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了鑰匙，剩下的就是李暄的事了，當然，舞長公主的事，秦綰不免要多上幾分心，畢竟人之托忠人之事。

只是，可惜了喬太后。

想必太后在宮中的日子也不好過，從前還有帝王的敬重，可現在還剩什麼？空有一個太后的名頭，連娘家都不親近——雖然從未有什麼表現，可秦綰覺得，如果喬太后真的和晉國公府關系親，那給李惜選伴讀的時候，怎麼也該考慮一下喬霏霏。怎麼說，喬霏霏年紀合適，才貌都不差，而為公主伴讀，對于姑娘家的婚事是很有好的，尤其當那個公主還很寵的時候，看看梅夕影在京城貴中的地位就知道了。可事實上，喬太后寧愿選擇了梅家的姑娘，也沒挑自己的親外甥。

當然，后來喬霏霏干出來的蠢事還是顯示了喬太后的先見之明，要真選了這麼個糟心的伴讀，只怕連李惜的名聲都被帶累了。

不過，國庫雖然缺錢，但也沒急在一時，最重要的是，會試已經迫在眉睫了。

秦綰這些天又開始習慣地每天午后在醉白樓坐一坐，順便把一些賬目和李暄分過來的奏折拿過去看，另外還要理一些自己的私事。

各地斷掉的報網在重新連接起來，之前陸熔帶人在寧州安頓好之后，就在著手這件事了。雖然不如歐慧當初布置得那麼大規模，但如今卻是小而簡，效率反而更高，每天都會有從各地送來的報在京城匯集，再由蝶整理過后，送到手里。

這個世界上，要說秦綰最信任的是誰，很憾，不是李暄也不是江轍，而是蝶。

孟寒還在嘉平關，看架勢，若是嘉平關這里沒有線索，他還有往北燕一游的意思。

秦綰勸不，也只有隨他去了。好在現在孟寒上也帶著幾張荊藍制作的面，只要閉上眼睛裝瞎子，染黑了頭發，也不容易被人發現份。

凌霜華和柳湘君都來找過秦綰幾回，但看到滿桌子的文書筆墨，也只好默默退散了。

原本以為，就算秦綰了親，對們來說也不會有什麼變化，可這時候，幾個姑娘才真正會到，“攝政王妃”和們這些無憂無慮的貴差距有多大。

“啪！”窗子又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你就不能走一次門嗎？”秦綰嘆著氣了眉心。真心覺得，醉白樓這間屬于專用的雅間已經快京城的一道風景線了，大街對面的店鋪小攤，經過的路人，每天都在數著這扇窗子有多人在進進出出。

“窗子快，而且……”唐陵一臉牙疼的表。

也不是他喜歡走窗子，實在是樓下那個掌柜每次看見他就像是看見賊似的，恨不得跟著他了，那種眼神實在太滲人。

秦綰一聳肩，很理解他的未盡之語。

正常人看見一個男人纏著自家主人不放都不會有好臉的，更何況醉白樓的掌柜是李暄送給的人，對于這個老是粘在自家王妃上的臭男人，看得順眼才怪了！

“對了，我這里有好東西給你哦。”唐陵湊過來，一副神兮兮的笑容。

秦綰放下筆，斜著眼睛看他。

上一次唐陵出這樣的表，然后告訴江轍有個私生子。當然最后證明唐公子就是那個“私生子”的事實讓人無比崩潰。所以這次秦綰實在不相信他拿出來的真是什麼“好東西”，只求別太驚悚就好。

“真的，不騙你！”唐陵從懷里出一個小紙卷揚了揚，笑瞇瞇地道，“就這個東西，我可是花了三百兩銀子啊，記得讓姓李的給我還賬。”

秦綰被他纏地沒辦法，只好接了過來。

一邊的荊藍抿直笑，王妃的這個表哥可好玩了，出門也會給們帶很多有趣的小禮，反正蝶都收了，自然也收得心安理得。不是接了賄賂就幫唐公子說好話，只不過在看來，唐公子天天說他不是王妃的表哥，是親哥哥，還真是真心的，他只把王妃當妹妹疼，某些人絕對是想多了。

“快看快看。”唐陵又繞到秦綰側，一邊催促道。

“要是不知所謂的東西，我真揍你啊！”秦綰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行，我保證不還手。”唐陵舉手，就差沒賭咒發誓了。

