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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牌？

慕輕晚微怔。

府中對牌向來由掌中饋權的當家主母管著，這二十年來都一直是趙君把持侯府中饋，撇開在京城的那段時間，自從來到湖州，慕輕晚連對牌是什麽樣子都沒見過。

如今，麟突然人將對牌送到水軒來，是何意？

一時之間，慕輕晚不知該作何反應。

止歌見狀，便示意李嬤嬤接過肖進遞上來的裝著對牌的匣子，道：“那就勞煩肖管事辛苦這一趟了。”

來水軒的目的已經達，肖進也不再久留，當即便向慕輕晚與止歌告辭。

止歌隨即示意李嬤嬤相送。

待肖進與李嬤嬤出了正房，慕輕晚才回過神來，看著李嬤嬤放在麵前矮幾上的小匣子，看向止歌：“止歌，這，這是怎麽回事？對牌怎麽會送到水軒裏來？”

慕輕晚上次被趙君派來的死士驚嚇到了，一連幾天晚上都被惡夢驚醒，止歌便也沒對說關於那個死士的後續。知道得最清楚的李嬤嬤又不是個多的，所以，一直到現在慕輕晚也不知道侯府裏如今的狀況。

這其中牽扯到太多暗與汙穢，止歌也沒打算與慕輕晚細說，聞言隻是將那匣子塞進慕輕晚手中，理所當然地道：“娘，你本來就是威遠侯府名正言順的夫人，府裏的中饋權自然也該到你的手中，這有什麽好疑問的？”

慕輕晚驀地想到那天那個被兒割了雙臂的嬤嬤，那天止歌似乎說過要去澄明堂送趙君一份回禮。事後也的確讓李嬤嬤帶著那裝了斷臂的匣子去了澄明堂。

這才過了幾天，府裏對牌便被送到了水軒，即使慕輕晚不知道止歌到底做了些什麽，也能肯定這件事定然與止歌不了幹係。

止歌如今尚未及笄，卻要為自己這個做娘的籌謀這些事，慕輕晚又是欣又是慚愧，喃喃道：“止歌……”

止歌哪還能不知道慕輕晚此時心裏想的什麽。隻好轉移話題道：“娘。你還是想想以後要如何管家吧，若是我沒料錯，過一會兒。院的各管事便要到水軒來聽候吩咐了，這些人慣是會捧高踩低的，你可不能在他們麵前了怯，讓他們瞧低了去。”

慕輕晚聞言微微一笑。儀態端方。

如今的威遠侯府可不比京城的威遠侯府，在京城時都能將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條。任是誰都說不出個不好來，又豈能在這些侯府管事麵前了怯。雖然如今因為太久沒有接過這些有些生疏，但那也隻不過是一個重新悉的過程罷了。

慕輕晚這樣一想，一顆提起的心倒是放了下來。

況且。不能一直這樣躲在兒的後，讓本該被護著的兒反而來保護。

慕輕晚不求拿到中饋權後為自己牟利或者讓旁人高看一眼，但至。掌了中饋之後，便再不會有人敢輕賤於的止歌。

就算是為了止歌。也一定要將侯府管好！

看著邊的兒，慕輕晚神不自覺間也變得堅毅起來，在心裏暗暗下定決心。

不出止歌所料，肖進離開後沒多久，侯府院諸多管事便齊聚水軒。

在府裏大姑娘蘇醒以前，水軒這個地方是整個侯府的忌，因為被趙君所忌諱，這些管事從來不曾到過這裏來，因此隨著李嬤嬤往走時，麵上幾乎都帶著好奇，一邊走一邊四打量。

見這些管事，慕輕晚沒有選在正房裏，而是在正房兩側的抱廈中選了一間寬敞明亮的布置了一個小廳，以後理事時也都會選在這裏。

因為麟明言以後府裏中饋會到水軒來，這些管事手裏都帶著往日的賬冊。

進到廳，看到坐在首位的慕輕晚與止歌，眾人齊齊拜下。

“奴婢（奴才）見過夫人，大姑娘。”

