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在慈寧宮裏的這場對話，除了太後與趙南之外，便再沒第三人之耳，所以這場談話最終的結果，外人自然也就無從得知。

在宮外翹首以盼的周語然和鳴舞，苦等了數日，卻始終未能等到來自太後的回音，更別是心願達的喜訊了。

兩人當然不會這麽容易就放棄，再次聚首商量一番之後，周語然便又向宮裏遞了牌子，隻不過，仍然始終沒有等到太後的召見。

無論是周語然還是鳴舞，這時都不由到有些不對勁。

兩人都想知道太後那裏到底是出了何種變故，可發生那深宮裏的事，又豈是們倆能隨便探得到的？

無奈之下，兩人便也隻能被的等著太後傳信，時日漸長了之後，各自心中灰心失不提。

不提這二人心裏有何打算，止歌這段時間可沒把視線放在鳴舞上，打那日知道鳴舞要去安國公府，便再沒問過關於鳴舞的事。

這一日，止歌決定陪慕輕晚去皇覺寺上香。

止歌是不信神佛的，雖然自己的經曆頗有些離奇之，但這並不代表就相信人的命運如何全在那虛無的神佛手中握著。

更相信的，是事在人為。

之所以會往皇覺寺去，卻是因為慕輕晚。

慕輕晚最近一段時間夜裏總是做些不好的夢，連日以來不能休息好。原先盈的雙頰眼看著就漸漸癟了下去，眼下的青烏之也總不見退去，看著容十分憔悴。

也不是沒有請過大夫，隻是來了不大夫，也始終不出個所以然來，安神的藥吃了不，卻始終沒見有什麽起。

明明心裏沒存有什麽憂患，平日裏也過得極為順心，好端端的，為何便會如此呢？

慕輕晚由此便想起當初幽居水軒的那段日子來。

當初在水軒裏。慕輕晚獨自一人守著昏睡不醒的止歌。看著躲在床上知覺全無的兒，慕輕晚幾乎在心裏求遍了諸神佛，甚至還◆◆◆◆，¤≯syle_();許下願，若是兒能夠安然醒來。將來一定去搶了皇覺寺的頭柱香供奉於佛前。

皇覺寺乃大武朝的皇家寺院。而且向來又以靈驗著稱。每日的頭柱香不知道被多京中權貴打破了頭去搶。

各大寺院的頭柱香向來有最是靈驗法，若能搶到這頭柱香供於佛前，還怕不能心想事？

隻是。奇怪的是，這些年來，無論哪家去得多早，哪怕是披星戴月的守在皇覺寺門口，又或者許諾肯出多銀子，也從來都隻得到一個“已經被人訂走”的答複，也不知道是誰有這般的手段。

