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秦綰笑著問道。
沒有回答,回答的是凌厲的一劍。
秦綰嘆了口氣,有些郁悶。
這人作為殺手,實在是太合格了啊。全都被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只出一雙眼睛,連握劍的手上都戴著手套。原本秦綰問話也沒指他乖乖回答,可就算只是答應一聲,至也能判斷是男是啊。
無奈之下,扇已經出手。
這把武在手上既然已經曝了,自然也沒有了偽裝的必要,也免得用一次就要洗一次扇面上的跡,干脆就恢復了一面黑一面白的本來面目。
黑人的一劍刺中了打開的扇面,下一瞬,秦綰手一抖,折扇合攏,扇骨頓時將劍鋒給卡主了。
黑人顯然沒有和折扇這種奇門兵手的經驗,大意之下,用力了,劍鋒紋不,干脆就松了手,用拳腳功夫纏斗。
“我說,我和你沒有殺父之仇奪妻之恨吧?”秦綰也楞了一下。
這人……打得是不是也太兇了?簡直是為了置于死地,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啊。
黑人一不吭,他手里沒有了兵,距離越近越好,而秦綰的折扇上還卡著一把三尺青鋒,急切間肯定是無法迅速收回的。
秦綰皺了皺眉,不過,這對來說并不是什麼大問題,扇骨一收,長劍直接墜地——黑人畢竟不了解,扇的每一扇骨都是可以單獨活的,這件兵,就算是墨臨淵親自上陣,也未必能比用得更好,這小小一個作完全不耽誤時間。
然而,讓不滿的是……黑人上太干凈了!干凈得連接近到這麼近的距離,竟然聞不到他上的一味道。
不管是人的脂頭油香,還是男人的汗臭,全部都沒有。
這不僅僅是自的控制,還能說明,這個人,自律到了嚴苛的地步。就算是最出名的殺手組織忘谷的金牌殺手,只怕也達不到他的程度吧?
折扇原本就是短兵,并不怕搏,黑人試探著進攻了一下,發現找不到破綻,虛晃一招,將秦綰退一步,自己在地上一個打滾,起時已經撿起了長劍。
秦綰并不是很有冒險的興趣,畢竟拿自己去換一個無名小卒,就算只是傷也不值,這人可沒有當初山老魔那個分量,值得去拼命。
然而,下一刻,下意識地一偏頭——
三枚銅錢鏢從后飛來,險險地從頸邊過,割斷了一縷發。
秦綰不臉一變,就說這黑人現之后怎麼就不用暗了,原來竟是兩個人?一個用劍,一個放暗襲!
而且,更要命的是,這兩人的氣息實在是太像了,不看他們出手的話,完全分辨不出來。
“叮!”一瞬間,銅錢鏢竟然打在黑人劍鋒上,將他的長劍開了稍許。
秦綰一愣,手里的招式生生停頓了半拍。
誤傷?訌?這兩人不是一路的?
各種想法不斷地跳出來。
卻見那黑人遲疑了一下,手一揚,灑出來一把白的末。
秦綰不怕毒,但卻也不想被迷了眼睛,趕退后,但趁著這一會兒工夫,黑人已經鴻飛冥冥。
大雜院因為他們短暫的手顯得更加破敗,一陣風吹過,卷起地上的末。
秦綰把扇到左手,蹲下,捻起一小撮末聞了聞,不由得出一個五雷轟頂的表。
居然是……石灰!
一個手絕妙的殺手,隨居然帶著市井潑皮打架用的石灰,而且居然……毫無心理負擔地用出來了!真是讓人雷得不輕啊。
好一會兒,荊藍和執劍終于找了過來,只是兩人臉上都帶著明顯的愧疚之。為護衛,居然讓自家小姐親自引開殺手救了他們,實在有點說不過去。
“慚愧什麼?要論打架和殺人,王爺都未必贏得過我,何況是你們。”秦綰一聲哂笑。
“小姐,他跑了?”荊藍問道。
“跑是跑了。”秦綰收起了扇,往前走了幾步,卻把目落在了面前的地面上。
只見,一層白的末上,約出一個還算清晰的腳印。
要說原本沒有下雨,這種地面上還是不太容易留下腳印的,尤其對方輕功高明,腳步更是輕巧,然而,一把讓他從容撤退的石灰,卻讓原本極淡的腳印一下子清晰起來。
于是,也石灰,敗也石灰?
“男人。”荊藍只掃了一眼就說道。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只要不是故意在鞋里塞東西。”
“不會。”秦綰很肯定地道。
穿著不合腳的鞋子,可是很影響法和步法的,那種程度的高手不會干這種蠢事。
“會是什麼人呢?”執劍道。
“我今天來這里只是臨時興起,不可能是事先針對。”秦綰沉道。
“小姐是不是想到了什麼?”荊藍道。
秦綰沒有說話,確實是想起了一件事。
之前周貴妃舉辦的賞花宴,江漣漪想把扔進湖里,結果卻反被扔進了湖里,可最后撈起來的人卻是花解語。按照秦楓的說法,是看見了一個黑人直接把江漣漪從湖里拎起來帶走了——知道自己扔的位置,距離岸邊還是遠的,能不下水,直接從湖面上踩水過去,還拎起一個掙扎中的人的高手,應該并不那麼多見才對。
如果,這就是當初在宮里救起江漣漪的人,而他今天又出現在這里,唯一的共同點……江轍的護衛嗎?