無論是出於結慕輕晚還是得了誰的提點，這些人心裏如何想的沒人知道，但裏都見機地稱慕輕晚為“夫人”，麵上更是一片恭敬。

慕輕晚當然沒有就此認為這些人就對心服口服了，但也沒在意，這本就不是個一蹴而就的過程，而是溫和地道，“諸位都起來說話吧。”

眾人起，雖然竭力控製，仍有人按捺不住拿眼角餘打量慕輕晚。

“今天才接手府裏的事，如今也難以理出個頭緒來，諸位不如按了輕重緩急將急需理的事都報上來，先將這些事理了，其他的，待我這幾日將賬冊仔細看了再作理，諸位以為如何？”慕輕晚道。

語氣雖然溫和，但也並不似那弱可欺之人。

當然了，眾管事也不敢相欺，畢竟，旁邊可還坐著一個大姑娘呢。

說起來，夫人之所以病得不能理事，與大姑娘可不無關係。

就說府裏中饋權的事，他們可是打聽清楚了，若不是大姑娘跑去外書房哭訴了一通，一向不管後宅之事的侯爺又怎麽能想到將中饋到水軒裏來呢？

於是，一眾管事便依次上前回事。

“夫人，月例銀子早該在五日前便發放到所有人手裏……”

“上月府裏各修繕的費用還沒與那些鋪子結清……”

“中元節將至，府裏祭祖事宜、河燈紙錠等尚未準備……”

侯府裏大大小小的事絕對不，但因了慕輕晚方才的話，眾人便也隻將一些急需理的報了上去，慕輕晚一一認真聽了，然後考慮之後做出決定，行事不僅沒有像某些管事所想那般小家子氣，反而出人意料的大氣。

於是眾管事也都暗地裏鬆了一口氣。

不管這些人裏是不是有人死忠於趙君。也不管有沒有人想在暗中做些什麽手腳，但既然中饋權到了慕輕晚手裏，他們這些人以後自然要常與慕輕晚打道，若是到個什麽都拎不清，還喜歡強出頭的主子，到頭來苦的，不還是他們這些人？

隨著慕輕晚逐一將事吩咐下去。廳裏的氣氛比方才要輕鬆了許多。

眼見該理的事都理得差不多了。慕輕晚正準備吩咐眾人散了，卻聽林嬤嬤突然在門外探了探頭，見慕輕晚注意到了。才快步上前來到慕輕晚邊，輕聲道：“夫人，二姑娘來了，緒……有些激。”

事實上。鳴舞何止是有些激，簡直是要喊打喊殺了。

林嬤嬤當年是被止歌挑來做水軒的管事嬤嬤的。自從李嬤嬤回到止歌邊，便到了正房裏，仍然管著水軒裏的事，卻隻服侍慕輕晚一人。

雖然林嬤嬤說得小聲。可在場的管事們能在後宅裏生存下來，就算不是個個都得如老狐貍，但至個個都是耳聰目明。都將林嬤嬤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眾人心中了然。

二姑娘從來都不是好脾氣，這可是來者不善啊。

趙君掌管侯府二十年。這些管事之中自然有些是忠於的，即使趙君如今失了中饋權，這些人也深信一定會東山再起的。

聽到鳴舞到來，這些人下意識的便認為這是趙君出招了，心裏不自覺地便有些期待起來。

慕輕晚微微皺了皺眉頭。

鳴舞所選的時機不可謂不好。

憑心而論，慕輕晚雖然沒想過要與一個小孩子計較，但鳴舞那刁蠻任的脾氣實在是慕輕晚不願意見到。

可以預想到的是，慕輕晚一將中饋權接到手裏，鳴舞便鬧到了水軒，若是讓進來了，恐怕整個水軒又會是一番飛狗跳。

可是此時，當著這麽多府裏管事的麵，若是不讓鳴舞進來，一來難免讓這些人覺得趙君一失勢，便不將鳴舞放在眼裏，二來，也到底在這些管事麵前了怯，怕是今日好不容易讓他們心裏有了些的信服，便要就此消散了。