看他這麼認真的模樣，秦綰終于打開了紙卷。

那是一張薄薄的宣紙，上面麻麻寫滿了蠅頭小楷，一沖眼看過去，簡直像是一堆黑的螞蟻，讓人看得眼暈。

然而，仔細看了兩行上面的容，就不變了臉。

“怎麼樣，這玩意兒值三百兩銀子吧？”唐陵得意道。

“你哪兒弄來的？”秦綰沉著臉，一臉的嚴肅。

“買的，就是城西那家墨寶齋。”唐陵也不賣關子，直接答道。

“那是蕭家的產業。”荊藍立刻答道。

“執劍，請蕭大公子過來一趟。”秦綰轉頭道。

“是。”守門的執劍應了一聲，轉而去。

“王妃，真的很嚴重嗎？”荊藍有些驚訝地道。

“還不知道。”秦綰搖了搖頭，卻又疑道，“你怎麼知道墨寶齋賣這個？”

“京城都傳遍了啊，今科試題是蕭家大公子出的卷。”唐陵一聳肩，“醉白樓是你的地盤，當然沒人敢傳這個，可其他的酒樓客棧就不好說了。”

秦綰了太，有些沉默。

沒一會兒工夫，執劍就帶著蕭無痕進來。

“這麼快？”秦綰有些意外道。

“剛好在這附近，就遇上執劍說你找我，怎麼了？”蕭無痕很自然地在對面坐下。

“看看這個。”秦綰順手把紙遞了過去。

“什麼好東西？”蕭無痕隨口說了一句，拿過來掃了一眼，笑容就凝固了。

所謂天才，一目十行就是基本功，只一眼，他就大致看清了上面的容，頓時，臉變得異常難看。

“本來我還在想，這是不是有人蒙騙趕考的學子騙取錢財，不過看你的表，是真的？”秦綰挑了挑眉。

“不是全部，大約有三左右，不過就我看到寫的這些，都是對的。”蕭無痕緩緩地道。

“試題泄，這也不是小事啊。”秦綰用指節敲擊著桌面，臉也很難看。

尤其，會試已經不剩幾天了，這個時候才出試題泄的事，就是要換試卷，怕也來不及了啊。

“從哪里來的？”蕭無痕揚了揚指間夾著的紙條。

“我買的。”唐陵眼地答了一句，又補充道，“墨寶齋。”

“蕭家。”蕭無痕咬牙切齒。

墨寶齋是蕭家的產業，就算普通百姓不知道，但像是上一層的人，誰心里不清楚？蕭家的產業賣會試試題，蕭家說無辜，誰信？尤其，他這個出題的人，哪怕和蕭家的關系再糟糕，可他終究還是姓蕭的，在外人看來，那就是斬不斷的緣。

“你出的試題，蕭家是怎麼得到的？”秦綰很好奇。

就算試題是從蕭無痕這里泄的，可也不該是蕭家才對。蕭無痕對蕭家的防備極深，他們才是最不可能得手的。

蕭無痕的神有些變幻不定，雖然說，他出題的時候確實在蕭家，但想要到考試的試題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蕭家派來的人他完全不信任，本不可能放他們接近書房，而外面的守衛卻是李暄派給他的暗衛，不至于有人進去過都不知道。

蕭家，也不可能請到能瞞過暗衛的高手。

驀然間，秦綰卻想到了一件事。

獵宮之變后，江轍說過，六大世家都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尹家世代為皇家訓練暗衛，那蕭家呢？蕭家的底牌是什麼？就算蕭家這些年沒落了，但從前可一直是六大世家之首！

江轍曾經給一本記載著各種報的冊子，可其中對于蕭家的提及卻非常。

不過，這些事，只怕蕭無痕是不知道的。

“你想到什麼了？”蕭無痕問道。

“沒什麼。”秦綰搖搖頭，暗自決定再找江轍好好討論一下蕭家的問題。

“這個。”蕭無痕看著紙條上麻麻的小字，沉了一會兒道，“現在最要的問題是，會試的時間不剩下幾天了，這題目，還能不能用？”

