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凌子霄帶兵搜查京城,最不會搜到的地方是哪里?
皇宮?不,雖然宇文靖和宇文雄在皇宮里躲了好幾天,可幾天還行,躲一兩個月的,完全不可能,何況,宇文靖被擒,就憑宇文雄那個半吊子武功豈不是被困死在皇宮里出不去了?
事實上,不到十天,他們曾經的躲藏地就被找到了。是冷宮院子里一個荷花池中心的假山,有一塊是空的,可以容納兩個人,繞著池塘轉一圈,從外面也看不出破綻。不過,到了最后,連荷花池的水都被干了搜查,自然沒什麼可以永久存在。
要是太上皇當政,凌子霄當然不敢在皇宮里掘地三丈找什麼刺客,不過現在小皇帝沒有話語權,攝政王以皇帝的安危為名,讓凌子霄徹徹底底地搜,他自是毫無顧忌。只可惜,假山里只剩下一堆還算新鮮的果核能證明,他們來晚一步。
宇文雄一個人,那是絕對沒有辦法再混進皇宮去的,而凌子霄第一次辦這樣的大事,也是卯足了勁頭,毫不留地搜查了所有員府邸,又用重金雇傭了兩個市井里的地頭蛇,連賭坊的地下室、青樓調教姑娘的院子、最臟的暗娼接客的屋子、乞丐窩這種地方也全部翻過一遍,惹得京城的三教九流怨聲載道,凌從威都愁白了頭發,生怕兒子愣頭青的子得罪人太多,幸好被凌霜華勸住了。
凌大小姐說,既不想得罪人,又想獲得重用,天底下哪有那麼兩全的事?反正凌家已經被綁在攝政王的船上了,中途下船也不可能,還不如拼一拼,說不定將來凌子霄的前程還能超越父親呢。
然而,就算是凌子霄這麼用心搜查了,卻依舊沒有宇文雄的影子,連李暄看了報告,也不盯了凌子霄很久沒說話。
這真的是個人才啊!李暄覺得,就算讓他帶隊去搜查,有些地方恐怕也想不到。
這樣還找不到,只怕是方向有問題了。
于是,從京城到北燕的關隘都滿了宇文雄的畫像,連一些小路也派駐了哨卡。
很多人不明白李暄為什麼對一個走的宇文雄如此在意,只有數幾個人知道,和蠱毒扯上關系的人,極度危險!
可是,今天秦綰卻想到了另一個可能。
有一個地方,是凌子霄肯定不會去搜查的,那就是——大牢。
誰會去牢里找一個在逃的嫌犯?這才是真正的燈下黑!
宇文靖材高大,不容易假裝,所以他去引開視線,也做出了宇文雄已經逃離京城的假象,最后假裝熬刑不過的時候吐出一點“真相”,過后算準時間,在北燕出現一個“宇文雄”,那就塵埃落定了!
誰會想到,宇文雄其實還安安穩穩地待在京城呢?
潑皮無賴沒什麼份戶籍的證明,在大牢里關上兩個月出來,不但盤查松了,而且能手持東華府給出的證明,更不會有人懷疑他了,真是好算計!
荊藍那一聲口而出的“大牢”并沒有低音量,不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那犯人的背脊微微一僵,似乎猶豫了一下。
“宇文雄,本郡主找你很久了,還想跑?”秦綰寒聲道。
連葉云飛都被嚇到了。
宇文雄?被凌子霄這麼一折騰,京城還有人不知道宇文雄是誰的嗎?可是,不是一直沒找到嗎?有傳言說他已經逃回北燕了,那長樂郡主是在對誰宇文雄?
“怎麼,以為本郡主是在詐你嗎?”秦綰微微勾了勾角道,“荊藍。”
“是,小姐。”荊藍之前只是覺得約眼,可小姐說他是宇文雄,才恍然過來,雖然因為瘸了一條的關系導致走路姿勢變化很大,但一個多月而已,又不是為所困的姑娘家能把自己折磨到瘦骨伶仃的地步,宇文雄的形其實沒多變化。
當然,宇文雄也不敢折騰。沒有力耐力,他怎麼能一個人返回北燕?
那犯人——宇文雄看到荊藍撲過來的作,終于知道自己確實是暴了,不郁悶得要吐!本來他就是想坐牢幾天,可誰知道那家鋪子還是有后臺的,直接被丟進了刑部!刑部大牢可沒奉天府那麼容易出去了,而且還要忍屁上挨了二十板子的辱,這些宇文雄都忍了,可早知道提前出獄會剛好被秦綰撞個正著,他寧愿在牢里關滿半年的!
你說你一個堂堂郡主,沒事跑到刑部大牢里來干什麼?參觀嗎?
“還想跑?”荊藍已經攔住了他的去路。
“滾!”宇文雄眼珠已經泛起了紅,神態兇狠。
他的命是在宇文靖的掩護下,忍著非人的辱保下來的,若是這時候被抓住,那些犧牲不就全部白費了嗎?
