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綰皺了皺眉，南楚的太子殿下也算不上是寬宏大量的人。因為弱多病，表面上倒是一副溫吞吞好脾氣的模樣，可越是這般擅長忍的人，才是最記仇的。

一邊想著，迅速把太子府的況分析了一遍。

上英杰有些驚訝，他們這相方式可不像是僅僅欠了個人的關系，反而像是多年的好友，不過他也沒說什麼。

蘇青崖聽完，想了想，又看看上英杰。

“蘇神醫若有困難，本王愿意一力承擔。”上英杰慨然道。

當然，他也不是魯莽沖，不把太子府看在眼里。蘇青崖住在臨安王府是給秦綰治病的，太子要搶人……這不是還有父皇嗎？

“我可以治死他嗎？”蘇青崖問道。

“什麼？誰？”上英杰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太子。”蘇青崖道。

“啊？”上英杰傻眼。

他說什麼？可不可以治死太子？當然不可以了！

“可是，治死他，你就是……”太子了。

“舅舅，他開玩笑的！”秦綰一頭冷汗，連男之防都顧不得，一把捂住了蘇青崖的，把他最后幾個字堵了回去。

“……”上英杰搐。

看他那麼認真的模樣，一點都不像是開玩笑的好麼？

“是玩笑。”秦綰用力點頭，一向完的笑容都僵了。

蘇青崖甩開的手，白了一眼，不過總算沒繼續拆的臺。

“好吧，是玩笑。”上英杰抹了把臉上的汗。

“要麼不治，要治就得治好。”秦綰轉過頭，凝重地說道。

要是治了卻沒治好，恐怕以后蘇青崖的麻煩就大了。

“知道了。”蘇青崖眼中閃過一憾，抬頭道，“我去一趟，不過請王爺告訴太子妃，我要為郡主治病，不會離開臨安王府。”

“好。”上英杰松了口氣，這就是他最希的理方式。

傳說中脾氣怪異的蘇青崖，意外地好說話嘛，還是說，他只對秦綰好說話？

想著，他不看了秦綰一眼，眼神有些古怪。

“朔夜，你跟著去一趟。”秦綰又道。

“是。”朔夜點頭答應，便想上前拿過藥箱。

“不必。”蘇青崖制止了他的作，自己拎起了藥箱，“走吧。”

朔夜拿了個空，不微微一怔。

之前也是蝶提著藥箱，可見蘇青崖并不是不習慣人伺候的主，那麼……是單純地不信任他嗎？

“綰兒，本王一起去見見太子哥哥，這些日子你除了進宮，不要跑了。”上英杰叮囑道。

“是。”秦綰笑著答應。

原本楚京的狀況就是一灘渾水，蘇青崖的到來，更是將這灘渾水攪得更渾了。

上英杰一臉凝重，這件事對他來說，也許是機遇，也許是難關——一部分也要取決于，蘇青崖到底有多聽秦綰的話？

何況，他真心不覺得，剛剛蘇青崖問的那句能不能治死了太子的話是玩笑。這個男人，雖然醫通神，但眼底一片冷漠，毫沒有醫者悲天憫人的醫心醫德。要不是親自去看著，無論如何都不能放心。蘇青崖住在臨安王府，萬一太子出個什麼問題，他就算渾長滿了也辯解不清楚。

“沒想到小姐和蘇神醫是認識的啊。”執劍道。

“算不上認識，他欠我的。”秦綰道。

還沒走出院門的蘇青崖聞言，腳步微微一頓，眼中寒一閃。

“蘇神醫？”上英杰一怔。

“沒事。”蘇青崖搖搖頭，繼續若無其事地往外走，一邊在心底詛咒。果然不該心換了藥方，那個人，就該苦死才好！

欠的？他就歐慧一個朋友，也不計較太多，但要真算起來，絕對是歐慧欠他更多好嗎？

“小姐，我去看看荊藍煎好藥沒有。”執劍吐了吐舌頭，趕溜了。

剩下一個蝶看著秦綰，出一個無奈的神。

秦綰嘆了口氣，卻有些悵然。

蝶想了想，寫道：“小姐不開心？”

“沒有，我高興的。”秦綰微微皺眉，猶豫了一下才道，“對了，上紋沒死吧？”

蝶一聳肩，仿佛在說，蘇青崖都出手了，這點小傷怎麼會要人命。

“沒死就算了。”秦綰也不介意。和上紋的仇還沒到非要弄死的地步，要不是永寧王妃自作聰明，本不需要永寧王花這十萬兩黃金。

隔了一會兒，荊藍端著藥碗過來。

秦綰接過來，一飲而盡，順手了一塊點心，去去里的味，又嘆了口氣。

不會苦死人，但還是苦的。說明蘇青崖對的認錯態度不太滿意。

蘇青崖和普通大夫最不同的地方就是，普通的大夫對于藥方絕不敢擅自更改，但蘇青崖不一樣，他可以配出兩碗藥效完全相同的藥，味道卻天差地別，價格也天差地別。畢竟很多藥材的藥是相通的，可有的很貴，有的卻很便宜，有的很苦，有的卻沒什麼味兒。

