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炸了。

就算舞公主、梅夕影和柳夫人的再嚴，就算白蓮是迫于力真的不敢說，可當夜在含寺看見這一幕的畢竟不是只有們，留宿寺的貴婦們多得是好奇心，尤其看的又是素來不順眼的江漣漪的笑話，那就更起勁了。

東挖西湊，靠著一鱗半爪的線索，居然也將事還原了個*不離十。當然，被陷害了這種事太無趣，還要讓當夜在場的人都惹一——你說陷害，那總有個陷害的人吧？更何況，太子寵側妃，冷落太子妃，太子妃不甘寂寞，看上了一個英俊的小和尚，這個版本多有趣，多合理啊！

于是，不過兩三天功夫，太子妃和小和尚不得不說的故事像是長了翅膀似的飛遍了全京城，還演化出無數個不同的版本來。甚至有一個版本說的是，小和尚才是太子妃的初，是江丞相嫌貧富，不肯許婚，于是江家大小姐含淚嫁了太子，小和尚……不，當初的小書生灰心喪氣，落發出家去了。

別說，這個離奇的版本信的人還真不，誰當初江轍拒絕了皇帝親自給江漣漪和信郡王世子指婚的事就鬧得沸沸揚揚，卻轉頭將兒許給了太子——明明太子還是英王的時候，他也是不答應的。

這不是妥妥的嫌貧富嘛？

流言傳的多了，在百姓心里，江漣漪倒是被人同起來，多可憐的一對苦命鴛鴦啊！

當然，在貴族圈子里，江漣漪的笑話只會越鬧越大。

江漣漪的婚事是怎麼回事，們還有不清楚的？何況，這次分明就是被人給害了，只是沒人想幫說話罷了。

就連和好的幾個姑娘，也不敢開口，一來份不夠，二來……大多是未出閣的姑娘，怎麼好開口跟人辯駁這種事？簡直于開口！

“娘……我怎麼辦嘛。”江漣漪坐在閨房里不住垂淚。

當日，李惜也不敢將送回太子府，就怕三哥一怒之下直接掐死了江漣漪，于是將送回了丞相府。

江漣漪原本也是不敢回去的，直到知道那天一大早李鈺就因為公干而出京了才算稍稍安心。但是，兩天過去，李鈺別說是來接，出了這種事，竟然連派個人來問問都沒有，仿佛忘了還有個太子妃似的，卻讓江漣漪更心涼了。

就算李鈺不在京城，可這麼大的事，他當真不知道？就算不知道，太子府的態度也太過冷漠。

這時候，倒是想回去了，可要讓自己回去，想想李鈺可能會有的態度，又退了。

尹氏這兩天也為這個寶貝兒愁白了頭發，保養得當的臉上都能看出細細的皺紋了。

這輩子就這麼一個兒，如今出了這種事，可偏偏出事前日，皇帝不放心凌從威是否已經完全控制了京畿大營，派遣太子和江轍過去巡視，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更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這連個能商量的人都沒有了。

昨天就遞了牌子進宮里求見尹淑妃，卻被駁了回來，尹氏很清楚是誰從中作梗，別說周貴妃恨極了自己兒，就連平時不怎麼管事的皇后，因為讓舞公主看見了這等骯臟的事，也要和周貴妃站在同一條戰線上了。

這兩天丞相府的人連出門采買都要人白眼，聽著那些指桑罵槐的話，泥人兒都有三分火氣，何況宰相家仆。可這種時候，要是再跟老百姓起沖突，相府的地位就更尷尬了，也只能生生忍了這口氣。

所以說，就算是在自己娘家，江漣漪的日子也沒多好過，就算呆在房間里不出門，偶爾窗外都會飄進來幾句下人的風言風語。

誰從前脾氣不好，也沒對這些下人有多好，輒打罵，如今出了事，下人們看在江轍面子上，不落井下石就算不錯的了。

“爹爹怎麼還不回來？”江漣漪又道。

“放心吧，你爹爹今天就會回來了。”尹氏苦笑道。

有種預，就算一向萬能的江轍，這回恐怕也收拾不了漪兒的爛攤子了，這事實在鬧得太大，別說一個丞相，只怕……連皇帝都按不下去了。

“嗯！”江漣漪著眼淚不住點頭。

在想來，反正不管闖了多大的禍，只要爹爹出馬，都是可以擺平的。

“倒是你，前兩天你一直哭，娘還沒問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尹氏坐在邊，沉聲問道。

“都是白蓮那個賤人害我的！”江漣漪咬牙切齒道。

“白蓮？”尹氏疑道，“有那能耐？”

“兒按照娘囑咐的那樣找到了那智能和尚，剛吩咐完讓他出去，想如煙去換杯茶，就昏過去了，醒來的時候就發現……”江漣漪說著，又忍不住痛哭起來。

“你是說，你和智能謀的事，被白蓮聽見了？”尹氏皺了皺眉，奇道，“娘派給你的可是尹家培養的護衛高手，白蓮邊能有什麼人？”