荊藍的武功比宇文雄那個半吊子高得多,不過記得秦綰說過這人和南疆有關,也不敢大意。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不遠丟過來一塊小石子,不偏不倚,正好打中道。
宇文雄保持這猙獰的姿勢被定在當場,才看秦綰慢條斯理地走過來,淡淡地說道:“瞪我做什麼?本郡主又沒說過不襲。”
“……”宇文雄咬牙。狡詐的東華人,尤其是東華的人,最險不過!
“郡主。”葉云飛趕過來,滿頭大汗。
行刺皇帝的北燕刺客居然躲在刑部大牢里,這絕對是刑部上下所有人的失職,要是攝政王問罪,誰也跑不了!這時候他都有點恨何金碩了,你沒本事也就算了,偏還弄個這麼糟心的親戚!要是人被送進奉天府,那也是宋忠的責任啊!
“去個人,稟報攝政王。”秦綰沉聲道。
“是。”葉云飛立即就讓剛剛的主事跑一趟攝政王府,然后又命人去通知閔行遠和何金碩。
怎麼說,他只是個右侍郎,攝政王的雷霆怒火也不該由他一個人來承擔啊。
·
李暄來得很快,隨同前來的還有凌子霄。
秦綰已經移步刑部大堂,閔行遠滿頭是汗地站在下首,心里已經在滴了。
他熬過了廢太子謀逆依舊屹立不倒,若是栽在一個小小的北燕刺客上面,那才不值。
“真的是宇文雄?”李暄問道,“人呢?”
大堂里,居然只有秦綰坐著,閔行遠和何金碩站著。
“應該是吧,太臟了,我人拖下去洗洗了。”秦綰笑道。
“那就等等。”李暄很清楚,所謂的洗洗,肯定不是給他洗澡換服,而是洗掉臉上的易容,就看連荊藍這個姑娘家都一起去“洗”了就知道。
“凌將軍記得給本郡主送謝禮。”秦綰笑瞇瞇地道,“怎麼說,本郡主也幫你抓到了一個重要犯人是不是?”
凌子霄的表很郁悶。他大干戈的,一個多月都沒找到的人,長樂郡主到刑部來逛了一圈,就正好遇到了……還有比這更憋屈的嗎?哦,還真有更憋屈的事。因為過后他還得備禮去謝謝秦綰!
讓自家姐姐去行不行……
凌子霄是真心覺得有點生無可,從青冥劍開始,這位大小姐就是專和他搶東西的是不是?
“王爺請上座。”閔行遠道。
“紫曦,過來。”李暄淡然道。
“哦。”秦綰放下茶杯起。
還是何金碩會看眼,趕在公堂最上方又加了一把椅子。
李暄拉著秦綰坐下,掃視了一圈,這才開口道:“既然如此,擇日不如撞日,就當堂審一審那些刺客吧。”
“是。”閔行遠答應了一聲,臉卻更苦了。
宇文雄在刑部大牢躲了一個多月不說,就連宇文靖和蘭桑郡主里,也沒審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來,這絕對是刑部失職了。
很快的,刑部的公人就先將宇文靖和蘭桑郡主了上來,不過,兩個人的待遇卻是天差地別。
蘭桑郡主畢竟是真正的北燕郡主,又是個子,看上去雖然有些狼狽,但并沒有什麼外傷的痕跡,倒是宇文靖,他雖然姓宇文,自稱是郡主之師,可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份,就連一起被擒的北燕人也只知道那是個沉默寡言的樂師。加上他武功高強,危險很大,一進大牢就被刺穿了琵琶骨,又被嚴刑拷打過,雖然出來時用冷水沖了沖,但依舊是淋淋的極為恐怖,連蘭桑郡主都不尖了一聲。
“怎麼,郡主連自己師父都不認得了?”秦綰嘲諷道。
“師父?”蘭桑郡主楞了一下,狐疑地看過去,似乎想從那張滿是污的臉上看出一點痕跡來。
“真是冷漠呢。”秦綰“嘖嘖”兩聲,搖了搖頭。
“就算是師父,也是他先拋棄我的!”蘭桑郡主怒道。
“跪下!”押送過來的公人立即在膝彎踢了一腳,強迫重新跪好。
“我是郡主,你們不能用私刑!”蘭桑郡主掙扎道。
“怎麼,這個子沒上過刑?”李暄緩緩地開口道。
“哪兒能呢。”閔行遠苦笑道,“這是刺殺圣上的刺客,誰還在乎北燕郡主的份,只是這丫頭上很有些古怪。”
“哦?”李暄一挑眉。
“用刑輕了,沒什麼效果,可用刑一重,就暈過去。”閔行遠道。
“暈過去?”李暄詫異道。
“找太醫來看過,是真暈,大冬天的潑了一桶冰水都沒弄醒,暈了兩天后自己醒的。”閔行遠說著,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看的人都覺得冷,可昏迷的人愣是都不一下,也是驚悚了。
“這種事,可能嗎?”李暄轉頭道。
“我聽說過。”秦綰點點頭,卻很有興趣地打量著蘭桑郡主,“那是一種熬刑的方法,當痛覺超過一定限度,就會開啟自我保護狀態,讓意識進深度昏迷,冰水澆不醒也是正常的。不過……本郡主想問的是,用刑,你們只能想出讓人痛的法子嗎?”
