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老夫人可憐慈母子之心,就什麼都沒有說。
韋嬤嬤趴在地上磕頭不止,口中也一直在喃喃地懇求。
崔老夫人目含著怒火瞪著韋嬤嬤:“韋氏,你來顧家多年,我們上下從未苛待你,你究竟是為了什麼?”
“老夫人,是我豬油吃多了蒙了心,所以才做出這等豬狗不如的事,我什麼都不為,就是一時糊涂了。”
“哼!”崔老夫人冷哼一聲,憤然道:“你以為你還是從前的韋嬤嬤嗎?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的話嗎?說,你到底是了誰的指使?”
崔老夫人這話一出,嚇得韋嬤嬤全一抖。立馬磕頭如搗,聲音比剛才更大:“沒有,誰都沒有指使我,我就是一時糊涂,我就是狼心狗肺,我就是豬狗不如,所以才干出這樣的事,老夫人您殺了我吧,您送我去見吧,沒有人指使我……”
這個急迫切想要速死的樣子,分明是刻意瞞。
崔老夫人的臉的像山雨來,的聲音也冷得如三九天的河凍,沒有一的溫度:“你這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
“把人給我帶進來!”
隨著崔老夫人一聲令下,黃鶯從外面走了進來,的懷中抱著一個被襁褓裹起來的嬰孩,后跟著四個五花大綁的人。
韋嬤嬤尚且不知,猶自在地上磕頭。
被綁著的人突然聲音發抖地了一聲:“娘!”
韋嬤嬤如遭雷擊,應聲抬頭,在看清楚眼前的人的時候,整個人一下子變得毫無。
被綁著的四個人,分別是的丈夫,的大兒子,大兒媳婦,小兒子,除了小兒子癱在地之外,其他人口中全被塞上了布。
的大兒媳婦更是嗚嗚咽咽,哭個不止,眼睛一直盯著黃鶯。
黃鶯懷中抱的,正是才四個月大的小孫孫。
韋嬤嬤驚起來:“老夫人!是我做的,是我一個做的,求求您不要牽連我的家人,他們都是無辜的,我做的事,他們一點都不知道啊。您可以打死我,怎麼樣對待我都可以,求求您放了他們,他們不知啊。”
韋嬤嬤跪著超前走,哭著乞求:“老夫人,您發發慈悲吧……”
崔老夫人冷眉冷眼,不為所:“你的家人無辜,難道我蕤哥兒就不無辜?原來你也有真正傷心難過的時候?原來你在乎自己家里的人?我還以為你是狼心狗肺,從來不知道疼呢?”
“不、不、不。”韋嬤嬤眼神慌,惶恐不安道:“我是狼心狗肺,我是豬狗不如,我是該死,都是我一個人干的,老夫人您大人有大量……”
“你給我閉!”崔老夫人怒喝道:“告訴我你究竟是了誰的指使!”
“不……誰也沒有……”韋嬤嬤下意識就搖頭否認:“誰都沒有指使我……”
“韋氏!你之所以不說,不過是被人住了把柄,怕背后之人害你全家而已。”崔老夫人冷笑道:“你可要看清楚,你一家六口全在這里,指使你的人可以殺你,殺你全家,我也一樣可以!”
“您不會的,您不會的……”韋嬤嬤忙道:“您不是那種人,您跟他們不一樣。”
“那我就讓你看看,我會不會那樣!”崔老夫人站起來,目犀利地瞪著黃鶯懷中的襁褓:“把孩子抱給我。”
“老夫人,您要干什麼?”韋嬤嬤嚇得瑟瑟發抖,幾乎是在用全的力氣在喊:“孩子是無辜的,孩子是無辜的!”
韋嬤嬤的兒媳婦雖然被堵住了,卻依然大聲的嗚嗚哭。
“你說的沒錯,孩子是無辜的。”崔老夫人接過孩子,高高舉了起來,臉鐵青,皆是騰騰的殺氣與恨意:“你的孫子是無辜的,我的孫子更是無辜的!你害我的孫子半死不活,我就要你孫子的命!”
最后一句落下,臉一,就要用力把孩子朝地上摜去。
“不要!”韋嬤嬤突然站起來,攔住了崔老夫人,大聲道:“我說,我說,我說!”
