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想著眼饞了許久的宅子終於快要到手了，周語然今打扮得極為鮮，不僅穿著一正紅繡牡丹紋的湘，發間著那支鑲紅寶綴流蘇釵更是在下閃著華麗的流，生生將年華已逝的襯得高貴人了些。

隻是，的打算是極好的，卻沒想到連蕭靖北的麵都沒見到，就直接被秦伯攔在了門外。

秦伯本就是安國公夫人留給蕭靖北的世仆，這些年為了護著蕭靖北，也沒給周語然難看，這時見周語然打著照顧國公爺的旗號想登堂室，又哪能讓周語然如願？

“國公爺如今很好，周夫人還是自行回去吧。”秦伯看了看準備邁步的周語然，一邊冷著一張臉道，一邊出手阻止的作。

以秦伯為首的安國公夫人留下的世仆們，這些年從未正經稱過周語然一聲“夫人”，都是以周夫人相稱。

其實，他們最開始時其實也並非如今這般厭惡周語然。

安國公夫人本就是溫婉善之人，能得信任的忠仆自然也多與相似。

最初，周語然嫁進安國公府時，這些忠仆雖然心中對蕭靖北的將來有憂慮，但也一直互相勸，希這位繼夫人能善待蕭靖北。

開始的那段時間，周語然還寄著等安國公病愈之後能生下嫡子，不僅心照料著安國公，表麵上對蕭靖北這位安國公世子也關懷備至，倒那些忠仆們直呼夫人在有靈。

隻是好景不長。待周語然的耐心被安國公的常年臥床漸漸磨去，的真麵目便一點點暴於人前。

所以，某一，送到蕭靖北院子的飯菜裏，多了不該有的東西。

若不是秦伯一直以來本著防人之心不可無的心態仔細檢查蕭靖北飯食裏的異樣，不得那第一次下手，就得周語然得逞了。

自那以後，周語然變本加厲，行事越發肆無忌憚起來。

蕭靖北邊的忠仆們自從安國公夫人去世以後就一直心護著他，這麽些年下來自是深厚非常。對周語然的種種所為。他們如何能不痛恨？

秦伯橫在大門口，想到周語然不僅幾次三番出手對世子爺不利，如今居然還有臉麵出要來這宅子裏侍奉國公爺湯藥的話來，眼神便冷得似要掉冰渣子來。

“周夫人如今才想起來要在國公爺床前侍奉湯藥。會不會有些太晚了？”站在秦伯後的另一名中年男人卻冷笑一聲。開口便是諷刺。“這些年沒有周夫人的照顧，國公爺不也好好的，周夫人還是回國公府擺你這國公府夫人的架子吧。”

完還冷笑著瞧了瞧周語然後。

那人周語然擺架子倒也不是虛言。許是還藏著要在眾人的注目之下主蕭家這棟宅子的想法，周語然這次來可帶了不人與，不僅丫鬟婆子一大堆，就連裝行李的馬車都足足有三輛，裏麵裝的都是周語然日常要用的瑣碎之。

一個口裏著是要來為夫君侍奉湯藥的人，卻恨不得將自己房裏的所有東西都搬了過來，的話，又有幾人會相信？

這些忠於安國公和已逝安國公夫人的仆從們，最見不得的，便是周語然這副拿著國公爺當幌子的樣子。

再則，這棟宅子本就不大，就算蕭立養病的院子是幾個院子中最大的一個，也隻是對比而言，若真讓周語然將帶來的這些東西都安置進去，恐怕那院子裏也就沒了蕭立的容之了。

一時間，秦伯連同站在他後的幾人都冷冷地看向周語然。

這樣的況顯然是周語然來這裏之前沒有想到的。

做妻子的在夫君病床前侍奉，這不是經地義的嗎，這些刁奴竟然敢攔？

周語然一雙細細描繪過的眉高高挑起，眼中的怒火幾噴薄而出。

誰都柿子要挑的，秦伯在這些世仆中聲頗高，周語然不好拿他開刀，便出食指指向方才話的那人，指甲上染著的蔻丹在下便如鮮紅的，“好你個刁奴，這些年國公爺臥病在床，世子爺又年為你們所欺，倒你們仗著原先在先夫人邊服侍過幾就愈發放肆了，居然敢對本夫人無禮，今世子爺若是不給本夫人一個代，就別怪本夫人向皇上參他個不孝之罪了！”

雖然的是方才話的中年男人，但周語然的一雙滿布怒火與狠的眼，卻一直都向的秦伯，指桑罵槐之意實在是太過明顯。

聽周語然還道要參蕭靖北不孝，秦伯和他後幾人都滿麵怒容。

大武朝雖然不是以孝治下，但孝道無疑也是十分重要的，律法中對被判定為不孝之人的置也非常嚴重，若真讓周語然扣實了不孝這頂帽子，必然會影響到蕭靖北將來的前途。

不過，秦伯還沒來得及開口，就在聽到後傳來的聲音之後收斂了麵上的怒，然後往旁邊讓了讓。

“哦？不知道周夫人要如何參我不孝？”蕭靖北步步向前，上穿著的黑衫與他周那冷厲氣息極為相襯，“或者，夫人是想讓本世子親自護送你進宮遞折子？”

