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元謀進了次間里，見練氏發髻凌，面廖白，他的眉頭一點點皺了起來。

上傷，練氏除了臉上被蹭破皮的那一丁點，并無其他跡，只是穆元謀依舊覺得不舒服。

“大夫，傷如何？”穆元謀一面說，一面做了個請的手勢，把大夫請去了明間里說話。

練氏看在眼里，心中自嘲笑了笑。

還，起碼穆元謀沒有轉就進室里更去，已經是忍耐著了。

至于寬安兩句，屋子里人這麼多，穆元謀是不會開口說那些話的。

周氏也隨大夫出來。

那大夫道：“二太太的左，小骨頭斷了，要把骨頭接上，固定一些時日，養骨頭不容易，之后幾個月，還要多費心了。”

穆連誠就站在一旁，他習武出，上過戰場，見多了斷骨之人。

接骨聽起來簡單，其實極痛，大老爺們都有痛昏過去的，別說婦孺了。

只是，斷了就必須接上，沒有其他辦法可行。

穆元謀頷首，道：“那就給大夫了。”

定遠侯府的大夫，對跌打損傷頗有心得，進去與練氏說了一通。

練氏心中慌得厲害，看著自己的傷不做聲。

周氏安道：“二弟妹，長痛不如短痛。都說我們人比不上男人，他們比我們能忍能吃苦，但是啊，你想想，我們生孩子在鬼門關前走一趟的痛楚，也是不得了的。你生了三個，吃了三次苦頭，這一次，難道會吃不消？”

道理就是這麼個道理，朱嬤嬤也連聲應和，可練氏的心越發了。

是生養了三胎，可哪一回不是痛上一天一夜的？

生頭一胎的時候，幾乎就死在床上了。

那種痛楚，一想起來就手腳發麻。

生孩子時有一樣好，看見那小東西落下來，滿心思都是孩子了，也就忘了痛了。

可接骨就不一樣了，沒有一個孩子在后頭等著……

練氏越想越怕，有那麼一瞬，甚至覺得周氏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故意說生產來嚇唬的。

只是周氏和蔣玉暖在跟前，練氏又不能哭著示弱，只能著頭皮，聲道：“大嫂說得是。”

大夫準備妥當了。

練氏偏轉過臉，不去看傷，也不看大夫，一雙手攥住了下的條褥，閉了眼睛。

穆連誠背手站在角落里，蔣玉暖扣著他的手，也不敢去看練氏了。

也不知道時間長短，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只有一瞬，練氏突然就大了一聲，嚇得蔣玉暖本能地扭過頭去看。

這一眼看去，練氏已經昏厥過去了。

蔣玉暖上不住打，練氏那聲尖實在是可怖，巍巍地扶著桌沿坐下來，都控制不住自己雙的抖。

大夫面無表，骨頭已經接上復位了，又拿板子固定好包扎好，這才提筆寫了湯藥方子。

珠姍親自去小廚房里煎藥。

朱嬤嬤替練氏拭了臉上汗水，連聲念了幾聲佛號。

等周氏和大夫一走，穆元謀與朱嬤嬤道：“我在東廂書房，夫人醒了，使人來知會我。”

朱嬤嬤應下，見穆元謀出去，暗暗搖了搖頭。

練氏上用了膏藥，味道大，穆元謀肯定不了的。

等練氏醒來時，已經是太落山的時間了，左被板子固定著，輕易也彈不得，一時半會兒的，倒也不覺得痛了。

珠姍端了藥進來，本想一勺一勺喂練氏，練氏卻不肯，要讓珠姍扶坐起來。

見珠姍一臉為難，練氏沉著臉道：“我是斷了，又不是傷了腰，有什麼坐不得的？”

珠姍說不過練氏，只好求助朱嬤嬤。

朱嬤嬤賠笑著扶著練氏起來，背后墊了兩個大引枕，勉強算是坐著了。

練氏還未坐穩，上就倒了一口涼氣，不還不要，一，連腰都跟著痛起來。

偏偏剛放了話，這會兒摒著一口氣，本不肯再躺下，就咬著牙靠著引枕。

正準備喝藥，徐氏和陸氏一道來了。

“二嫂回來的時候我們就收到信了，想著那時候忙碌，就沒來給你添子，這會兒來得也巧了，二嫂正好醒了。”陸氏笑著道。?

徐氏在羅漢床邊坐下，目頓在了那木夾板上，角劃過一幾不可見的譏諷笑容。

這也是惡有惡報了，練氏害人不淺，老天爺都看不下去，讓走路都摔跟頭。

人生就是如此，一旦跌了跟頭，那就是沿著坡咕嚕咕嚕往下滾，什麼時候能停下來，誰說得準呢。

穆連喻死了，穆連慧守寡了，二房的跟頭，肯定還沒滾到盡頭呢。

徐氏心底冷笑，上道：“接骨一定很疼吧？聽說二嫂都痛暈過去了，哎！我們都是婦人，什麼時候過這種罪……”

不提還好，一提起來，練氏又是一陣心悸。

那痛苦，雖然只是一瞬，但也夠要了半條命的。

練氏吞了口唾沫，眼珠子在陸氏和徐氏兩妯娌臉上轉了轉，這兩人雖然都是一臉關切，可練氏總覺得不對味。

心不在焉地應付了兩句，等人離開了，練氏才與朱嬤嬤道：“我就是瞧著怪，我斷了，們高興什麼？”

“奴婢沒瞧出來幾位太太高興，”朱嬤嬤開解道，“是太太您傷著了，才多想了。”

練氏抿，真的是多想了嗎……

喝了藥，還未擱下湯碗，單嬤嬤便來了，后頭還跟著青松。

“老太君曉得二太太傷著了，讓奴婢過來看看，太太您曉得的，老太君這些日子腳也不利索，就沒親自過來。”單嬤嬤道。

練氏趕忙道：“我是做媳婦的，哪有讓老太君過來瞧我的。”

單嬤嬤淺笑，寬了練氏幾句，話鋒一轉，道：“老太君說，太太要養上一段日子，屋子里的人手都要照顧太太，怕老爺邊短了曉事的人，就讓奴婢把青松送來。”

話音一落，練氏的眸子倏然一，詫異地看著單嬤嬤后側那個低著頭一臉乖順模樣的小丫鬟。

單嬤嬤輕咳一聲，又道：“老太君代了，青松這個丫鬟是很喜歡的，只是暫時借給風毓院一段日子，什麼樣兒送來，回頭還是什麼樣兒送回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