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策今天和幾個王府的世子相約了去城外跑馬踏青，一回府就聽說了吳側妃帶著上綺哭哭啼啼地去找他父王，說秦綰當街辱了上綺兄妹，趕把馬韁往侍從手里一扔，連服都來不及換，拔腳就往臨安王主院里去了。

來到正廳門口，正好聽到吳側妃說道：“郡主是王爺的外甥，難道綺兒就不是王爺的親生兒了？”

是個很聰明的人，知道提起上箭可能會臨安王的神經，所以只提上綺。

“綰兒，你欺負表妹了？”上英杰挑了挑眉，轉頭問道。

吳側妃一愣，這才看見邊上安安穩穩坐著喝茶的秦綰，后站著朔夜和荊藍，不由得臉有些扭曲。

“表妹可是和表哥一起的，綰兒不便同行，一句話都沒對表妹說過，卻不知道欺負什麼了。”秦綰聳了聳肩。

上英杰聞言，臉微微一沉。

“王爺，郡主是讓侍轉述的話，臣妾可沒瞎說。”吳側妃趕道，“您不能只聽郡主一面之詞啊。”

“哦？”上英杰看了秦綰一眼，不置可否。

“郡主說，綺兒在外拋頭面，不知廉恥！”吳側妃直接把“轉述”二字忽略，就當是秦綰說的了。

“我說這話了？”秦綰很無辜。

“你就是這個意思！”上綺眼淚汪汪，眼眶都是紅的，一副我很委屈的模樣。

“哦。”秦綰應了一聲。

“還有呢？”上英杰道。

“郡主縱容侍衛打傷了箭兒，就算民有別，可箭兒也是王爺的親子，可見郡主本沒把王爺放在眼里。”吳側妃雖然覺得氣氛有些怪異，但一咬牙，還是接著說了下去。反正秦綰都說了上箭在場了，也沒得遮遮掩掩。

“就這些？”上英杰停了一會兒，發現不說話了，開口問道。

“難道這些還不夠？”吳側妃尖聲道。

上英杰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看向秦綰。

“父王，表姐才不會做這種事！”上策聽不下去了，又見父親的態度有些奇怪，立即沖了進來。

“你又知道了。”上英杰的語氣聽不出喜怒。

“當然，表姐那麼溫，肯定不會欺負人的。”上策信誓旦旦道。

荊藍和朔夜對了一眼，無奈笑。小世子你究竟覺得小姐哪里溫了？明明我們小姐這麼霸氣！

“世子是認為綺兒和箭兒說謊嗎？繡兒也是在場的，別忘了，他們才是你的親兄姐！”吳側妃一臉控訴地看著他。

“他們倆加三姐，三個加起來一半緣，平均一下每人六分之一。表姐是姑姑的兒，是四分之一，所以還是表姐多一點嘛。”上策嘀咕道，“啊，不對，還有大哥大姐和四妹……哎呀，算不清楚了！”

連秦綰的角都了，一臉的呆滯。

緣還能這麼算的？

“胡鬧！”上英杰一聲笑斥。

“我算學得不太好，不過這個應該算得對的吧？”上策倒是很虛心。

對，很對！荊藍在心里給世子點了個贊。

“對什麼對？沒你的事，不出去的話，滾一邊去，不準開口！”上英杰喝道。

“哦。”上策抓了抓頭，乖乖地站到秦綰邊去，路過吳側妃邊，還抬起下“哼”了一聲，很明顯擺正了自己的立場。

吳側妃一張艷麗的容已經扭曲了，更別提上綺，著上策的眼睛水霧蒙蒙，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讓上策下意識地打了個寒，往秦綰背后躲了躲。

“躲什麼？站直了，什麼樣子！”上英杰喝道。

“父王……”上策苦著臉，磨磨蹭蹭地從秦綰后走出來，又躊躇道，“你能不能二姐不要看我了？”

“三弟就這麼討厭我嗎？”上綺開始抹眼淚。

“也不是……”上策了，聽著那嗚嗚咽咽的聲音，終于一跺腳，自暴自棄般地喊道，“你不要看我，我就不討厭你了，我是你弟弟，你那眼神好像我是哪個負心薄的野男人似的……”

上綺睜大了眼睛，想哭，但聽了這話，還真不能哭，神極為詭異。

“世子，綺兒是你親姐姐！”吳側妃道。

“所以我別那麼看我嘛。”上策理直氣壯道，“萬一在外面也這麼看我，被不知道是我姐的人看見了，誤會怎麼辦！”

“你……”吳側妃氣急，人都搖搖墜起來。

“好了！”上英杰喝止，又瞪了兒子一眼。

秦綰不聲地拽了拽上策的袖，示意他適可而止。畢竟，無論上綺等人做了什麼，上英杰也不可能真殺了自己的親生兒的，也就是訓斥、責罰，頂多加一頓打。是呆一個月就回東華了，可上策卻沒必要和他們結仇結那麼深。要說斬草除……上策還不是那塊料。