“誰知道是不是寧王府派給的？不然，就是秦綰！反正秦綰一直看我不順眼！”江漣漪道。

“秦綰？”尹氏愣了一下。

不過，比起寧王，還是更傾向于秦綰做的。畢竟，這種手段分明就是后宅子慣用的，不像是出自男人之手。

秦綰帶著蘇青崖給看病，是有好的，但無論如何，如果秦綰傷害到了兒……想著，尹氏眼中閃過一厲。

“娘，我要毀了秦綰和白蓮，讓們也嘗嘗我的苦！”江漣漪咬牙切齒道。

“你放心，娘不會讓你白白吃虧的，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太子那邊……”尹氏道。

“閉！”就在這時，門外一聲冷喝，將尹氏母都嚇了一跳。

“呯！”門被人重重地推開，江轍鐵青著臉，一寒氣地走進來。

“老爺，你回來了。”尹氏強笑道。

“爹爹！”江漣漪先是嚇了一跳，待得看清了來人，頓時喜極而泣。

“剛一回京就聽到了好幾個版本的風流艷史，曲折離奇得可以去梨園里排戲了！”江轍隨手將外面的披風往架子上一甩，恨聲道，“原本我以為是漪兒被人陷害了——原來是你給出的餿主意？”

“老爺都聽見了？”尹氏的臉也有些難看。

“怎麼，事到如今還想瞞著我？”江轍怒視。

“爹爹，你別怪娘親嘛。雖然是娘親的主意，可到底還是別人害我的啊。”江漣漪哭道。

“就是，若非早有準備，那白蓮怎麼會帶著我尹家都對付不了的高手？”尹氏道。

“啪！”一記清脆的耳。

屋頓時一靜。

尹氏捂著臉頰，愣愣地看著江轍，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雖然當初的結合有些波折，但二十多年下來，他們也相敬如賓，連臉都沒紅過一次，更別提手了。可如今……江轍居然給了一掌？

很想告訴自己這不是事實，但臉上火辣辣的痛明明白白宣告了，江轍這一掌還真沒手下留，怕是要腫起來了。

“娘！娘！你沒事嗎？”江漣漪一呆，才反應過來，尖了一聲。

“你打我？”尹氏沒理會兒，還傻傻地看著江轍，一臉不可置信的神。

江轍沉默了一會兒，低頭看了看自己微的右手，半晌才道：“你知不知道，是你害了漪兒？”

“我沒有！”尹氏下意識地反駁道，“我只是……那個白蓮……”

“簡直胡鬧！”不等說完，江轍厲聲道。

“怎麼了？爹爹你不幫我，還不讓娘幫我嗎？”江漣漪搶著道。

“幫你？幫你為京城的笑柄？”江轍道。

“我……”江漣漪氣結。或者也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被這個無條件縱容的父親給呵斥了，讓一下子接不了。

“那不是……老爺讓我教漪兒的嗎？”尹氏委屈道。

“我什麼時候讓你教漪兒這種下作手段？”江轍怒道，“我之前說的話，你是沒聽到是不是？沒有白蓮，還會有白荷白梅，太子要一個寧王府出的人在后院，并不在乎這個人是誰，就算你們弄死了白蓮也解決不了問題，更何況，居然還失敗了！”

“老爺就愿意被寧王府過一頭？”尹氏氣道。

“寧王是宗親，而且不是普通的宗親，連陛下都尊稱一聲小皇叔，被他過一頭又如何？”江轍緩緩地說道，“何況，漪兒才是正妃！你應該慶幸寧王沒有親妹妹。”

尹氏愣了愣，沒有說話。

“太子需要寧王府的支持，若是寧王就此和太子反目為仇，太子失去強助，或許還多了一個強敵，漪兒作為太子妃就會好過了？”江轍繼續說道，“別忘了，陛下不是真的沒有了其他選擇，再不濟，還有端王呢！”

尹氏一驚，頓時出了一冷汗。

只記得朝中的皇子已經沒有能和李鈺爭皇位的了，卻忘記了，端王現在雖然是死心塌地忠于李鈺的，可如果有人愿意支持他上位，同樣是皇子，同樣有繼承大統的資格，端王會不會生出異心？

“寧王的表妹只是太子側妃，而他的妻妹，確卻是端王正妃！”江轍最后道。

“所以，果然是秦綰陷害我的！”江漣漪只聽明白了這最后一句話。

“你閉！”江轍瞪了一眼，又盯著尹氏道，“我要你教漪兒后宅之，把那白蓮制得安安分分呆在后院，然后讓漪兒快些生下太子嫡子就夠了，誰知道你居然……這麼愚蠢！”

“我……”尹氏忍不住眼圈一紅，心里也沒了之前的憤怒。

到底比兒有見識得多，都說到這份上了，哪里還有不明白的。只是……江轍若是一開始就這般告訴，也不會如此自作主張了。

“那現在怎麼辦？”尹氏絞著手帕，為難道，“事已至此，是不是先把京城的流言下去？”

