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靜靜流淌。
黑暗之中, 兩人四目相對,眸糾纏,呼吸緩緩織。
夜嶼心底仿佛有什麼東西要涌出來。
他眸加深, 定定凝視舒甜, 有力的手臂將錮在懷中,十分強勢。
舒甜怔然看著他,面頰不知不覺紅了。
“大人……”舒甜小聲嚅喏:“我開玩笑的……”
夜嶼斂了斂神, 收回灼熱的目。
他松開, 低聲:“睡吧。”
他會守著, 不再讓被噩夢嚇哭。
舒甜輕輕應了一聲, 朝床榻里面挪了挪。
方才被他抱著,整個子都暖了起來, 這會兒一到冰涼的床里, 頓時打了個寒戰。
夜嶼知到的作, 便起坐直, 解下外袍。
他一言不發地將外袍加蓋在上。
他的外袍做工良,十分厚實, 一落到上,頓時覺得踏實了許多。
舒甜抿一笑, 任由他蓋好。
夜嶼重新躺下來,床榻雖窄,但他仍然與保持了小小的距離。
沒過多久, 舒甜便睡著了。
無意識地翻了個,腦袋上他的肩頭,發蹭上他的頸窩, 得人有些。
夜嶼沒有睡意, 他側頭看, 細數的呼吸,角微揚。
-
舒甜一覺酣暢。
天剛蒙蒙亮時,便醒了。
舒甜抬起手,了惺忪的秀眸,待看清眼前景象時,微愣了下。
夜嶼平躺著,側臉對。
他鼻梁高,薄微抿,就連睡著了,眉宇也是輕輕攏著的,帶著幾分冷肅,
五如刻,俊朗非凡,實在是好看得過分。
舒甜索撐肘起來,大大方方欣賞他的睡。
這才發現,他將被子都讓給了,幾乎一半子在外面。
舒甜連忙勻了些被子給他,輕輕為他蓋好,手指到夜嶼上臂,他渾微震,下意識抓住舒甜手腕,翻而起,瞬時將在下。
“嘶……”舒甜吃痛出聲。
夜嶼一愣,看清下的舒甜,連忙松開。
“有沒有疼你?”夜嶼語氣微啞,慵懶中帶著一懊惱。
當然是疼的,他力氣那麼大,舒甜方才差點兒眼淚都出來了。
舒甜卻搖搖頭:“沒事……”
夜嶼蹙眉,拉過的手腕,仔細看了看,都有些紅了。
“抱歉。”他睡眠很淺,無意識地靠近,引起了他本能的警覺。
夜嶼垂眸看。
舒甜發散,懶洋洋地鋪散在枕畔,白勝雪,眼若秋瞳剪水,波粼粼地看著他,朱微啟,俏又嫵,像一團玉,散發著淡淡的幽香。
“大人?”舒甜眉眼輕彎,歪著頭看他。
夜嶼斂了神,連忙從上下來。
他沒有再躺下,反而直接下了床,走到桌前。
夜嶼拎起茶壺,自顧自地倒了一杯水,仰頭,一飲而盡。
舒甜怔怔看著他:“水涼了吧?要不要換些熱的。”
夜嶼沒吭聲……他已經夠熱了。
-
冬洪早早便起了床,他自己收拾妥當之后,便出去買了些吃食回來。
冬洪上了客棧二樓,走到夜嶼的房間門口,正要敲門……卻忽然想起,董姑娘也在里面。
冬洪眼皮跳了跳。
他停下作,靜靜立在一旁等著。
不久后,房門便開了,舒甜先邁步出來,見到冬洪,有些詫異。
“冬洪大哥,你什麼時候來的?等很久了嗎?”
冬洪微愣一下,連忙笑道:“我、我才來!怕打擾你們休息,便在門口等了一會兒……”
舒甜笑了笑,連忙迎他進去。
冬洪拎著兩個大大的食籃,舒甜上前幫忙,他卻連連搖頭:“董姑娘,這些事小人來做便好……”
他面上帶著笑,說話間,還有些不好意思。
舒甜有些奇怪,但轉瞬間,又被食盒中散發的香味吸引了。
“冬洪大哥,你買的是胡辣湯?”舒甜瞪大了眼。
冬洪笑了笑,答道:“董姑娘的鼻子真靈。”
舒甜莞爾,看了夜嶼一眼:“大人,先吃些東西,再批閱公文罷。”
夜嶼聞聲,輕輕頷首,手收起桌上的公文。
這屋里只有一張桌子,若是堆的公文不收起來,只怕食籃都沒有地方放。
冬洪拎著食籃在一旁等著,他瞄了夜嶼一瞬,憨厚的面上,出一不易察覺的笑。
可從沒有人,能把大人從一堆公文中拽出來吃東西。
舒甜幫著夜嶼,很快就將小小的桌子收拾干凈了,然后,冬洪便將食籃放到了桌上。
“大人,董姑娘,小人昨日和小二打聽了一,這杉城喜食胡辣湯,小人便去隔壁買了些來,也不知道合不合適……”
他說著,便將胡辣湯從食籃中端了出來,呈到夜嶼面前。
夜嶼垂眸,看了一眼。
胡辣湯呈深褐,看起來半不,里面漂浮著海帶、木耳、豆腐皮等食,濃濃的胡椒香味撲面而來,令人措手不及。
夜嶼平時早膳便吃得,更是沒有在早上吃過這樣味重的東西,他長眉微蹙,并沒有什麼興趣。
“胡辣湯在西北一帶盛行,以胡椒、辣椒、花椒、八角為底,輔以多種食材進行熬煮,喝起來鮮辣開胃,驅寒保暖。”頓了頓,坐到夜嶼面前,將那碗胡辣湯,往他面前推了推,道:“大人可以試一試,若是覺得太辣了,還可以吃油餅。”
說罷,把冬洪買的油餅也拿了出來,笑道:“冬洪大哥真是細心,油餅、油條等主食,很適合與胡辣湯進行搭配。”
冬洪見夜嶼不食,本來有些忐忑,但聽舒甜這麼一說,心里頓時舒坦了不。
