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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遠侯在知味軒毫不遮掩的護著府裏妾室的消息隻一個下午便傳遍了整個湖州城,並且一連好些天都讓人津津樂道。
這個消息顯然讓知州府的楊夫人心舒暢。
雖然曾經也飽嚐府裏妾室的苦,可如今聽到平時表現得那般高貴不可一世的威遠侯夫人也同一樣,楊夫人便暫時放下了對那些小妾姨娘的見,而是為們鼓起掌來。
這段日子,因為吳家在賞荷宴上被那麽多撞破醜事,吳明遠怒之下不僅每次看到吳弘文就火冒三丈,連帶的認為楊夫人沒有教好兒子,對楊夫人也冷淡更甚從前。若不是楊夫人這次能在吳弘遠升遷一事上幫到忙,說不定吳明遠從此就不會進的屋子了。
而這一切,在楊夫人看來,歸結底都是因為威遠侯夫人想要拿府中庶!
若不是,楊夫人又怎會不僅與丈夫更加疏遠,還讓最心疼的兒子自那日起便一蹶不振呢?
如今見威遠侯夫人也有因妾室而焦頭爛額的一天,也難怪會一掃先前這些天因為與吳明遠的疏遠而頹喪的心了。
“夫人今日心如此好,府裏又無甚大事,不如出府轉轉去?”正在為楊夫人細細描眉的丫鬟見狀湊趣道。
說話的是楊夫人邊的大丫鬟翠柳,本想提議楊夫人去園中賞荷的,不過一想到賞荷宴上發生的事,話到邊又換了出府轉轉。
翠柳是知道自己之前幫著錢姨娘做過的事若是被楊夫人察覺到,定會被楊夫人活活打死,所以這些天以來一直過得小心翼翼。如無必要甚至不敢出現在楊夫人跟前。也幸好當初老爺理錢姨娘時很是雷厲風行,沒容多說,否則說不定就要被錢姨娘給拉扯出來。
如今離賞荷宴已經過去了大半月,府裏又沒了錢姨娘這個人,翠柳小心觀察了這麽久之後終於放鬆了心,討好起楊夫人來也更加賣力。
心好了看什麽都順眼,楊夫人這時隻覺得翠柳的提議頗合心意。隨手便自妝奩匣子裏挑了一不起眼的金簪賞了。喜得翠柳眉開眼笑的,讓一旁的翠香不由撇了撇。
既然采納了翠柳的提議,楊夫人當即便讓丫鬟們為梳妝。又換了一才做的新,這才領著娘周嬤嬤及翠香翠柳兩個大丫鬟出了門。
若要問眷外出散心有什麽好去,那儀軒必定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吳府的馬車一路來到儀軒,楊夫人扶著丫鬟的手下了馬車。還沒站穩,便見一個衫襤褸的婆子被人一把從儀軒裏麵掀出來。因為力度太大,那婆子一路踉蹌著後退,直到撞到吳府的馬車才算是停下,差點沒將剛下馬車的楊夫人也跟著撞倒。
“你這婆子是想找死嗎?”翠柳指著那著腰直喊痛的婆子罵了一聲。然後連忙和周嬤嬤及翠香一起查看楊夫人有沒有大礙。
那婆子大概四五十歲,麵容糙蒼老,頭頂發。穿著一布裳,但即使是這最便宜的布裳上也打了好些補丁。顯見家中景很是堪憂。
被翠柳這一罵,又見被圍在中間著繁複華麗的楊夫人,婆子也知道自己許是差點傷了人,一邊著腰一邊站起衝著楊夫人滿臉討好的點頭哈腰:“老婆子沒注意到,差點傷到這位夫人,實在是該死,夫人慈悲,想必不會與我這才婆子計較吧?”
