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區西部廢棄垃圾場。

這邊佇立著一棟殘破的教堂,一半已經掩埋在垃圾場里，尖頂的哥特式建筑，夸張的教堂尖頂。

如果仔細看還能看到教堂墻皮上有麻麻的小疙瘩,你以為是裝飾,走近了才看得出來是藤壺殼。

可惜這邊沒有藤壺的生長條件,藤壺作為生也容易造污染，所以藤壺只是融合在水泥墻面上當做一種裝飾。

教堂廢棄多年,但偶爾晚上會亮起燈,里面傳來詭異的聲音，有人在里面禱告或者歌唱。

有傳言說里面的人都是瘋子。

垃圾場里本沒其他人，最多偶爾會有一兩個前來拾荒的垃圾理機人,看到教堂之后就能覺到一陣森森的邪氣。

有人不了走進去就再也沒出來過。

今天教堂里亮著燈，門也是虛掩著。

教堂多年沒人保養,里面經常傳來一陣特殊的氣味兒，那是海洋的咸味兒。

教堂今天沒有游客，只有一個老太太坐在第一排,抬著頭，長久凝視著教堂中央的神像。

那尊神被供奉在高，雕刻祂的人還原了每一個細節,人們每次看過祂很多次，也容易忘記長什麼樣，導致祂的神像并不完全相同。

咿呀一聲——

有人推門進來,那是個穿紅大的人,戴著帽子，所以外人也看不清長什麼樣。

人進教堂之后先對面前的神像行了個禮，的右手放在左肩上，非常虔誠地對神像一鞠躬。

人結束行禮后坐在老太太邊,出他的名字：“鮑瑞銘。”

鮑瑞銘從海洋館之后完全銷聲匿跡，他更換了一幅新的機械義，為了不引人注意，他這次換了個老太太的外殼，穿著最古樸的黑，拄著一發黑的拐杖。

唯一有鮑瑞銘個人特的應該是他脖子上掛著一個藤壺殼做的裝飾項鏈。

人：“你別說，你這樣像個神。”

鮑瑞銘整個人看上去有點神神叨叨的意思，像是支個攤就能給人算命。

跟鮑瑞銘之前穿西裝打領結的英老頭形象差距過大，就算換清潔中心那幫人來看，也很難聯想到機械海洋館的館長。

鮑瑞銘發出年邁的聲音：“都已經準備好了？”

人點了下頭，“沒有留下馬腳，做的很干凈。”

那天機械海洋館事件吸引了全區的注意力，清潔中心現在緩過神來已經太遲了。

他們錯過了最關鍵的線索。

孵化已經在那天完，鮑瑞銘的人生使命同樣在那天完。

鮑瑞銘問：“確定什麼時候開始？”

他要確認最后的獻祭儀式時間。

人說：“計劃不變，九天后。”

他們計劃了這麼多年，終于要在這一天達圓滿。

鮑瑞銘點了下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人問：“你查到了嗎？”

雖然沒留下什麼馬腳，但他們能覺到有人在追著咬，永生藥業基金會那天出來察覺到了人的視線。

他們埋伏了部分人在永生藥業和清潔中心，暗線牽頭人還是鮑瑞銘。

鮑瑞銘遞給一張紙，上面寫了幾個人的名字，人拿到紙條后看了一眼，“就是他們？”

鮑瑞銘：“有些不太確定，寧可錯殺不要放過。”

這只是個疑似名單，但鮑瑞銘說的沒錯，就剩下九天了，容不下任何差錯。

至于這上面的無辜者，被殺只能算是他倒霉咯。

人記下容，然后一手把紙條碾碎渣，風一吹什麼痕跡都沒留下。

是異能者，可以碾碎任何接的東西。

接下來沒什麼好說的，人站起，“任務順利。”

看了一眼神像，“贊偉大的祂。”

鮑瑞銘按理說也應該說這一句話，這是他們之間固有的禮儀，但是他只說了兩個字就改口：“贊……我該走了。”

人皺了皺眉，只看到鮑瑞銘瞳孔驟然收。

他的仿真義做的很真實，老太太的眼睛一般比較渾濁，他的瞳孔一個點，然后開始滾冰冷的數據條。

人立即察覺到不對勁兒，扶住鮑瑞銘的肩膀，他的眼睛正在，“有人進了我的意識云端。”

有人就要找到他了。

如果殺死鮑瑞銘的意識，他會完全失去再生的機會。

人一愣，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竟然有人侵了鮑瑞銘的意識云端。

果然直覺是對的，一直有人在暗中調查。

他們在部署的時候，對面也本沒閑著，來了一招釜底薪。

不過到底是什麼來頭，竟然能越過創世科技的防火墻？

“不用擔心，”鮑瑞銘：“們會被污染的。”