所以，一番思慮之後，慕輕晚微微頷首，吩咐林嬤嬤道：“讓進來吧。”

林嬤嬤應聲退下，隻片刻便將鳴舞領了進來。

確切的說，不是林嬤嬤領了鳴舞進來，而是鳴舞帶著落霞院裏的一堆丫鬟婆子撇開林嬤嬤直接衝了進來，因為人數眾多，隻一瞬間便將這廳裏得滿滿當當。

若說除了趙君與麟之外還有讓鳴舞害怕的人，那止歌必定是那其中之一，似乎自打止歌醒過來，鳴舞每次見到，最後總是免不了吃些虧。

鳴舞領著人氣勢洶洶地衝進屋裏，惡狠狠地瞪了坐在主位的慕輕晚一眼，方要張口說話，卻在餘瞥到止歌坐在一旁時氣勢不由一滯。

不過，轉眼看到在場的這麽多管事，鳴舞便又覺膽氣回來了，娘掌管侯府這麽多年，這些管事裏不知道有多人暗中仍是效忠於娘的，諒止歌也不敢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對做些什麽。

所以說，鳴舞確實和趙君很是相像，無論是那壞脾氣，還是這永遠記吃不記打的子。

於是，鳴舞刻意不往止歌的方向看，一手掐腰，一手無禮地指向慕輕晚，滿臉的盛氣淩人，一張菱紅小一張，便是難聽的髒話：“你這個賤人，我娘才是真正的威遠侯夫人，府裏的中饋也是你這個來路不明的人能手的嗎？你若是識相的話，便盡早將對牌還到我娘那裏去，否則的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雖然才十二歲，但鳴舞無疑傳到了麟與趙君上的所有優點。

若是不說話，隻安靜地站在那裏，鳴舞致亮眼的外表絕對是能讓人眼前為之一亮的，可這一張口，不僅先前給人的好印象瞬間全無，還讓在場的諸多管事都暗暗皺了眉頭。

若真是夫人讓二姑娘過來的，那他們不得不說。夫人這次是失策了。

說起來，鳴舞來水軒還真不是趙君的主意。

之前在賞荷宴上，鳴舞看到了吳弘文與錢姨娘在床上翻滾的樣子，當時便了不小的驚嚇，就算後來回來威遠侯府，亦時常因此做惡夢。

因為這，趙君自賞荷宴回來便一直將拘在落霞院裏養子。

所以。無論是趙君對慕輕晚下的毒手。還是後來止歌去澄明堂的一通回敬，鳴舞都是不知的。

鳴舞倒是知道這段時間趙君生病了，不過自己也一直是懨懨的。便一直沒有去澄明堂探。

這次趙君不得不因“病”出府裏中饋權，由往前數二十年前在侯府都與明人無異的慕輕晚接手，雖然沒有人特意告訴鳴舞，但鳴舞仍是從落霞院裏的丫鬟婆子們暗地裏的討論裏知道了。

