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眾百姓的好聲中，張衙滿口鼻鮮，就這麼被拖去了衙門。

他本是想要求饒的。

可周老三哪里還肯聽這豬啰嗦。

自是了大郎的足，塞了張衙里，給他憋得滿臉漲紅，只能發出“嗚嗚”似的哼聲。

“瞧他這樣子，咱們也算是給大鍋鍋你報仇啦！”周綿綿牽住大郎的手，安似的用力握了兩下。

周大郎輕輕握了回去。

心里頭終于多了份久違平靜。

“嗯，大哥知道！綿綿，咱回家去吧。”他轉過頭，干凈的小臉兒上出了笑意。

這張衙明知故犯、從拐子手中買孩子之事，很快就被衙門給判下來了。

加上周老三這兩天去鎮上奔走，專找了之前被張衙欺過的百姓，眾人一起去城中告他。

最后得以數罪并罰。

打了他三十個板子，并以流放嶺南、充做軍奴之罪。

得了這消息，周家人可是高興極了，就差吃頓殺豬菜慶賀一番了。

“雖說買賣孩子同罪，不過真判時，那買的還是遠不如賣的罰得重。真是多虧了老三，還找了旁人去告他啊，這才能讓他得了重罰，咱也算出了這口惡氣。”周老太順著心窩口說道。

宋念喜最是記恨張衙，忙抬頭問老三。

“流放這罪可不輕，那家眷呢，衙門那邊可有說怎麼論？要我看一并罰了才好！”

“張家的人死的死，散的散，就只剩下一個弟弟小衙，聽說他被連累也充了奴籍，現下被安排到宦人家做小廝去了。”周老三回道。

一旦了奴籍，了能被一紙契隨意買賣的，那便跟件沒什麼區別了。

那小衙向來蠻橫作惡慣了，如今竟也落了為人奴婢的下場，嘗嘗被人作踐的滋味兒。

“嗯，這算是惡有惡報了。”周老太長吐了口濁氣。

自此之后，周大郎便沒再做過噩夢。

周家人心底的這傷，便也可慢慢平復了……

……

深秋，難得能出個大太，滿院子被都曬得一落葉香。

現下因炕燒得太熱乎，綿綿他們幾個孩子夜里常睡得一汗，早起時那被褥也是乎的。

周老太吩咐著巧兒，給被褥拿出來曬曬。

“曬干爽些，咱綿綿夜里才能睡得舒坦。”周老太說著，又去翻出洗好的干凈被套。

打算收被子時好給綿綿換上。

周老四和周老二已經啟程回了泉鄉，這讓周老太時不時地就能想起老家，也不由想起老鄉親們，尤其是李鐵匠一家。

所以等午后周老三從鎮上當差回來，便吩咐著老三回山谷看看。

周老太特地去倉房里裝了一大袋白米，兩簍子蛋、一筐脆甜的蘋果。

招呼著老三進來。

“待會兒你不忙，就幫娘到山谷跑一趟吧，這些吃食你拿去給你李叔，再從上房拿幾匹布，好讓你李叔他們一家做過冬的裳穿。”

說罷，周老太又去后院切了半扇排骨。

一大塊豬前肘。

讓老三一并帶過去。

周老三換下了服：“也不知李叔他們現在過得咋樣，李嬸兒走了也有段日子了，他們一家應該能緩過來了吧”

周老太嘆了口氣。

“說起你李嬸兒，娘心里頭就難，你到了李家后看看他們還有沒有啥難。”

想著綿綿以前和柱子哥玩的好，周老太還特地拿了點兒碎銀子，讓老三拿去山谷給李柱子念書用。

山谷離桃源村要走的路比較繞，過了好長時間。

等周老三回來時，手上的東西卻一點兒都沒送出去。

瞧著他把米、都帶回來了，周老太不解道：“怎麼了，李鐵匠他不在家？”

周老三神暗淡，搖了搖頭，拉著周老太進屋再說。

“娘，山谷那邊兒早就大變樣兒了，李叔他們已經搬走了，連之前好不容易打的鐵匠鋪子，都轉給了別人。”

周老太頗為驚訝。

“那他們李家搬去哪里了。”

周老三嘆了口氣道：“有人說是搬去了什麼紅纓村，有人說是去了鎮上，也沒問個明白。”

周老太聽著不免失。

這樣的老鄉親怕是以后就要斷了聯系，也怪讓人難的。

這茬兒很快就過去，周家的日子一如往常，在周老太的同意下，周家也很快就把馬車給置辦出來了。

才定做了不到十天，一輛面寬敞的馬車就弄回了周家。

為了不出錯，周老三還特地讓白家兄弟給掌掌眼。

最后以八兩銀子的價格，連馬帶車廂都給弄齊了。

這下子，周綿綿可是高興壞了，更別說家里的小子們。

三郎和四郎一看到馬車，待在上面就舍不得下來，就連晌午吃飯時，都要拿個小碗單獨撥了飯菜，趴到車廂里吃去。

等周老太進去收拾時，見著這一地的飯粒菜渣子的，拎起他倆的后子就往外拽。

進屋就是一頓打。

周綿綿就機靈多了，拉著大郎進馬車里吃喝時，還不忘自己帶個墊子接著殘渣。

周老太一看乖孫這麼懂事。

心里頭那一個舒坦。

趕和宋念喜一起手，把這車廂好生布置了。

寬敞的車廂里，一張蓬蓬的花綾面墊子自是缺不得，加上綿綿要的小棉被、腳蹬子，周老太都給一一布置全了。

“也不知那炭火箱子啥時候能做出來，到時候往里面一擺，可是凍不著咱家乖寶兒了。”周老太了心窩口。

宋念喜邊給簾子上綴珠子，邊笑盈盈道：“老三已經找人做去了，這做起來也快，就屬咱家花活多，頭次聽說馬車里還能放這個的。”