崔老夫人把手放下來,正要問,就聽見韋嬤嬤大聲道:“是次房老太太!是葛老夫人!是指使我這麼做的。”
韋嬤嬤的聲音帶著哭腔怨恨與發泄,幾乎是喊著說出了三句話,十分的清晰響亮,震耳聾。
屋里包括顧重在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特別是崔老夫人更是懵了,好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
“母親!”英大夫人當先反應過來:“您聽到了嗎?是次房老太太!”
顧重的心砰砰一跳,雙手攥了拳頭。怎麼會這樣,竟然是這樣。
不由朝長房老夫人去,只見臉鐵青,雙目者暴怒瞪著韋嬤嬤:“你說是真的?”
的聲音神態森冰冷似狂風暴雪前的黑夜,讓人不寒而栗。
話已經挑開,韋嬤嬤也不再遮遮掩掩了,臉灰敗,聲音苦道:“是,就是次房老太太邊的蘇嬤嬤讓我這樣做的,每個月都會托人將藥給我……”
“噗通”一聲,韋嬤嬤的話還沒有落音,崔老夫人就一下子昏了過去。
“老夫人。”丁嬤嬤失聲驚呼,一把扶住了。
幸好顧重就在旁邊,進行了及時的救治。
崔老夫人并無大礙,這是心憔悴、緒極度震驚導致的昏厥。
太累了。
從昨天晚上到現在,壞消息一個接著一個。雖然心堅韌,但到底上了年紀,這樣的消息對而言實在是莫大的打擊。怎麼也沒有想到害顧葳蕤的人竟然是的至親。
換做任何一個人,恐怕都不能平常以待。
等長房崔老夫人醒過來,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后了。
睜開眼睛的第一句話就是問顧葳蕤的況:“蕤哥兒怎麼樣了?”
“四小姐已經給爺開了方子,夫人跟喂爺喝下去了。爺目前仍舊在昏睡,但是臉上的紅退了不,人也不再說胡話了。”
也就是說,況在朝好的方向發展。
外面突然傳來說話的聲音:“……老夫人到底怎麼樣了?我不親眼看看如何能放心?”
崔老夫人臉一寒,道:“是誰來了?”
“是鵬大夫人。”丁嬤嬤道:“有大跟四小姐招待呢,您躺著,好生歇著。”
崔老夫人臉上突然閃過一不知道是嘲諷還是怨恨的神:“恐怕是想看老婆子我死了沒有。我死了,顧家可不就全落到那些人手里了嗎?”
“老夫人!”丁嬤嬤擔心道:“這些事您先不要想,先躺著養養神……”
“不必說了。”崔老夫人把手一擺,斬釘截鐵道:“扶我起來,我若不起來,恐怕正遂了們的心,如了們的意。”
從的丈夫,長房老太爺顧柏死后,慶侯的侯位就被次房老太爺顧楊借襲去了。后來兒子顧占英長大,的確存過讓次房把爵位還回來的想法,但是英大老爺卻不同意,他一心撲在四書五經上,立志要從科舉的路子,侯爺的位置對他而言一點也不重要。
崔老夫人被兒子說服,從那之后再也沒有想過要把爵位要回來。后來次房老太爺顧楊臨終前,把爵位傳給了次房的大老爺顧占鵬,崔老夫人更是一點都不曾埋怨。
只想好好教養顧葳蕤,讓他平平安安地長大。沒想到這簡簡單單的心愿竟然也為了奢。
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
次房老太太葛氏、的好妯娌,就是兇狠的猛虎,貪得無厭,永遠都不知道滿足。從前只知道這個妯娌蠢笨如驢,卻不知道的狠似蛇。
丁嬤嬤看著崔老夫人臉不好,卻也不敢再勸。主仆多年,深知這一次崔老夫人是真的了怒了。
丁嬤嬤扶了崔老夫人坐起來,不待崔老夫人吩咐就主走出去道:“老夫人已經醒了,讓進去說話呢。”
大夫人郝氏當然一步走了進去:“大伯母,您覺怎麼樣?聽說你突然昏倒了,我們都急的不得了。我們老太太更是著急,當時就要過來。年紀也大了,怕您有個好歹不住,所以被我死活勸住了。這會子見您好好的,我這懸著的心才總算是稍稍放了下來。我們老太太恐怕還等著我的消息了,不知道擔心個什麼樣子呢?”
