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眾人眼中正在親熱敘舊的楊夫人和慕輕晚，正在進行著這樣一番對話。

“楊夫人好久不見，別來無恙。”止歌淡淡地道。

楊夫人輕“哼”一聲沒有應話。

如果說楊夫人對趙君是痛恨的話，那看到止歌時就是覺嗝應得了。

恨趙君，是因為若不是趙君想要借之手害止歌，那最鍾的兒子就不會那麽大的打擊從而一蹶不振了。

不喜止歌，卻是因始終認為，追溯源頭，這件事始終還是因為有止歌的存在。

即使明知是與趙君合謀害止歌在先，楊夫人仍然一看到止歌就下意識的皺眉。

說到底，楊夫人和趙君都是同一類人，無論何時都不知道反思自己所為，隻一味的將過錯全部推到別人上。

當然了，若是楊夫人知道，的子之所以會在眾目睽睽之下與錢姨娘胡來，都是因為止歌在其中出了一把力，估計就不是這等反應了。

見楊夫人不吱聲，止歌挑了挑眉，“楊夫人莫非是貴人多忘事，不認識我了？”

楊夫人這才向止歌，淡淡地道：“大姑娘如此出眾的人兒，隻見過一麵就令人印象深刻，我又豈會不記得。”

“楊夫人還記得我就好，否則我就要納悶了，楊夫人怎麽會莫名其妙的就在京城四散關於我娘的謠言呢？”止歌了袖上繡著的幾朵小小的迎春花，輕輕笑道。

楊夫人聞言轉過頭將慕輕晚細細打量了一遍，才回過頭看向止歌，“當初我確實與人說起過威遠侯夫人的事，但大姑娘也是個明白人。我說的那些話，到底是事實還是隻是謠言，想必大姑娘心裏比誰都明白。”

自從那次賞荷宴上，被算計的止歌不染塵埃的全而退，而算計的趙君兩人都不同程度的了挫，楊夫人就徹底明白了當初娘勸時說的那句“家大姑娘不是那麽容易被算計的人”的含義。

現在細細想來，當初那個婆子出現得本就離奇。就像是故意引起注意力似的。若不是如此，又豈會知道威遠侯府的之事，就更不可能到京城之後四散布關於趙君的流言了。

隻可惜。當初一門心思的想看趙君倒黴，本就等不及細思這其中的蹊蹺。

止歌看向楊夫人，角牽扯出小小的弧度。

們所的這個角落是這花廳裏最偏僻的所在，而且其他夫人小姐們坐得離這裏都有一段距離。止歌也不怕被旁人聽到與楊夫人的談話。

眸微揚，止歌出乎楊夫人意料的直接給了個肯定的答案。“楊夫人心裏不是早就有答案了嗎？沒錯，京城裏流傳的前後兩則流言都是真的，你在湖州看到的威遠侯夫人，的確就是當年號稱因病早逝的清平長公主。”

楊夫人怔住了。

其實在第二則流言傳出。且莫名其妙的背上了那黑鍋之後，楊夫人心裏就有了猜測，說不定那流言當真是屬實。

畢竟。吳明遠之所以能在眾人重圍之下得了吏部的差事，全是因為楊夫人對趙君的威脅。

若趙君隻是個普通的妾室。又怎麽可能辦這件事？

但即便心中早有猜測，這時得到肯定的答複，楊夫人心裏的震驚仍沒半分。

一半是震驚於趙君的份，一半，卻是因為止歌居然如此大咧咧的就將真相告知於。

雖然與這位家大姑娘接的不多，但楊夫人如今也知道，家大姑娘不是那等心中沒有算之人，那為何會此事告訴自己？

楊夫人心中疑，隨即問道：“你將這些告訴我，就不怕我說出去？”

止歌似笑非笑的看向楊夫人，眸似水般瀲灩，“雖然沒人能肯定真偽，但如今全京城誰不知道這流言是楊夫人傳出去的？而且，我就算告訴你又如何，難道，你還敢說出去？你信不信，你前腳將事實說出去，後腳你吳家滿門就會橫街頭？”

楊夫人心中一窒。

止歌的話說得半點都不客氣，無論是那向上挑的眉眼，還是畔那淡淡的笑，都讓楊夫人明了止歌對的不屑。很想氣的回一聲“為何不敢”，可止歌所言並不是不可能，想想後果，這句話幾次到了間，都被生生的咽了回去。

是的，楊夫人不敢。

如今已經背了個黑鍋，在所有人眼中，都是傳出了清平長公主在威遠侯府為妾的流言。無論流言的容是不是真的，都無疑有損清平長公主的名聲與皇家的聲譽，一旦惹怒了皇上與太後，後果都不是以及吳家能承得起的。

在這樣的況下，若是還敢言之鑿鑿的對人說流言是真，那就真是自個兒往刀口上撞了。

楊夫人還沒活夠，又怎麽會拿自己的命來賭這一時之氣？

止歌本就對楊夫人沒什麽好印象，當初若不是想讓與趙君狗咬狗，又怎麽會特意設個套給鑽。

見楊夫人沉默，止歌也不再與多言，直接道明來意：“既然楊夫人是個明白人，那我也不與你兜圈子了，如今我娘已經回到京城，你傳的那些流言也就影響到了我娘。既然流言因你而起，自然也該因你而終，楊夫人沒意見吧？”