所以，蘇青崖的藥有多苦，就說明他的心有多惡劣！

“王爺什麼時候能到？”秦綰是真的想念李暄了。

“應該就是這兩天吧。”荊藍想了想道，“今天一早得到的消息說，王爺在彭州。”

“嗯。”秦綰有些失，那就是至還得三天。

“這幾天，京城會很熱鬧呢。”荊藍道。

“都怪那個白癡！”秦綰咬牙切齒。

蝶無語，不管怎麼說，蘇青崖也是想為自家小姐報仇才攪的這一灘渾水啊。

“這幾天，讓朔夜跟著蘇青崖。”秦綰道。

“畢竟是在臨安王府，沒人敢用強吧？”荊藍訝然道。

“他和梁家有海深仇。”秦綰道。

“哪個梁家？”荊藍一愣。

“楚京城外，百年大族，天刀梁家。”秦綰道。

“那個梁家啊。”荊藍想了好一會兒才笑道，“要說天刀梁家，從前倒也算是南楚大派，但這些年來后繼無人，梁中天年紀也大了，梁家早就沒落了。”

“你以為梁家為什麼會沒落的？”秦綰面無表道，“十年前，某人對梁中天的獨子見死不救，然后一把毒藥將梁家前去問責的英弟子毒死得一干二凈，梁中天吐三升，一病不起。梁家不敗才怪。”

“……”荊藍汗。雖說這事當初在江湖上鬧得大，但對于朝廷來說，也就是一件小事，再加上過去了十年，不知道也不奇怪，大概連李暄也不會知道。畢竟，寧王殿下要關注的大事太多，誰理會南楚一個小小江湖世家的興衰。

“梁中天是老了，也一病，可他也是沒有希了，一個沒有希的人要是發起瘋來，他自己死了不要，我怕他臨死一搏，要拉仇人給他陪葬。”秦綰道。

“明白了。”荊藍點頭，又笑道，“小姐和蘇神醫很好，不像是欠個人。”

“那你說，王爺會吃醋嗎？”秦綰笑問。

“這個……”荊藍猶豫了一下，“應該會吧？”

畢竟，小姐看起來和蘇神醫真的關系很好，哪怕小姐沒說什麼，但他們一句話，一個眼神的流就默契十足，仿佛認識了好多年似的。

“那你就傳個消息給王爺吧。”秦綰笑瞇瞇地道。

“啊？”荊藍愕然。

“有消息渠道的吧？”秦綰問道。

“是。”荊藍點頭，暈乎乎地去了。

于是，小姐是希王爺吃醋，還是不吃醋呢？

秦綰在心里暗自盤算。本來還要三天，現在……嗯，不知道兩天夠不夠？

另一邊，上英杰帶著蘇青崖來到太子府，才發現太子府的人遠比他想象得要多，基本上在京城的年王爺都來了。

很顯然，蘇青崖到底治不治得好太子的先天弱疾，這可不止是太子夫妻的家事，而是所有皇族息息相關的國事。

要是太子好了，以他的謹慎，也不可能犯什麼大錯，那帝位基本就沒什麼想頭了。

“五弟好本事啊。”永寧王上英奇一聲冷笑。

上英杰沉默不語，這時候他更不可能把秦綰推出來承怒火。

“王爺，南昌郡主已經無恙，我們銀貨兩訖，似乎沒有關系了。”蘇青崖淡然道。

所有人聽了這話，都不了角。

銀貨兩訖？好吧，意思是對的。可問題是，上紋難道是“貨”嗎？

不等上英奇發火，太子妃一聲怒斥：“蘇神醫是來為太子殿下看病的，你們吵什麼？恨不得太子早點死，好讓你們上位嗎？”

“大嫂息怒，臣弟斷然沒有這種念頭的。”上英奇趕道。

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妃這話針對的是上英杰。如果太子有個萬一，自然是嫡次子上位的可能更大。

蘇青崖回頭看了上英杰一眼，似乎在說，果然我還是幫你治死他吧。

上英杰大汗，加重了語氣道：“蘇神醫，拜托務必盡力。”

蘇青崖一聲冷哼，不耐煩道：“病人呢？”

“這邊。”太子妃趕親自帶路，走了兩步，又道，“二弟和五弟也進來吧，本妃畢竟是婦道人家，也怕拿不定主意。”

“是。”上英杰只能答應。

上英奇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原本蘇青崖是他請來楚京的，要是太子真的好了，這功勞自然要算在他頭上，可是如今太子妃卻是從臨安王府把人請回來的，生生分走了他一大半功勞。

一行人進了室，太子最近又有些不好，病歪歪地半靠在床榻上，見了他們，面一暖：“辛苦你了，亦如。”

“只要殿下能好起來，就不辛苦了。”太子妃溫婉地一笑。

“母妃，二叔、五叔。”在床前侍疾的太子的嫡長子上玨也上前見禮，又好奇地看著一布的蘇青崖，“這位就是蘇神醫嗎？”