“換一份，來得及嗎？”秦綰很不帶希地問道。

“就算我來得及出題，也來不及準備試卷了。”蕭無痕黑著臉道。

能讓考生在貢院里寫上幾天的試卷，題量有多大就不用說了，畢竟一篇策論也就數千字，剩下的自然全是經，可想而知，準備這麼多試卷要多時日了。

“你確定，泄的試題只有那麼多？”秦綰想了想，回頭問道。

“應該吧。”唐陵想了想，謹慎地道，“我戴了面，裝作是趕考的學子，家里不缺錢出手闊綽的那種，好說歹說人家就咬死了只有這麼多。”

“那應該是沒有了。”秦綰點頭。

要是賣題的人懷疑唐陵，本不會拿出試題，既然賣了，也不會在乎賣多賣，三和全部，都是死罪，沒差別。

“就算只有三也不行。”蕭無痕皺眉。

“你覺得，如果沒有泄題，就只看這三題

目，能全對……不，能對九以上的人有多？”秦綰問道，說完又加了一句，“別管陸臻。”

“嗯……”蕭無痕挲著下，好一會兒，出一個有些猙獰的笑容，“九？能答對五的，本公子都要贊他一句博學。”

“很好。”秦綰很滿意。

“怎麼？”蕭無痕一挑眉。

“就這麼考吧。”秦綰卻道。

“什麼？”蕭無痕睜大了眼睛，一聲怪。

“對，就這麼考。”就在這時，李暄推門進來，顯然是正好聽到了這一句，門外守著的執劍自然是不會攔他的。

“可是……試題泄，對其他學生不公平吧？”蕭無痕結結地說道。

“來不及換試卷了，不過，只要把買了試題的學子都揪出來，就還是公平的。”李暄淡然道。

“怎麼抓？”蕭無痕一愣。

就這麼幾天功夫了，要想將買過試題的人都找出來，怎麼可能？往年的春闈若是出現泄題事件，徹查之余，也必定得換一套試卷的。

“這些題目。”秦綰一指紙條，笑道：“能對六以上的人，每個都查一查就可以了。”

毫無線索地在茫茫人海中尋找誰買過試題很困難，但直接去查某個人有沒有買過試題，卻是很容易的。尤其，這份試題只有三，若是其他部分的答案錯誤率太高，不用查就知道，肯定是有問題的。

所以……

“我不明白的是，既然能到試題，為什麼只有三？”秦綰疑道。

只抄三正確答案，哪怕試題泄的事沒有暴，可閱卷的時候那麼多人都是固定的一些題目正確率特別高，怎麼可能不惹人懷疑。

如果這事真是蕭家干的……秦綰覺得蕭家主雖然有些固執古板，但并不像是蠢到這個地步。

干這事的人，怎麼看……怎麼覺得是在坑蕭家呢？

那些買了試題的學子很容易就能被看出來，到時候按照東華律法規定的，三代不得科舉的懲罰，還不恨得非咬死蕭家不可。

“不過，話說回來，你這差事辦得真是……”李暄斜睨著蕭無痕，一臉的鄙視。

“……”蕭無痕心的小人淚流滿面。他還沒想明白到底是從哪里泄出去的考題呢。

“試卷封存之后，還有沒有人能拿到？”秦綰問道。

“試卷封存后，放在貢院，房間門窗都了封條，由軍重重守衛，要不驚任何人拿到試卷，我也做不到。”李暄解釋道。

所以說，問題果然還是出在蕭無痕這里嗎？

“把你邊的人再查一遍。”李暄想了想道。

“知道了。”蕭無痕點點頭。

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試題泄，他這個唯一的出題人都不了干系，若不是因為李暄足夠信任他，麻煩就真大了。

反正，他也沒人手去查邊的人，就讓李暄的暗衛來檢查好了。

“蕭家要怎麼置？”秦綰問道。

“先查明試題泄的原因吧。”李暄沉默了一下，嘆了口氣。

無論如何，蕭無痕也是蕭家人，把蕭家給抄了，對他并沒有什麼好。

“本公子倒是覺得，蕭家那兩個沒腦子的確實干得出這種事。”唐陵了一句。

“你是說蕭慕白和蕭慕藍？你見過了？”秦綰驚訝道。

“前幾天遇到，揍了一頓。”唐陵隨口答道。

“為什麼？”秦綰無語。雖然說，那兩兄弟是欠揍的，可唐陵也沒閑到沒事就去揍兩個連武功都不會的紈绔子弟吧。

“啊，他們說我是你養的小白臉。”唐陵一臉無辜地看著，“我可以揍他們嗎？”

