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還說了，這七千塊錢可不是彩禮，是補償給趙紅梅二弟的。

　趙紅梅一共有一個妹妹兩個弟弟，二弟是個瘸子。

　他們家里人都認，二弟是被弄瘸的。

　這件事兒說來長，十幾年前，趙紅梅還是個十歲出頭的小姑娘，時在屋頂上，站在梯子旁邊，準備把曬好的一包瓜干拿下去，此時的二弟也始往上爬，才歲的小男孩，往上爬的歡實，但都快爬到屋頂了，不小心踩空了，一下子摔下去了。

　時在院子里看著，非說是趙紅梅推的。

　趙紅梅也是嚇傻了，也沒否認，后來再說也沒人信了，就背了這麼多年的黑鍋，后來長大了參加工了，一個月工資加補也有六十。

　提出來，讓給家里十，這五十可不是孝敬長輩的，是賠給他弟弟的賠償金，他弟弟因瘸了，干不了什麼面的活兒，大小伙子只能去木材廠看大門，都快憋屈死了。

　姐姐，出點錢是應該的，而且要求至出二十年。

　這筆錢算是弟弟的賠償金，也是他以后的養老錢。

　趙紅梅工五年了，剩下的十五年錢加起來，可不就是七千嗎。

　張歷城本來想，最好不花錢，或者盡量花錢，沒想到趙紅梅的一張就來了七千。

　而且這還不是彩禮，彩禮是另外的一千。

　初他和趙紅梅好上的時候，他還覺得加格達奇的小伙子都沒有眼，趙紅梅多好，長得好看，格也好，做飯也特別好吃。

　到現在他才知道，并不是其他人沒眼，而是真的娶不起。

　他倒是能掏出來八千塊錢，但他覺得要是真拿了，那就忒傻了，說是世界第一大傻子也不過。

　張歷城嘗試跟趙紅梅的父母通，想要拿點，沒想到人家不松口，說一分都不行。

　趙紅梅一始也是堅決不讓他拿的，但后來態度就變了，特別是這次他過完年回去，幾次在他面前掉淚，說要不就拿了，拿了錢，立馬就跟他回北京，以后再也不回娘家了。

　張歷城之前沒有搖過，但那一刻始搖了。

　后來，他把所有的貨都發回北京，悄悄買了兩張火車票，但趙紅梅死活不肯跟他回來。

　他只能自個兒回來了。

　他這麼做，其實就是把趙紅梅撂下了，他覺得對不起，對不起晚上陪他聊天，和他一起蒸饅頭，還有一起去山林子里打野核桃。

　他還趁著天黑，牽了好幾回的手，還大著膽子親過兩回的額頭。

　就因八千塊錢，他辜負了一個姑娘。

　張歷城越想越難，給自己倒了杯酒，一口氣全喝了，這會兒他們喝的是西酒，他喝的太急，一下子辣出了眼淚。

　許俊生終于察覺出他不對了，問，“咋了這是，和趙紅梅黃了？”

　這麼普通的一句，竟然引得張歷城趴在桌子上嗚嗚的哭了。

　許俊生正不知道怎麼勸呢，幸好此時雨珍回來了。

　張歷城是表哥的，到底不好意思，趕用袖子了淚，勉強笑了笑，還不忘打招呼，“雨珍回來了？”

　許俊生給倒了杯水，也問，“今兒怎麼這麼晚啊？”

　林雨珍說，“本來兩點多就要回來了，正好在公園到林芳和麗華姐，這不就多聊了一會兒。”

　許俊生問，“們都好吧，麗華姐在部隊里適不適應？”

　“都好的，林芳快要訂婚了，估計訂了婚，很快就要結婚了。”

　張歷城這會兒，最聽不得訂婚結婚這種事兒，心里一酸，不爭氣的眼淚又下來了。

　林雨珍瞅了瞅他，忽然想起來，張歷城小時候其實是個哭包，后來長大了才很哭了，今兒這是咋了，又變小孩了？

　“表哥，怎麼還哭上了，做生意賠錢了？”

　張歷城接過表妹遞過去的手絹，搖頭，“不是。”