皇覺寺的頭柱香如此難得，慕輕晚當初許下這個願時也是在想，隻要兒能夠清醒過來，便是要的命都能舍了去，更何況是一柱香？

再後來，許是的誠心了神佛，在床上躺了八年的止歌真的就在某一突然醒了過來。

自打止歌清醒過來之後，威遠侯府就一直沒斷了事，再加上當時在湖州，也沒辦法去不願，這幾年慕輕晚也就一直沒能想起這一茬兒。

如今突然莫名其妙的做惡夢，慕輕晚才突然想起自己還欠著一柱皇覺寺的頭柱香。

莫非，這世間的神佛，真的如此有靈？

遍尋不著能讓自己如此的原因，慕輕晚便隻能往這怪力神的方向來想。

隻是，皇覺寺的頭柱香到底有多難得，慕輕晚也是知道的，便是誠心想去還願，可這事也不是想做就能做到的呀。

由此，一連好幾，慕輕晚都顯得有些憂心忡忡，再加上本就被夜不能寐所折磨，便一日虛弱過一日。

止歌起先還隻以為慕輕晚隻是因為不舒服才如此，待發現其中還有時，已經是幾之後了。

然後，在的一再追問之下，慕輕晚才道出了自己的猜測。

神佛怪罪什麽的，止歌自然是不信的，不過，若是能讓慕輕晚安心，也不介意陪著慕輕晚往皇覺寺走一遭。

倒是慕輕晚所的皇覺寺的頭柱香，著實讓止歌為難了幾。

就如慕輕晚所知的那般，皇覺寺的頭柱香這麽多年來都不知道被誰得了去，止歌為此專門派了兩名暗衛去查訪此事，也是一直到前兩才算是有了眉目。

想到那頭柱香的去向，止歌眸中一冷。

“止歌，你怎麽了？”慕輕晚看著有些出神的止歌，眼中有些擔憂，然後想起今的這次出行，以為止歌之前的出神是因為為難，便有些慚愧地道，“娘是不是你為難了？皇覺寺的頭柱香那般難得，娘實在不該與你聽的，不如，咱們還是不要去了吧，總之，神佛若是要怪罪，娘一力承擔便是！”

慕輕晚得斬釘截鐵。

止歌聞言心中一暖，忙握著慕輕晚的手，“娘，您就別胡思想了，我方才隻是在想別的事而已，您就放心吧，明啊，保管您在佛前還了願，那頭柱香的事，兒已經安排好了，咱們隻管出發去皇覺寺就了。”

皇覺寺在城外，要上頭柱香又必須得是一大早，所以慕輕晚和止歌準備今出發，然後在皇覺寺裏住一晚，明一早拿了皇覺寺的頭柱香還願。

慕輕晚仍有些不敢置信。

自然是無比相信自己的兒的，這些年來止歌做的這些事，也讓認定的兒是無所不能的。

隻是，皇覺寺的頭柱香名聲太大，想當初承恩公府仗著太後的麵子想要搶這頭柱香都被好言好語的請了出來，自那以後。京中權貴們倒也對那頭柱香死了心，轉而爭起那第二柱香來。

這般難辦的事，的止歌，隻用了這麽兩，就辦好了？

一直到上了馬車往皇覺寺裏出發，慕輕晚仍覺著有些不真實。

這次去皇覺寺，除了止歌與慕輕晚，鳴祥作為侯府裏唯一的男丁，也騎著馬護送二人。

至於鳴舞，這些一心等著太後從宮裏傳來好消息。生怕這一出去太後派人來傳信了找不到人。哪有什麽心去皇覺寺求神拜佛？再了，求神拜佛就能讓以後有份好姻緣嗎？還不如好好結結的太後外祖母！

