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山崖族以往的慣例, 帶回來囤積過冬的食，不用上食族群。

　每到冬季末期開春前，最是食缺的時候, 族中沒有任何人有余糧分給別人。這時候誰的食要是沒有囤夠、沒有吃的了，只能自己冒著凍死的危險外出覓食。如果是強壯的, 或許還能從其他人那里搶到些食，弱小的, 通常要麼凍死、要麼死。這也是每年小孩子夭折率最高的時候。

　囤積冬糧關系到自己和娃的生死, 沒有任何人敢馬虎大意不上心，特別是那些因為食不足導致娃沒養大的山崖族人, 在又有了娃以后，對囤糧的事更上心。

　果子易壞, 特別是含水量多的果子, 后摘回來放一兩天就壞了，以往都是現摘現吃, 吃不了的，有些爛的樹上, 或者是讓其它吃了。

　如今吱和步早早地讓大家囤糧, 學會了把水分多的拿來釀果酒、果漿，把含水果多的做果干、果脯, 用陶罐嚴嚴實實地封起來。

　最開始, 吱和步都是用皮桶提水果回來, 大家想照著學，可皮不夠，安竟然造出草簍、藤框。以前他們只能用手捧著摘下來的果子，每次只能帶上一點點，再來來回回一趟又一趟地跑。如今大家用框裝, 省下來回往返消耗的時間，把周圍那些的、半的果子都摘了，還能分出時間去撿柴，和割新鮮干草、帶回去放在樹上晾干用來鋪新的草睡、編睡覺的草席墊子。

　山崖族人跟安生活久了，對的一些習慣還是很了解的。例如，臟！誰要是上有粑粑臭味，安的嫌棄寫在臉上，本不讓靠近。有些人吃太多，不漱口、用草刷牙，張就是一口臭的，同樣會被安嫌棄。

　通常來說，被安嫌棄的話，也會被吱和步兩個首領嫌棄，漸漸的，大家也注意上個人衛生。在窩里的時候，想懶一點就懶了，出了窩，特別是要去見安和首領，最好還個澡，不要臭臭的。

　安還告訴他們，勤洗澡，上的味淡一點，野想要追蹤都沒有那麼容易。

　為此，他們還特意試過。出去狩獵，吱和步在最前面，雖然都是在樹枝上跳躍奔行，可哪怕是從同一棵樹上過，也經常踩著不同的樹枝過去。有山崖族人故意落在后面，去聞空氣中的味道，然后便發現，吱和步上飄出來的味道被其他人蓋住了，如果不去特別留意，本注意不到。他們下意識地會順著味道最重的人去。

　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誰的味道最重，誰最容易被野追擊。

　他們便學著安，早上一次澡，晚上一次澡。全族里是最干凈的。

　出去狩獵的時候，安還會在上披樹葉把自己罩在里面，甚至會往上抹涂草掩蓋氣味。如果蹲在樹叢間不，有時候放哨的人都發現不了。安說，這樣能躲避飛鳥和一些在遠覓食的野搜尋。

　漸漸的，他們驚奇地發現，自從來到這里后，除了打大猩猩那次外，竟然沒有族人死亡，最多就是有時候打獵時不小心踩斷樹枝摔傷。

　以前摔傷了，是死是活聽天由命。

　如今摔傷了，由族人們背回去，首領不僅會送來食，還會用草糊在傷口上每天換藥。

　山崖族從夏末便在囤食、囤柴草，等到天氣轉涼落葉飄下的時節到來的時，家家戶戶的屋子里、門外的臺上全部都是裝滿食的陶罐、果筐，柴草堆積在樹下，一堆堆一撂撂，疊得比他們以前的草窩還高。周圍的枯枝都被撿了，連草都快被割完了。不要說來猛，哪怕只是小兔子過來都藏不住。

　大家有著前所未有的滿足，看著這麼多過冬資，便覺得自己不會肚子了，孩子也能養活了，有著前所未有的滿足。

　半大的年知道自己最多還能再在族群里留兩三個夏秋就要離開，著這富庶的日子，舍不得走，非常羨慕那些能給族里生娃增加人口不用離開的娃們。

　景平安看大家忙了整整一個季度，從夏末忙到都快到秋末了，給他們放了幾天假，讓大家下生活，躺在充足的食堆里會下什麼滿幸福，再把忙碌一季的疲憊都消一消，再欣賞下秋天的景什麼的。

