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后, 虞珵被褚容和霍北庭打了的事傳的沸沸揚揚。

　剛開始眾人還同虞五公子，后頭才得知是虞五公子挑釁在先，竟將煙花沖著褚三公子放, 要不是霍家五郎眼疾手快將褚三公子拉開，褚三公子說也得毀了容，于是眾人對虞五公子的那點同然無存。

　這心未免也太黑了，誰不知道褚家三公子長得俊，這虞五公子分明是沖著毀人家臉去的, 被打一頓怎麼了。

　接著，又有人說褚家幾兄弟當時都在, 包括褚世子。

　這話一出來，眾人心里又有了計較。

　褚家人向來護短, 看見自己兄弟欺負, 一窩蜂上去把人打一頓也是正常的, 況且褚二公子是武將...

　怪不得虞五公子傷的那樣重，說是骨頭都給打碎了。

　再之后，便又有不人站出來為褚家說話。

　“人家褚家幾位公子本就沒手, 那褚二公子負手站著都沒過，褚世子跟褚四公子離的更遠了, 還有魏公子也在，眼睜睜看著虞五公子一行人以多欺, 人家都沒幫忙好嗎？”

　“那怎麼虞五公子和另外幾位公子傷的那般重，說是骨頭都碎了。”

　“嘁，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褚三公子和霍五郎一人手里只提了一只靴子，就一只靴子能把人骨頭打碎了，胡說什麼呢？”

　“是啊, 那靴子了底被扔在了雪地里，我路過時看了眼，就只是尋常的底靴。”

　“再說了，褚世子那樣的人會跟那|幫|人打|架？扯呢？還有啊，褚二公子可是武將，他要是了手，虞五公子一行人還能走著回去？”

　“七八個人打人家兩個人都沒打贏，丟人就算了，還往人家上潑臟水，德行！”

　“我親眼瞧見剛開始褚三公子被虞五公子那幫人按著打，指不定也了傷，只是人家沒提罷了，他們以多欺倒還好意思來博人同。”

　傳言越傳越兇，甚至驚了宮里。

　開年后第一天上朝，圣上就特意問了虞衡是怎麼回事，虞衡自知理虧只得說是管教不嚴，當堂給褚二爺致歉。

　褚明揚對此渾然不在意，擺擺手道，“無妨，小輩們打打鬧鬧正常，正好可以讓我家那逆子在床上安生一段時間，免得再出去惹事。”

　文武百立刻就聽明白了褚明揚的意思。

　褚三公子也了傷，且不是小傷。

　虞衡面變了又變，接著又是一番賠禮道歉。

　回府后自然將氣撒在了虞珵上。

　虞珵一幫人更是有苦說不出，雖然骨頭是沒碎，但那是真疼啊，上青了腫了好多塊，說是被人用鐵子敲了都不為過！

　可那麼多雙眼睛看著，人家就是只提了一只靴子。

　幾人委屈的不行，卻又只得將這口悶氣咽回去。

　那霍家五郎不知道是吃什麼長大的，看著弱不風，力氣卻跟頭牛一樣大！

　除夕夜這場鬧劇雖然轟一時，但也沒有談論的太久。

　因為三月中旬，便是褚世子大婚。

　作為長安第一世家，嫡長公子大婚的排面自然不會小，崇義坊兩旁的青磚墻皆布置了紅綢，大紅燈籠更是掛了整整一條道，紅的地毯鋪到了崇義坊的口，府中的下人臉上皆洋溢著燦爛的笑容，一遍又一遍的出府檢查兩道的紅綢有沒有被風吹落，燈籠有沒有偏...就連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一只小貓，都給逮住系了塊紅綢，還給了幾條魚就算是請小貓吃過席了。

　國公府那自然不必提了，要多隆重有多隆重。

　褚容看的直咂舌，不由懷疑府里是不是把所有銀子都拿出來給他大哥辦婚禮了。

　“轉悠什麼呢，迎客啊！”