於是，在止歌等人出發往覺寺而去時，鳴舞便獨自一人留在了侯府裏。

皇覺寺建於城外的五靈山上。大武朝趙氏的皇陵。便也是修建在五靈山的另一麵。

因為當初在危難之時救過趙南一命。大武朝立朝之後，趙南便封了皇覺寺為皇家寺院，於是原本香火算不得十分鼎盛的皇覺寺。便了京中權貴們上香禮佛時的首選。

如今的皇覺寺經過了幾次修整，用金碧輝煌來形容都不為過，又哪裏還能見著當初的落魄？

止歌等人到達皇覺寺，太已經開始往西沉了。

因是早就提前與皇覺寺打了招呼，威遠侯府的車駕一到，便立即有皇覺寺的知客僧前來領幾人前往早就準備好了的供香客居住的院子。

止歌與慕輕晚兩人住了一個院子，鳴祥則住到了專門招呼男客的另一邊。

許是這皇覺寺本就是人傑地靈之所，這一晚，沐浴著佛寺特有的梵香，伴著寺裏的鍾聲，慕輕晚還真的就睡了個好覺，若不是早上被止歌喚醒，恐怕就要一覺睡到大亮了。

“娘，該起了。”止歌隔著被子推了推慕輕晚，一邊低聲喚道。

這次來皇覺寺，止歌與慕輕晚也算得上是輕裝簡行，慕輕晚邊隻帶了林嬤嬤一人，而止歌則帶了半夏與扶風，李嬤嬤卻是留在了侯府，以防有什麽突發事件。

皇覺寺的頭柱香在卯時就必須燃於佛前，止歌起時已經是醜正一刻，沒看到慕輕晚的人影，尋到房裏來時，正看到林嬤嬤立於慕輕晚床畔，一副不知道該不該把醒的矛盾樣子。

慕輕晚這些被夜不能寐折磨什麽樣子，林嬤嬤是都看在眼裏的，如今見終於能睡個好覺了，即使知道今這柱香很重要，也仍有些不忍就這樣醒慕輕晚。

止歌接連喚了好幾聲，慕輕晚才從沉睡中睜開眼，一眼看到床頭的止歌與林嬤嬤，驀地想起自己來皇覺寺的目的，猛地坐起，麵帶焦急地抓住止歌的手，“怎麽了，是不是已經晚了？”

著掀開被子便急著要起來。

止歌連忙按住慕輕晚，溫聲安道：“娘，您不用著急，還有時間。”

慕輕晚這才放鬆下來，待想起自己這一夜的好眠，有些驚奇地道：“看來這皇覺寺還真不是浪得虛名，昨晚可算是睡了個好覺。”

然後又慨了幾句，便忙著起。

待慕輕晚收拾妥當，時間也差不多了，一行人便出了院子會合了鳴祥之後往皇覺寺的正殿大雄寶殿出發。

皇覺寺位於半山腰，供香客留宿的院子雖然同屬皇覺寺，位置卻在下麵一些，所以幾人還要先走上一段山路才行，好在這時候雖然還未大亮，但也勉強能看得清路，一路上倒也沒到什麽麻煩。

待幾人到達皇覺寺正殿時，已經有寺裏的高僧等在了門口。

皇覺寺如今的的住持是了空大師，等在門口的這位，正是了空大師的高徒明淨大師。

明淨大師大約三十歲左右，若不注意他的大頭，隻看那頎長的形與一張俊逸非凡的臉，倒也有幾分風霽月的味道。

這樣一個出的人，居然出家為僧，不知道那些見過他的懷春會不會因此而黯然神傷。

看著麵上掛著溫和笑容的明淨，止歌在心底暗暗想道。

事實上。止歌真相了。

明淨這種人，即使已經出家為僧，也注定是不會讓人忽視的存在，這些年還真有不京中貴為了他一見誤終。

當然了，這些是題外話，就不多言了。

慕輕晚一見明淨已經等在那裏，麵上便帶了些歉意，急匆匆地走過去，向著明淨一施禮，“讓大師久等了。”

明淨能為住持了空大師的高徒。心自然非常人能及。他雙手合什回以一禮，溫聲道：“時辰未至，施主大可不必如此不安。”

禮佛之人上本就沾了些讓人心境平和的氣息，隻與明淨了這幾句話。慕輕晚的緒便漸漸平靜下來。有些好奇地問明淨：“明淨大師。皇覺寺的頭香，可有什麽法？”

外麵關於皇覺寺頭香的法畢竟太過離奇，心想事什麽的慕輕晚自然是不信的。之所以會來搶這柱頭香，也隻是害怕若是還不了願有個萬一，那諸神佛會怪罪到止歌上。

若隻是關於自己，反倒不會非得要來這一趟。

做母親的心，總是如此。

明淨顯然沒聽人問過這樣的問題，聞言聲音平緩地解釋道：“寺裏的頭香自然不可能有外麵傳言的那般神異，隻是每日的頭香都是了然師伯親手所製，些許效果，卻是有的。”

到這裏，大概是想起慕輕晚幾人並不知道了然是誰，明淨又接著道：“了然師伯是師傅的師兄，若要論起來，在佛法深這一項上，就算是師傅，恐怕也是不及了然師伯的。”