“讓綰兒看笑話了。”上英杰長嘆道。

“那麼，舅舅，愿賭服輸？”秦綰笑了笑。

“當然，賭輸賭贏不賴賭。”上英杰點頭。

“王爺，你不能聽花言巧語！”吳側妃急道。

“綰兒說什麼了？”上英杰一挑眉，“關于今天發生了什麼事，綰兒一個字都沒說。”

“什麼？”吳側妃愕然。

要是秦綰什麼都沒說，那為什麼告狀時王爺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樣？

“倒是你說的話，綰兒都告訴本王了。”上英杰道。

“臣妾……說的話？”吳側妃茫然。今天之前，似乎，并未見過秦綰吧？

“你剛剛說的每句話，綰兒都事先跟本王說過一遍了，頂多就差幾個字。”上英杰皺了皺眉，一臉恨鐵不鋼的嫌棄，“你就不能說句不一樣的嗎？害本王把純鈞劍都輸給綰兒了。”

吳側妃如同見鬼一般瞪著秦綰，臉慘白。

秦綰知道會來找王爺，所以先來告狀并不意外，可是……為什麼秦綰能事先將自己要說的話全部說出來？要知道，來這里之前，自己都沒有想好要說什麼，完全是即興發揮的。

“娘。”上綺甚至往吳側妃后躲了躲。

秦綰淡定地捧著茶杯喝茶，微笑不語。

上英杰贊賞地看著，雖說輸了賭約，卻一副高興的模樣。

這是他姐姐的兒，果然，也和他姐姐一樣的聰慧無雙。

秦綰當然不是能掐會算，之前他的反應也是跟秦綰商量好的，秦綰只是據特定的場景，推測吳側妃在那種況下會說什麼話而已，難度不算很大，但難得的是那種淡定從容的氣度，畢竟，秦綰從未見過吳側妃，一切的了解都是建立在聽說和推測上的。

雖說，秦綰想要純鈞劍，上英杰也會送的，但秦綰憑借自己的能力從他手里贏走賭注，他卻只有更高興的。

“行了，你帶綺兒先回去吧，這幾天都別出門了，讓箭兒也好好溫書。”上英杰揮了揮手。

吳側妃不臉一變，這是把他們母子幾個都足了？

秦綰！

秦綰抬頭，對微微一笑。

告狀嘛，也是個技活兒，吳側妃母顯然段數不夠高。

真以為剛剛鬧出過刺客的事，上英杰會任由帶著幾個人在街上閑逛？后面不知道有多暗衛看著呢。所以說，發生了什麼事，上英杰怎麼會不知道。

不過，話雖如此，如果跑回來告狀訴委屈，雖說上英杰也會為做主，可原本也是借了母親的才得舅舅另眼看待，本人可和上英杰沒什麼。親那東西，不好好經營，一次次消磨的話，終究會慢慢磨的。

所以，才跟上英杰打了個賭，就賭吳側妃來告狀會說的話。

順便，尋找了純鈞劍多年，當初因為得知純鈞劍被南楚皇室收藏才死了心，如今偶然得知純鈞被楚帝賜給了臨安王，有這個機會當然想要過來了。

“王爺……”吳側妃還想求。

“下去！”上英杰臉一沉，喝道，“本王還沒死了，真以為本王不知道你打的那些小算盤？”

“臣妾沒有。”吳側妃嚇了一跳，慌忙否認。

“沒有？”上英杰也不管秦綰和上策還在場，直接道，“你是沒有肖想世子之位，還是沒有讓箭兒在綰兒上打主意？”

“王爺！”吳側妃臉慘白如雪，真的被嚇到了。

王爺，不但清楚的算計，而且居然直接就說出來了！

“還要本王說幾遍？滾下去！”上英杰道。

“是。”吳側妃這回真的不敢糾纏，拉著上綺，腳步踉蹌地飛奔出去。

“表姐，這是怎麼回事啊？”上策茫然道。

“你……遲早要氣死本王！”上英杰指著他，咬牙切齒。

“關我什麼事啊？”上策一臉的委屈，“我是嫡子，他們有什麼心思干我什麼事，我的任務不就是活蹦跳地活到繼承王位嘛。”

秦綰倒是一愣，原來……這個小表弟其實都看得明白啊，而且是看得太明白了！

按照南楚的律法，要打破吳側妃的算計，確實只需要他好好活著就可以了。

上英杰聞言，也不怔了怔，隨即臉緩和了不。

總算……不是真那麼傻！

“這些日子，好好跟你表姐學學。”上英杰道。

“知道啦。”上策高高興興地應道，依舊是一臉仿佛無憂無慮的笑容。

秦綰暗暗嘆了口氣，皇族之中，其實哪有真的天真無邪呢，上策這樣就已經很好了。

他是世子，天生就占在上位，實在不需要向庶子般汲汲營營，一肚子謀算計，眼完全可以看向更遠的地方。

回到自己院子，蝶迎了上來，手里捧著一個長長的錦盒，眼神很有幾分復雜。

“舅舅作倒是快。”秦綰笑道。

“這就是十大名劍中的純鈞劍？”執劍一臉的好奇。

習武用劍之人，誰不對十大名劍心生向往？就連已經有了絕世寶劍青冥的朔夜也不例外。

秦綰見他們急切地模樣，不由得失笑，也不進屋，直接在院子里把錦盒拿給了他們：“想看就看吧。”

