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覺寺除了以靈驗聞名，還有寺裏的素齋也極為有名。

聽，就連皇上都曾對皇覺寺的素齋讚不絕口，是以但凡來皇覺寺上香的人，隻要不是有急事，大多都會留在這裏用上一頓齋飯。

威遠侯府無甚大事，慕輕晚又很出門，這次既然好不容易出門一趟，自然要留下來嚐嚐皇覺寺的素齋。

因這時時辰尚早，慕輕晚和止歌決定在皇覺寺裏四走走。

而鳴祥，他有些猶豫地看了二人一眼，道：“婉姨，妹妹，我想去看看父親……”

止歌聽了這話倒沒什麽反應，慕輕晚聞言卻是沉默了一陣。

若不是鳴祥提起，幾乎都沒想起來，麟正在皇覺寺裏修行。

原來，不知何時，麟這個人在心裏已經變可有可無了嗎？

二十年前，意正濃的兩人，雙何嚐會想過，他們之間，也會走到這樣的地步？

好半晌，慕輕晚輕聲一歎，衝鳴祥了頭道：“你去吧，看看你父親那裏有沒有什麽缺的。”

鳴祥了頭，與慕輕晚和止歌約好午膳時間一起用齋飯，便向著麟清修之尋了過去。

看著鳴祥的背影，慕輕晚心中也有些慨。

趙君所生的這一對兒，起來還真是如有壤之別，鳴祥不僅心純善，且極有孝心，不僅時常讓人往皇覺寺裏送東西。就連慈雲庵那邊也沒落下。

反觀鳴舞，整日裏想的都是穿戴什麽好看，麟和趙君離開威遠侯府之後，竟從沒聽有哪一次提起過自己的父母。

不管怎麽，趙君縱有千般不對，待這個兒卻是沒話的，如今鳴舞這樣，又怎能不人寒心。

對比起鳴舞，慕輕晚看了看站在側的止歌，麵上不由出滿足的笑容。還是的止歌好。有個這樣的兒，這一輩子便也就別無所求了。

皇覺寺作為大武朝的皇家寺院，占地麵積極廣，這※※※※，≤△syle_();一整座五靈山幾乎都是屬於皇覺寺所有。一座座大殿環山而建。鱗次櫛比。極為壯觀。

止歌和慕輕晚自大雄寶殿裏出來，正準備向寺中的沙彌打聽寺中何景最佳，卻聽後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兩人聞聲回過頭去，隻見方才才見過的明淨正一路跑著來到二人跟前。

見明淨似乎是要找自己二人的，慕輕晚有些驚訝地道：“不知大師有何要事？”

明淨這時的表很是微妙，他自然聽到了慕輕晚的話，但他的視線卻越過了慕輕晚，最終落在了止歌的上，他不著痕跡地打量著止歌，仿佛在看什麽極為罕見的東西一般。

“大師是來尋止歌的？”見明淨的表現，慕輕晚也瞧出了些端倪。

隻不過……

止歌自從醒來之後，可從來沒有來過皇覺寺，應該是不會認識寺中僧人才是。

而且，先前見麵時明淨大師都無任何異樣，怎麽這才過了沒多久，竟是一副尋止歌有事的樣子？

慕輕晚百思不得其解。

因慕輕晚的疑問而回過神來，明淨這時也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大概是眼前的施主有些奇怪了，這才衝兩人雙手合什一禮，道：“兩位施主有禮了，了然師伯想見見這位施主，不知兩位……”

這個要求本就有些唐突，明淨也有些不好意思。

明淨這時心裏也是疑問重重。

先前他就和慕輕晚幾人起過，皇覺寺裏佛法最深的，不是主持了空，而是從來不管事的了然。

了然不僅不管事，而且甚麵，明淨來到皇覺寺裏出家十幾年，又是主持了空的高徒，見到了然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