對於鳴舞來說。的母親便是世上最高貴的人，就算是生病。也斷不能止歌的娘將中饋權搶了去！

更何況，鳴舞心知肚明，這些年來，因為趙君掌著府裏的中饋。的吃穿用度不知道超了份例多。

用的那些山珍海味，穿戴的那些華服飾，單憑每月二十兩的月例銀子。怕是連個零頭都不夠。

若是換了慕輕晚掌家，不苛刻就好了。又怎麽會額外補這些？

想到這些，鳴舞哪裏還能坐得住，早膳都沒用，便不顧邊教養嬤嬤的勸阻，領著這一大群的丫鬟婆子氣勢洶洶的來了水軒。

慕輕晚聽了鳴舞這滿口的髒話，不由又皺了皺眉頭。

倒不是就怕了鳴舞，而是鳴舞現在這副樣子實在是太不像樣。

不是說鳴舞邊有個宮裏出來的教養嬤嬤，又細心教導了六年嗎，怎麽還是這副與當初沒有什麽不同的樣子？

難道，真是本難移？

再對比一下自從醒來就萬事就用自己心的止歌，慕輕晚心裏便對鳴舞有了幾分不喜。

“二姑娘慎言，這些話可不該是大家閨秀該說的，若是傳了出去，外人還道是威遠侯府沒有規矩！”慕輕晚皺著眉頭斥道。

聽慕輕晚提到規矩，鳴舞心裏的火沒來由的又燒得旺盛了些。

自打止歌醒來，因為這“規矩”二字，可沒吃虧。

雙眉一豎，鳴舞不僅不覺得慕輕晚這番告誡是為了好，反而覺得慕輕晚這是在威脅於，“誰要你來假關心，就算真的傳到外麵去，也定是你們母倆幹的好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母倆就沒安什麽好心。”

這可真是倒打一耙。

以往念在鳴舞年紀小，止歌都沒怎麽出手懲治，反倒是一直在慕輕晚與止歌麵前蹦躂。

雖然，鳴舞每次都沒能討得了好。

慕輕晚麵微沉，不過看在鳴舞年不懂事，也就沒打算與多做計較，而是緩聲道：“二姑娘何出此言，無論如何，你與止歌都是同氣連枝的姐妹，壞了你的名聲對止歌亦沒什麽好，我們又如何會做這種事呢？”

“嘁！”

對慕輕晚的話，鳴舞是半點也不信的。

不過，想到今天來這裏的目的，鳴舞便也不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纏，麵上現出不耐煩，又瞪了慕輕晚一眼：“得了吧，你們怎麽想的難道本姑娘還能不知道？我也不與你多說了，你就直說吧，你到底把不把對牌送回澄明堂去？”

一聽這話，眾管事的目齊刷刷地看向慕輕晚。

見鳴舞這番做派，慕輕晚便知道是不會將自己的話放在心上的，不過也不在意，與趙君之間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勢同水火，難道還能指趙君的兒與親厚嗎？

再聽鳴舞毫不顧忌自己的臉麵，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問得這般無禮，慕輕晚心裏因鳴舞年而生出的包容心便淡了幾分。

淡淡看了鳴舞一眼，慕輕晚道：“二姑娘這話可不該來我這裏問，對牌是侯爺讓肖管事送到水軒來的，中饋權也是侯爺到我這裏的，二姑娘若是對此有什麽不滿意的，不如去外書房找侯爺直言。”

聲音雖然依然溫和，但卻半點不顯弱，而是落地有聲般的堅定。

慕輕晚本就不是弱的人，否則當年也不會寧願不要命也不接太後和趙君的威脅了。

既然決定接過侯府中饋，便早就想過會遇到這些刁難。

若是鳴舞以為，來水軒裏鬧上一鬧就能得退步，那便太小瞧慕輕晚了。

或許說，鳴舞從來都沒有了解過慕輕晚的為人。

慕輕晚這番話說得不不，鳴舞被噎得一滯。

鳴舞當然知道是麟親自發話讓慕輕晚接手府裏的中饋，若是敢去外書房找麟，或者說若是去找麟便能達目的，早就去了，又怎麽會到水軒來。

恰在這時，一直安靜坐於一旁的止歌輕輕勾一笑，正好被氣怒加的鳴舞看到，立時便以為止歌這是在嘲笑。

這便似給鳴舞找到了一個宣泄心中怒火的出口般，恨恨地一腳將旁邊一把空著的椅子踢倒在地，然後抬手往前一揮，指揮著跟在後的丫鬟婆子道：“你們，都給本姑娘狠狠地砸！本姑娘要這水軒裏，再找不到任何完好的東西！”(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