執劍搶先打開盒子，小心翼翼地把劍拿出來，緩緩出半截。

只見一團華綻放而出宛如出水的芙蓉雍容而清冽，劍柄上的雕飾如星宿運行閃出深邃的芒，輕輕一彈劍刃，清冷古樸的低鳴聲半晌不絕。

“真是好劍！”執劍贊嘆道。

“純鈞，尊貴無雙之劍。”荊藍雖是子，可也用劍，雖然明知道純鈞不是一般人能用的，卻也不癡迷。

只有蝶站在后方，神間充滿了憂。

“看完了就給我收起來。”秦綰說了一句，給了蝶一個眼神，走進屋。

蝶默默地幫換服卸妝。

“你怎麼了？”秦綰問道。

蝶遲疑了一下，放下手里的作，寫了一張字條：“小姐是想把純鈞劍送給寧王嗎？”

秦綰自己手拔下發上的釵環，掃了一眼，不在意地道：“他送我汗寶馬，我送他純鈞，應該的。”

蝶聞言，落筆的速度更快：“小姐曾費盡心為李鈺求取純鈞！”

“那又如何？”秦綰一挑眉，不以為然道，“就算我曾為李鈺求純鈞，可不是沒得到嗎？寶劍何辜，我要為了李鈺那個人渣遷怒于它。”

蝶沉默，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只是……看著純鈞，想起往事，終究意難平。

“何況，我為李鈺求

純鈞，七年不可得。如今純鈞卻自己到了我的手里，焉知不是純鈞與寧王有緣？”秦綰一揚眉，淡然笑道。

蝶怔了怔，低眉沉思半晌，終于釋然：“小姐說得對，原是奴婢著相了。”

隨后便把紙條燒毀。

隔了一會兒，荊藍捧著錦盒走進來，笑道：“小姐不用劍，所以，這劍是為王爺求的？”

“算是回禮吧。”秦綰道。

“正好，再過幾天就是王爺生辰。”荊藍道。

“什麼日子？”秦綰一愣，有些歉然。

收了生辰禮，卻連人家的生辰都沒問過，有點兒不應該啊。

“三月二十五。”荊藍顯然早就準備好了會問。

“鬼靈。”秦綰笑罵了一句，又道，“把盒子包一包，弄好看點吧。”

“是。”荊藍笑著答應。

“小姐，王爺有信來。”執劍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這是算好了時辰的？”秦綰放下發簪，回頭笑道。

荊藍很自覺地出去拿了信回來。

秦綰看了看，信封上一個字都沒寫，甚至都沒封口，可見有多隨意了。

“王爺什麼時候到？”荊藍好奇地問道。

“三月二十五之前吧。”秦綰笑笑，出了信紙，打開一目十行地看完，又隨手放到妝臺上。

“王爺……有事？”荊藍看著凝重起來的臉，有些遲疑道。

“不是什麼大事。”秦綰搖了搖頭，又道，“南宮廉到京城了。”

“哦。”荊藍的神也很不好看。

對于李鈺這種摘果子的行為，從秦綰的屬下到李暄的屬下，就沒有一個是看得過眼的。

“王爺會替小姐出氣的。”荊藍肯定地點點頭。

秦綰該生氣的，早在知道那天就生完了，而且還知道，李暄給南宮廉的那份名單可是經過刪改的，雖然不清楚他刪掉了哪些又添上了哪些，反正就像是沒炸的火藥，極度危險。就不知道……虞清秋看不看得出來了。

不過秦綰覺得他是看不出來的，畢竟虞清秋也不是神，他從未見過賬本是什麼樣子的，何況秦綰也相信李暄作假的能力。

想從秦綰口中奪食？沒門沒窗，連個能爬的狗都沒有！

“陛下……對王爺私自來南楚的事，沒有說什麼嗎？”荊藍猶豫道。

“你家王爺說了，他來提親。”秦綰回頭，似笑非笑地看著。

荊藍了角，無語。

提親？小姐親爹可還好好活著呢，跑到南楚來向外祖父和舅舅提親算幾個意思？

“陛下……認同了？”好半晌，荊藍才問道。

“大概吧。”秦綰一聳肩。

“聽姑娘。”門外執劍了一聲。

秦綰和荊藍對一眼，很默契地住了口。

“郡主。”聽實在是個很知識趣的丫頭，知道自己不是秦綰的心腹，只做自己該做的，沒事的時候就會避開去，絕不會打擾他們商量什麼。

“怎麼了？”秦綰笑道。

“二小姐和三小姐來了。”聽一臉的無奈。

主院的事連都知道了，怎麼兩位小姐還敢來呢。

“舅舅不是罰們足嗎？”秦綰皺眉。

“王爺只說不能出府門，沒說不能出院子。”聽苦笑道，“而且二小姐說，是來向郡主賠禮道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