　等大家放完假，便告訴大姨的親媽：可以安排秋獵了。

　秋獵，又秋狩，漢朝古裝劇、清宮劇里經常上演，這個應該是從游牧民族演變來的一個習俗。山崖族人有固定的窩，不逐水草而居，不游牧，但是……同樣適用。

　這個季節，最是獵最的時候！

　在森林里，準備過冬，需要囤兩樣，一是糧食，二是上的脂肪。

　考慮到可持續發展，景平安給他們狩獵定了兩個規定：第一，看到食，通通干掉。這是減爭奪食的競爭對手。第二，獵殺食草時，不殺崽，不殺帶崽的母。

　這次是為了囤積熏和獲取皮做過冬的服被子，需求量大，族群棲息地附近本不能滿足，需要去到更遠的地方尋找群或大型野，基本上當天是趕不回來的，在森林里待上幾日也是有可能的。族里還有很多孩子，不能把年人戰斗力都帶走，因此，將族里能夠參與狩獵的人員分兩批，一批吱帶隊，一批由步帶隊，兩支隊伍流出去狩獵。

　一支隊伍外出狩獵，另一支隊伍則留族群里保護孩子以及理打回來的獵，剝皮、制作熏。

　山崖族人住在樹上，制作熏沒有景平安們那麼方便，需要特意架起火堆熏制。所謂熏制，自然是煙熏，沒有明火，但濃煙滾滾。土房草屋里已經塞滿了各類果制品，放不下了，于是家家戶戶都只能把熏掛在屋外，什麼熏鳥、熏、熏鹿、熏狼、熏狐琳瑯滿目，但凡這片森林里常見的種類都能見著。

　熏聞起來還香，野人的鼻子又敏銳，大家天天沐浴在煙熏和香里，也是一番滋味。

　景平安在山崖族人臉上見到最多的就是滿足。這種滿足還悉的，例如，土豪村給村民們分紅時，城中村拆遷時，大家臉上就是這表。

　的。

　隨著大家囤積的食越來越多，天氣也越來越涼，沒幾天便氣溫驟降，天空下起了鵝大雪。

　這是景平安渡過的第四個冬天，已經總結出不經驗，例如，它的冬天到來，必然有一場氣溫驟降的大暴雪，一直下雪地面、樹上都鋪上一層沒至人腳踝的積雪才會停，之后便是時而下雪，時而晴天，時而天，全看老天爺的心。

　景平安都習慣了。

　外面下雪了，囤積的食又夠了，趁著還有點青菜吃，趕把火鍋擺出來。

　說是火鍋，涮是不行的，骨刀，切都費勁，想削薄片，辦不到。昨天剛打的新鮮獵，弄小塊，多煮一會兒，再弄點果醬調料，味道同樣很香。

　呱饞得猛，揮著胳膊啊啊啊地，用力蹬，想吃。

　還小了，才長了三顆小門牙，吃都怕嗆到，景平安便給了呱一點果醬甜。

　呱嘗到甜味，更饞了，親媽喂都不吃了，一雙眼睛就盯著果醬，啊啊啊啊喚。

　吱聽著呱的喚，氣得都不知道是該打呱還是該打安好。

　崽的聲，是最容易引來野的，不過好在，如今族群附近已經沒有什麼能夠造脅威的猛了，大蟒蛇都給來回清理了好多遍。河邊倒是經常有覓食的找過來，但現在已經冬，它們都找地方冬眠了。

　吱想了想，由得安逗呱。

　景平安給呱弄點果醬，再盛點湯，還搗了點碎和搗碎的青菜喂呱。

　呱吃得停不下來，眼睛也看不過來，吃開心了還會揮著用胳膊沖安啊啊喚，咧著笑。

　景平安的家門外有草繩做的防鳥網，樹上還有弓箭手日常放哨巡邏，安全比以前更有保障，在天氣好的時候，還會帶著小表妹到雪地里撲騰。

　倆穿著厚厚的皮服，像兩團球，在雪地里滾來滾去。

　呱還不會走路，只會爬，趴在雪地里半截子都埋進去，還在那揮胳膊蹬。

　吱有心鍛煉孩子的耐寒能力，只要呱沒有凍到發抖或打噴嚏，便由得安帶著呱玩。

　和步都注意到，自從食充足，周圍沒有野出沒后，安都好像輕松了很多，笑容跟以前都不一樣了。以前好像只是裝出一個笑臉，現在好像是真的在笑，特意是捉弄呱、氣得呱揮胳膊蹬的時候。