　褚二爺一腳把褚容瞪出去，剛好停在踏進門的幾個小輩面前，在后幾道灼熱的視線下，褚容咧開出一口白牙，俯抬手，十足客氣，“幾位公子這邊請。”

　幾位公子寵若驚，忙道，“是是是，恭喜恭喜。”

　褚容笑容燦爛，“同喜同喜。”

　“褚國公，恭喜恭喜啊。”

　“喬侯爺來了，這邊請。”

　“褚將軍今日穿的喜慶啊。”

　“那可不，這好看吧。”

　“嗐，今兒最好看的當是新郎，你可別搶了侄兒的風頭啊。”

　“那是自然，不然我就去掛個紅綢在上了。”

　“喲，站的齊全啊。”

　“宋大人，這邊請。”

　“嘖嘖嘖，你們褚家幾位爺和公子都往這兒一站，有些寵若驚啊，這待遇可是不常見。”

　“大郎下頭還有四個小輩，宋大人還可以多見幾次。”

　“也是，你家公子行二，下一回該你站最前頭了。”

　“下一回還得是大哥。”

　“喔，也對，府上五姑娘的婚期也快到了。”

　另一邊，褚家幾位夫人亦是熱的迎著各府眷。

　穆氏將一位夫人送進二門，回來拍了拍臉，朝三夫人出個笑臉，“我臉都要笑僵了。”

　趙氏安的拍了拍的手。

　今兒前來道賀的客人幾乎是沒有斷過，這幾個時辰過去還真是熬不住。

　“虞國舅攜夫人，虞大公子前來道賀。”

　門外傳來管家略顯嘶啞的聲音，趙氏和穆氏趕正了正子。

　褚明鶴和衛氏對視一眼，迎了上去。

　剛回來的褚容又被褚崢一把推出去，“虞大公子。”

　褚容，“...?!”

　“二哥你怎麼不去。”

　“魏家公子，霍家兩位公子前來道賀。”

　褚崢飛快走出去，“我去迎未來妹夫。”

　褚容，“...”

　褚容眼疾手快的把褚墨推出去，“去。”

　他才跟人家弟弟打了一架，才不要去迎他！

　褚墨，“...”

　“虞大公子這邊請。”

　“恭喜。”

　“同喜。”

　“秋家前來道賀。”

　“舒家前來道賀。”

　褚容腳還沒站穩，又一個踉蹌迎上去。

　前門忙的腳不沾地，褚瑜在后頭亦是沒停歇過。

　今日人太多，喜宴雖不必分席，但開席之前男卻是要分開的，免得出什麼不必要的子，夫人們自到后頭跟老太太說話了，姑娘們便由褚瑜招待。

　一番忙下來到午間開席時，褚瑜的嗓子都啞了。

　好在用完席就去迎新娘子了，也不必再迎賓客，只需多走走，客氣寒暄幾句便是。

　褚逸戴著紅綢上馬背，前往秦家迎新娘子。

　后頭跟著一群湊熱鬧的小輩，魏鈺和霍家兩位郎君都在其中，他們倒不是去看熱鬧的，得負責門，當然褚家幾位公子也同行，他們聽說秦家所有堂兄弟表兄弟都在，加上與秦家公子好的小輩，共有幾十號人，他們可不能輸這個場子，是以一行人浩浩往秦家而去。

　于是乎到了秦家門口，近百人一對峙，哪像是娶親的，倒更像是打群架的。

　但今日打架當然是不行的，況且有褚崢和魏鈺往前面一戰，秦家直接放棄了武比，只考文。

　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可以明正大的為難褚家世子，秦家那邊的人可是卯足了勁兒的出題，不過褚家有褚墨還有霍北瑄，和與褚逸關系較近的同僚或同窗，都不到褚逸答，就能應付的游刃有余。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秦家公子才松口進去背新娘子出門。

　秦云初是秦大人的嫡長，下頭只有一位胞弟。

　秦公子背著秦云初出二門時，眼眶都還是紅的。

　“姐姐若是了委屈只管跟我說，雖然秦家不如褚家門第高，但我一定會去給姐姐出氣。”