“大人?”舒甜挑眼看他,笑的:“不是說好,每日三頓飯的麼?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說到君子……夜嶼輕咳一聲,君子難為。
他在舒甜的注視下,只得拿起勺子,緩緩放胡辣湯中。
這胡辣湯有些粘稠,如沼澤一般,迅速吞沒了半只湯勺,讓人有些詫異。
夜嶼之前喝過的湯,要麼是清澈的,要麼是濃郁潤的,這樣黏糊糊的,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不過既然答應了,好歹……要吃上一兩口。
夜嶼定了定神,舀起一點胡辣湯。
胡辣湯里帶了一點豆皮和牛,他輕輕吹了吹,面無表地送口中。
胡辣湯十分強勢,哪怕就口一點,都能嘗到十足的鮮辣,但這鮮辣又和普通的辣味不同,舌尖還未來得及反應,這辣味便稍縱即逝,轉而變開胃的酸,酸由醋造就,包容在濃郁的胡辣湯中,十分。
夜嶼咽下湯,慢慢嚼起豆皮來。
豆皮溫,鮮可口,還帶著微微的彈潤,一點一點出胡椒的香。
里面的牛,更是燉得爛,口即化,不見蹤影卻口齒留香。
不過這滋味,對夜嶼來說,是有些偏辣了。
可他卻并不排斥,反而有些喜歡舌尖微麻的覺。
夜嶼低頭,繼續喝胡辣湯。
許多人第一次喝胡辣湯,嘗不出胡辣湯的好,但多吃幾次,便戒不掉了。
舒甜坐在夜嶼對面,笑意融融地看著他喝胡辣湯,他慢條斯理,舉止優雅,即便是街邊小食,到了他面前,都能吃出一種金貴來。
冬洪站在一旁,見到自己買的胡辣湯,被夜嶼一點一點吃下去,心里也跟著高興起來。
“大人覺得辣麼?”舒甜咽下自己的胡辣湯,低聲問道。
“可以接。”夜嶼已經喝完了半碗胡辣湯,將勺子放下。
他已經很飽了,胡辣湯進胃腹后,胃里暖洋洋的,渾都跟著熱了起來,還好現在是冬日,如果是春夏,只怕要出一薄汗。
舒甜微微有些訝異:“這胡辣湯連我都覺得有些辣,大人居然覺得可以接?”頓了頓,得出了結論:“大人若是胃腹好,也許很能吃辣。”
夜嶼長眉微挑,他倒是沒想過這個問題。
“所謂食,不外乎是酸甜苦辣咸,相互組合,形復合的味道,帶給人味覺的刺激……舌尖對甜味最敏,舌頭兩側對咸味、酸味較為敏,而舌則對苦味反應最靈敏。”
“當我們到辣,并不是來源于味覺,辣其實是一種灼熱的痛……有些人喜歡,有些人不喜歡。”
夜嶼靜靜聽著……他確實很能忍痛。
舒甜一笑,道:“等大人的胃疾好了,我做辣味的食給你吃,好不好?”不等他回答,便掰著手指頭細數起來:“辣椒炒、水煮牛、辣子丁、辣油蘿卜條……”
笑容滿面,聲音溫暖,越說越高興。
仿佛他的胃疾明天就會好,馬上就能一展手。
夜嶼沉默地看著。
舒甜說完,對上他的視線,聲音的:“大人,好不好呀?”
夜嶼微怔。
總問他好不好。
那一次,兩人站在冰天雪地里,他鐵了心要推開,也是用這般澄澈的眼神看著他,從不他打開自己的心,卻主開誠布公,表自己的心意。
“好。”
許久之后,夜嶼吐出一個字,眉宇間的憂終于散去,角掛上笑容。
要的,只要他能做到,統統給。
-
馬車出了杉城,一路向北行進。
夜嶼坐在馬車上批閱公文。
舒甜轉,從隨的布包里,掏出一本菜譜,手翻開,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南北菜系差異大,菜譜這東西和普通書籍不同,并不是能輕易買到的。
夜嶼淡淡看了一眼,角微勾:“哪里來的菜譜?”
他記得的住,有不藏書,還有很多菜譜,跟尋常的姑娘,很不一樣。
舒甜抿一笑:“方才在客棧附近買的,這里面記載了不西北菜式的做法,京城很能見到……不過這外面買來的菜譜,也不會真的將做菜的訣寫出來,只能看個大概。若要好好學,還是得找名廚學藝。”
夜嶼頷首:“習武也是如此。”
舒甜放下菜譜,目落到夜嶼上,道:“大人的武藝,也是在靈石島學的麼?”
“不錯。”
他七歲之后,便一直住在靈石島,十五歲才回到京城。
白神醫不但醫高明,還懷絕技,武藝卓群,既是他的師父,又是他的醫者。
舒甜笑了笑,又問:“大人居高位,武藝高強,又生得俊,為何到現在還沒有親?”
笑著看他,眼中帶著一揶揄。
“錦衛指揮司刑罰殘酷,指揮使心狠手辣,殺人如麻。有哪個正常的人家,愿意將兒嫁到這樣的地方來?”
夜嶼語氣清淡,目落到舒甜上,鎖住。
舒甜“哦”了一聲,挑眼看他,似笑非笑問:“所以,大人是早就想娶妻了,不過是苦于無人肯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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