　山崖族人住在樹上不方便生火，哪怕修房子的時候在地上鋪了層泥土不易點燃，可屋里堆滿了果干食、皮，更怕把皮和草棚頂點燃，臺上除了特意空出來的供日常出和放哨的地方，也都堆滿了東西，沒有生火的地方。大家吃多了果干和生、熏，聞到山里飄出來的味道，有點饞。

　饞久了，便有點忍不住，于是等到天氣放晴找了個明的日子，下樹，把地上的雪刨開，出地面，再把大家囤積的過冬柴草搬過來，堆起火塘，烤。

　大家都聚在一起烤，各家各戶都拿出自己的食，什麼鹿、狐、狼，全架在篝火旁，熱鬧得跟過節似的。

　景平安其實湊熱鬧的，見狀，上親媽和大姨帶上自家的熏，抱著表妹出去了。

　呱這麼小的娃，通常況下除了親媽，誰都不能的。不過，最近景平安經常把呱抱出來玩，大家都見慣不怪了，見到們出來，行過禮后，便繼續烤。

　還沒烤，天忽然又暗了下來，沒過多久就又開始飄雪。

　脾氣暴的，氣著天，又嘰哩呱啦地發著無意義的音符罵人。

　他們出于對自然的敬畏，不敢直接罵天，于是選擇聽不懂的話罵。

　這會兒才到上午，時間還早，又有現的樹枝、大木、干草，而且，這麼大的一個族群也確實需要一個廚房，不說每天烤，偶爾有點熱水也能改善不。

　景平安也做不出自己天天吃著熱騰騰的食，看著族人們天天啃熏到干的食、嚼雪解。當即上大姨、親媽，又點了幾個族人，到旁邊的空地搭個擋雪的窩棚當廚房，再把族里的拒馬樁、長矛架在周圍，以防潛過來的野。

　族人們蓋房都是蓋了的，人力又多，到快中午時便把窩棚搭好了，大家又把篝火挪到窩棚下，然后繼續烤、燉。

　有這麼一個公共廚房在地上，誰想吃點熱食喝點熱水都方便很多。

　山崖族的人們又高興上了，為了表示對安的兩個首領的謝，再加上自己的食充足，很是大方地每家每戶都送了們不食。

　景平安沒有拒絕，大大方方地收下了。

　有勞有付出得有回報，從別人那里得到好要酬謝，把這個習慣培養起來，把這個習慣培養起來，利于后續發展，再就是，們現在收下了，也吃不完，放在山里比放在外面更好儲藏，萬一到冬天初春出現食短缺，還能拿得出來。河邊的水洼里再有魚，這麼一個族群，每天大量消耗，也撐不住。手有余糧心不慌嘛。

　大家有存糧，又不用出去打獵，天天好吃好喝有事沒事還搞個聚會，一個冬天過去，山崖族人不僅沒瘦，還一個個都胖了一圈，有些甚至腰上長出了。

　山崖族人都覺得不可思議！沒死，還胖了！

　景平安又找到了悉的覺，每到過年胖十斤，冬天過去，去年的春裝穿不了了。

　家里還有余糧，以至于到初春發芽的葉子，大家不是靠葉充，而是改善伙食，燉加上久違的葉青菜，吃起來格外的香。

　到天氣回暖的時候，儲存的食也吃得差不多的，沒吃完的也漸漸壞了，但這時候吃草的有了綠的植吃，漸漸的養回了，食的們又有了獵，重都逐漸回升，野人們便又可以狩獵兼摘葉覓食。

　今年都不需要景平安安排，各家各戶已經自發地修葺各自的土房草屋。

　他們自己的房子，天天住著，自然知道哪里壞了，哪里需要修。這是自己的屋、自己的窩，當然得自己修。可修房子的事，很多時候不是自己一個人就能干得了的，于是拿上剛打的獵，去請族人幫忙。今天你幫我家修，明天我幫你家修，一副其樂融融的模樣。

　景平安還沒會過這種鄰里之間相互幫襯。上輩子，家里有什麼需要維修的都是找業，不需要找鄰居，倒是因為鄰居撬的地鎖占的車位，跟鄰居在業主群里干過架。

　景平安約有點慨。竟然對現在的生活就滿足的。哪怕住在黑漆漆的山，只能靠燃篝火照明，只要能吃飽穿暖不著凍著就覺得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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