怎麽這回，了然師伯突然就傳話，要見這位施主呢？

慕輕晚看了看止歌，眼中帶著詢問。

這裏是皇覺寺，而且是明淨大師親自前來相請，慕輕晚自然不擔心止歌在這裏的安全，的詢問也隻是不知道止歌願不願意去見那位了然大師。

了然大師的句號，慕輕晚是聽過的，據當初救皇上於危難之中的，就是這位了然大師。

關於了然大師，京中早在許多年前就有了好幾個版本的傳言，有的了然大師是得道高僧，不僅有通徹地之能，還有起死回生之。還有的更誇張，直接了然大師是下的羅漢下凡雲雲。

無論傳言有多個版本，相同的一是，所有人都相信了然大師有諸多神奇之。

慕輕晚之前在聞到那柱頭香之後，心裏也有些相信這一了。

“止歌，你想去見見了然大師嗎？”慕輕晚問。

止歌隻略一思索，便了頭。

了然這個人，止歌是認識的，兩人雖然見麵次數不多，但也算得上是故人。

止歌有種預，了然，大概是知道些什麽，若非如此，這麽多年不見外人的他，又怎麽會突然要見自己？

見止歌頭，明淨也跟前鬆了一口氣。

在皇覺寺的所有僧人心裏，了然的形象已經有些被神化了，明淨自然也是如此，了然師伯難得吩咐他一件事，若是不能辦到，他心裏也是有愧的。

明淨急著帶止歌去見了然，連忙將慕輕晚安置到了附近的禪房裏，然後領著止歌一路往山上而去。

了然這些年來雖然居於皇覺寺裏，但從不見外人，也算是居於此了，而他住的地方，便是五靈山的山。

五靈山越往上越是陡峭，若非山上用青石板鋪就了一條石梯。恐怕上山下山便是一個老大的難題。

止歌跟著明淨來到五靈山時，正是旭日東升金霞滿之時，火紅的朝伴著燦爛的朝霞穿破厚厚的雲層，將輝灑向大地，這副場景足以讓所有觀景之人心生震撼。

隻不過，因為山並不對香客開放，所以這時能看到這一幕的，也不過三兩人而已。

待止歌觀完日出，才發現原本與一起上山的明淨不知何時已經不在這裏了，取而代之與並肩而立的。卻是一個看年紀大概七十許、穿一襲樸素袈裟的僧人。

這僧人形清瘦。雖然已經年老，但神卻十分好，尤其一雙渾然與他年紀不符的清澈又睿智的眼，更是讓人一見便能得到真正的寧靜。

察覺到止歌的視線。那僧人雙手合什一禮：“阿彌陀佛。多年不見。施主別來無恙。”

止歌初到京城，而且來到京城之後從沒見過這僧人，但這僧人卻開口便道是“別來無恙”。

若是換了個人大概會覺得莫名其妙。但止歌卻半也不驚訝，大名鼎鼎的了然大師若是沒有些本事，又如何對得起他的名氣？

況且，早在山下之時，便已經猜到了，又如何會驚訝。

微微一笑，止歌回了了然一禮，“一別多年，大師依然風采如往昔。”

這並不是止歌的恭維，早在多年以前，第一次見到了然時，了然便已經是現在這個樣子，沒想到二三十年都過去了，無的時，也似乎沒能在了然上留下痕跡。

了然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手上輕輕撚著佛珠，頗有些慨地道：“當年初見施主時，貧僧就已經看出施主會有一大劫，若能渡過此劫，自然從此傲立蒼穹，但若是渡不過這劫數……”

到這裏，了然麵上現出些追憶，“明明應該是死劫，卻偏偏於不可能中現出一條生路。貧僧這些年一直為此事不解，直到前幾年偶觀象，才終於有了些所得。”

慨地看向止歌，了然溫和的眼中也多了幾分驚奇，“地之大，果然無其不有，施主福澤深厚，也該有此番奇遇。”

止歌聞言不語，好半晌之後角才微微往上翹起，帶著嘲意道：“大師怕是錯了吧，我又怎麽算得上是福澤深厚，若真是個有福氣的，又怎麽會落得那樣的結果呢？”

了然也跟著默然。

他自出家隨著師傅研佛法，對這世間之事自有一番見解，但在當年寒素一事上，卻也頗有些無可奈何。

大武朝是如何建立的，了然是從頭看到尾的，像寒素那般的子，幾乎親手打下大武朝的大半壁江山，按理，這樣一個人應該是集一國氣運在一的，但凡這種有大氣運之人，幾乎不可能這般輕易就隕落。

可當年的寒素……

也許，這位施主之所以能有如今這番奇遇，便是冥冥之中道對的補償？

了然苦思之下，最後也隻能得出這樣一個他自己都不知道對錯的答案。

止歌卻不想與了然談論這些有幾分神異的話題了，轉頭看向了然，開口直言問道：“了然大師此番想見我，就是為了這些？”

了然將思緒收回，不再想那些疑，雖然他當年與這位施主見麵次數不多，但他也知道這位施主的脾，若是他再不道明來意，恐怕這位施主會真的轉就走吧？

在這京城裏，便是當今皇上見了他，也都是十分客氣尊敬，大概也隻有這位施主能如此無視他了。

所以，了然也不再兜圈子，他道：“施主此番重回人間，可是想為當年的事討個公道？”

為大武朝立下如此功勞的人，最後卻以那樣的方式死於宮廷之中，即使是以了然看來，也確實有向這世間向龍椅上那個人討回公道的資格。

止歌一雙眼輕輕上揚，似笑非笑地看向了然，“大師這樣問，是希我給出一個什麽樣的回答？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止歌當年其實就有些不待見了然，承認了然確實有些本事。更有些不能理解的神奇手段，可本就不是善心之人，自然見不得這些出家人張口慈悲為懷，閉口為了下蒼生的。

