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輸車司機笑了:“采珍珠。這邊特產南珠。常說的“西珠不如東珠, 東珠不如南珠”中的南珠就是這邊的珍珠。”
甜兒不敢信,一個得坐牛車的地兒有珍珠。
多年前也不是這樣。
經濟停擺,珍珠不好賣長達十年之久, 這邊的人自是越來越窮。以前好好的路壞了沒錢修, 機老了沒錢換, 從市里到縣里的車了, 從縣里到鎮上沒公車,只能乘坐拖拉機或牛車。
關于這點來拉海鮮的兵不知道, 看到甜兒的表誤以為不相信這里有珍珠, “多的。讓老鄉帶你們過去?”
小看一眼手里的東西:“辦公室離這邊遠嗎?”
有機靈的人注意到的表,立即說:“跟我來!”隨后帶著倆走進一老房子, 道:“邵鎮長就住這兒。”
小打量一下房屋,正房是個二層小樓, 上下得有五間。東西兩邊還有偏房, 各三四間。房齡得有二十年,墻面有些落。
院里鋪著鵝卵石, 有兩株香蕉樹, 又像是芭蕉樹。
小只見過芭蕉樹,沒見過香蕉樹, 所以一時也弄不清。
不論院里種了什麼,這房子都比家寬敞。
小有一點很想知道:“邵鎮長一個人住?”
“不, 邵鎮長住這兒。”帶們過來的人指著東廂房。隨即指一下二層小樓, “這個是邵鎮長辦公的地方。”
甜兒詫異:“這是鎮政府?”
“鎮政府在那邊。”
甜兒順著的手朝東看去,有一小樓, 應該有三層, 也有些年紀了。
小看到這兩房子確定該鎮祖上富裕過。
那人見倆打量個不停, 像是很不滿意邵鎮長住偏房, “我們讓邵鎮長住主屋,邵鎮長說太大,空的冷。”
這邊一年中最冷的時候也不過五六度,還是零度以上。跟冷沒有任何關系。
甜兒和小都不信這個理由,但當著外人的面倆人假裝接。
那人放心了,從窗戶里拿出一把鑰匙把門打開。
甜兒和小互相看了看,邵一平心真大,鑰匙就這麼放。
難怪這人帶們過來。
此時此刻姐妹倆迫切想見到平平,問問到底怎麼回事。
平平在養珠場采珠,離集鎮有段距離。
那人帶們放好行李就去喊男人。
小和甜兒不見到傳說中的牛車,還乘坐牛車抵達采珠場。
牛車很慢,可搖搖晃晃到采珠場倆人的胃險些被晃悠出來。
好在到采珠場附近倆就看到一個疑似平平的人。
平平看到們卻不敢認。
打量倆好一會兒,還是不敢信,“你們怎麼來了?”
甜兒:“當然是來看看。你這穿的什麼?”厚厚的像圍不是圍,像雨不是雨。
平平笑道:“采珠人自己定做的。”隨即向們介紹這一片養珠場的負責人。
這邊以前都是私人經營。后來全國土地企業劃為國有,養珠場也有了他們的負責人。養珠場的負責人類似北方農村的村支書。
幾人相互認識一下,甜兒就拉著平平到一旁問:“你這個副鎮長還負責采珠?”
平平道:“你也說我是副鎮長,肯定得了解這兒的特產。趕明兒你們國企領導過來采購珍珠,我一問三不知,人家還敢跟從我們這兒買?”
甜兒搖了搖頭。
平平道:“這不就行了。這邊離隔壁省近,隔壁省比我們發展的好,不出兩年就得有當地人或者港商跟當地人一起過來看我們的珍珠。”
養珠場的負責人在跟小顯擺這兒的珍珠。
甜兒看一眼,就問:“我聽爹手下的兵說,這兒的珍珠很好。也貴吧?”
平平搖了搖頭把價格報給。
甜兒一聽稍稍次一點的就論斤,頓時驚得合不攏。
平平也沒想到。
首都大的百貨商店都有珍珠項鏈,逛街的時候見過幾次。雖然上面沒有標價格,也沒問,但憑售貨員以們的工作為榮,就能猜到那些珍珠項鏈很貴。
到了這兒乍一了解到珍珠價格,平平晚上都沒睡著。
平平問:“沒想到吧?”