楊夫人聞言眉頭微皺，然後麵上現出怒來。

因為那流言，如今的日子可以說得上是舉步維艱，被京城貴婦圈子所排斥不說，說不定什麽時候還要承來自貴人們的怒火。

若說那流言是假的也就罷了，明明隻是說出了所知道的事實，怎麽就要落得如今的下場。

都已經是這樣的境了，聽止歌的意思。還要讓來收拾爛攤子？

楊夫人當然不願意！

麵一冷，楊夫人*地道：“大姑娘是不是太過強人所難了，你都承認那流言都是真的了，難道還要我來替威遠侯夫人出頭？”

被楊夫人拒絕，止歌也不惱，側著頭看向楊夫人，以一種一派天真的姿態問道：“楊夫人當真不答應？”

楊夫人冷冷地看了止歌一眼。然後別開頭。雖然沒說出一個“不”字來，但的表明顯說明了的態度。

隻不過，幾乎是下一刻。楊夫人就察覺到了不妥。

止歌定定的著楊夫人，一雙丹眼裏，卻漸漸蘊了水，任是誰見了這雙眼。也定會認為在楊夫人這裏了多大的委屈。

不過楊夫人卻知道這一切都是假象，隻因。止歌正對著的臉上甚至還帶著淡淡的笑意！

心中一，楊夫人張想要說些什麽，隻是話還沒出口，就見止歌猛然站起。椅子發出的聲響隻一瞬間便吸引了廳裏所有人的視線。

“楊夫人您怎麽能這樣做呢？”止歌憤怒中又含了委屈的聲音在所有人耳邊響起。

那些本就好奇楊夫人與止歌在說些什麽的夫人們雙眼一亮，們會來於府，一半是為了梁夫人生辰宴。另一半，卻是想借機從威遠侯夫人那裏打探些消息。

如今看來。這一趟果然沒有白來啊，家小姐如此表現，顯然早些時日的流言中有貓膩嘛。

這一刻，平日裏端莊嫻雅的夫人們都不由豎起了耳朵，恨不得止歌立馬將其中的曲折盡數道來。

止歌也確實沒讓這些夫人失。

“楊夫人，在湖州時您與我娘素來好，止歌平日裏也十分敬重您，可是這次您未免太過分了些，當初賞荷宴上吳大哥……又不是我娘的錯，為何您要將我娘扯進這種是非之中來呢？”一邊說著話，止歌稍稍側了側子，麵上落而下的淚珠便被廳裏的夫人小姐們盡收眼底。

好奇心被徹底勾起來的眾夫人小姐心裏更是抓心撓肺的著急了。

先是京城的流言，如今又扯上了湖州的賞荷宴，聽家小姐話裏的意思，楊夫人是因為那賞荷宴上發生了什麽事而遷怒於威遠侯夫人？

止歌扯出絹拭了拭淚，紅著一雙眼看著楊夫人，“我娘也知道楊夫人傷心，可也不該因為傷心就胡汙蔑他人吧，就為了您的幾句話，我娘進京這些天就沒得了安寧，日裏就被人圍著打聽清平長公主的事。”

“天下人都知道清平長公主早在二十年前就早早薨了，難道人死還能複生？”

“咱們侯府當年確實有個姨娘，可那姨娘早在生了二妹妹之後就去了，您總不能聽風就是雨，因為曾經有位夫人說了句二妹妹長得與當年的清平長公主頗為相似，就生生將咱們侯府與清平長公主扯上關係吧？”

止歌這番話裏的信息量無疑很大。

生活在大宅院裏的夫人小姐們平素裏閑來沒事，就隻能鬥來鬥去的，自然也很擅長腦補，隻片刻便腦大開，想出一個個彩絕倫的故事來。

威遠侯府遷至湖州自然便立於湖州貴族圈子的頂端，楊夫人作為知州夫人，便想方設法搭上了威遠侯夫人，並贏得了威遠侯夫人的友誼與家小姐的敬重。

但是，在楊夫人舉辦的賞荷宴上，吳家公子出了什麽意外，無辜的威遠侯夫人卻被楊夫人無端恨上了，又正好威遠侯府的庶被人稱讚長得像清平長公主，楊夫人遷怒之下，才會一進京就四散布謠言。

