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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爺，你怎麽了？”趙君泫然泣地看著麟，心裏好不委屈。

就算方才差點砸到侯爺，可那不是以為進來的是那些不長眼的下人嗎，若是知道是侯爺來了，又怎麽會這樣。

麟抿了沒說話，而是四打量起來。

在澄明堂裏住了二十年，在麟以往的印象中，澄明堂的正房向來都被收拾得井井有條，趙君又曆來講究，房裏的家擺設都無不是巧雅致的。

可如今，家擺設還是原來那些，上麵卻積了一層薄薄的灰塵，手指在上麵輕輕劃過便能留下一道清晰的印子，多寶閣上原先擺放著的各式古玩珍品，更是被趙君左砸一個右砸一個，看起來七零八落的不樣子。

想到方才在房外圍一團的丫鬟婆子及府中管事，麟耳邊驀地就響起在外書房時，止歌說的那句“夫人無心府中中饋，府裏下人一團”的話來。

再聽趙君在他麵前都不餘力地詆毀止歌，麟心中怒氣上揚，說話之時當然就沒了好聲氣，“你還好意思問我怎麽了，應該是我問你怎麽了才對！好好一個侯府，你看看現在變什麽樣子了！有哪家的當家主母像你這樣，下毒害人不，反而說府中兒要殺了你？傳出去你也不怕被人笑！”

上次賞荷宴時，鳴舞也是這般將髒水往止歌上潑，恐怕就是了趙君的影響吧。

麟心中對止歌的愧疚愈發深。

趙君被麟斥懵了。先是因麟提到給慕輕晚下毒而有些膽怯，隨後亦積了一肚子的火。

這幾天的日子可著實不好過，一連幾天夜不能寐折磨得幾乎要發狂，白天當然也就沒心思梳妝打扮或者打理侯府中饋，有心想要找人敘一敘止歌的惡績吧，偏偏邊的人還都一副“雖然我不相信，但是被得不得不裝出相信”的樣子。更是刺激得整日整日的於憤怒與焦躁之中。

以為。麟這麽多天以來終於踏進澄明堂，定是知曉心中委屈所以來安，沒想到他張口閉口便是對的指責。

這怎麽能忍得下去！

“侯爺！”趙君的聲音尖銳。刺得人耳生疼，“連你也認為我是在誣陷？止歌可能耐著呢，慕輕晚沒有怎麽樣，我卻差點被給殺了。你不想著關心我也就罷了，竟然認為我在騙你？”

被最在乎的人不信任。無疑很讓人心傷難堪。

趙君越想越傷心，越傷心就越激，說話時也變得更口不擇言。

“止歌有什麽好，表麵上裝出一副無害的樣子。實際上最狠毒的就是，偏偏你和鳴祥還都被蒙蔽，隻不過是個野種。是個野種！和那個賤人娘一樣……”暴怒之下，趙君完全摒棄了以往的溫雅。什麽話最惡毒便挑什麽說，好似這樣便能出那口憋了好幾天的氣。

“夠了！你這個毒婦！”下毒害人不知錯，還當著麵罵自己的兒是野種，饒是麟這時極力控製著心中的怒氣，也終是忍不住暴喝一聲打斷趙君的話，手上像是有了意識般，抬起來便給了趙君一記重重的掌。

“啪！”

一聲脆響之後，趙君和麟都愣住了。

二十年來，這是麟第一次對趙君手。

趙君簡直不敢相信，這些年來對言聽計從的麟，居然會出手打！

而麟，雖然打完之後心裏有些驚愕，但隨即而來心裏卻輕鬆得仿佛放下一塊懸了許久的大石頭。

“啊……”趙君尖一聲捂著臉，臉上傳來的*辣的疼痛告訴方才發生的一切並不是在做夢，“麟，你居然敢打我，你居然敢！”

說完，張牙舞爪地便朝著麟撲過去。

麟抬手一擋，麵上卻仍是被趙君那尖利的指甲劃出一道印。

刺痛傳來，麟惱怒之下一把將趙君推得一個趔趄，衝著吼道：“你看看你現在哪有一點名門貴婦的樣子，見著人就咬，簡直跟市井之間的瘋婆子一個樣。與其整天想著要怎樣害阿晚，怎樣往止歌上潑髒水，你還不如想想怎麽管管府裏的中饋，上月府裏各修繕的費用什麽時候結，月例銀子什麽時候發，這些你打算都積起來到時候惹得人家上侯府討債嗎？”

想起方才那些管事們迂回的訴苦，麟便忍不住心裏的氣。

“你……”趙君出輕著的食指指著麟，“我被止歌折磨得夜不能寐，食不下咽，你關心的居然是府裏中饋沒人管？麟你有沒有良心？既然這樣，這府裏的中饋誰管誰管，總之別再來問我！”

趙君當然不是真的不想管了，當年付出那麽多才能主威遠侯府，又怎麽可能將府中中饋權給旁人，隻是跟麟賭氣而已，而且還存著點威脅麟的意味。這麽多年來趙君將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條，相信，除了，斷然沒有旁人能掌管這偌大的侯府。