慕輕晚聞言又是一陣驚歎。

皇覺寺的住持了空大師，全京城大概沒有不知道這個名字的人。

了空大師自來以佛法深聞名，卻沒想到，這位沒聽過的了然大師，卻是更勝了空大師一籌。

這樣一來，慕輕晚對這柱了然大師親手所製的頭香，便有了幾分期待。

就在這時候，皇覺寺裏突然響起了厚重的鍾聲，悠遠的鍾聲在山中回著傳耳中，讓人有一種神奇的仿佛滌人心肺的覺。

然後，原本閉著的大雄寶殿大門突然打開。

明淨見狀做出一個“請”的作，對慕輕晚幾人道：“幾位施主應該知道，皇覺寺的頭柱香從未外流過一次，這次幾位的這柱頭香，亦是裏麵那位施主讓出來的，那位施主就在殿，幾位請進吧。”

起這個時，明淨心裏其實也是有些不解的，外人不知道，但他們這些寺裏的僧人又豈會不知，這些年寺裏的頭柱香到底是何人得了去的。

能在那人手裏拿到一柱香，眼前這幾位，怕也是不凡吧。

慕輕晚和鳴祥眼中都閃過幾分驚奇。

這柱頭香是止歌一人拿下來的，但到底是怎麽來的他們卻一概不知，這時從明淨口中得知是別人讓出來的，心下自是驚訝非常。

帶著這份驚訝，幾人邁過大殿那高高的門檻走了進去。

皇覺寺每日頭香上完之前，是不會放其他香客進來的，所以這時，大雄寶殿裏除了那尊巨大莊嚴的佛像之外，也隻不過是廖廖數人而已。

方才明淨那個讓出頭香的人也在這裏，但慕輕晚和鳴祥進去之後四下環顧，卻除了皇覺寺裏的僧人，本就沒看到任何人。

不過，這時候最重要的是把這柱來得不容易的頭香先上了，兩人便也不再多想。

“施主這邊請。”

明淨將慕輕晚引到殿一側的桌案邊，上麵正靜靜的放著三支人食指細的香，也不知那香是用什麽製的，慕輕晚還離著兩尺遠，隻是聞到那香上傳來的味道，便不自覺的腦中一陣清明，前些日被失眠折磨造的神不濟瞬間便好轉許多。

隻吸了這麽一口氣，竟是比昨夜的一夜好眠效果還好。

若方才還存了懷疑，那這時慕輕晚心裏便隻剩下了驚奇與敬畏了。

看來先前明淨大師所謂的“些許效果”，還真是謙虛了，如此有著神異效果的香，也難怪會有這麽大的名氣了。

在明淨的指引下，慕輕晚心翼翼地執起那三支香燃，又吹熄香上的明火，待縷縷青煙嫋嫋升騰起來，這才跪於大殿中央的團之上，一邊默念心中願，一邊虔誠地拜了三拜，然後才將那三支香於香爐之中。

做完這些，慕輕晚重新跪回團之上，耳邊聽著殿僧人念著經文，心裏也跟著默默祈禱起來。

青煙嫋嫋，梵唱陣陣，偌大的大雄寶殿便由此多了些靜謐與安寧。

止歌往大殿正中看了一眼，慕輕晚正默默祈福，立於一側的鳴祥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似乎也有些出神。

然後，往後稍退了幾步，自大殿一側的一道門悄然進到偏殿裏。

佛寺裏供奉得最多的，無疑便是各種佛像，可這間偏殿供奉的，不是任何佛像，卻是一副畫像。

畫像上，青背湖而立，青飛揚，袂翩躚，後的夕散發出來的金線在周織出一片和的暈，直讓人看了有種疑非凡人的驚豔。

那副畫像掛在偏殿的牆上，畫像下麵則是一張供臺，臺上擺著一隻看起來有些年頭的香爐，爐中灰白的香灰幾乎要滿溢而出。

這，便是這二十幾年來，皇覺寺所有頭香燃盡後留下的些許痕跡。(未完待續。)

ps：今回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