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工夫,臺下的喧嘩聲越來越大,幾乎都要吵起來的地步,秦楓幾次說話的聲音都被淹沒了。
“安靜!都安靜!”維持秩序的軍大聲呼喝著,好久才讓現場安靜下來。
秦楓宣布了第二第三名,第二就是之前的表示反對的魁梧青年,是太尉府的孫爺遲恭義,演武臺的第一,勝場三百八十一,雖然沒有破掉秦綰去年的記錄,但也能排進前三,要是正常況下,拿下魁首也是很平常的事。畢竟,演武臺算是難得的分出勝負快、輸贏很需要裁判介的項目了,去年的凌子霄若不是因為到了秦綰,也是可以拿下這個第一的。
第三名也是個人,晉國公府的大小姐喬霏霏,琴臺第一。
喬霏霏雖然把自己的名聲給作死了,但并不妨礙確實才貌雙全,若非是個名副其實的才,也不敢放話要嫁天下第一才子。
等三人都上了臺,看起來臉的陸臻倒像是最小的那一個,遲恭義就更加氣不打一來,瞪著秦楓道:“這次梅花節真的沒有作弊嗎?”
“梅花節的比試都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舉行的,要是有貓膩,你覺得他們會不出面?”秦楓笑著指指臺下。
遲恭義啞口無言,他是弄不明白,明明這麼詭異的結果,為什麼那些文人才沒有意見,反而在他抗議的時候還要跟他吵?他們不服氣嗎?
“陸公子高才,小子佩服至極。”喬霏霏卻微笑道。
自負有才,文臺,自然也是上去過的,很清楚這個年是怎麼贏下來的,就因為知道,才更佩服。
用這樣的方法贏了一個兩個人,那是投機取巧,可贏了所有人,那簡直比正統的比試方式更加讓人震撼!所以,這一聲“佩服至極”是真心實意的。
遲恭義只能悻悻地閉了,屈居第二,不過也下了決心,過后一定要去查查怎麼回事,就看反對的人多是參與演武臺的武者就知道,這事肯定傳播很廣。
秦楓見狀,便開始發獎品。
今年的獎品是秦綰挑的,原本是在皇宮的庫房里隨便拿了三樣,一直到知道陸臻要去守擂,這才臨時換上了一件。
青龍墨池——一塊非常有名的古硯臺,里面的墨多久都不會干涸,對于文人來說是一件至寶,在考試中尤其好用!春闈的天氣冷,墨很容易就干了,反復磨又浪費時間,顯然這是秦綰特地為陸臻準備的東西,陸臻也不客氣,直接就拿走了。
秦綰覺得,欺負小年欺負得多了,偶爾也得安一下,一記大棒后的甜棗會特別甜嘛。
剩下兩樣都是值錢的寶,也沒什麼好挑的,遲恭義隨手拿了一樣,最后一件則是喬霏霏拿了。
陸臻把玩了一會兒那方雕盤龍圍繞水潭形狀的黑古硯,看了半天沒看出來是什麼材質,隨手收了起來,笑瞇瞇地去領那一千兩黃金的獎勵。
秦楓的神很有些復雜,他是知道這個年是妹妹帶來的人,不過也太妖孽了吧?
“謝謝大哥。”陸臻倒是很有禮貌地鞠了個躬才下去。
“怎麼,這是你家的?”另一個禮部的員好奇地問了一句。
這三天的梅花節,陸臻這個名字可以說是瞬間響徹全京城,然而,京城并沒有姓陸的出名人家,這年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般,竟是誰也不知道他的來歷,倒是有不人都當他是從外地來備考的學子。
不過,一個學子,秦楓不是應該一聲“秦大人”嗎?大哥是什麼鬼!
“我妹妹的師弟。”秦楓木然道。
“你哪個妹妹?”那員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還有哪個?”秦楓很無語地看了他一眼。
“失禮失禮。”那員一頭汗。
當然是長樂郡主,還能有哪個呢。
其實也不用秦楓解釋,因為陸臻一下臺,就直接到秦綰面前獻寶去了:“姐,你看你看,這硯臺真好看!”
“是我挑的,我還不知道麼?”秦綰沒好氣地拍了他的后腦一掌,沒好氣道,“你那個場次是怎麼比出來的?”
“啊,姐姐你不知道,你竟然不知道!”陸臻睜大了眼睛幾乎蹦起來,“我在臺上站了三天,你竟然沒來看我一眼!”
秦綰無言,想了想,還是很誠實地道:“忘了。”
“……”陸臻淚奔,又狠狠地瞪了李暄一眼。
肯定是因為這個討厭的家伙的存在,姐姐才會忘記他還一忘三天的!
李暄了鼻子,很無辜地看秦綰。
“回去了,別在這里耍寶,丟人!”秦綰當先往山下走去。
“我都是第一了,哪里丟人了?還有,你們的裁判水準太差了,行不行啊!”陸臻一邊說,一邊追了上去。
周圍的人面面相覷了一會兒,終于還是散去了。
攝政王和長樂郡主的熱鬧,看看就算了,至于,還是默默閉吧!