“這個……”閔行遠被問住了。
“郡主,我們也試過沙袋、口鼻覆紙之類的,也是一樣的,很快就暈了。”何金碩搶著說道。
堂下,蘭桑郡主高抬著頭顱,滿臉的冷笑,讓一眾員都很惱火。
可惜,他們確實是拿沒辦法,反而讓把最初的一點外傷都養好了。
“窒息,本質上還是讓的痛苦超過一個限度,一樣的。”秦綰道。
“你有辦法?”李暄道。
“當然。”秦綰嫣然一笑,“這個,正巧,本郡主最擅長了呢。”
“請郡主指教。”何金碩討好地笑。
秦綰瞥了他一眼,也沒說什麼。雖然這人有個糟心的小舅子,看起來平時也沒假公濟私,不過宇文雄的事上,從結果看還是功大于過了。畢竟,要是宇文雄按計劃被送到了奉天府,說不定他早就憑著刑滿釋放的文書逃離東華了,也等不到今天剛好被撞見。
“你有神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就盡管使出來,就算我是個小子,也不會怕你!”蘭桑郡主怒道。
“說得好像我不是個小子似的。”秦綰一聳肩,們倆,算不上是欺負吧?
不過,閔行遠和葉云飛的臉卻有點怪異。
確實,蘭桑郡主只是個子,真要對付一個人的手段是很多的。可是……他們是堂堂的刑部啊!
“放心,本郡主是不會把你丟進男監,或者送進窯子,也不會給你找兩條發春的狗之類的。”秦綰微笑道。這些事,暗衛營可以做,刑部不可以做,畢竟是府,一旦某條線被越過,就會了秩序。
然而,雖然說的都是“不會”,但蘭桑郡主只聽著那一個個可能的選項,就不白了臉,厲荏地吼道:“你敢!”
“怎麼會呢?本郡主可是……最遵紀守法的良民了。”秦綰笑道。
閔行遠能當這麼多年的尚書,自然是人老了,聽得出來的意思是只在律法之行事,便放下了心,只等著看戲。
“你準備怎麼辦?”李暄開口道。
“嗯……那就先打板子吧。”秦綰隨意道。
“什麼?”眾人都愣住。
打板子?不是不可以,只是……是不是太簡單了?打板子就行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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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愣著干什麼?打啊!還是本郡主的話不好使?”秦綰挑眉道。
兩個公人這才如夢初醒,一個將蘭桑郡主著趴在冰冷的地上,一個舉起了板子。
“對了,輕點打,打重又該暈了,麻煩。”秦綰提醒道。
“是。”負責打板子的公人應了一聲,卻滿心郁悶。確實,打重了犯人會暈,可打輕了……有用嗎?
“啪!”不輕不重的一記板子落在蘭桑郡主大后面。
“秦綰!別以為這樣就會讓我屈服!”蘭桑郡主從地上仰起頭來,目中滿是狠意。雖然是郡主,可為了學武,也不是沒吃過苦的,就這樣打,打一百下也不會有覺的。
“慢著。”秦綰道。
“郡主?”那公人舉著板子了一聲。
“我說你們,平時打板子都是這麼打的嗎?”秦綰問道。
“啊?”眾人全都茫然了。
不這麼打,怎麼打?打板子……難道還能打出朵花來不?
“本郡主的意思是,現在讓你們打宇文靖二十大板,你們也這樣打?”秦綰毫不客氣地一指宇文靖。
“這個……”兩個公人面面相覷不已,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道,“可是,犯人是個子……”
打板子,當然是要了子打的,要不然大冬天的犯人穿個棉什麼的,豈不是作弊嗎?畢竟,犯人也不全是從牢里提出來的,還有當場過堂的。可蘭桑郡主是個人,他們板子之前,誰也沒想到人也要子啊?想想就要流鼻了……
“你敢這樣辱我?”蘭桑郡主的反應顯然也不慢,這一個多月來,看別的犯人被打板子可不是一回兩回。
“沒人辱你好嗎?不過依法辦事罷了。”秦綰漫聲道,“以民告要先打二十殺威棒,也沒哪條律法規定了是子來告就不用打了是不是?所以,我東華的律法,對男一向是平等的。子犯法,與男子同罪。”
意思就是,沒哪條律法規定了子在打板子的時候要優待,那憑什麼男人要子,人就不用?
太不公平了!
蘭桑郡主當然不是第一個在公堂上被打板子的犯人,可之前那是沒人深究這個問題,仿佛形了一個默認的潛規則,可真有人像秦綰這般較真的話……這個,真的有點無言以對。
“還不手?刑部的差,連打板子都不會了?”李暄一聲冷哼。
“是,攝政王殿下。”兩個公人如夢初醒,暈乎乎地去蘭桑郡主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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