這婆子顯然也有幾分小心思,先說自己差點傷到楊夫人,又讚揚楊夫人慈悲,若楊夫人真與計較反倒失了份。
楊夫人當然能聽明白這婆子的小算計,不過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若與這麽個婆子計較的確有失的份,當下皺著眉頭看了那婆子一眼,便示意周嬤嬤和兩個丫鬟不用再理那婆子,抬腳往儀軒裏走。
見楊夫人沒與自己計較,那婆子眼中閃過得意,一邊站直了子,一邊滿臉不忿的衝著儀軒大門方向啐了一口,裏嘀咕道:“呸,什麽威遠侯夫人,不過就是鳩占鵲巢罷了,也不想想當初是什麽份……”
這句話說得很小聲,卻偏偏讓楊夫人聽了個正著。
鳩占鵲巢,威遠侯夫人。
這兩個詞連在一起,總讓人有種這其間有許多的覺,再加上這樣一個明顯窮困潦倒的婆子,卻與威遠侯夫人扯上了關係,無端就讓人多了幾分好奇。
楊夫人驀地頓住腳步,轉看著那正要走遠的婆子,突然問儀軒裏一外負責接引客人的侍:“威遠侯夫人也來了這裏?”
那侍本低著頭請楊夫人,聞言眼中快速閃過幾了然的笑意,再抬頭回答楊夫人的問題時那笑意卻又倏忽去。
“回楊夫人,威遠侯夫人已經來了好一會兒了,正在二樓挑選首飾。”那侍道。
楊夫人麵上笑容微斂,一隻腳本已儀軒了,卻又臨時收了回來。
轉頭在周嬤嬤耳旁小聲吩咐了幾句,周嬤嬤聞言有些驚訝,抬頭看了楊夫人一眼,然後點了點頭轉走開。
而楊夫人,則在侍驚訝的目下道:“突然想起來今天府裏還有些事沒理完,下次再來儀軒逛得了。”
那侍聞言笑著點了點頭,道了句“楊夫人慢走”,那雙含笑的雙眼卻一直跟著楊夫人一行,眼中有著悠長的意味。
卻說得了楊夫人吩咐的周嬤嬤,離開楊夫人邊之後便朝著方才那婆子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好在,那婆子腰上被撞傷了,走得很慢,這才周嬤嬤不費吹灰之力便追上了。
“哎哎,你等等……”周嬤嬤在那婆子肩上拍了拍,卻一下不知道要怎麽稱呼那婆子。隻得“哎”了兩聲。
那婆子麵帶訝異地轉過,“咦,您不是方才那位夫人邊的嬤嬤嗎,”隨即又警惕地看向周嬤嬤,“婆子我都走了這麽久了,就算你家夫人有什麽事可也與我無關!”
周嬤嬤是楊夫人的娘,這麽多年來一路看著楊夫人走到如今。對楊夫人的恐怕比對自己的親兒都深。哪裏見得這婆子出言咒楊夫人,當下便沉著一張臉道:“你這婆子好生沒道理,好端端的居然敢咒我家夫人!”
見周嬤嬤不是追上來找茬的。那婆子便也放鬆下來,不停的向周嬤嬤賠不是,待周嬤嬤臉緩了些才遲疑著開口問道:“那,不知這位嬤嬤找老婆子我有什麽事?”