周語然一窒。

看著眼前影高大氣勢凜然的蕭靖北，這麽多年來的第一次，心裏竟下意識的有了幾分畏懼。

周語然絕對不是個心慈手之人，就從這些年來對蕭靖北出手時一次比一次狠就能看出來這一點。

可到底，能一次次向蕭靖北下狠手，所依靠的，也不過是後的承恩公府，撇開這些。本也隻不過是個雖然心狠，但實際上手無縛之力的深宅婦人。

這時與蕭靖北站在近一對比，無論是高還是形或者氣勢，周語然都無疑輸了好幾籌，這讓心中怒意更甚的同時，也有些了解上次回娘家時，承恩公提到蕭靖北時的那句“今非夕比”了。

許是這些年過得太順遂了，又或者是緣於這些年一次又一次對蕭靖北的毒手，一直到現在，在周語然心裏。蕭靖北仍是當初嫁進安國公府時。那個高還不及腰際的豆丁，仿佛隻要稍稍用點力，就能他喪命於手。

可是，這時兩人距離隻有幾步。對比起來便也尤其明顯。周語然才終於有了些覺悟。如今的蕭靖北，真的不是當初那個可以讓隨意下手的孩子了。

深吸一口氣，周語然雙拳攥拳。“世子爺笑了，我這個做母親的，又豈會真的參你不孝呢，方才隻不過是一時急之下的氣話罷了，還請世子爺不要放在心上。我這也是有些著急，自從國公爺到了這裏養病，我還沒見過國公爺一麵，對國公爺病好壞更是一概不知，這才急於來看國公爺，偏這些刁奴又攔著不讓進，怎人不生氣？”

周語然當然不敢真的進宮告狀，且不自上回趙君的事之後，太後遷怒之下便有些不待見，就是這些年對蕭靖北下的毒手，可不相信皇上會半點耳聞都沒有，以皇上如今對蕭靖北的重用，若是到時候與翻起舊賬來，豈不是要吃不了兜著走？

早在周語然到“母親”二字時，蕭靖北就皺起了眉頭，但不知為何，卻又強自忍耐著讓把話完。

聽完周語然的巧舌如簧，蕭靖北眼中冷如冰霜，那視線落在周語然上，下意識的心裏就有些發涼。

然後，便聽蕭靖北冷冷道：“周夫人才是在笑，林叔方才所言可半點都沒錯，這麽多年周夫人都不曾關心過父親的病，如今又何必惺惺作態？再則，本世子可不從來都隻有一個母親，母親雖然早逝，但牌位一直都供奉在蕭家祠堂裏，起來，周夫人嫁進蕭家這麽多年，可還從來沒到母親靈前祭拜，難道，如今是準備到母親牌位前行禮了？”

蕭靖北的話一完，場間便驀地變得雀無聲起來。

不是因為蕭靖北的話得有多難聽，而是所有人都詫異於蕭靖北居然也能一口氣出這麽多的話來。

因為自的經曆，蕭靖北曆來言寡語，就算是與兩名摯友在一起時，也很聽到他一句話超過五個字。

可如今……

難不是他們所有人一起有了幻覺？

周語然同樣震驚，但待心裏的震驚過後，回想起蕭靖北方才那番話裏藏的意思，又隻覺心裏仿佛被了一刀般難。

雖然周語然是承恩公府的嫡，還是太後的親侄，但這同樣不能改變隻是個繼室的事實。

而繼室，在元配的牌位前，是要行妾禮的！

這些年來，周語然把持了安國公府的後宅，自然不會有人提起心裏的痛，也從來不往祠堂的方向去，若不是這時被蕭靖北提起，恐怕自己都快忘了這個問題。

所謂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

蕭靖北雖然沒有出一個髒字，可他無疑是揭了周語然的短，而且還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

聽著耳邊的陣陣嗡鳴，再看著以秦伯為首的那些人眼中的笑意，周語然隻覺臉上一陣火辣辣的，仿佛所有的尊貴與麵都被人丟在地上，任這些低賤的下人肆意踐踏。

這向來覺得自己高貴不已的周語然如何能接？

腦中那名為理智的弦瞬間崩斷，周語然猛地抬手打向蕭靖北，指甲上鮮紅的蔻丹在空中劃出幾道顯眼的痕跡，“放肆！”

隻不過，的發狠注定是徒勞無功的。

蕭靖北自勤習武藝，如果能這麽容易就被這個弱的深宅婦人打中，那就白瞎他這些年辛苦了。

一把抓住周語然的手臂，蕭靖北隨即又像是抓到了什麽髒東西般，滿臉厭惡的大力往旁邊一甩。便讓周語然一個趔趄摔倒在旁。

跟著周語然一同前來的丫鬟婆子們齊齊一愣，然後很快反應過來，連忙一窩蜂的上前七手八腳的將周語然扶了起來。

其中有兩個婆子被其他人到了門邊，卻被蕭靖北和秦伯不著痕跡的擋在了麵前。

周語然抬眼間，正好便看到這個的細節。

心中的憤怒瞬間便被強自按捺下來。

總覺得，蕭靖北和秦伯等人如今的樣子似乎有些如臨大敵，仿佛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人進到這宅子裏一般。