　許俊生幫著解釋，“是和趙紅梅黃了，趙紅梅的家里，管表哥要把八千塊錢。”

　林雨珍懷疑自己聽錯了，“多，八千？這是什麼人家，這不是嫁閨，這是賣閨吧？”

　張歷城又把始末說了一遍，許俊生沒好意思說什麼，親表妹，不用客氣，“表哥，要說我，不是把撂下了，是自個兒不肯跟來。”

　“家里也不是真困難，爸不是警察嗎，的瘸子弟弟不是給人看大門嗎，怎麼還得要那麼多錢，這就是吸閨的人家，太貪了，其實分了好。”

　張歷城倒是不哭了，嘆了口氣說，“紅梅人不壞。”

　林雨珍說，“表哥，反正現在有錢了，要不就帶上八千塊錢，把娶回來？”

　張歷城這下不說了。

　“既然不想冤大頭，那就別想那麼多了，甘蔗沒有兩頭甜，表哥，我還不知道，要真拿了這八千，能后悔一輩子！”

　許俊生也說，“就是，干嘛非找東北的，咱們九城的好姑娘，多得是呢。”

　過了幾天，學校五一勞節放假，林雨珍去了一趟秦家胡同，大舅媽倒是神，穿了一件新做的碎花襯衫。

　“雨珍來了，我給沖一碗紅糖水啊。”

　張大舅也在家，正在批改業呢，林雨珍笑著問，“我表哥呢？”

　張歷婷外面跑進來，嘻嘻哈哈的說，“雨珍姐，我哥相親去了，不知道，好多人現在搶他呢！”

　大舅媽瞪了閨一眼，“胡說八道什麼呢，去西廂房，做的業去！”

　張歷婷撇了撇，“我業早做完了，再說了，我也沒胡說，不是說的，現在好多姑娘托人，要搶我哥！”

　張大舅倒是笑了，跟外甥解釋，“這不哥和俊生做生意賺了錢嗎，家里的房子好久沒修了，他出錢修了房子，還一口氣買了輛自行車，這下都知道他有錢了，所以很多給他介紹對象的！”

　大舅媽又瞪了一眼兒，這回張歷婷十分不滿的走了。

　看著閨出了屋子，才笑著說，“雨珍，表哥的確相看了幾個姑娘，有兩個特別不錯，人家姑娘還都看上他了。”

　林雨珍問，“那我表哥怎麼說？”

　大舅媽搖頭，“他會說什麼啊，天喪著一張臉，估計是還想著東北的那個呢，反正不管咋，我和舅是不會同意的。”

　“大舅說了，不和那樣不靠譜的人家親家。”

　林雨珍點了點頭。

　大舅媽說，“不提這事兒了，我不是說有兩個姑娘嗎，一個是紡廠的工人，正式工，長得周正，另一個我沒見著，是塑料廠的工人，也是正式工，聽說格也好，家里人口簡單，就一個弟弟。”

　“雨珍，覺得，哪個好？”

　都沒見到人，不能隨便說，林雨珍委婉的說，“還是得看表哥的意思，要不，就再等等吧！”

　大舅媽搖頭，“他都多大了，這事兒真不能拖了，得趕張羅了，要是定下來了，就讓他們最晚年底結婚。”

　林雨珍笑了笑，“那敢好。”

　正來聊著天呢，張歷城外面進來了，他倒不像大舅媽說的喪著個臉，只是面部表平淡。

　穿著青黑的長，白的長袖襯衫，頭發很顯然剛過，看起來倒是像那回事的。

　大舅媽笑著問兒子，“歷城，今兒見面的姑娘咋樣啊？”

　張歷城沒搭他媽，倒是說，“雨珍來了，今兒來的真巧，我早上去市場，看鴨子便宜的，就買了一只鴨子，想吃燉鴨子，炒鴨子，還是蒸鴨子？”

　林雨珍笑了，說，“吃燉鴨子吧，別忘了過水啊，要不然太油了。”

　張歷城點頭，“，我這就去做。”

　大舅媽拽住他，“這次幾點啊，才十點半，做什麼飯啊，倒是告訴媽，今兒的姑娘到底咋樣啊？”