蘇青崖沒理會他，徑直上前，揮開侍，在床沿坐下，淡淡地道：“手，診脈。”

“你！”上玨什麼時候被人這般當空氣無視過，想發作，但看他已經開始診脈，不得不忍了下去。

“蘇大夫，有勞。”太子倒是沒什麼脾氣，微笑著出手。

當然，要是真沒脾氣的，也當不了那麼多年的太子，只是比起歐玨，他更能忍罷了。反正這些年他不好，在一眾弟弟的環繞下，早就忍習慣了。

蘇青崖一診脈，就皺起了眉。

“怎麼，太子的況很嚴重嗎？”太子妃問道。

“他沒病。”蘇青崖道。

“什麼？父王這個樣子，怎麼可能沒病，你真是神醫嗎？”上玨怒道。

“蘇大夫，怎麼說？”太子好脾氣地問道。誰都知道，蘇青崖既然來了太子府，就不會專程只為說一句他沒病的。

“就是因為沒病，所以才更麻煩。”蘇青崖冷冷地道，“太子殿下出生之前，母到了損害，導致殿下一出生便是先天不足，五臟六腑虛弱，比常人衰竭速度更快，但這并不是哪一部分產生了病變引起的，醫者治病，唯有一種病治不了——自然衰老。”

因為衰老是人生必然要經歷的過程，嚴格來說并不是病，而太子，只是在壯年時就提前開始了這個過程而已。

“可是，太醫……”太子的臉也有些不好看。

“太醫未必看不出來，只是不想死罷了。”蘇青崖起坐到桌子前，拿筆開始寫，一邊淡然道，“頭痛醫頭腳痛醫腳，未必不是個辦法，只是治標不治本而已。”

“那蘇神醫的方子？”太子妃遲疑道。

蘇青崖擱筆，吹了吹紙上的墨跡，悠然道：“按著方子，常年吃著吧，不放心的話，可以太醫看看，過個幾年，我再來診脈，修改藥方。”

“沒

法治？”太子妃不死心地問道。

“按方吃藥，心態平和，不七，修養，壽終正寢不是難事。”蘇青崖道。

屋里的人聞言，都要翻白眼了。

吃藥就算了，可不七，修養，那是一國太子，怎麼可能做到？

“要是了七呢？”太子妃下意識地追問道。

“切忌大喜大怒，克制*，其他的尚可。”蘇青崖道。

聽到后面半句，太子妃這個年紀也不紅了臉。

“這個是給世子的。”蘇青崖又放下一張紙。

“世子？世子怎麼了嗎？”太子妃頓時張起來。只有一兒一，要是太子以后要克制*的話，也許玨兒就是唯一的嫡子了，萬一太子有個意外，玨兒是最后的依靠。

“沒大事，火太旺，吃一劑清肺去火的藥沒壞，就當是診金之外附贈的。”蘇青崖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

上玨僵在當場，臉忽青忽白地變幻不定。

上英杰則是哭笑不得，深深地到，就憑蘇青崖這張，居然到現在還活得好好的，也真是個奇跡了。

“走吧。”蘇青崖起道。

“蘇大夫是否在府上多住幾日。”太子開口留人。

“永安郡主的比較麻煩，我就住在臨安王府。”蘇青崖不假思索道。

“這……玨兒，送送你兩位王叔吧。”太子也無奈，要是別人，他可以強留，但永安郡主秦綰，那是父皇心尖上的人，實在沒必要去得罪。不然，不說別的，至秦綰絕對有能耐把他的兒送去和親。就算秦綰在父皇心里比不過他這個太子的地位，可一個不悉的孫而已，父皇卻不會看在眼里。既然人在臨安王府，要再請來總是不難的。

“是。”上玨不不愿地答應了一聲。

“大哥多保重。”上英杰道。

“這次的事也多謝五弟了，蘇大夫的診金一會兒孤派人送到五弟府上。”太子說道。

上英奇一聲冷哼，很是不滿。

就知道會是這樣，不管自己做得多好，最后總不如太子和臨安王、信王。嫡子和庶子的差別就這麼大嗎？

上玨順便把前廳一屋子的王爺都送了出去，回來時正見父王專用的劉太醫在研究兩張方子。

“劉太醫，如何？”太子問道。

劉太醫的神變換了幾下，最后是一片頹然，嘆息道：“真是好方子，老臣已經一味藥都無法更改，殿下照方吃藥，定會有所好轉。十萬兩黃金，值！”

太子松了口氣，他當了快三十年的太子，父皇依舊健碩，他可不想到死都還只是太子！

“世子是否能讓老臣把脈？”劉太醫看了看另一張方子，沉道。

“劉太醫請。”上玨對于這個照顧了他父親一輩子的老太醫還是很敬重的。

劉太醫按著他的脈門停了一會兒，胡子，慚愧道：“世子最近大概是因為心急于殿下的病，確實有些上火，幸好發現得早，不甚嚴重，吃上一劑藥也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