甜兒用手把的合上,然后才說:“你掐我一下。”
平平無語又好笑的朝上拍一下。
甜兒確定沒做夢:“怎麼這麼便宜?”
平平:“你應該比我懂——以稀為貴。”
甜兒點頭:“我知道近些年銷路不好,這邊肯定積攢不。可是,可是也只有這邊便宜。你知道嗎?出了國門跟你們現在的價格比簡直貴的離譜。”
平平道:“我知道。雖然不知道國外什麼價,但我聽當地人說過以前的收購價。”
甜兒想想:“你來這邊不是采珍珠了解珍珠吧?”
平平忍不住笑了:“就知道瞞不過你。你說過沈爺爺一家想回來?沈伯伯還是做貿易的?”
甜兒秒懂:“你想借他的手高價賣出去?這個辦法倒是可行,就怕人心不足。”
平平搖搖頭:“這點你不用擔心。市場還未開放,珠場歸政府統一管理,一次賣多,賣什麼品相的,我們有絕對的話語權。他敢價,我還有你啊。”
“我?”甜兒愣了一瞬間,明白了,現在是國企干部。
全國大型國企看似多,其實高層圈子很小。改革開放了,國企也需要跟老外打道。認識的人中有一個認識外國珠寶商的就夠了。
有了競爭對手沈思維就不敢胡來。
甜兒道:“我估計要不了幾年這兒也得開放。”
平平點頭:“這點我想到了。我們決定在市場開放前定下統一標準賞罰制度。這樣以后不論開放到什麼程度,也不用擔心有人擾秩序。”
“人家能聽你的嗎?我知道這邊你學歷最高,可你也最年輕。”
平平以前沒把握。
邵耀宗的部隊起初在桂海周邊收荔枝等。那邊被他收的差不多才向外推進。等他收到這邊,平平已過來半月有余。
邵耀宗雖然從沒跟底下人說過他閨。可誰讓他有兩對雙胞胎閨。
雙胞胎長得漂亮學習好就更惹眼了。連不八卦的軍人聽到戰友聊起都忍不住說幾句。
軍屬們以前沒見過兩對漂亮的雙胞胎,自然也關注。
學校放假平平不在家呆著,好奇心盛的軍屬們打著關心的名義詢問。杜春分覺得瞞著反而讓人以為和邵耀宗不敞亮——給閨鋪路還的。于是實話告訴們平平打算去底下鄉鎮鍛煉幾年。
杜春分坦坦,軍屬們沒心思多想,反而一心替平平到可惜,法律系高材生,公檢法哪個部門不隨挑啊。
憑的學歷,憑老杜的關系,如果進公安系統,即便一把手沒有可能,自不出意外的話二把手也穩了。
走仕途到頂也不可能是二把手。
這是概率問題。全國那麼多省市自治區,那麼多男人,其中不乏有才的人。平平能干掉一個干掉十個,剩下的一百個乃至兩百個合起來絞殺一個呢。
因為這點反而讓軍屬們認為平平真想干些實事。
這一點從軍屬們的口中傳到軍耳朵里,再傳下去,就傳平平雖是兒,卻有凌云志。
軍最佩服有本事的人。
平平帝都大學研究生這一點足夠他們佩服。
放棄首都的遠大前途來到鄉下更讓人欽佩。所以來拉貨的兵見著都格外客氣。
當地人發現每次來的兵雖然不一樣但都認識,便誤以為這條線是平平打通的。
漁民果農很實在,不能帶領他們致富,天王老子來了也沒用。能讓他們增加收,你是個小姑娘他們也會另眼相待。
平平剛到這邊上上下下對什麼態度,半個月后部隊的車過來,他們又是什麼態度,看得一清二楚。
平平道:“他們覺得我是大城市來的見得多,所以我的意見就算他們覺得天方夜譚也會認真考慮。”
甜兒點頭:“這樣還行。不過你得抓。現在政策變得快,說不定明天就讓漁民像承包田地一樣承包養珠場。”
“我知道。”平平問道:“還沒說你們怎麼來了。”
甜兒:“娘擔心你,讓我們給你帶些東西。”
平平忍不住笑了:“部隊的車三天兩頭過來,缺什麼不能讓他們捎啊。”
“這是其一,還有小找你。”
平平:“那怎麼回去?回頭別忘了幫我聯系沈伯伯。”
甜兒點了點頭,等跟這邊的負責人打聲招呼,姐妹仨一起做牛車回去。
有外人在小一個字也沒說。
到了平平住,小才讓找鐘更生。
平平不說:“你可真會找。”
“咋了?”
