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傳基卻不愿意認輸,他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顧重會醫。就算辨證對了,說不定是有人教的呢,會辨證又如何,關鍵還在于開方子。
那三位太醫中的一個就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漁老服了藥之后癥狀沒有減輕,反而頭疼越發厲害,就因為腦中有淤,服用黃芪,鼓了氣,自然會痛得更加厲害了。”
另一個太醫激道:“顧小姐說的沒錯,一定是這樣,一定是這樣。原來我們辨證錯了,看到漁老僵就誤認為他是中風,一開始我們就錯了。”
顧重就微笑點頭:“是的,雖然一開始辨證有誤,但你們開的補還五湯有通經舒絡的功效倒也是誤打誤撞上了,只是黃芪不能再用了。”
這個顧小姐小小年紀,辨證之竟然如此老練,簡直不輸行醫多年的太醫。
那三位太醫一臉的欽佩:“顧小姐,還請賜教,漁老這病,該開什麼方子?”
“就用補還五湯,加一點生石膏。”顧重刷刷在紙上寫下方子用量,給郝邵,然后道:“切記,不要用陶罐熬藥,要用鐵鍋。煮之前可以在鐵鍋里面灑點水,等鐵鍋稍稍生了點銹之后再加水煮藥?”
郝邵一一應諾,吩咐管家趕去辦。
“鐵鍋?”有一個太醫面驚訝,走上前來問:“顧小姐,生石膏寒涼,可以祛除漁老心之火,這個在下明白,可為何要獨獨用鐵鍋?有何玄妙之?”
“鐵有止的功效,用鐵鍋煮藥,漁老喝下去之后,腦中的就不會朝外滲出了。”
太醫們紛紛驚詫:“鐵能止?這有什麼典故嗎?”他們還是頭一次聽到這個論斷。
顧重搖頭:“我也不知道有沒有典故,只是我師父就是這樣教我的。我當時也沒有問,師父他老人家也沒有說。不過,效果卻非常好,我親眼見過的,一定不會有錯。”
本來李傳基還相信顧重有幾分本事,可聽到要用鐵鍋煮藥,他臉上的嘲諷之就回來了。鐵能止,簡直一派胡言。漁老的病是治不好了,反正跟他也沒關系。既然這個顧四小姐要出風頭,就讓出好了。可笑這三個無知的蠢貨,竟然被一個小丫頭片子哄得團團轉,他們太醫院的臉都被這個敗類給丟了!
他要進宮,要去見皇后,把這一切跟皇后說清楚。到時候不管漁老是死是活,皇后都怪不到他的頭上來。
李傳基想到最后反而有些輕松了。漁老這病這麼難治,皇后正在氣頭上,正好可以讓顧家四小姐頂缸。
他看著顧重與那三個太醫一眼,倨傲地理了理裳,站起來道:“既然有顧家四小姐照料漁老,我在這里閑著也是閑著,既然如此,本太醫就先告辭了。”
郝邵連看都沒看他一眼,那三個太醫也圍著顧重問醫理,本沒有人搭理他。
他好歹也是太醫院的左院判,除了院使與右院判之外,就數他職位最高了,沒想到卻被人忽略到這個地步!
要不是這個顧家四小姐,他怎麼會被人這樣輕視。
李傳基氣得胡子都要翹起來了。
李傳基恨恨地看了顧重一眼,眼神惡毒,咬牙切齒,心里更是咒罵不止。
他走到皇后派來的兩個老嬤嬤面前,無奈道:“不是我不想給漁老治病,而是眼下這個況兩位嬤嬤也看到了,我實在是無能為力。我只能親自進宮一趟,去跟皇后娘娘請罪了。”
解釋了這一番,他拎著醫藥箱就走了。
他進了宮,把郝邵怎麼胡鬧,顧重怎麼無禮無知告訴了皇后,皇后聽了當場就落了。
可什麼都沒有說,只說知道了,就讓李傳基跪安了。
李傳基見皇后臉難看,就知道自己說的話起了作用。他心里冷笑,顧四小姐,你等著皇后的雷霆之怒吧!
李傳基夸大其詞讓皇后十分擔心,可心里又覺得郝邵絕不會拿漁老的胡來,等到當天晚上,其中一個嬤嬤回來復命的時候,仔仔細細地問了況。
得知郝邵的確讓顧重給漁老診脈開方子,皇后心里的怒氣也不住了:“本宮不是讓你們好生照料漁老的嗎?既然胡來,你們就不能攔著?”