“怎麼？”江轍沒好氣道，“你們知道京城有多人在傳播這個流言？這背后又有多人在推波助瀾？”

“可是爹爹最厲害了！”江漣漪不服道。

“寧王府、安國侯府、晉國公府、元帥府、六大世家除了尹家，全部有份。”江轍里每吐出一個名字，尹氏的臉就蒼白一分。

“那晉國公府又是誰？兒和他們無冤無仇的！”江漣漪怒道。

“晉國公是皇后的兄長，你不知道自己把舞公主得罪慘了嗎？”江轍冷哼道，“周貴妃出周家，梅夕影出梅家，六大世家同氣連枝，若非你娘是姓尹的，尹家也不會落下！”

“我……”江漣漪沒話說了。

“那陛下呢？”尹氏趕道，“流言這麼傳下去，損傷的可是皇家的面，陛下定然不希如此。”

“總算你還有點腦子。”江轍道。

“那？”尹氏眼中浮起一希冀。

“進城之后，太子已經直接進宮去了。”江轍點點頭。

“爹爹，殿下的態度……”江漣漪吞吞吐吐地道。

“你覺得他會不生氣？”江轍反問道。

江漣漪張了張，又抬手眼淚。

“好了好了，兒也了這麼大罪，你不安，還一回來就罵！”尹氏摟著道。

“因為這回闖的禍，我收拾不了了。”江轍了太，又揮手道，“你給漪兒收拾一下，馬上跟我進宮。”

“進宮？”江漣漪嚇了一跳。

“難道還要等太子親自來接你回去？男人都是有自尊的。”江轍道。

“說的是，漪兒你得趕去向周貴妃請罪。”尹氏道。

“為什麼要請罪？明明我是被人陷害的！”江漣漪很委屈。

“你……失節，這在皇室就是天大的罪過啊。”尹氏哭道。

“好了，別哭了，趕去收拾，穿得素凈些。”江轍道。

“是，老爺。”尹氏拉著還想分辨什麼的江漣漪去了室。皇宮。

李鈺一邊往明殿走去，臉沉得仿佛能滴下墨來。

耳邊偶爾飄過三兩句宮的低語聲，不過比起今早一進城聽說的，他已經能制住心里的邪火了。

他就是不明白，事怎麼會搞這樣的？

他確實派了人進含寺，可他只想扮作江洋大盜，把太子妃劫持出去幾天，江漣漪自然就說不清楚自己清不清白，到時候再裝作深款款的模樣，承諾就算把降為妾，也會絕對相信，繼續寵，以江漣漪的頭腦，在那種況下，還不是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被刺客劫持，雖然也會有些不好聽的流言，但肯定不會很嚴重，他再做出一副圣的樣子，好好宣傳一下，引導輿論，對自己的名聲非但無礙，還有助益！

然而，派去的人卻回來報告說，他到達含寺時，太子妃正與一個和尚抵死纏綿，正不知道怎麼辦時，又被一個高手發現了，擺不得，眼看驚了寺里的人，為了不把太子牽扯出來，只好當了一回真正的刺客，隨手就刺傷了兩個姑娘，引起后，趁機逃走。

而混中，那發現他的人也不知所蹤。

李鈺很頭疼，他再討厭江漣漪，可畢竟是自己的人，他還沒大度到讓別的男人真正用他的人的地步，只是想做個樣子。江漣漪和和尚通，他當然也不會信這麼荒誕不羈的事，只是，到底是誰也要陷害江漣漪，還搶在了他前頭？

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他派去的人隨便行刺的對象，居然是舞公主，于是這件事真正鬧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唯一的好消息是，至太子不可能派人去刺殺自己的妹妹，所以，這件事里李鈺是徹底沒有了嫌疑，只是個純粹的害者。

走進明殿，不止是皇帝和周貴妃在，連一直病著的皇后都在，顯然舞公主的遭遇讓這位一向平淡的皇后都了真怒了。

“見過父皇、母后、母妃。”李鈺瞬間調整好了表，沉重中帶著沉痛。

“起來吧。”皇帝嘆了口氣，眼中也出一不忍。

“你都知道了吧？”周貴妃板著臉，生生地道。

“知道了。”李鈺點點頭。

一下子，又冷了場。

“太子倒是說說，打算怎麼置這個不知恥的太子妃吧！”皇后咳嗽了兩聲，緩緩地開口道。

“這……”李鈺實在很為難，如今江漣漪這個人已經是他上洗不掉的污點了，難道還要留著？可若是休了江漣漪，沒有了顧忌的江轍發起瘋來會不會整死他？

能和江轍對抗的人，寧王偏偏不在京城。安國侯……安國侯雖然也有實力，但那個老狐貍卻未必愿意上全力。

江轍能想到的，李鈺怎麼會想不到？如果自己一蹶不振，九弟可是秦建云的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