平平道:“鐘更生認識的人即便無才無貌,嫁過去也不愁吃喝。”
甜兒點頭:“啃老也啃不完。”
小瞪倆:“我沒跟你們開玩笑。”
平平道:“那我幫你問問。不急吧?”
“年底回家左右鄰居問起來,你能幫我搞定,后年也不急。”
平平笑道:“你真是急昏頭了。哪有剛往就跟對象上門過年的。”
“對哦。”小恍然大悟,“到時候還不隨我怎麼說。兩年后還沒結婚,我都不用說格不合,只說他父母嫌我是個演員就行了。”
平平問:“還找不找鐘更生?”
小雖然沒空談,但不排斥,有時候還很期待,是不是真像小說里寫的那樣好。也想找一個每天晚飯后陪遛彎的人。
“哪天到他再問問吧。”
平平點頭:“我去做飯?”
甜兒不問:“還得做飯?”
平平被的話逗笑了:“我只是個鎮長,還是副的,不是首長。”
“好吧。”甜兒打開包袱,“娘做的蛋糕,先吃一塊墊墊。”
平平忍不住問:“娘是不是又做新菜了?”
“這就是新菜。”甜兒遞給,“吃慢點,有點噎人。娘說周末再試試。不過我們是吃不到了。回頭我們從羊城直接去首都。”
平平疑不解:“干嘛去羊城?”
甜兒:“幫你看看那邊改革開放的果啊。邵鎮長,打算怎麼謝我?”
平平倒是很想整幾個菜,可這兒沒什麼菜,天又黑了,菜市場早關門了,“明天帶你們去吃海鮮宴?”
甜兒佯裝很勉強地點點頭,跟去廚房,想起娘晚上十次有八次吃面條。
手搟面很尋常,但娘做的不簡單,青菜、荷包蛋、好幾種海鮮,湯鮮掉舌頭,面而有勁道,小青菜翠綠翠綠很養眼,可謂香味俱全。
思及此,甜兒又想吃手搟面:“要不咱們吃手搟面吧?”
平平讓開。
甜兒懂了,擼起袖子和面。
然而們的面是只有一個荷包蛋的清湯面。
小看到這麼簡單面,嘆氣道:“我想娘了。”
平平:“娘要是知道你只有吃飯的時候才想,也會很想你。”
甜兒接道:“想揍你。”
小瞪一眼,懶得搭理,“平平,你怎麼住偏房?”
平平道:“那邊樓太空,這邊離海近風大,每天晚上風呼呼的跟狼嚎一樣吵得我睡不著。”
小樂了:“原來如此。那你還得在這邊待幾年?”
平平道:“如果順利,有可能十年。”
小倒吸氣:“十年?”