“皇后息怒。”那嬤嬤跪倒在地,不慌不忙道:“娘娘請聽奴婢把話說完。”
嬤嬤道:“恭喜娘娘,賀喜娘娘,那顧家四小姐醫十分高超,漁老吃了開的藥不過兩個時辰頭疼就減輕了,奴婢回來的時候,漁老鼾聲大起,正睡得香甜呢!”
“真的!”皇后又驚又喜,太過于高興甚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父親他真的睡著了?”
這三天來,因為頭中疼痛劇烈,漁老本別說是睡覺了,就是飯也沒怎麼吃。本來就在病中,還夜不安寢,食不下咽,病越來越重。對于三天三夜不睡覺的人來說,能飽飽的睡一覺便是天大的幸福。
這一點皇后是深知的。
“是真的。”那嬤嬤抿一笑,高興道:“顧家四小姐艷艷花朵一般的小姑娘,沒想到本事這麼大,一脈就說漁老不是中風,還說得頭頭是道,另外那三位太醫更是連連點頭十分佩服顧家四小姐本事大。就是李院判,可能只之前跟顧四小姐有齟齬,所以,對顧四小姐頗有微詞。”
“既然那三位太醫也說顧家四小姐有能耐,看來是有真本事的了。”皇后松了一口氣,就想起之前的事了:“本宮依稀記得,之前重傷好像也是誰家的小姐給治好的。”
“娘娘好記,就是顧家四小姐。”
“真的是!”皇后略一沉,想起之前郝邵屢屢跟提起一個重的孩子,就問:“你看顧四小姐跟是不是關系匪淺?”
“這……”那嬤嬤沉默了一下,然后實話實說道:“依奴婢看,世孫對顧四小姐十分的維護。”
皇后微微頷首,平靜的表看不出喜怒來:“我知道了。你今天在宮里歇一夜,明天一早再出宮,務必要好好照顧漁老。”
“是。”嬤嬤給皇后行了禮,就退了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顧重去給徐懷宥老先生復診的時候,他老人家已經可以坐著了。
從昨天下午他一直睡,除了晚上吃了一點東西,服了一遍藥之外,他一直沒有醒,一覺睡到今天天明。
一覺醒來他發現自己頭不疼了,不能的半邊子竟然也可以了。要不是郝邵按著他,他恐怕還要起來活呢。
顧重的去的時候,他正氣哼哼地半躺在床上,跟郝邵大眼瞪小眼。
顧重訝然,小聲問嬤嬤:“漁老這是怎麼了?”
“要下床走,世孫不讓他起來。祖孫兩個這就耗上了。”
顧重就失笑,這個漁老,病這樣重還不聽話,郝邵的子八就是隨了他吧。
“重表妹,你可算來了!”郝邵如蒙大赦:“外祖父非要下床,你說,他現在的況可以下床嗎?”
“不行!”顧重搖了搖頭,給徐懷宥行了禮,然后坐在床旁邊的繡墩上,認真道:“我知道漁老躺在床上覺得寂寞,可病人就要聽大夫的話,否則這病是沒有辦法治的。您現在下床也不是不行,只是您要是再摔一跤,我可不敢保證還能治好你。到時候,您何止會頭疼如割,甚至會全癱瘓,永世不得下床。”
“小丫頭,你說的是真的嗎?”徐懷宥瞪大眼睛看著顧重,不信道:“你沒有騙我吧?”
“我何必要騙您?”顧重反問道:“難道您不下床對我有什麼好不曾?”
一句話問得老爺子啞口無言。
“外祖父,重表妹也說了您不能下床,您可不要一意孤行,難道前幾天得罪還不夠嗎?您難道還想繼續頭疼嗎?”
老爺子一想到前幾天得罪,就覺得有些后怕。
他趕搖了搖頭:“不、不,太疼了,我不想再繼續頭疼了。”
郝邵輕輕將他按在枕頭上,道:“那您就乖乖躺好!”
可徐懷宥并不死心,他著顧重,有些可憐兮兮地問:“丫頭,你老實跟我說,我還要在這床上躺幾天?不會我后半輩子必須要躺在床上吧?”