“你不是已經揍了嗎？”秦綰扶額。怪不得唐陵還跑到蕭家的墨寶齋去找麻煩，就說他怎麼關心起東華的科場弊案來了，果然是因為蕭家的人得罪了這尊大神啊。

蕭無痕看著他們，眼中滿是求知。

他倒是好奇唐陵和秦綰到底是什麼關系，就算是沒有緣的表哥，可李暄的態度實在太坦然了，難道他真的一點兒都不吃醋嗎？

李暄的表很無辜，他吃誰的醋也不會吃唐陵的，難道還要妒忌妻子和大舅子太好了？

“你去查還是我去？”秦綰問道。

“我派人去吧。”李暄把事攬了下來。這次要查的人估計不，很多都是朝堂上的人，而秦綰手下的奇人異士多半沒有方份，不太方便。

“好吧。”秦綰一聳肩。

哪朝哪代，科舉舞弊案都是要死很多人的，這麼麻煩的事，李暄要是愿意干，自然樂得閑。

“今天沒別的事了，出去走走？”李暄提議道。

“你沒事，綰綰可忙著。”唐陵瞪他。

“好啊。”秦綰卻莞爾一笑，起，順便把一堆文書都推了過去，“唐公子既然知道我忙，這些，就麻煩您分擔一下了！”

“啊？”唐陵頓時目瞪口呆。

“荊藍你幫他一下。”秦綰吩咐道。

“是。”荊藍忍著笑點頭。

“好了，我們走吧。”秦綰握住了李暄的手，在唐陵還沒沒反應過來之前，就趕走人了。

“等、等等！”唐陵直接跳了起來。

“唐公子，這些可是王妃拜托您的。”荊藍攔住了他的去路，一臉正道。

“……”唐陵無言地和大眼瞪小眼。

“那個……我也先走了。”蕭無痕丟下一句話，著墻壁，躡手躡腳地溜出去。

而秦綰和李暄早就出了醉白樓。

“這麼坑你哥哥好嗎？”李暄笑嘆道。

“得了，你不是也高興坑他的。”秦綰笑瞇瞇地道，“再說，他雖然夠二，但真的做事可不糊涂。”

李暄一聳肩，也不管了。

誰會覺得唐陵糊涂？那人著呢，只不過在秦綰面前總是看上去太傻罷了。

“對了，跟你商量個事。”秦綰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

“跟我還需要猶豫再三才能開口嗎？”李暄訝然道。

“我想……去給娘掃墓。”秦綰苦笑。

這下，李暄也沉默了。

雖然這是人之常，但歐燕的墓地，可是在西秦啊。

“我知道麻煩的，也不是想立刻就去。”秦綰嘆了口氣，反倒是給他解了圍。

“其實，也不是不可以。”李暄遲疑許久才道。

“嗯？”秦綰詫異地看著他。

“不是只因為你。”李暄解釋道，“我東華和西秦雖然是盟國，但上一次正式簽署盟書，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如今太上皇退位，新帝登基，于于理，都該重新簽訂盟約，要不然，西秦也不會放心的。”

“我記得，十年前似乎是兩國皇帝親自會面簽署的盟約？”秦綰皺了皺眉。

當年還只是個在無名閣學藝的小孩，這事還是聽李鈺說起過一句，卻也不知道，畢竟那時候李鈺年紀也不大。

“是的。”李暄點了點頭，又道，“不過，如今西秦皇帝老邁，大約不會跋山涉水離京了，應該是太子夏澤蒼來。而我東華，陛下年，無法親政，攝政王前往也是應該的。”

“會盟的地點，在哪里？”秦綰問道。

東華和西秦是盟國，最大的原因就是兩國不接壤，這樣的話，勢必要有一方進另一方的土地，就算從圣山走，這也是很危險的事。

“上次會盟的地點是東華的西寧郡，這次，想必要在西秦的。”李暄道。

“我知道了。”秦綰微微一笑。

那就……挑個距離鳴劍山莊近一點的地方好了，這點面子相信西秦還是會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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