為了乖孫兒舒坦，周老太可是不嫌麻煩。

忙又從屋里取了個新的琉璃花瓶出來，塞在馬車最下面。

“咱乖乖的小尿壺也得備著，以后再跟爹去城里，路途長，別給憋著。”

眼下有了這風雨不怕的馬車，周綿綿終于克制不住讓二郎走讀的念頭，跑去問了周老太。

“，綿綿又想二鍋鍋了～”

周老太正在燒火做飯，綿綿過去趴在的后背上，小手往脖子上一圈。

就黏乎乎地去撓脖子。

周老太哪能不知肚里裝了啥蛔蟲，忍不住笑道：“罷了罷了，以前不讓二郎走讀念書，是怕耽擱了他休息，既已有了馬車，倒不用怕著這些，以后天天晚上給他接回來吧。”

周綿綿一聽，小臉兒立刻笑朵小花兒。

這便找到周老三，讓他今晚就去接二郎回家！

只是傍晚前，周老三前腳剛走，后腳周家便來了一位“客人”。

此時的周家，正在忙活晚上的飯菜，宋念喜和巧兒在廚房說笑。

孫萍花在前院洗著裳。

眼看著門口突然出來一個臟兮兮的小子，孫萍花最先看到了，還以為是討飯的花子。

進了廚房拿了倆饅頭，就讓給嗎小花子送過去。

可誰知那小花子不僅不接饅頭。

反而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

對著孫萍花喊道：“周家二嫂子，你認不出我了嗎！”

孫萍花嚇了一跳，眼睛上前一看。

“我是柱子……李柱子啊！”那孩子說完，就抱住了孫萍花的大，哇哇哭了起來。

聞聲，周家人都忙從屋里出來了。

周老太急道：“可是李鐵匠的小兒子，李柱子？”

孫萍花蹲下，給那孩子干凈了臉：“娘，這真是柱子，這才多久沒見，長高了不，可也瘦了不啊。”

看著穿著破爛、一臉消瘦的李柱子，周老太們都有些心疼，也不知這孩子經歷了啥。

于是趕忙先給他迎進了屋里。

孫萍花拿了快布巾蘸水，給李柱子的頭臉手腳先拭了干凈。

宋念喜拿了小半壺羊、一碗剛出鍋的白米飯，和幾塊剩下的烀，讓這孩子先墊墊肚子。

一看到有米可吃，李柱子招呼都不打，手抓著就往里塞。

吃的那一個狼吞虎咽。

期間周老太問了他些話，這孩子也都不回答，只顧著悶頭吃飯，眼皮子都不抬半下。

周老太只當他是極了。

一時沒個吃相和禮節也是正常。

“也不知這孩子吃沒吃飽，晚上多添雙碗筷，讓他留下來跟咱一塊兒吃吧。”周老太說道。

等李柱子全都吃了個干凈，周老太再問他話時，他才終于肯搭理了。

“你爹呢，怎麼不見他在你邊。”周老太有種不好的預：“聽說你們全家都從山谷里搬出來了，現在住在何。”

李柱子立馬搭上了，子抖得像個篩子。

“自打我娘沒了，我家的日子就格外不好過，鐵匠鋪子開在山谷沒啥營生，所以我爹就帶著我們去鎮上討生活。”

周老太幫他著淚，急問：“那你爹和你姐現下在哪兒，怎的就讓你個孩子自己跑出來。”

李柱子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我爹，我爹他沒了……周大娘，我爹死了……我姐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家就剩我一個了。”

什麼？！

周家人頓時心頭一驚。

剛從老村長家回來的綿綿聽到了，腳底啪嗒一下也沒了力氣，愣在原地。

李鐵匠爺爺沒了……

的小臉兒呆呆滯住，許久都緩不過神來。

周老太紅著眼圈激道：“你爹好端端的，咋會突然沒了，是生病了還是了什麼難？”

李柱子抹著眼睛想了會兒：“嗯……對對，就是生病了，他生了場大病，沒錢治，然后就緩不過來了，周大娘，您可得收留我啊。”

這孩子哭起來淚汪汪的。

讓周老太們心里都一揪一揪的難。

這李鐵匠也是，怎麼生病了都不來周家借錢呢，臉面哪里有命要。

眼看著周老太一時說不出話來，李柱子趕催問。

“我家里人都沒了，沒地方可去，周大娘您能不能收養，讓我給你當小兒子也，當孫子也行，您家剛得了富貴肯定養得起我，求您了。”

說完，李柱子就撲通一聲跪下來了。

雙手死死抱著周老太的大不撒開。

眼睛還時不時地瞄周老太的反應。

頗有周老太要是不答應，他就不起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