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要努力學嗎？”吉安似真似假地說道：“再學，恐怕就沒有我活的余地了。”書里吉安那般聰明，未嘗沒有發現異端，只太高傲了，且又對封建陳規心死……

　“小妹，你在胡嘞什呢？”黃氏支使著李管事將箱籠搬進屋里，回過頭來笑問：“欣然變得再好，也不敵你。你不用酸。”

　吉安輕嗤一笑：“酸？三嫂去了齊州府快一年了，怎就不見變樣？”轉眼看黃氏，“你當我是你嗎？又蠢又瞎。”不想再看兩人，回往東耳房：“辛語，中午把飯端屋里吃。”

　“你……”

　當著下人面這般辱罵，黃氏怎容：“你是不蠢，不然也不會大冬天地跳下河。”

　聽到屋外爭吵，正屋幾人趕忙沖了出來。

　吉安終于會到老來的好了，爹疼娘寵，可以放肆一回：“我大冬天跳下河是為了救欣欣。你呢？大冬天的夜半起床…嚇婆母。單憑這一點，你就可以從這家里滾出去了。”

　“你……”

　“黃妍娘，”吉彥沉著臉大喝：“閉上滾回屋里去。”幾天好日子一過，就忘乎所以了。明日小妹及笄，在這鬧什？

　想想書里吉安的結局，猶嫌不夠，回走向吉欣然，一把掐住其下，抬起的頭。

　“小妹？”吉彥額上青筋直跳，卻不敢像斥黃氏那般吼。

　吉安不管，要把話說完：“人活一輩子，活的是自己。你呢？你活的是什麼？”

　吉欣然淚目，沒想過小姑反應會如此激烈。

　“我不缺影子。”吉安松開，后退幾步再次上下打量起，冷笑道：“你照著我的樣子來，會不會心虛、忐忑，過著過著生起歹念，”聲漸小，“想要我的命。”

　聞言，吉欣然大驚失，瞠目看著丈外那人。

　“丫兒，”吉孟氏不許說這晦氣話。可吉忠明聽閨之言后，再看大孫的眼卻變得深沉了，確實太像了。

　吉安不再停留，寒著臉轉回去自己屋。洪氏抱起頭綁沖天辮眉心點紅痣的閨，也不想再去瞧大丫頭那張臉。

　別說小妹了，換也不樂意。自己長臉了，干嘛非要照著別人的刻畫？還侄像姑？低頭看自家的胖丫頭，今年別的沒變，就頭發一茬一茬地往上冒。喜得逢集就給買頭繩、花兒。

　中午鬧了一場，吉家各房就沒在正屋用飯。下午，吉孟氏來到東耳房，見閨坐在繡架前發呆，不由嘆了口氣。

　辛語搬了凳子過來：“，坐。”

　回過神來，吉安什話也不說，埋首進娘懷里。吉孟氏一愣，只瞬息又欣地笑了，摟著閨輕輕拍著的背晃著：“大丫頭有人家了，就是鄉試矮陌哥兒一頭的詹云和。”

　“是嗎？”吉安眨了眨眼睛：“親事定下了？”

　吉孟氏蹙眉：“只口頭約定，還沒下婚書。”

　目前吉欣然還什麼都沒做，今世自己也先一步與楚陌定親了。吉安暫時也不能就咬定吉欣然日后會害，只能先忍著。

　“娘，我一輩子都會對你和爹好。”

　“那是當然。”吉孟氏眼里晶瑩閃爍，前兩天夜里醒來還在想，三個兒子娃都那般大了，也不用管了。倒是這個小的，上頭沒婆母，日后生養什的，還得來服侍。

　因著吉欣然，吉安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腦子里全是書里節。好容易生了點困意，忽聞一聲狗。惱得拉被蒙頭，只兩息又猛然坐起，挪下炕。

　套了襖，圍了件斗篷，輕手輕腳地出了里屋。辛語睡得淺，聽到靜，立馬出聲：“姑？”

　“你睡吧，我去后院看看。”吉安小心開門。門才打開，辛語已經穿了棉襖跟上了。

　“半夜三更的，就是后院我也不能讓您一人去。”

　吉安見板著小臉，無奈笑之，帶著條小尾出門了。月正明時，后院里境況一眼可見。

　一黑影蹲在狗舍前，著大黃的腦袋。看門狗大黃兩前爪正著什，吃得噴香。

　“……”

　“噓，”吉安一把捂住辛語大張起要嚷的，拖著往犬舍那去，小聲喚道：“楚陌。”雖一年沒見，但他形頭臉在那，不會認錯。

　黑影歪頭過去。

　看清來人的辛語，把閉上了。吉安松開，忙上前去：“你翻墻進來的？”楚陌又了大黃的狗頭，站起，在吉安到近前時，一把將人拉進懷里，抱住。

　一年了，長高了一寸半。下抵著的發頂，著上的暖意。

　頭次這般親近，吉安卻不覺陌生，雙手抓著他的襟，他上穿的是一針一線做的。數著他快速的心跳，眼睛竟了。白日里生的氣，此刻似找到了泄口，嘩嘩往外流，滲進了他的衫里。

　“怎麼哭了？”楚陌右手掌著的后腦，鼻埋進的發里深嗅，將懷中人箍得更。

　吉安噎了一聲：“今兒中午我跟三房母吵架了，吵贏了。”說完臉上火燎燎，但也不覺恥。

　目熠熠，楚陌忍不住輕啃了下的頭：“沒吃虧就好。”抱了這麼久，他想好好看看，不舍地松開圈著的臂膀，“吉安，抬起頭，看看我好不好？”

　這人怎這般討厭？吉安微嘟著，正哭著呢。眼波流轉頷著首，不作。帶著薄繭的指腹過的眉眼，去淚。楚陌見意，不彎說道：“及笄了。”

　去年離開前有說，及笄他來看。溫熱的氣息打在臉上，吉安遲疑稍稍，終抬眸去看他。一年沒見，他還是俊又，只是臉上線條朗了，多了兩分堅毅。

　人也沒瘦。瞟了一眼自家圍墻，干得出夜半翻墻這種事，足說明其子倍棒。只是皮子……

　“怎麼黑了？”

　發現了。楚陌滿足地聲回道：“因為我六月里去了遼邊。”楚家在遼邊有個小馬場，他去挑馬。

　吉安蹙眉，他不是在守孝嗎？看出生疑，楚陌也沒打算解釋，韓氏不值得敬著。

　蹲守在圈旁的辛語，哈切打了一半，合不上了，兩眼盯著站在走道口拿著扁擔的爺，默默抬手把捂上。

　楚陌早有察覺，雙手下落，將懷里人推開稍稍，笑著向走道口喊道：“爹……”

　半夜會郎，被親爹逮住。吉安坦不了，低垂首盯著自己的腳尖。

　聽到這聲“爹”，吉忠明竟不知是該扭頭回去繼續睡，還是把那登徒子打一頓再回去繼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