個球你知道!
“好了,不問你就是了。”褚逸給他倒了杯茶,“消消氣。”
“等會兒可不能這樣去見穆表妹的救命恩人。”
穆野沒好氣的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又砰地將茶杯放在石桌上,以此宣泄心中的怒氣。
死狐貍!
作者有話要說:來啦,比心心
褚.背鍋.容:“……大哥你禮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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