　“褚家的家風長安城人盡皆知，我怎會委屈。”秦云初忍著哽咽，輕聲道。

　“可是我聽人說，高嫁大多會委屈。”

　“你從哪兒聽來這些七八糟的，可不能以偏概全，再說了，褚家祖母和夫人都很喜歡我，有們護著，我能什麼委屈。”秦云初安道。

　知道弟弟是舍不得，幾歲便去了吳郡，去年才回長安，跟弟弟相的時間并不多。

　“我只是出嫁，又不是離開長安，秦家跟褚家就只隔著幾條街，我隨時都可以回來的。”

　“呸呸呸，姐姐不許說，今日怎麼能說回家呢。”

　“好好好，我不說。”

　哪怕走的再慢，也很快就到了外門。

　秦公子將姐姐送花轎后，眼也不眨的看著轎門，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

　秦家長輩趕過來將他拉到一旁，輕聲安幾句。

　褚容遠遠的瞧見了，皺了皺眉，“這一個大男人，怎麼還跟個姑娘家掉金豆子。”

　殊不知幾月后，褚家五姑娘出閣，褚三公子差點兒哭岔氣。

　接到新娘子，一行人敲鑼打鼓浩浩回褚家。

　秦家將褚家的一大半聘禮都添作了嫁妝，褚家的聘禮本就隆重，加上秦家原來準備好的嫁妝，這一送出去說句十里紅妝都不為過。

　隊伍前頭都已經到了褚家，后頭的箱籠還隔了幾條街，人都不知道是該羨慕還是該嫉妒。

　新人拜完天地，婚禮便算是圓滿功。

　褚逸在新房與新娘子飲完合巹酒行完禮儀，方才到宴席上敬酒。

　有幾個兄弟幫忙擋酒，褚逸回到房時還算清醒，不過他前腳才踏房，一群公子后腳就涌了進來，說是要鬧房。

　褚逸來不及關門，門就被開了，只得由著一幫人鬧哄哄的折騰，什麼吃蘋果，喂棗，各種小趣味都用完了，眾人才意猶未盡的離開。

　這一番鬧騰下來，天已經徹底黑了。

　褚逸關上門，了眉心走向喜床，在秦云初旁坐下，“抱歉啊。”

　秦云初眼睫微，一想起剛剛咬蘋果和棗時的齒相，就覺得臉格外的燙，兩頰更像是染了一層厚厚的胭脂，分外的殷紅，攥著手指低聲回道，“無事。”

　雙對的燭火跳的歡快，整間屋子是鋪天蓋地的一片紅，喜慶中帶著濃濃的漣漪，姑娘的聲音便愈顯的人。

　褚逸放在膝蓋的手掌輕微微收，他偏頭看了眼旁的人，做足了心理準備才抬手握著那雙纖細的玉手。

　秦云初子一，轉頭對上褚逸略有些暗沉的雙眼，耳畔傳來的嗓音更是帶著一種致命的力，“夫人，就寢了？”

　秦云初的眼睫的更快了，良久后，才點點頭，“嗯。”

　喜帳落下，珠釵首飾被溫的拆下，靜悄悄躺在一旁的小臺上。

　喜服散落一地，寬大的手掌著白的纖指十指扣，三千青織在一起，纏綿而又曖昧。

　子的聲自窗邊傳出，天邊的月兒得藏到了烏云后。

　一道影捂笑，悄然離開窗邊回去復命。

　另一邊，褚瑜倚窗著天邊，角輕輕上揚。

　這一次大哥大嫂不會為了保住孩子而和離，他們一定會相伴一生，白頭偕老。

　那個小姑娘像極了大哥，但神采更似大嫂，眉眼中泛著幾分靈...