不過,陸臻是絕對出名了,比起已經到了京城的幾個某州才子甩出幾條街,因為,這些人全是陸臻的手下敗將,還是眾目睽睽之下輸得無可爭議的那一種。
只是,陸臻現在一點兒也不開心,他表演了三天,可秦綰卻完全不知道他的努力,沒有比這更悲傷的事了!
回到丞相府,還有一個客人早就等在那里了。
“啊。”陸臻了一聲。
“怎麼,認識了?”秦綰納悶道。
“他不是文臺的裁判嗎?”陸臻茫然道。
“你這麼閑,跑去做裁判?”李暄坐下來,笑得很嘲諷。
“誰閑了?本公子忙得很!”蕭無痕咬牙切齒道,“為了你們家這個小祖宗,鄭老派人來抓我去當裁判的。”
“鄭老可是西山書院講師,他評判不了,要找你?”李暄奇道。那位可是當年蕭無痕的座師,也是難得一直對他惋惜憾的。
“你跟人比什麼了?”秦綰轉頭道。
因為文臺的這個“文”字包羅太多,其他擂臺也可以有很多種比試法,一般來說,擂臺上的比試方法是雙方商量著來的,要是商量不妥,那就由上場的勝者說了算,就像是去年的秦綰,如果要擺殘局,那上臺挑戰的人也必須應戰。陸臻是擂主,守完了三天,那麼,所有的比試都是由他制定方法的。
“很簡單的,就比背書呀。”陸臻笑瞇瞇地道,“我背一句,讓人接下句,然后他出上句,我接下句,接完了再說出書名和出。誰接不下去就下臺,多簡單明了!”
“背書……”李暄和秦綰對了一眼,很有些無語。
聽起來真的很簡單,可是世上有多本書?一兩個人,他找到了對方沒看過的書不出奇,但一百人,一千人,那就是奇跡了!
“第二天的時候他們說我作弊,看了幾本偏門的雜書投機取巧。”陸臻很不滿地道,“東華的才子們真輸不起,所以我讓他們重來,換他們先出題唄。”
秦綰聞言,終于明白那個一千多的場次是怎麼來的了,如果一個人上來不止一次,那當然是可能的。
“那為什麼要你來當裁判?”李暄皺眉看著蕭無痕。
“因為這小子出的書太偏了,裁判都不知道,誰知道他是不是瞎編!”蕭無痕抱怨道,“我一個人做了兩天半的裁判,累死我了!我裁判,一邊有人抄錄,要是還不服氣的,回去自己找書去。”
“我還在上面站了三天跟人比試呢,我還沒喊累。”陸臻怒視他,“還有,你們的才是不是太不厚道,居然讓我背戒!”
“……”蕭無痕沉默了一會兒,也發了,“連戒都背得出來,你才不正常好不好!”
“看書多是我的錯嗎!”陸臻瞪回去。
秦綰無奈地把執劍過來,好半晌才弄清了怎麼回事,不由得哭笑不得。
陸臻的方法,其實就是科舉的經了,他看書雜,普通的學子和世家子弟自然是比不過他的,與其說是陸臻在和那些才子佳人比試,不如說,他后面兩天都是在和蕭無痕斗法。不過,那個讓陸臻背戒的喬霏霏算是記住了。
不管陸臻會不會背,當眾讓一個男子背戒就是極為辱人的行為,就好像是一個千金小姐和一個青樓子比魅力,青樓子說,我們比床上功夫。無論輸贏,對千金小姐來說,都是侮辱。
誰都想贏,但不能踩著別人的自尊往上爬,要不然,相信陸臻看過無數本香艷刺激的話本子,保準沒有一個子敢上來。
“他到底是怎麼回事?”李暄皺眉道。
之前他只覺得陸臻聰慧,但這些書……并不是聰慧就能做到的。他比蕭無痕小了十幾歲,難道是從識字起就在背書嗎?
“他對文字類的東西過目不忘。”秦綰苦笑道,“就是因為天生的,所以他學什麼都快,我們讀書,是先理解了意思,再慢慢記憶,可他是先囫圇印進腦子里,然后慢慢消化的,我媽只有讀書的時間才在學習,可他無時無刻不在自行消化腦子里的東西。何況,只是背書而已,就算他還沒理解的,背出來卻不問題。只要是市面上能找到的書,都是考不倒他的,任何種類的書。”
李暄也無言了。那些學子沒說錯,他就是作弊!
“就是我贏了!最后那一場明明就是你借口時間到了就逃之夭夭了!”陸臻怒道。
“本來就是時間到了。”蕭無痕沒好氣道。
“那你告訴我下一句是什麼?不知道了吧?”陸臻一抬下。
“……”蕭無痕憋屈得想仰天長嘯一聲,半晌,丟下一句“本公子忙著”,就自顧走人了。
“所以,他是來干什麼的?”秦綰道。
“不用管他。”李暄很淡定。
“嗯。”秦綰接過荊藍遞來的熱茶喝了一口,隨意問道,“你用了哪本書,居然連無痕公子都考住了?”