平平給算算:“副鎮長到鎮長,再到副縣長,再到一把手,再到市里,我覺得最快也得十五年。”
小:“那爹不可能在這邊呆那麼久。”
平平點頭:“爺爺給我選這個地兒的時候說了。爹最多再呆五年。時間長了他就了桂海王。上面決不允許這種況出現。”
小和甜兒都工作了,走近現實社會,以前很懵懂很不可思議的事,如今都能坦然接。以前懶得關注的事,如今也不得不關注,比如機關事業單位升遷。
平平不解釋倆也知道。
然而三姐妹都沒想到甭說五年,第二年年底邵耀宗就接到調令。
話說回來,甜兒還沒畢業,沈家人就向打聽過改革開放后國況。一直猶猶豫豫,是沒想好回來做什麼。因為雖然設了幾個經濟特區,但很多東西還限購。
比如面不限購,但白面還得配雜面。比如他們從未跟國企打過道。
甜兒告訴他們平平所在的地方特產南珠。
沈舒城和他夫人以前家境極好,經手過各種珠寶首飾,知道南珠的價格。有了這條路,當年年底沈舒城的大孫子就在羊城弄個公司。
寒冬臘月,部隊依然時不時過來拉海鮮,平平所在的這個鎮上的百姓都因此過了個富裕年。平平第二年開春又帶個收購南珠的商人過來,還是從國回來的,給出的價格也很高,頓時連鎮一把手也心甘愿聽平平差遣。
平平站穩腳跟,不需要爹擔心,上面用試探的口吻問邵耀宗想不想挪一挪,他立馬應下。
邵耀宗八一年過來,到八五年不過四年。他這個級別的在一個地方至得五年。找他談話的人本以為得費好一番口舌。邵耀宗態度干脆,找他談話的人工作順利很高興,復命的時候自然喜形于。
邵耀宗和找他談話的人都沒想到就因為這次談話,他的職位變了。
有本事的人多有脾氣,有脾氣的人很難老老實實聽話。邵耀宗會打仗會帶兵還會做生意,居然還這麼聽話,讓人覺得他是個實在人。
調令到邵耀宗手里就變羊城軍區政委。
羊城軍區跟寧戰區一樣是個大軍區。跟寧不一樣的是自打改革開放,羊城軍區離港城近,附近還有經濟特區,部隊又可以經商,可比寧軍區富裕多了。
邵耀宗接到調令立馬回家,很是不確定地問他岳父:“上面沒搞錯吧?”
老杜也很意外:“是羊城軍區?”
邵耀宗點頭:“讓我年后就去隔壁省報道。離過年也就半個月,不可能再出什麼變故。可我沒當過政委。”
老杜微微搖頭:“你當過。”
邵耀宗下意識回憶。
老杜:“在邊防師兼了幾年政委。忘了?其實大軍區的政委工作很好做。”
不需要邵耀宗跟士兵打道。
他職位夠高,底下人也不敢像在邊防師一樣奉違。
邵耀宗道:“這麼好做更不可能到我。爹,是不是您……?”
“你爹我還沒那麼大能耐。再說了,我以前是在寧,不是在首都。”
邵耀宗也覺得他岳父一個退休好幾年的機關干部沒這麼大能量。
老杜前后想想,“去打聽打聽羊城軍區還有接替你的那位的況。”
邵耀宗道:“副司令在這邊多年,比我了解隔壁,我找他問問。”
副司令確實知道。
他再干兩年就退休了,跟邵耀宗沒有競爭關系。多個朋友多條路,所以就把他知道的聽說的全都告訴邵耀宗。
邵耀宗心中有了猜測,但他還不能確定。
傍晚回到家中,邵耀宗便把他打聽到的一字不的告訴他岳父。
杜春分白天得上班,不知道他回來過,還沒等邵耀宗把他的猜測說出來,就忍不住問:“你又要調走?”
邵耀宗點頭。
杜春分:“什麼時候的事?你瞞的可真嚴實。”
邵耀宗見有一點點不高興,趕解釋:“前些天全國代表大會我過去開會的時候,他們跟我暗示了一下,我不能確定就沒敢告訴你們。后來沒了消息,我以為例行談話。”
杜春分不信。
邵耀宗:“我發誓,真的。”
老杜忍不住說:“這事你們回頭關起門來好好掰扯。現在先說正事。”
杜春分:“都確定了還說什麼?”
老杜噎了一下:“為什麼是他不是別人。隔壁是羊城軍區,不是濱海駐防部隊。”
杜春分恍然大悟:“對啊。”
老杜無奈,終于意識到了。
杜春分忙問:“你職位這麼高,我再去飯店上班人家還敢收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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