　“姑娘，該歇息了。”

　碧菡的聲音傳來，褚瑜頓覺一陣恍惚，幾息過后晃了晃腦袋。

　剛剛腦海中怎麼有一個小姑娘的影，那是誰。

　“姑娘？”

　褚瑜回神，應道，“好。”

　明日要去蘆葦坡騎馬，是該早些就寢。

　此時，褚瑜的腦海里已經徹底沒了關于那小姑娘的記憶，連同秦云初背著走出景家，連同那場大雪中向走來的影，一道消散。

　臨睡前，褚瑜問了挽冬外頭的天氣，挽冬笑著打趣，“姑娘您安心睡吧，明日醒來，必是艷高照的好天氣，絕不會耽擱您跟未來姑爺的約會。”

　褚瑜角泛起一抹的笑意，拿被子捂住臉翻了翻子，帶著期待和歡喜的心緩緩沉睡。

　次日，果然是個好天氣。

　褚逸同秦云初去前廳敬完茶，用了早飯便去了書房。

　云亭已經等候多時。

　“公子，昨夜果然有人潛進了院里。”經過大半年的休養，云亭的傷也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屬下按照公子的吩咐沒有阻攔，那些人將扶清院大半廂房翻了個遍。”

　這一切早在褚逸意料之中，倒也沒有太驚訝，只道，“沒讓他們發現吧。”

　“公子放心，屬下早早將曾嬤嬤送到了暗室，沒有被發現。”

　褚逸點頭，“嗯。”

　“夫人說，曾嬤嬤的病應當快好了，這段時間看些。”

　“是。”

　云亭應聲后，忍不住笑了笑。

　公子這聲夫人的倒是很順口嘛。

　“你笑什麼？”

　“哦，沒事。”云亭忙收起笑意，“屬下告退。”

　他醒來后，也不知元風什麼風給他弄了幾箱話本子回來，到現在還沒看完。

　褚逸看著健步如飛的背影皺了皺眉，剛好見元風進來，便道，“你的話本子買的是不是多了些？”

　這都大半年了還沒看完。

　再這樣下去，他有點擔心他的暗衛會懈怠。

　“你有沒有覺得，云亭胖了不？”越這樣想，褚逸便覺得越有這個可能，“他是不是每日捧著個話本子，練武松懈了？”

　元風愣了愣，才回，“他每日都晨練啊，不過胖了是真的，但那是因為這大半年云每日都送一盅補湯過來，給人生生養胖的。”

　褚逸，“...當養豬呢。”

　“每日那麼一大盅補湯，豬都不了。”元風頗為同的搖搖頭，“云許是那次被嚇怕了，盯得的很，非得親眼瞧著云亭喝完他才走，要不是云亭每日加強了晨練，只怕還要胖一圈。”

　褚逸，“...”

　“你去說一聲，從今日起，不許如安院的人踏扶清院。”

　他很不想要一個腰壯的暗衛。

　元風，“是。”

　“對了，我剛剛瞧見五姑娘出門了，好像是跟魏公子有約。”

　褚逸對此事是知的，只嗯了聲。

　而后又道，“你去問問夫人的丫鬟，將夫人的飲食習慣告訴小廚房。”

　元風挑了挑眉，“您不早就知道了？”

　那次還讓他去摘星院的小廚房特意代夫人吃的菜。

　褚逸抬頭看向元風。

　元風當即頷首，“小的這就去。”

　-

　辰時的日頭并不烈，車簾掀開，一陣清風襲面，很是舒適。

　褚瑜探出頭看了眼前頭馬背上的人，和他邊那匹小紅馬，眼睛都亮了。

　挽冬見此也來了興致，掀開另一邊的車簾往外瞧，過了一會兒欣喜道，“姑娘，前面就是蘆葦坡了。”

　馬車在此時停下，魏鈺翻下馬，將馬繩給從南后朝褚瑜走來。

　“瑤瑤，前面就是蘆葦坡了，下來看看。”

　褚瑜點點頭放下車簾，蘇琉璃先一步跳下了馬車，隨意的往前看了眼，便要手去攙扶褚瑜，然那一眼后，卻猛地回頭看著眼前的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