在大夫人郝氏進門的一瞬間,崔老夫人的眼中就聚滿了怒氣。聽著郝氏這一番話,更是氣的氣翻涌。
次房的人可真是佛口蛇心啊。
一昏倒,們怎麼就知道了。
這麼多年來,就是郝氏這一副大方穩重待人真誠的樣子騙了。
可恨視次房為一家人,想著一筆寫不出兩個顧字,一般的事總是百般容忍,沒想到養了一群白眼狼。
“人上了年紀,難免會有個七災八病的,我這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難為你們惦記著。”
崔老夫人的聲音十分的平靜,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
大夫人郝氏見臉不好,心里就有些得意。
長房老夫人于保養,向來朗,今天怎麼會突然暈倒,怕是顧葳蕤不好了吧。
這樣想著,臉上就帶出了幾分來:“大伯母,蕤哥兒怎麼樣了?他可好些了?”
大夫人郝氏的聲音語氣跟從前一樣,崔老夫人抬頭盯著,卻從的眼中看到了幾分躍躍試與幸災樂禍。
狼心狗肺!
崔老夫人死死地掐住了手心,告訴自己一定要忍住。
“蕤哥兒不太好。”崔老夫人語氣沉重道:“他的況你也是知道的,太醫們束手無策,怕壞了自己的名聲,怕擔責任,都不愿意登門了。”
“怎麼這樣嚴重了?”大夫人驚呼一聲,隨即紅了眼圈:“蕤哥兒這孩子,從小就子骨不好,誰也想不到竟然會到這步田地。您老人家可一定要保重子,不可太過難過了。蕤哥兒的后事,也要好好張羅才是。”
顧葳蕤是支撐崔老夫人活下去的希,等顧葳蕤一死,長房老夫人不了這個打擊,恐怕也活不久了。到了那時,顧家才真正是的天下,再也沒有人威脅的嶸哥兒了。
崔老夫人絕地閉上了眼睛。
們好歹毒心啊!
的蕤哥兒可還沒死呢,們就這樣急不可耐地要給他張羅后事了,是不得蕤哥兒早點有個什麼事吧?是不得長房的人都死絕了吧?們還是人嗎?
大夫人等了半天,崔老夫人的眼睛始終沒有睜開,也沒有再接的話。郝氏心中驚疑,卻更多的是竊喜,長房老夫人真的是老糊涂了,病糊涂了。
顧重站在一邊,卻看到了崔老夫人放在被子底下的手在微微發抖。
忙道:“大伯母,老夫人累了。”
“瞧我,只顧自己說話,卻沒有注意到大伯母竟然睡著了。”大夫人也不管崔老夫人是不是睡著了,只面含歉意虛偽道:“大伯母,您好好歇著,我過兩天再來看您。”
說著,站起來朝外走,轉之前沖顧重使了一個眼:“蕤哥兒媳婦站著吧,大伯母這里離不得人,讓重送我就行了。”
這話一出,顧重就看到崔老夫人閉的眼皮突然抖了一下。
顧重的心也不由跟著一提。眼下崔老夫人定然恨了老太太與大夫人郝氏,若有可能,自己是一丁點也不想跟這兩個人沾上關系。因為知道,崔老夫人可能會因此而懷疑。
可大夫人已經這樣了說了,容不得推辭不去。
顧重吸了一口氣,抬腳跟了出去。
見顧重出來了,大夫人方朝外走去。路上經常遇見三三兩兩的丫鬟仆婦神匆匆,而大夫人就一路無話。等到了長房與次房分界的院墻下,見左右無人,大夫人方道:“四丫頭,你不是去呂府給呂大人治病了嗎?怎麼會在長房?”
說話的時候,一雙眼睛如鷹一般死死地盯著顧重,頗有幾分震懾的意思。
若是別人見了,肯定特別詫異,向來和藹端莊行事溫和大方的大夫人,竟然會有如此犀利狠的眼神。向來溫和,偶爾出這樣的眼神,一般人都承不住,絕不敢在面前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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