“炎七轉!”陸臻得意洋洋道。
“噗——”秦綰直接噴茶。
“前兩天蘇神醫和沈大哥研究那本書,我剛好經過,就瞟了這麼一眼……好吧,其實我就看見了幾句。”陸臻道。
李暄啼笑皆非地給蕭無痕點蠟。
炎七轉,這個別說蕭無痕了,就算炎七轉的主人沈醉疏,也未必能把整本書一字一句背誦出來的。
“那戒呢?你連這種書也不放過?”秦綰也道。
“以前雕羽練字抄的就是戒,那一段我剛好看見過。”陸臻眨著眼睛道。
“我覺得,這一屆恩科的學子前景堪憂。”秦綰嘆了口氣。
“嗯。”李暄也應了一聲。
蕭無痕被陸臻氣到了,必然要找回場子來,恩科就是個再好不過的借口了。相信,除掉一半的四書五經,另外那一半的題目一定會讓人抓狂的。恩科散場,絕對是哀鴻遍野……
“算了,你去跟爹爹報告吧。”秦綰揮揮手。
“哦。”陸臻抱著硯臺去后面書房里找江轍了。
“對了,有件事問你。”只剩下他們兩人了,李暄正了正臉道。
“嗯?”秦綰疑地看他。
“禮部和務府要安排大婚了,你……要從哪里出閣?”李暄遲疑了一下才問道,“丞相府,還是安國侯府?”
“當然是安國侯府呀,一個形式而已,沒有必要惹麻煩。”秦綰道。
“那你爹……”李暄不解。
“爹爹說只要送我出閣就好,在哪里有什麼關系。”秦綰一聳肩。
“你說,請江相去安國侯府?”李暄也楞了一下,這要怎麼安排?
辭別高堂,他們要拜哪一位?
“那個,高堂的座位,不是兩張椅子嗎?”秦綰眨著眼睛,很無辜地道,“我沒娘,卻剛好有兩個爹啊!”
“……”李暄默然。
不過,轉瞬他就釋然了,雖然說高堂的椅子上坐了兩個男人很奇怪,但有資格做秦綰高堂的子,大概只有一個姬夫人,可姬夫人和秦建云或者江轍坐在一起何統,而秦綰肯定也不會愿意別的人坐上去的,空著一張椅子也沒比坐兩個男人好看到哪里去,只要秦綰高興就好了。
“那就愉快地說定了。”秦綰歡快地道。
·
梅花節之后,沒多久就是新年了。
秦綰請示了秦建云,干脆把江轍、陸臻,以及蘇宅的顧寧、沈醉疏和邵小紅一起請到了安國侯府,除了蘇青崖這個不合群的和不方便見外人的孟寒,大家熱熱鬧鬧地吃個年夜飯。
在京城,大家都是孤家寡人,未免冷清,而秦建云更愿意和江轍好,而且深知這些年輕人不出五年必定在朝堂上大放異彩,如今有這個提前示好的機會,怎麼會不樂意?
安國侯府的這個年,倒是比去年過得熱鬧多了。
李暄不方便在安國侯府過年,只在王府擺了一桌,親自去把姬木蓮也請了過來。
原本姬木蓮更想看看秦綰,不過阮飛星住在王府不想彈,也過來陪著了。都是上了歲數的人了,每一次相聚都值得珍惜。
初一一大早,秦綰帶著秦瓏去禧福苑請安,第一次從老太君手里收到一個大紅包,還有一套紅寶石赤金頭面。沒有寵若驚,只有些哭笑不得。不過,畢竟是這個的祖母,要是老太君能安安分分地不給找茬,還是愿意讓的晚年過得舒適些的。
秦瓏也得了一個大紅包和一套晶桃花枝的首飾,小巧可,一看就是特地給小娃打的。老太君并不笨,很清楚自己和大孫之間的嫌隙太深,今后能相安無事就不錯了,也只求大孫能護著侯府就好。不過秦瓏還小,在上下點功夫還是可以的。
秦瓏笑瞇瞇地謝了,這兩個月來老太君對極好,小孩子都是不記仇的,也淡忘了從前的那些冷漠。
秦綰在旁邊看著,并不阻止。
秦瓏和不同,是老太君的親孫,祖孫之間若是能得好,自然是好事,前提是老太君不會想著挑撥秦瓏和的關系。不過就這兩個月看來,老太君好像真沒這個意思,大約也是死心了。
至于將來,只要這個攝政王妃不倒,老太君就得一直捧著秦瓏,那就算出嫁,也不擔心了。畢竟大長公主要打理一個侯府的瑣事,總有看護不到的時候。
秦珠在旁邊一臉翳,咬牙切齒。
雖然說,老太君給的東西并沒有,是一套致的紫晶頭面,但在看來,比起秦綰得到的那套紅寶石赤金頭面就差得太遠了,那可是祖母的嫁妝,曾經祖母說過等出閣時給添妝的,可如今卻給了秦綰!
宮變之后,大約是了驚,老太君的子一直不怎麼好,沒一會兒就乏了,靠在榻上就迷迷糊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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