隻是，聽了趙君這番氣話，麟心裏卻是一。

趙君之所以敢對阿晚和止歌手，不就是仗著把持著府裏的中饋嗎，若真的奪了手裏的中饋權到阿晚手裏，那這府裏，還有什麽人能再對阿晚和止歌不敬？

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不錯，麟看了趙君一眼，見還是那副狠著一張臉隨時準備撒潑的樣子，甩手道：“既然你這樣說，從今以後府裏的中饋你就不用管了，自然有人能勝任。”

麟轉過。朝外麵走了兩步，又驀地頓住，冷聲道：“趙君，你別忘了當年你答應過我什麽，還好這次阿晚沒出什麽事，否則，我定不會與你罷休！不過。這是最後一次。若是下次你還敢對阿晚做些什麽，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他當年那般妥協，為的不就是能保住阿晚的安全。為此甚至讓阿晚痛苦了二十年，如今趙君卻想著置阿晚於死地，那他這麽多年的忍耐又有何意義？

話說完，麟便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

而趙君。看著麟絕然的背影，隻覺那番話每一字每一句都化作利刃刺在心上。

原來。這二十年來的相敬如賓隻是假象，所謂的夫妻恩和諧更是隻是一個人的幻想，即使這麽多年來將自己的一顆真心捧到他麵前也沒能讓他有所容。

趙君形微晃，雙撐不住的重量。驀地跌坐在地。

尖利的指甲深深刺進掌心，有殷紅的自指尖滴下，在地麵上開出一朵朵鮮豔的小花。

二十年的自欺欺人。趙君幾乎都已經相信那些假象便是真實，但假象畢竟是假象。終於還是在麟的決絕之下，如一個個麗的泡沫般，發出一聲輕微的“噗”，然後化為虛無。

趙君好恨！

麟沒有一刻忘了慕輕晚那個賤人！

在一個夢持續了二十年之後，才終於被麟親自喚醒，他甚至還告訴，不要在意，那些都隻不過是個夢。

這個在心裏比一切都重要的男人，如何能對如此殘忍！

……

趙君此時的心獨白當然無人知曉。

澄明堂外候著的下人們，隻依稀聽見侯爺與夫人之間似乎出現了爭執。

這不由讓所有人麵麵相覷。

守在澄明堂外麵的，除了那些管事便是在趙君邊伺候了多年的人。

這些年來，夫人對侯爺如何，他們這些人可都是看在眼裏的，就算夫人偶爾與侯爺置氣，不用多久便會主放下段與侯爺和好如初。

可這次，似乎不太一樣，他們從來沒聽過夫人如此這般與侯爺爭吵。

看到侯爺沉著一張臉踏出澄明堂，眾人深深低下頭讓到一旁，生怕會被侯爺遷怒。

直至麟走遠，這些大氣都不敢上一聲的人才鬆了口氣，澄明堂裏伺候的人還好，在大丫鬟錦繡及王嬤嬤的指揮下迅速各司其職，但那些原來想來向趙君討主意的管事們可就苦了，這麽多的事在一起，恐怕過不了多久府裏就會一團。

旁的不說，單說府裏的月例銀子若是再拖得個三兩天，府裏的人怕不得鬧翻天？

夫人如何當然沒人敢指責，到時候，倒黴的還不是他們這些管事的？

明顯想到了一，這些管事們對視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

好在，這些管事們沒有為難太久。

第二日一大早，侯府院各管事便被麟喚到了外書房。

院管事們之前向來有何事都是麵向趙君的，如今卻被麟喚了來，都有些不清麟這是何意，互相詢問之下都不著頭腦，便隻能靜靜等著麟開口。

麟也沒讓這些管事們久等。

但管事們聽了麟的話之後卻一個個瞠大了眼，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他們聽到了什麽？

侯爺說夫人病重，不宜拖著病再為府裏這些瑣碎小事心，讓他們從此以後都到水軒去回事？

這意思是，從今天起，府裏的中饋權，便要從澄明堂移到水軒？

水軒是什麽地方，在六年前府裏突然出現個大姑娘之前，府裏的很多人幾乎不知道那座偏僻的院落裏居然還住著人，甚至若不是這段時間水軒裏那位和大姑娘一起出了兩趟門，他們還不知道，原來水軒裏住的不隻是大姑娘，還有那樣一位……

這些管事對侯府裏主子之間的恩怨仇並不甚了解，當然他們也沒那個膽子去仔細了解，但他們也能看得出來，水軒裏住著的那位與侯爺夫人的關係不同尋常，更不像外麵猜測的那般。隻是個上不得臺麵的妾室。

沒聽說過嗎，大姑娘可是吩咐了水軒裏的下人，要將那位喊作“夫人”的，而水軒裏的丫鬟婆子們也都將大姑娘的話貫徹到底，居然也沒引來夫人的發作。

當然，在這些管事的心目中，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以後便要在那位“夫人”手下做事了？