就算是蕭靖北不願意讓進去，也不至於這般慎重才是。

這宅子裏，如今隻不過是多了個國公爺養病而已。莫非。國公爺的病真的出現了什麽不好的變化？

想到這裏，周語然心裏也是一驚。

若如今有誰最不想安國公去世，除了蕭靖北，恐怕就要數周語然了。

周語然倒不是真有多關心安國公的安危。隻是。若安國公還活著。就算是像如今這般臥床不起人事不省，那就還會是安國公夫人。

可一旦安國公去世，難道還能阻止蕭靖北這個正牌的安國公世子襲爵？

真到了那個時候。蕭靖北了安國公，若是繼續留在國公府，最多也就是多個太夫人的頭銜，而蕭靖北總是要娶妻的，到時候，恐怕就連如今手裏握著的國公府後宅管家權都必須得出去。

當然，也可以選擇帶著嫁妝回娘家去，可本就因當初的事而壞了名聲，若不是有太後的懿旨，恐怕就連嫁到安國公府為繼室都不可能，如今又了寡婦，難道還能再嫁個什麽像樣的人家？

心裏有了這個揣測，周語然便將方才從蕭靖北這裏到的屈辱通通拋到腦後，一心隻想著進去親眼看看國公爺到底怎麽樣了。

迅速站起，甩開側丫鬟婆子的攙扶，周語然上前兩步，眼中滿是冷然地看向蕭靖北：“世子爺如此這般，想來隻是不想讓我進去看國公爺吧，難道，國公爺的病真的出現了什麽變化，才會讓你這般極力瞞？”

蕭靖北心裏也是一驚，先是以為周語然猜到了蕭立已經醒過來，不過隨即便從周語然的表中察覺到的想法，然後又跟著一怒。

“你居然敢詛咒父親！”冷眼一豎，這十幾年來著死神的肩走來曆練出來的殺氣仿如實質般向周語然湧去。

周語然這等連都不敢殺的貴婦又如何抵擋得了這種殺氣，當下便有些膽寒，若不是心裏想要確認安國公是不是已經死的念頭占了上風，怕是要立時倒在地。

“不管怎麽樣，今我一定要親眼看到國公爺！”頂著蕭靖北的殺氣，周語然完這句話便已經氣籲籲。

蕭靖北雙眼一瞇……

“咦，怎麽這麽熱鬧。”

就在這時，門突然傳來清亮的聲。

周語然一愣，然後探出頭向蕭靖北的後。

隻見一名穿戴得極為簡單的青沐浴著暖一步步走過來，隨著的走，那青的裾也如離湖裏的微波一樣緩緩漾開來，讓人一見之下便自然而然的聯想到“蓮步輕移”幾個字。

雖然沒有華服首飾做妝點，但這通的氣度，卻絕對隻有傳承許久的世家大族才能培養得出來。

周語然向來自詡高貴，可在看到這的行止時，卻也不得不油然而生一子抑不住的自卑。

與這比起來，那被飾強行撐起來的所謂高貴，實在是太過不堪一擊。

不過隨即，一個問題浮現在周語然的心裏。

這是蕭家的宅子，在這裏，又怎麽會出現一個陌生的？

後宅婦人在私之事上總是想象力極為富的，隻一瞬間，周語然便覺恍然，難怪蕭靖北今會表現出這副無論如何都不會讓踏進這宅子的樣子了，原來竟是借著讓國公爺養病的名頭，在這裏與他的人幽會！

年男，又是在離湖這等有著麗傳的地方，周語然也隻能想到兩人是這種關係了。

抓住了蕭靖北的“把柄”，周語然突然便如打了般興，哪裏還記得要進去看看安國公的況，“這位姐是……”

止歌看了看與趙君有三分相似的周語然，畔噙著幾分看似溫婉的笑意，“威遠侯府，止歌。”

在湖州的那些年，周語然可沒幫著趙君與京城通消息，這回，倒算是見著真人了。

聽到威遠侯府幾個字，周語然便是一陣詫異。

因為趙君的關係，周語然對威遠侯府的況可是十分清楚的，隻要稍作推算，便知道，眼前的，便是那位家嫡長！

周語然是看不上趙君的，在旁觀者的角度，都認為趙君會落得個進慈雲庵的下場，真的隻能怨自己太蠢。

可畢竟與趙君是表姐妹，趙君落得這麽個生不如死的結果，周語然心裏也難免有幾分唏噓。

而且，如今之所以不太後的待見，起來也全是因為這個威遠侯府。

再則可能還存了些見不得的嫉妒。

總之，數個因素之下，周語然對眼前笑意盈盈的止歌，便存了幾分不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