想到楊夫人吩咐的事。周嬤嬤道:“我家夫人慈悲,見你一個這麽大年紀的婆子又了傷。特地賞你一頓好飯,跟我走吧。”
一個世族貴婦,卻隻因為“慈悲”便要賞一個隻見過一麵的老婆子一頓飯,這其中怎麽看都有些不對勁。
但那婆子許是怕了。聞言頓時喜形於,直喜得兩隻布滿老繭的糙手不停來去,“這怎麽好意思呢。真是讓夫人破費了,老婆子今天是遇著好心人了。”裏說著不好意思。一雙眼卻盯著周嬤嬤不放,就等著周嬤嬤將領了去。
見這婆子這副模樣,周嬤嬤心裏不由一陣好笑,方才還在心裏擔憂這婆子出現在夫人邊是了什麽人的指使,現在一看,倒是多心了。
也不說話,領著那婆子便朝著知味軒而去。
那婆子顯然沒想到周嬤嬤會把領到知味軒,抬頭看了看氣派寬敞的三層木樓,麵上現出,卻又有些畏懼,一時之間倒是遲疑著不敢往裏走。
周嬤嬤顯然知道那婆子為何如此,語氣中不自覺的便帶了些高高在上,“走吧,放心,不會有人攔著你的。”
那婆子這才畏著跟著上了二樓。
楊夫人早已進了二樓的雅間,周嬤嬤領著婆子進去的時候,屋裏的桌上已經擺上了熱氣騰騰的飯菜,翠香與翠柳正在為楊夫人布菜,人的香味直饞得那婆子不住地吸溜,那副模樣讓楊夫人看了便覺沒了胃口。
“夫人,人帶來了。”周嬤嬤回完話又站回楊夫人後。
楊夫人放下筷子,目溫和地看向婆子,極力扮演一個善慈悲的貴婦人形象。
“不知道這位媽媽如何稱呼?”楊夫人道。
那婆子沒想到楊夫人會這般親切的與說話,有些寵若驚的將與桌上食糾纏的視線收了回來,低頭行了個禮:“老婆子姓何,夫人我何婆子就行了,多謝夫人慈悲,要不老婆子今天就隻能肚子了。”
見這婆子人雖然落魄了些,行起禮來卻很有幾分樣子,楊夫人更肯定自己心中所想,麵上笑容加深,“何婆子是吧,說起來本夫人也是覺得相見即是有緣,既然有緣,當然不能讓你了肚子。你既然了,就趕上桌吧,這些飯菜都是為你準備的,你不用客氣,若是不夠還可以再。”
人都走了那麽遠了才覺得有緣,這荒唐不已的理由楊夫人卻說得跟真的一樣。
何婆子隻要有頓飽飯吃就滿足了,哪裏會去注意這些細枝末節,楊夫人話音方落便忙不迭地坐到了桌旁,拿起筷子便刨了幾口噴香的米飯。
楊夫人見狀臉上雖然仍掛著笑臉,卻不著痕跡地離桌子遠了些,待何婆子又吃了些菜之後才突然問道:“何婆子,你不是湖州人氏吧?”
何婆子的口音裏,帶了些京城腔。
微微一愣,何婆子將口中飯菜用力咽下去,咧開道:“夫人真是慧眼如炬,老婆子是京城人氏,前兩天才來到湖州,本來是來投奔故人的,沒想到……”
說到這裏,何婆子驀地止住話頭,似是說了什麽不該說的。
楊夫人麵上笑容加深,“怎麽,你那故人莫不是發達了便不肯認你?”
何婆子一驚,狐疑地打量了楊夫人一番,才道:“夫人是如何知道的?”
故作無奈地歎息一聲,楊夫人似乎對何婆子的遭遇同,“如今這世道可不就是這樣的。有些人一朝得勢了,哪還能認得從前的故人?”
何婆子頗有同地點點頭,心裏卻是有了警惕,閉了,無論楊夫人再說什麽也不搭話,隻顧著大口往裏塞飯菜。
良久之後,見這樣旁敲側擊不能從何婆子裏挖出什麽來。楊夫人便也不再白費功夫。而是開門見山地道:“何婆子,你也不用瞞了,你來湖州要投奔的。就是威遠侯夫人吧?”
何婆子在儀軒門口嘀咕的那句話周嬤嬤和翠香翠柳都沒聽見,聞言都驚訝地看向何婆子。
何婆子手上作一頓,扭頭看向楊夫人,眼中帶著幾分驚恐。
楊夫人見狀一笑。裏卻道:“何婆子你也不用擔心,本夫人沒有惡意。隻是想了解些威遠侯夫人的往事而已。”說到這裏,吩咐翠柳道,“翠柳,趕去伺候何媽媽用飯。一定要讓何媽媽用好這頓飯。”
方才還是何婆子,這時卻又變何媽媽了。
翠柳是楊夫人邊的大丫鬟,平時那是比普通人家養的兒還要養尊優的。讓伺候這樣一個糟老婆子,心裏很是不願。又不敢忤逆楊夫人的話,隻得滿心不願地走到何婆子邊替布菜。
翠柳的溫順讓何婆子微微瞇了雙眼,顯然是想起了某些往事,但隨即又警醒地看著楊夫人道:“夫人說笑了,我一個什麽都沒有的老婆子,如何與威遠侯夫人扯得上關係?”