雖然後宅之事都是由府中主人作主，但說到底，威遠侯府的真正主人還是麟。麟既然已經發話，這些管事們即使心中不解，亦隻能懷著莫名的心一齊趕往水軒。

往偏僻的水軒而去的同時，所有人心裏都有著同樣一個念頭。

如今這侯府。怕是要變天了。

……

水軒裏，習慣了止歌幾年如一日的貪睡。看到早早就坐在正房裏的止歌，無論是慕輕晚還是其他丫鬟婆子，心裏都難免有些不適應。

“止歌，昨夜裏沒睡好嗎。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慕輕晚微皺了眉，擔心地了止歌的額頭。

止歌有些哭笑不得，隻不過是起來得早了點。怎麽在慕輕晚的眼裏就是不正常了呢？

難道這幾年貪睡的形象早已深人心？

若有人知道止歌心裏想的什麽，定然會告訴。真相了。

拉下慕輕晚的手，止歌無奈地道：“娘，你放心，我什麽事也沒有，今天起早了些是有事呢。”

確切的說，在等某些東西，以及某些人。

慕輕晚早就知道自己的兒不同尋常，聞言鬆了口氣，便也不追問個究竟。

因為往常止歌都起得晚，慕輕晚將早膳時間推晚了些，這時便忙著吩咐小廚房張羅早膳。

止歌看著慕輕晚做這些事時麵上的滿足，也不阻止，總得要吃飽了，才有力氣做事。

母倆的早膳向來較為簡單，因而沒過多久，熬得粘稠的碧梗粥，兩小屜蒸得小巧晶瑩的灌湯包並兩小屜蝦餃，還有些清爽的小菜便端上了桌。

心愉悅之下，便是往日食量較小的慕輕晚也在不知不覺間多用了些，見時不時有些難的以手腹，止歌便地陪著在院子裏走消食。

好半晌，慕輕晚終於覺得舒服些了，便聽李嬤嬤走上前道：“主子，夫人，侯爺邊的肖進肖管事求見。”

想到在外書房見過一麵的肖進，止歌微微一笑，要等的東西，大概是來了。

“把到請到正房來。”止歌道。

然後和慕輕晚一起回了正房。

慕輕晚本就喜安靜，這麽多年的獨居下來如今更是不喜見外人，見止歌將肖進請到正房來，便下意識的想要回避，卻被止歌製止了。

“娘，這個人你可也得見見，他來咱們這水軒的目的，可是與你有關呢。”止歌道。

與有關？

慕輕晚有些疑，當年因為趙君的事，威遠侯府遷到湖州來時，當年那個侯府的世仆一個未帶，如今侯府裏伺候的下人都是來到湖州之後才買來的。

這個肖進，自然也是如此。

慕輕晚從未見過肖進，自然想不出為何止歌會說肖進來水軒與有關。

不過，慕輕晚從來都是對自家兒深信不疑的，聞言便靜靜在主位上坐定。

不多時，李嬤嬤領著肖進了正房。

“奴才見過夫人，大姑娘。”肖進幹脆利落地跪下磕了個頭。

不得不說，肖進是個很懂看風向的人。

以他在麟跟前的臉麵，即使以前見到趙君都隻是躬行禮而已，何曾像今天這樣納頭便拜。

同在一個侯府，即使有外院之隔，肖進之前也曾見過止歌幾麵，對於這位沉睡了八年才醒來的大姑娘，即便年歲尚，憑著一莫名的直覺，肖進也對有著不一般的忌憚。

甚至，其實方才肖進對於慕輕晚的稱呼亦有幾分為難，但在到止歌那清冷如皎月的眼神時，下意識的，他便稱了“夫人”。

慕輕晚多年不見外人，更何況還是外男，麵對肖進的恭敬便有些手足無措，雙眼不自覺地便看向了止歌。

止歌對肖進的識時務很是滿意，不過此時，水軒裏能做主的人應該是慕輕晚，止歌當然不會在外人麵前落了的臉麵，見狀便回了一個滿是鼓勵的眼神給慕輕晚。

慕輕晚的出雖然算不得多高，但自便與麟訂下婚約，為了讓親以後能震住威遠侯府的下人，當年慕夫人亦是請了名師教導於的。而慕輕晚也沒有白學那些年，與麟親之後，老威遠侯及夫人過世之後，亦能把整個威遠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條，毫不輸那些出名門的夫人們。

本就有從前的基礎，又得到止歌的鼓勵，慕輕晚瞬間便有了底氣，端坐於主位，手上輕抬，溫和卻不失威儀地道：“肖管事起來回話吧。”

肖進應聲而起，視線無意之間自慕輕晚麵上掃過，心下卻有些詫異。

跟在麟邊這麽多年，肖進也約覺得侯府主子間的糾葛不簡單，就算他打從一開始就沒將慕輕晚當一個普通的妾室看，但親眼目睹慕輕晚這番毫不輸於趙君的言行舉止，仍覺先前太過小看於了。

恭敬地低下頭，肖進將手中捧著的一個匣子舉高了些，道：“夫人，大姑娘，奴才奉侯爺之命，將府中各對牌送到水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