“不用,不用。”顧重失笑道:“您好好的服藥,該吃吃,該喝喝,該睡睡,三天之后,您就可以下床了。”
“唉!”老爺子朝枕頭上一躺,認命道:“竟然還要三天!”
他的手到懷里,掏出一個酒壺,張就要喝酒。
顧重臉大變,一把奪過酒壺,聲俱厲道:“是誰給漁老拿的酒?我不是說了他病嚴重不能飲酒的嗎?你們是怎麼回事?把我的話當耳邊風是不是?”
的眼神鋒利地在室掃過,最終落在了郝邵臉上:“你是怎麼照顧的漁老?”
“沒有,沒有,重表妹,你別生氣。”郝邵語氣焦急地辯解:“我知道外祖父這病是喝酒太多引起的,怎麼敢給他酒喝。”
顧重臉稍釋,又質問徐懷宥:“漁老,您是不是不怕頭疼了?”
沒想到躺在床上的徐懷宥卻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小丫頭,你好大的脾氣啊!我這大外孫最是個脾氣暴躁不能容人的,沒想到在你面前簡直就是氣的小媳婦啊。你剛才發脾氣,他竟然還這樣……”
他說著,做出一個既焦急又委屈的神,眼地看了顧重一眼,然后又大笑起來:“我還是頭一回見他這樣呢。好,好,好,你是個小辣椒,降服了我這大外孫,不錯,不錯。”
他這話一出,一屋子服侍的人都忍不住笑了。
郝邵大窘,耳子都紅了:“笑什麼,笑什麼!該干什麼干什麼去,我看你們就是太閑了!”
下人一哄而散,徐懷宥卻笑得更加開懷:“你看他,你看他,害臊了,臉上掛不住了。”
看著徐懷宥笑得哈哈不止,顧重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您老這麼大的年紀,拿了這空酒壺逗人,有意思嗎?”
“當然有。”徐懷宥理直氣壯道:“這壞小子把你的話當圣旨,我說的卻是半句不聽,我說了一個早晨,都干了,他就是不讓我下床,這口氣我終于出出來了。哈哈哈。”
“您就樂吧!”郝邵把酒壺奪過來:“這酒壺我沒收了,等您好了再還給你。”
“哎呀!”徐懷宥手去搶,卻撲了個空,無比怨念地著郝邵:“我都不能喝了,連聞聞味道都不行嗎?你這壞小子,心也太狠了。”
說著他就手就揪郝邵的耳朵。
顧重卻將他的手攔了下來:“我先給您號脈。”
“你竟然幫著這壞小子,真是沒天理啊!”徐懷宥控訴地瞪著顧重:“多漂亮的小姑娘,怎麼就這麼兇呢!”
郝邵卻滋滋的:“我跟重表妹那可是從小的,外祖父,這回你可是失算了。”
徐懷宥咬牙切齒道:“丫頭我跟你說,其實我這大外孫人可花心了,他專門喜歡給漂亮的小姑娘畫畫,你可不知道,他書房里,畫了好多漂亮小姑娘的肖像,沒事就拿出來看看……”
“外祖父!”郝邵大急,恨不能上前來捂他的,“您要是再胡說,你的老伙計可就要碎骨了!”
說著,他高高舉起酒壺,作勢要朝地上摔去。
“別、別、別。”徐懷宥嚇得趕讓步:“君子口小人手,我不說不說就是。”
他沖顧重眨了眨眼睛,做出心領神會的神:“我眼下被人威脅,等我子好了,再慢慢跟你說道說道。”
顧重總算是知道郝邵這不靠譜的子是隨了誰了,活就是隨了漁老啊。
這一老一小可真是活寶。
漁老恢復的很好,他腦中的管破裂已經長好,顧重又開了有黃芪紅花這樣活溫補的藥材。
紅花活,可以化腦中的淤。黃芪溫補,可以扶正氣。再加一些疏通脈的溫藥跟一些平衡藥的涼藥。
連服了三天之后,徐懷宥果然可以下床走路了。雖然子沒有完全康復,但已經離了危險,沒有大礙了。
郝邵不必說了,自然是搜羅了許多好東西,送到顧重房中。
皇后更是大喜,派宮中嬤嬤給賞了顧重一對赤金蝦須手鐲,兩把雙面繡的團扇。還讓邊的大宮到太醫院當著眾太醫的面訓斥了李傳基,讓李傳基臉面全無。
李傳基與顧重的梁子算是徹底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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