了然微微一怔，“施主不要誤會，貧僧並非想勸施主放棄為自己討公道，隻是，貧僧希施主在走上這條複仇之路後，能稍稍為下百姓想一想，大武朝的基這二十幾年來才算得上是漸穩。百姓們才過上安寧的日子不久。若是戰事再起……”

到這裏，了然的眼中閃現出悲憫之。

止歌有些好笑地看了了然一眼，“大師是以為，我是要像當年那樣再征戰上一回？那樣的事。做一次就夠了。征戰下可是很累的。如今我可不想再費那個神，大師盡管放心好了。”

雖然止歌給出的答案是了然想聽到的，可是他眼中還是有遲疑。“可是……如果貧僧看得沒錯的話，這下勢必是要再經曆一番的，而這，就應在了施主上。”

若不是這樣，他又怎麽會特意見止歌一麵。

止歌聞言麵上便現出冷，雖然對了然保持了相當的敬意，可這並不代表就會盡信了然所言，也不代表了然就能對的所作所為指手畫腳了。

“大師的法倒也有趣，我如今隻不過是一個普通的閨中子，如何有那麽大的本事能引得下，再則，大這武朝的江山若是這般輕易就了，想必其間必然也存在著許多問題，就算我什麽也不做，恐怕也同樣會出現其他各種問題。”

“大師，你管得過來嗎？”止歌淡淡地道，毫不因眼前之人是所有人敬重的得道高僧而收斂語氣中的嘲諷。

了然沉默了，他也知道自己對止歌的要求有些不可理喻，可他多年來早已經形了以下蒼生為己任的觀念，明知下或許會，又豈能故作不知，什麽都不做呢？

見了然不語，止歌輕輕一笑，“大師何必為難，若大師真的不願這蒼生有損，也不是沒有辦法，很簡單，隻要把我回來的事告訴趙南，那這一切便都結束了。雖然趙南這個人生多疑，可若是這話出自大師之口，他定然是深信不疑的。大師信不信，一旦他知道我回來了，絕對會用盡任何手段再殺我一次？”

了然聽了卻是神一凜，正對止歌道：“施主笑了，貧僧雖然不忍下百姓流離失所，但施主與陛下之事早有因果，就算要有個結果，也隻能由二位親自決斷，貧僧又豈會幹涉其中？”

止歌便微微撇。

這便是雖然不喜歡了然，卻也不討厭他的原因。

這個老和尚雖然子有些迂腐，整日裏想救濟下，但卻極有原則。

就比如現在，若是換個人來，恐怕會抱著隻要結果是好的，那麽過程便不重要的想法，直接將這件事告訴趙南，畢竟，與下人相比，一個人的安然到底是微不足道的。

事實上，雖然止歌自從歸來之後就一直在發展手中的勢力，可一來時日尚短，二來的對手是宮裏那位，若這時真有人將的事告訴趙南，麵對已經坐穩皇權的趙南的打擊，十有八、九是要敗的。

好在，止歌從來也沒想過要與趙南正麵對上。

斂去麵上的表，止歌轉看向已經高升的旭日，雙手負於後，金紅的灑在上，配以後作為背景的雲霞，周的氣勢便有如山嶽。

“大師心濟下著實讓人敬佩，但我這人素來自私，曾經在我的家鄉，有這樣一句俗話，我死後，哪怕洪水滔，就連邊之人，我都不敢保證一定能顧及到，所以請恕我實在不能為了所謂的下蒼生放棄自己想做的事。在我看來，人的命運始終是掌握在自己手裏的，若是把自己的命運寄托在別人的心慈上，就算能平安一時，難道還難平安一世？大師以為如何？”止歌仰起臉迎向，聲音聽起來有幾分飄渺之。

了然又是一陣沉默。

他不得不承認，他今的目的，怕是無法達了。

更讓他到驚奇的是，他這麽多年以來的堅定信念，居然因為這位施主短短的幾句話而有了些搖。

我死後，哪怕洪水滔。

話雖無，但其中出的豪邁，即便隻是這樣一聽，也足夠讓人容了。

想起每年都會到自己這裏走上一遭的陛下，哪怕了然是個方外之人，這時也不由在心裏歎息一聲，也許，陛下生平做得最錯的一件事，就是讓這樣的奇子以那樣的方式逝去吧？

這些年來，陛下每次在他這裏旁敲側擊著想知道這位施主是不是真的有可能重回人間，大概他自己都不知道，提及此事時，他眼中的期待有多明顯。

陛下，他是後悔了吧？

隻不過，連他這個不染紅塵這人都知道，有些事一旦錯過就再沒機會重來一次，陛下又為何還會存有期待呢？

紅塵之事，果然讓人費解。

了然將目轉向那躍至雲海之上的紅日，他隻不過是一個老朽的僧人，既然不能左右旁人的想法，那就隻能靜觀事的發展。

隻希，這下的百姓，能些苦楚吧。(未完待續。)

ps：月底了，手上還有月票的親不要客氣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