誰知道威遠侯府一家也在不久之後回京，這才會有如今的這一幕。

至於會不會有可能是威遠侯夫人真的做了什麽於楊夫人有害的事……

當年京城裏與慕輕晚相的人誰不知道婉貞靜，而且最是單純沒有心機？

在場夫人們當即便毫不掩飾自己對楊夫人的鄙薄。

這些夫人的夫君在朝中地位都不低，們平日裏也都以端莊高貴自詡，當然不會在明知道楊夫人品有問題之後還傻得與扯上什麽關係。

話說回來，吳明遠得的那吏部的差事當初可是引了不人的爭搶。最後卻讓吳明遠這個名不見經傳的湖州知州撥得了頭籌，指不定是不是楊夫人求了威遠侯夫人幫忙呢。

若是楊夫人在了威遠侯夫人的恩之後，還如此恩將仇報，那也就太可惡了。

迎著眾位夫人的冷眼，楊夫人心中又驚又怒。

雖然早在發現止歌的異樣時就知道定然說不出什麽好話，卻沒想到止歌居然唱作俱佳的演了這樣一出戲。

楊夫人反的想將實說出來，卻在想到方才被止歌冷冷說出來的“橫街頭”幾個字而閉了。

最重要的是。止歌還提及了吳弘文。

在楊夫人眼裏。即便是吳明遠，恐怕都沒有吳弘文來得重要。

最鍾的兒子，到如今都沒從當初的打擊中振作起來。好不容易換了個環境，不用再生活在旁人的指指點點之下，若是賞荷宴上發生的事被止歌公之於眾，吳弘文會怎麽樣？

任楊夫人從前有多擅言談。這一時之間也沒想好要怎樣破這個局，倒是一張臉忽青忽白的好不彩。

就在這當口。止歌借著拭淚的作背向眾人，微瞇了眼低聲道：“楊夫人，你應該知道，想要保住吳家。流言的容必需是假的，既然如此，你何必還要擰著。不如借著這個梯子就下去了。否則，想想你的兒子。好不容易離開湖州這個是非之地，若是再被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他與庶母私通，你認為，他是會堅強的重新站起來，還是從此徹底被毀了……”

聲音雖小，卻是不折不扣的威脅。

楊夫人心中一凝，心裏痛恨止歌居然打吳弘文的主意，卻也不得不仔細考慮起止歌的話來。

京中傳出清平長公主的流言，接著威遠侯府就被召回京。

其實，就算楊夫人這時不承認止歌所言，隻要慕輕晚這個正牌的威遠侯夫人日後常在各家走，即便有人仍介懷於那流言的容，但得不到證實，流言遲早會漸漸被人們忘卻。

反之，若是這時借著止歌給的梯子，將早前的流言定為遷怒慕輕晚之下做出的不理智之舉，即使會被人指點幾句，但至好過如今時刻擔心什麽時候就會惹來皇家的雷霆之怒。

楊夫人妥協了。

事實上，就算沒有這些理由，也不得不妥協。

不能讓吳弘文再一次打擊。

在為人母這一點上，楊夫人至還是合格的。

想通了這些，楊夫人麵上浮現出慚愧之，眼眶迅速泛紅，看向靜靜聽了這許久的慕輕晚，愧疚地道：“慕夫人，這件事是我不對，我不該因為自己心不好就將您扯進這些是非裏，還給您惹來這麽多的麻煩，還請您大人有大量，能原諒我這一回。”

楊夫人的話無疑讓在場的夫人們證實了自己的腦補。

就說嘛，清平長公主早在二十年前就因病離世，怎麽會出現在湖州呢？

不過，楊夫人的兒子在賞荷宴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才會讓楊夫人心不好到遷怒於威遠侯夫人？

解了心中關於清平長公主的疑之後，眾位夫人對這件事又起了好奇之心。

在眾夫人的苦苦思索之下，慕輕晚麵上泛起溫婉的笑容，一邊握了楊夫人的手，一邊溫聲勸道：“事既然已經過去了，你也別多想，好在隻是些流言，雖然有些困擾，但也算不得什麽大事。”

眾夫人心裏暗自點頭。

果然，即使二十年過去了，威遠侯夫人仍是當初的樣子。

……

吃過筵席，慕輕晚又與以前相識的夫人們敘了舊，見時辰不早了，這才向梁夫人告辭，領著止歌回府。

而就在各府夫人小姐們回府之後，關於先前流言的“真相”就已經漸漸傳開。

當然了，對於這個“真相”，許多人相信了，但也有一部分人嗤之以鼻。

但不管怎麽說，自此之後，便再無人在公眾場合談論起威遠侯府宅的事了。

慕輕晚與止歌回到侯府之後，沒有理會外麵因為今天發生的事引出怎樣的後續，而是張羅著給娘家遞帖子。

早在知道要回京時，慕輕晚就日日盼著能回娘家見見闊別已久的親人，可是到了京城先是忙著整理行李，後來又要應對那則流言，還要時刻防著各前來打探消息的人，一直也沒個空也沒力回娘家。

如今好不容易把那流言的事解決了，慕輕晚便再也抑不住心裏的急切，也不顧天不早，寫了帖子便著人送往慕家，約好時間上門拜訪。

帖子才送出去不久，慕輕晚便見麟出現在了門口。

止歌分別看了兩人一眼，知道他們大概有話要說，也就笑著辭了慕輕晚回了流雲閣。

止歌離開後，慕輕晚作利落的收拾好桌上的紙筆，然後看向言又止的麟，輕聲問道：“侯爺可有何要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