“小姐在想什麼?”荊藍問道。
“我只是在想,京城傳說江丞相的院子里埋著很多刺客的尸的事。”秦綰輕輕一笑。
“小姐以為,這人,是江丞相的人?”執劍驚訝道。
“總之,江轍邊有高手,那是肯定的。”秦綰一聳肩。
若是找不到更合適的解釋,不介意把這樁事也扣到江轍頭上去——反正本來就是不死不休的關系,也不差再多這麼一件事了。
執劍和荊藍互相看看,微微點了點頭。
“尹家有什麼靜?”秦綰又問道。
“沒有。”執劍搖了搖頭。
“也是。”秦綰想想,又忍不住笑了起來,“江轍手下若是有這樣的高手,尹飛鴻就算留了監視的人,也休想送出一點兒消息去。”
“小姐還回去嗎?”荊藍問道。
“去,怎麼不去?”秦綰一挑眉,取下臉上的面,眼中閃過一挑釁。
然后,秦綰就用實際行告訴了他們要“怎麼去”。
之前還是地看熱鬧,但這一次卻帶著人,大大方方地走回那座小院,隨即——上前敲門!
“呯呯呯!呯呯呯!”
“來了!”里面遠遠傳來小丫頭的喊聲。
荊藍和執劍一臉的風中凌。
也許,江丞相還在里面啊,也許,那個殺手也在里面啊!小姐就這麼……去敲門了?
“誰呀?”小丫頭只打開一條門,警惕地探頭探腦,卻在看到秦綰時,那警惕之就更重了。
“放心,我不是哪家的貴人來捉的。”秦綰笑道。
小丫頭楞了一下,隨即尷尬地笑笑,打開了一扇門,試探道,“這位小姐找誰?”
“找一位姓邱的姑娘。”秦綰答道。
小丫頭臉上閃過一遲疑,卻沒有直接回絕。
“你去稟報你家姑娘,就說,我們是給一位林兒的姑娘報喜來的。”秦綰笑瞇瞇地從袖里拿出一張喜帖模樣的東西遞過去。
“是,小姐請稍等。”小丫頭這才放下了大半的懷疑,接過喜帖,一路小跑進去了。
“小姐什麼時候準備的?”荊藍驚訝道。
“出門時順手拿的。”秦綰莞爾道。
一向喜歡走一步算三步,各種道自然也是提前準備了的。
很快的,小丫頭就匆匆跑出來,這回臉上倒是沒有警惕反而有些焦急:“小姐請進。”
“有勞。”秦綰一步進門,又回頭道,“邱姑娘這里沒有男眷,執劍留下,荊藍跟我進去就行。”
“是。”執劍會意,抱著雙臂靠在大門上守起了門。
“多謝小姐。”小丫鬟屈膝一禮,一臉的激。
尤其……經歷過之前尹飛鴻的對比,這位小姐真是仙子啊,又漂亮,又溫知禮的。
秦綰帶著荊藍走進屋,眼角的余掃視了一眼,這屋子之前發生過什麼,頓時一目了然。
那子看見,雖然臉上帶了笑,但眼眶還帶著紅痕,明顯是哭過。
窗下的案上,放著一張七弦琴,然而,讓人意外的是,看上起應該是價值不菲的一張好琴,此刻卻是七弦全斷,了一張廢琴!
“我就是邱瑩瑩,這位小姐是……兒請來的?”子有些疑地看著。
原本今天是無暇理會林兒的事的,不過就是報個喜罷了,婚事都訂了一年了,雖然沒法去參加,但也記得大婚的日子,可是,一翻開那張喜帖,頓時讓整個人都不好了。
鄧三?鄧三是誰?
新郎不該是扶云縣令的公子,小小年紀已經考中舉人的楊羽凡嗎?