　此時，外面忽然響起一個聲音，“嬸子在家嗎？”

　大舅媽倒是聽出來了，高聲說，“玉香啊，進來就了！”

　大門是虛掩著的，安玉香端著一碗燉豆腐，笑瞇瞇的進來了，“嬸子，我媽燉的豆腐，里面放了上次歷城哥送的香菇，可香了！”

　大舅媽說，“嗨，這點東西還值的惦記著，玉香，坐下歇會吧。”

　安玉香就真的坐到旁邊的凳子上了，是個苗條的姑娘，臉盤子也小，五像是沒長，但仔細看，倒是秀氣的。

　林雨珍之前跟打過一個照面，不過安玉香現在太瘦了，跟記憶中的表嫂區別大，上回差點沒認出來。

　安玉香倒是還記得，笑瞇瞇的說，“雨珍姐，也在啊？”

　林雨珍笑笑，說，“我表哥這麼摳門的人，還給家送香菇了呢？”

　安玉香說，“歷城哥是過日子仔細，并不是摳門，他收來的香菇可真好，比在副食店買的好。”

　了人家姑娘一句夸，張歷城不住對著人家笑了笑。

　等安玉香走了，張歷城也去廚房燉鴨子了，林雨珍忍不住說，“舅媽，我覺得剛才的姑娘就好的，而且住的這麼近，還是知知底的，把介紹給表哥不嗎？”

　大舅媽一愣，隨即笑起來，“玉香是好，可差著歲數啊，今年好像才十九，哥都二十五六了，咱們愿意，人家未必愿意。”

　林雨珍繼續慫恿，“那也說不準，萬一人家愿意呢，不去問問怎麼知道？”

　大舅媽沒往心里去，順說，“，有機會我問問去。”

　此刻秦家胡同口，黃翠芬手里拿著飯盒，心里可不太痛快，上回餃子，結雨珍不在家，今兒又去，沒想到還是不在家。

　運氣可真是忒不好了。

　不過，已經問了王媽，說雨珍去舅家了，一聽，沒敢留下餃子，趕的又提著飯盒回來了。

　“嫂子在家啊？”

　黃翠芬說著，推門就進了院子，一眼看到在廳里椅子上坐著的林雨珍，連忙快走幾步，說，“雨珍，了給送餃子，我去了一趟家，不在，我又趕的送這兒了，快吃吧，還熱乎的呢！”

　說著，打兩層包袱皮，拿出里面的飯盒。

　這麼遠的路，捂得這麼嚴實，餃子的確還熱著，但都已經坨了，黏在一起了。

　林雨珍嫌棄的說，“我現在不吃餃子了，我喜歡吃牛丸子，必須剁得特別細，不能有筋，也不能太多的，用白胡椒調味，煮的時候還要加點青菜，吃起來可香可香啦！”

　黃翠芬氣得心里打哆嗦，一大早就起來忙活，又跑了這麼遠的路來回送，最后人家還不吃，還嫌棄上了。

　大舅媽也笑著說，“這餃子就得剛煮出來才好吃，現在懷著孩子，挑剔點太正常了，想吃牛丸子啊，等我天去市場看看能不能買到牛！”

　黃翠芬只能憋著，訕笑著說，“那，既然不吃，那我拿回去給宇強吃了！”

　林雨珍點點頭，說，“以后包餃子不用給我送，要是做了牛丸子，一定要想著給我送一碗！”

　黃翠芬都快被氣得倒仰了，咬牙切齒的說，“。”

　回到柳枝胡同，就發了好一頓火兒，家里沒別人，只有林二爺在，只能沖著他來了。

　林二爺覺得莫名其妙，“嗨，這人真行，不是早上張羅著給雨珍送餃子嗎，可不是我讓去的啊。”

　“再說了，雨珍也不知道要去啊，這來回趟的跑，時間可不短了，那餃子都粘了，雨珍不吃，不很正常嗎？”

　“忘了，懷宇強的時候，大早上要吃棗餑餑，我買回的晚了，還嫌棄不是剛出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