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氏的面上紅一陣、白一陣的。

吳老太君的意思，單嬤嬤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這個青松，是柏節堂里借給風毓院用幾個月的，是來正兒八經做事的，不是吳老太君這個半只腳了棺材里的老婆子，這把歲數了還有事沒事做點兒膈應人的缺德事。

可說得越明白，練氏心中就越窩火，仿佛是有只小爐子，在的心底下支起火來煎烤著，還來回翻了個面。

練氏顧不上不自在，干道：“既如此，我就用了這個人手，念老太君諒我這個斷了的可憐人。”

單嬤嬤瞥了青松一眼：“這段時日，在二老爺、二太太跟前做事，手腳勤快些，腦袋機敏些，你是柏節堂里調\教出來的丫鬟，可不能稀里糊涂的。”

青松規矩應下，給練氏見了禮。

練氏沒再拿正眼看青松，與珠姍道：“領去老爺跟前，跟老爺說一聲。”

單嬤嬤代完了正事兒，又多關照了練氏幾句，這才告退。

前腳單嬤嬤剛出了風毓院，后腳練氏就把藥碗給砸了。

哐當一聲，碎了幾瓣。

朱嬤嬤見氣得哼哧哼哧直氣，趕忙道：“太太，您當心子。”

練氏挑眉，聲音都尖銳了幾分，咬牙切齒道：“說那些話算是個什麼意思！

老太君這是看低了我，特特囑咐我幾句？

老太君年輕的時候，就從沒做過往媳婦房里塞人的糟心事，現在都這個歲數了，我都是當了祖母的人了，我難道還會在這一樁上頭疑心？我會傻乎乎地把青松當作是要給老爺收房的？

我再是不聰慧，再是短視淺薄，這事上還能犯糊涂？

真真是氣死我了！”

朱嬤嬤替練氏著口，心里也犯難。

吳老太君是什麼脾氣，底下幾個兒媳婦是最明白的，無論什麼時候，都沒生出過讓媳婦們不舒服的心思來，各個院子里添人放人，也都由著們來，從不多話。

之前也有從柏節堂里出來的丫鬟，就像韶熙園里的連翹一樣，就是做大丫鬟的，干凈明白著呢。

這次單嬤嬤送了青松來，若是不說那麼一番話，練氏只怕還不會生氣。

朱嬤嬤正思索著怎麼與練氏說道說道，練氏就又說起了另一樁。

“今兒個在平侯府里的事，是，我是腳下沒注意，一下子摔出去了，可當時扶著我的是單媽媽呀，是老太君邊最知冷知熱會照顧人的單媽媽，怎麼就沒提醒我，怎麼就沒拉住我？”練氏用力捶了兩下，恨恨道，“人有失足，單媽媽的年紀也擺在那兒，一時沒顧好我，我也不會責怪，但過來看我，總該說幾句好的，給我賠禮吧？可你看，句句都是老太君如何說老太君如何說，不知道的，還當是老太君把我踹地上去了呢！”

朱嬤嬤聽了這些，愁得頭皮發麻，連聲道：“太太啊，您消消氣吧，您跟單媽媽別扭什麼呀。您千萬記著，您傷了……”

“我……嘶！”練氏想說傷著還不能訓人了不，話一到邊，突然又痛得岔了氣。

許是心緒不平的關系，呼吸一急促，口聯了腰腹，這麼靠坐著，腰背本就不舒服，如此一來，又痛上了。

僅僅只是這樣也就算了，偏偏痛起來的時候，全都牽連在一起，左都跟著鉆心一樣的痛。

朱嬤嬤心疼萬分，不停給練氏順氣。

練氏放緩了呼吸，慢慢熬過了這一波，紅著眼睛道：“這可比我生孩子時還痛！”

朱嬤嬤的眼珠子往廂房那兒瞟了一眼，過窗欞，能看見書房里點了燈。

“太太，”朱嬤嬤附耳與練氏道，“這個青松，能用嗎？”

“人都送來了，不能用也要用，”練氏撇，冷冷道，“是芭蕉出府后提進屋里做事的吧？當時不還打聽過，是四弟妹那里的人，瞧著也是個老實樣子。”

朱嬤嬤點頭：“您說得是，四太太那兒的，總比長房、三房的人手好用些。奴婢琢磨著，這些日子里，能不能拉攏拉攏？”

練氏微怔，細細想了想朱嬤嬤的話：“你說得在理，我問問老爺？”

剛說著，穆元謀就過來了。

到底是夫妻兩人，他再不喜歡這藥味，練氏斷了，他也不能連句暖心的話都沒有。

練氏抬眸看他，見他上已經不是暈厥前的那服來，就曉得他已經換過了。

穆元謀在羅漢床邊坐下，眉頭微微一皺，似是很排斥藥味：“夫人今兒個太不小心了，虧得是冬天，若是夏日衫薄，怕是傷得還要厲害。”

練氏聽他語氣溫和，心中的怨氣散了不，道：“我和慧兒爭了兩句，心里不舒坦，走路時就走神了。”

“要苦嘍，養傷不易，夫人這些時日還是多休養，院子里的事，有老朱們在，夫人大可放心。”穆元謀道。?

練氏當然對朱嬤嬤幾人放心，若邊這幾個都不得用了，就要寸步難行了。

“老爺，”練氏低了聲音，試探道，“那個青松，能不能拉攏拉攏？”

穆元謀眸子一沉，略一思忖，道：“莫急，且看些時日再議不遲。”

韶熙園里，杜云蘿也和剛歸家的穆連瀟說著今日事。

聽說練氏摔了，穆連瀟亦是詫異：“單媽媽那般驚醒的人，也會出岔子？”

杜云蘿怔了怔，反問道：“侯爺的意思是，單媽媽是故意的？”

是不是故意的，穆連瀟也說不準，仔細想想，若單嬤嬤真的有意為之，練氏那兒為何就沒有半點兒質疑？

“難道真的失魂落魄到連走路都不穩的地步了？”杜云蘿喃喃道。

穆連瀟把帕子丟回了水盆里，轉過來摟住了妻子已經顯懷的腰：“你才是要千萬小心腳下的人。”

杜云蘿莞爾。

的肚子還看不出是圓是尖，但自打懷上起，各個都關心生兒生。

前幾日，瀠姐兒還眼地問，為什麼杜云蘿和莊珂的肚子不一樣大，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生個小娃娃，才能知道是弟弟還是妹妹。

小孩子對什麼事兒都有興趣，瀠姐兒又是最問東問西的時候，問了許多大人們都不知道怎麼答的問題，逗得大伙兒喜笑開。

杜云蘿比誰都期盼著，算算日子，離這一胎瓜落地，還有五個月呢。

當真是急死人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