“林兒可請不我家小姐。”荊藍一聲嗤笑。
“那……”邱瑩瑩看著秦綰,忽然有種很不好的預。
“說起來,本小姐可是……林小姐的人呢。”秦綰笑地說道。
“人?”邱瑩瑩一聲驚呼。林兒和楊羽凡的婚事是兩家訂下的,只是象征的請了個人做樣子罷了。
“邱姑娘是不是想知道,今天怎麼會有這麼多人來找你的?”秦綰卻岔開了話題。
邱瑩瑩一怔,隨即沉了沉臉。
又不蠢,相反,還很聰明,要不然也不會在這里住了十幾年都沒出過事。甚至不需要秦綰提醒,尹飛鴻來的一瞬間,就知道,必定是林家那里除了變故。
可是,從未對妹妹和外甥說過自己的事,又怎麼會……難道是自己哪句話里過口風?最重要的是,林家并不知道自己的住址啊,要說查,似乎也作太快了一點。
“本小姐不介意給姑娘解解。”秦綰自己坐下來,又瞟了通往室的布簾一眼,臉上也帶出似笑非笑地神來。
“小姐請說。”邱瑩瑩順著的目看了一眼簾子,強自鎮定。
秦綰不一勾角。
雖然不算笨,可也太缺乏經驗,就這麼一個下意識的小作,已經能讓秦綰斷定,江轍還沒走,就在與一簾之隔的地方。就是不知道剛剛見識過的兩個殺手在不在了。
“其實,也沒什麼復雜的。”荊藍笑地上前了一步。
這種解釋的事,自然不可能讓小姐來做,條理清楚,三言兩語便將那天扶云縣上發生的事說了個清楚明白。
邱瑩瑩聽得臉發白,微,之前看秦綰的笑容是溫平和的,現在看來卻仿佛魔鬼一般讓人心里發寒。
“邱姑娘有什麼要說的嗎?”荊藍最后問道。
“我……”邱瑩瑩憤憤地看著,卻說不出話來。
“如果邱姑娘沒什麼要說的了,本小姐卻有話要說。”秦綰開口道。
“小姐請說。”邱瑩瑩咬牙道。明知道從里說出來的絕對不是好話,但是……不能不聽著。
“林小姐……該不會是邱姑娘的兒吧?”秦綰輕飄飄的一句話,把屋里屋外聽見的人都雷得不輕。
“……”邱瑩瑩張大了,半天回不過神來,好一會兒,才漲紅著臉,怒道,“小姐,我說過了,我還是子!”
“哦。”秦綰點點頭,卻依然一臉疑地看著,仿佛在問,你是子又怎麼了?
于是,邱瑩瑩徹底
啞口無言了。就看這主仆兩人都是一副云英未嫁的打扮,也不知道們是真不懂還是在裝傻,只是,無論是哪一種,讓怎麼跟兩個姑娘解釋,子是生不出孩子來的?
“所以呢?”偏偏,秦綰還一臉求知地追問。
“小姐誤會了,兒是我的外甥。”邱瑩瑩很無力。
平日里也自負聰慧,剛剛氣勢洶洶來找麻煩的人也被三言兩語堵回去了,可是,在這個面前,總有種制的挫敗。
這姑娘怎麼從來就不按常理說話呢?還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
“外甥啊……”秦綰卻故意拉長了聲音,“倒是和太子妃……不,前太子妃像的。”
是習武之人,耳力當然極好,已經能聽見,簾的人呼吸都重了不,顯然是被氣到了。
秦綰再怎麼樣也沒無聊到和邱瑩瑩這樣的人過不去的地步,的話,從頭到尾都是說給里面的江轍聽的。
“兒一介民,怎麼能和丞相府的嫡出小姐相提并論。”邱瑩瑩強笑道。
“不是吧?林小姐怎麼說也是當正妻的,要說不如一個侍妾,邱姑娘也太妄自菲薄了吧?”秦綰笑道。
邱瑩瑩勾了勾角,笑得簡直比哭還難看,一邊卻焦慮地不住往室的方向瞟。拿不準這子是不是知道里面有人,但是……是真怕那人忍不住直接就沖出來了。
“對了,聽說,令妹現在在尹家做客呢。”秦綰又道。
“尹家?”邱瑩瑩臉上現出疑之。
“怎麼,邱姑娘不知道,方才來的那位,就是尹家的大公子尹飛鴻嗎?”秦綰驚詫道。
“原來……那位就是尹大公子。”邱瑩瑩攏在袖里的手微微發抖。
就算不認識,也猜得到那些人的來歷,可原本以為,對付一個小子,尹家頂多也就派個管事之類的人來,卻沒想到,居然是尹家的繼承人都來了!別說真的冤枉的,就算不冤枉……值得嗎?
“聽說,尹公子從前對江侍妾一往深啊,也是,表哥表妹青梅竹馬的。”秦綰眼中流過一笑意,漫聲道,“只可惜,丞相大人沒有第二個兒了,真憾。”
這回,連荊藍都忍不住往簾子后面瞟了。
江轍是文人,他是不會控制自己的氣息的,連荊藍都能聽得出來那種快要發的憤怒。
小姐氣死人的本事越來越高明了,該不會是要把剛剛被殺手截殺的火氣都發泄到江丞相上去了吧……
也是,罪魁禍首嘛。
而邱瑩瑩已經不知道該怎麼接口了,背上滿是冷汗,連服都浸了幾層。明明是個笑瞇瞇的小姑娘,但給的力,就連剛剛那一群兇神惡煞地男人綁一塊兒也及不上!
“啊,還有,本小姐見尹公子似乎找邱姑娘找得急的,所以就順口告訴了他一句地址,姑娘不用激,大恩不言謝的。”秦綰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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