楊夫人也知道,若不是給些好,何婆子定沒那麽容易將所知道的說出來,向周嬤嬤使了個眼,周嬤嬤便自荷包裏掏出一錠銀子放到何婆子麵前。
何婆子一方麵想要這銀子,一麵又不想說出自己知道的,麵上便很有些糾結,但最終仍出手將那銀子死死攥在了手裏。
“威遠侯夫人的事我可以說,但是,”何婆子看向楊夫人,臉上滿是貪婪,“我還要五十兩,不,一百兩銀子!”
不過區區一百兩,楊夫人哪會放在眼裏,眼神一,周嬤嬤便將一張一百兩的銀票拍到了桌上。
何婆子連忙拿過銀票仔細看了,直到確認沒有假,才笑著將銀票及銀子塞進了袖中。然後又給狠狠了幾口飯,毫不講究的用手抹了抹。
“既然不念往日舊,那婆子我也用不著替保守了!”何婆子一通狠話放完之後,才麵帶神地子往楊夫人的方向湊了湊,低聲道,“夫人不知道吧,不,應該是整個湖州城的人都不知道,如今出現在人前的這位‘威遠侯夫人’,其實隻不過是個地位卑賤的妾!”
“什麽!”
饒是楊夫人猜出這婆子知道威遠侯夫人的,也從未想過那所謂的會是這個。
勳貴出的威遠侯,竟然會糊塗到以妾為妻?
即使楊夫人對威遠侯夫人恨得咬牙切齒,也有些不敢相信。
“你這婆子,就算想在背後編排人,也編些可信的,這麽荒唐的事你以為你說了會有人信?”楊夫人這是真有些氣了,拿了銀子又請這婆子吃飯,可不是為了聽這種明顯的謊言。
見楊夫人發作,何婆子麵上有些慌,卻並不承認自己所言為虛,甚至為了取信楊夫人還豎起手掌發了個毒誓,“夫人,這麽大的事婆子可不敢拿來騙夫人,夫人細想之下便能知道威遠侯府不對勁兒了,好端端的,卻一夜之間從京城遷到湖州,而且二十年都不曾回過京。”說到這裏不屑地撇撇,“當年的威遠侯夫人乃老威遠侯舊部下之,京城見過的人可不,當然不敢回去了。”
見何婆子說得有板有眼的,楊夫人不由有些半信半疑,但就如何婆子所說的,威遠侯府行事確實很是古怪。
深怕楊夫人不信,何婆子坐近了些,低聲道:“夫人可別不信,當然威遠侯夫婦可是京中閨閣小姐羨慕的對象,那好的,用如膠似漆都不為過,直到那年,老威遠侯夫人離世,府裏住進了一位說是來奔喪的表小姐……”
這是一個出高貴的表姑娘勾引了已經娶妻的表哥,還以家族勢力威脅表嫂,最後來到湖州以威遠侯夫人自居的故事。
何婆子說得言之鑿鑿,就連個中細節都描述得一清二楚,實在是容不得楊夫人不信。
想到平時一副高貴端莊模樣的威遠侯夫人居然隻是個妾,楊夫人就對自己居然與相而憤怒不已。
出再高貴,妾始終是妾!
楊夫人有心想跑到趙君跟前去刺幾句,但想到老爺的升遷還未落定,便隻得暫且忍耐下來。
不過,隻要老爺升遷之事確定了,那馬上就要進京了,而京城,不正是那位冒牌的威遠侯夫人家鄉嗎?
楊夫人心裏一聲冷哼,好一個鳩占鵲巢的威遠侯夫人,讓我兒吃了這麽大的虧難道還想全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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