意識云端是他的地盤，他構建出的世界里，食鏈運轉完，小島和諧麗，源源不斷的養料貢獻給教堂，那是他的理想家園。

他希世界也像浮沙島一樣運轉。

所有外來的侵者要麼會被人頭魚吃掉，要麼會被染吞噬，這麼多年來鮑瑞銘從不擔心自己的意識會被人逆轉。

最壞的打算是污染濃度超標，他們同歸于盡。

鮑瑞銘還是希消殺程序可以啟，他不怕死亡，但他想要參加九天后的儀式。

鮑瑞銘瞳孔失焦，脖子后的芯片槽黯淡無，整個人像是突然失去了生命力，趴趴向后砸去。

他的脖子靠在教堂長椅的椅背上，不自覺張大，意識已經收回了對機械義的控制。

他必須要解決侵者。

……

創世科技公司總部。

地下十一層以后全都是意識主機，這里是整個公司防備最嚴格的地方沒有之一，進要經過層層審批。

龐大的主機林立，像是一排森林又像是一排棺材。

再仔細看，里面分出了無數個格子，格子里泡著無數大腦，大腦上的電線連接到主機上。

有巡邏員要日常監測數據，這里所在的都是vip客人，他們的生命代表了整個公司的財產，不能有半點馬虎。

每個vip客人的主機被單獨存放在一個網格里，而他就像是vip客人的專職保姆。

一般來說這邊的客人都很安靜，畢竟有錢人又不像窮人，沒那麼多生活力，更沒有什麼可值得神崩潰的。

不是有句話這麼說的嗎，有錢人都更“善良”。

理論上如果哪個反社會分子想要瞬間殺死所有富人，只需要炸了這個機房。

他本來是日常打卡，突然看到一個格子在閃爍著紅，他的腳步一停。

污染濃度1。

系統自給出了數據，這里有污染濃度？為什麼？

檢測員翻看了以前的報告，全部都是正常數值，這個意識一直以來都非常安全。

檢測員立即打開手中平板，用一網線連接上主機，想要做“檢”。

他手指飛快在鍵盤上敲擊，代碼正在運行，污染濃度在短短五分鐘竟然又漲了。

污染濃度2。

雖然這點數值非常微不足道，很多劣等區域比如垃圾場附近，污染濃度都能達到30，但這里是意識云端，任何微小的發現都不能讓人大意。

檢測員迅速聯絡技員，他報出準確編號，“喂，能不能看一下v—563的客人怎麼了，對，他鮑瑞銘，vip客人，麻煩了。”

……

轟隆——

外面打了一陣驚雷，教堂部一直在重復那句話：“我們能躲躲嗎？”

劉年年臉慘白，一道閃電下來能看清楚教眾的臉，他們的額頭上有個細小的孔，里面全都是空的。

原本腦子的位置已經被人掏出，他們放棄自己的大腦，自愿獻祭了。

祝寧和徐萌的注意力則在教堂正中央的神像上，神像非常高大，雪白的雕塑讓他充滿了圣潔，目接的瞬間，祝寧腦子里的東西快速了一下。

這就是荒村里的東西。

雖然外表有些不同，但可以確認就是它，都有同樣一氣息。

這東西會通過重復不斷加深印記，你看過一次后腦子里像是有個永遠洗不掉的烙印，每多看一次你就多接近一點。

好像已經走到懸崖邊，不是毀滅便是加，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

劉年年第一次看到神像，覺骨頭中都被恐懼侵，還以為異種那次應該是人生中面臨最恐怖的事兒。

沒想到是無知，這才是真正的恐懼，你在它面前本無路可逃，它會直接攻擊你的意識。

覺到一前所未有的惡心，有什麼東西好像已經長進了腦殼部，如此堅而且突兀。

人本能想要嘔吐，劉年年本就影響最深，哇地一聲吐出來，有什麼黏膩的東西迫不及待要從嚨里鉆出，甚至能覺到過舌頭表面的惡心。

魚卵。

吐出了一團魚卵，里甚至還有活的幾顆，魚卵在里游。

污染已經侵意識，劉年年很快就要被同化了。

劉年年瞪大眼睛，一時間祝寧和徐萌的影都變得模糊，聽到了來自遠古的唱。

黑的霧氣包裹著教堂部，淹沒了所有人，好像這里只剩下自己。

“年年。”聽到有人在的小名。

劉年年看到了自己的母親，躺在病床上，麗的容充滿病態，上的白床單被鮮染紅。

大片鮮涌出，止不住，后來弄得滿手都是鮮。

劉年年曾經有兄弟姐妹，他們從出生起接基因檢測，有基因缺陷的會被認定為殘次品，甚至不必有明顯基因缺陷，只不過是不夠完而已。

一旦把人化，人就了流水線上的商品，一丁點瑕疵就可以進銷毀程序。

他們甚至沒有被劃分為五等公民，而是直接被決，劉年年小時候總是能聽到嬰兒的哭泣，那是兄弟姐妹的哭聲。

母親生了六個孩子只有兩個“合格”，一個是陸堯一個是劉年年。

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孩子被銷毀。

母親在生完第六個孩子后自殺了，劉年年看到的是自殺時的場景。

母親非常決絕，甚至不是選擇更“優雅”的割腕，而是在脖子上割了一刀。

猩紅鮮噴灑開來，打了床單和墻壁，趁著仆人不在的時候割掉了自己的咽。

劉年年很久沒做這個噩夢了，踉踉蹌蹌走向母親的床邊，小心翼翼了一聲媽媽。

沒有人回復，于是握住了母親的手，已經有些冰冷僵，劉年年依然握住，不知道這個舉有什麼意義。

用臉頰近母親的手心，覺母親的鮮在自己臉上糊了一片。

媽媽。

后來有人涌進來，他們帶走了母親的尸，對外宣稱因病去世。

除了劉年年以外，沒有人在乎的本名劉瑜，包括哥哥在，他們只是給了一個面的葬禮，還有華貴的陪葬品。

明明都已經可以把意識上傳到云端了，他們卻假模假樣地給了最好的葬禮。

唯有劉年年記得，除了對母親的懷念，更是因為劉瑜的未來即是的未來。

劉年年握住媽媽的手，覺腦子很疼，想立即把腦子挖出來，唱聲不止，沒有覺到憤怒，只覺到痛苦，痛苦無法阻止，像是魚卵一樣在腦子里游。

想打開自己的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