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波云詭譎,東宮與三皇子怕是要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候,他希在最安全的地方。
燕翎輕輕啄了啄的額尖,一點點將這間書房的悉數告訴寧晏,
寧晏怔愣看著他,“你告訴我這些做什麼?”
黑暗里,他睜開幽黯的眼,還不曾褪去的//與曾經有過的隔閡都在這一刻消融,他看著鈍鈍的,“俏俏,我從十二歲上戰場到如今已十一年有余,我從來沒有怕過,但現在我怕了,因為我有了肋...”
那個肋就是.....
寧晏腦海有那麼一瞬間的混沌,心頭泛起綿綿的酸楚,
被人拋棄過,被人厭煩過,被人喜歡,甚至被人嫉妒,又或者無堅不摧地站出來去保護別人,卻從來沒有人把視為肋。
骨子里要強了一輩子,也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會為別人的肋。
怔怔問道,
“那你打算怎麼安置這個肋?”
燕翎角牽了牽,“若我是你的肋,你會怎麼辦?”
*
深夜的宮墻下,吳奎親自提著一盞風燈,引著皇帝來到慈寧宮外,想是刻意遮掩行蹤,這一路竟看不到一個侍,雨后的宮道格外靜謐,寒風夾雜著氣撲落在皇帝面頰,他忍不住打了個寒,吳奎先去里頭稟了一聲,片刻又回來攙著皇帝進了宮。
太后被宮人扶著往塌上坐著,老人家畏寒,上裹了一件厚厚的貂絨,宮人塞了一個暖和的手爐給,抱在懷里,看著疲憊邁進來的皇帝,出冷笑,
“皇帝總算舍得來找哀家了?”
皇帝苦笑,這幾日因為糧荒的案子,朝廷快掀了個底朝天,他也被吵得心疲憊,他坐在太后下方的錦杌,道,“雖還差點關鍵證據,但霍家大約是保不住了。”
太后問,“老三可參與其中?”
皇帝搖頭道,“是霍家人一手控,與老三無關。”
太后聽出皇帝弦外之音,輕哼了一聲,“那也不能說明他無辜,他若當真有心,早早將事稟報與你,你也不會被霍家蒙在鼓里。”
皇帝沉默片刻道,“母后所言極是,只是大義滅親的事也不是誰都做得出來。”
太后反諷道,“是啊,他舅舅是親人,你就不是親人了?你還是他的君上呢,無論如何,三皇子犯欺君之罪。”
母子倆都是聰明人,一來一去,已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皇帝不由頭疼,“母后,并非兒子非要立老三,樾兒太小了,誰也不能料到將來會出什麼事端來,兒子不敢大意。”
太后目幽黯,“皇帝啊,你想過嗎,樾兒繼承大統,老三將來也不過是今日之程王,可一旦老三當了皇帝,你覺得他會留一個宗法上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在世嗎?太子為國為民,皇帝不會親手把他最后那點骨給葬送了吧?”
皇帝心猛地一,他雙目睜大,狠狠抖了幾下。
太后再道,“你皇爺爺訪仙求道二十載,從未升朝議事,你見朝廷了嗎?外有閣,三法司與六科給事中,有司禮監和東廠,外相制,層層監察,別說有皇帝,便是沒皇帝,朝廷照樣運轉。”
“哀家還沒死呢,你是我兒子,正當盛年,還怕不能將孫子培養人?立嫡長孫為皇太孫,方是正理。”
太后一針見中皇帝肋,皇帝臉脹得通紅,漸漸拿定主意,“,兒子聽您的,立樾兒為皇儲。”
自太子薨逝,皇宮大不監和宮暗中投靠了霍貴妃。
皇帝前腳踏慈寧宮,消息后腳被遞去了霍貴妃的永壽宮。
彼時霍貴妃正去簪準備就寢,聽到這個消息,打了個激靈,“陛下半夜探太后去了?”
那宮婢道,“這是慈寧宮管炭火的嬤嬤遞來的消息,千真萬確。”
霍貴妃眼登時一冷,將簪子一扔,“皇帝隔三差五都會去探太后,可每每皆是有外人在場,為何,他怕太后干政,不敢私下見太后,如今眼去尋太后,必定是商議儲君人選。”
宮婢擔憂道,“娘娘,霍家出事了,您為何一點都不著急?一旦霍侯倒下,咱們三殿下豈不沒機會了?”
霍貴妃搖搖頭,“你不了解陛下,霍家的事,晨兒一無所知,他不過是坐其罷了,陛下要的就是霍家倒下,他才會心甘愿立晨兒為太子!”
“那您的意思是,陛下已定了咱們三殿下為太子,這是去問問太后的主意?”
霍貴妃眼底浮現蒼茫之,“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該是如此,但太后心思幽深曲折,不一定會答應。”
“那怎麼辦?”
霍貴妃沉片刻,轉過來吩咐道,“你現在去一趟乾清宮,就說我今日得了一盆極好的十八學士,邀請陛下過來賞花。若陛下過來,便是定了晨兒的意思,若陛下拒絕,怕是有變。”
霍貴妃侍奉皇帝多年,早就把皇帝的脾得的。
宮婢領命而去,大約是一刻鐘后,宮婢灰頭土臉回來,撲通一聲往地上一跪,心如死灰道,“娘娘...陛下今日乏累,改日再來探娘娘您....”
霍貴妃猛地打了個哆嗦,看著鏡子里重新梳好的妝容,著那風韻猶存的面頰,愣了半晌,眼凄凄厲厲道,“看來我還是賭錯了...”
宮婢挪著膝蓋往前泣道,“沒了霍家,您和殿下便是刀俎上的,娘娘,咱們不能坐以待斃呀。”
霍貴妃閉了閉眼,漸而睜開眸,眼底寒芒一閃而逝,“怕什麼,鹿死誰手還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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