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聽著音調,倒是勾起了回憶。
據謝礪所言,謝珽時就曾彈奏箜篌,技法似乎還不錯?
不自覺看向婆母,就見武氏倚靠在圈椅裡,一雙眼睛落在箜篫上,又像是著遠,燭下辨不出神。
樂調漸起,好似崑山玉碎。
阿嫣手裡著酒杯,被這調子吸引著,將目投回到謝珽上。
他奏得確實不錯,哪怕許久沒生疏了些,待奏了開頭尋回昔日的手,立時流暢起來。
他上還是那玄裳,雖將蹀躞換了錦帶,因姿頎長廓冷,白日裡瞧著仍有威冷姿態。 此刻,那份冷意卻消弭無蹤,年輕的男人玉冠束髮,袍袖微曳,認真的側臉籠在燭里。
記憶徐徐拉回,彷彿新婚初見。
男人穿著端貴的喜服,俊目澈爽,清冷微醉,闖視線的那一瞬,讓覺得姿容如玉,軒軒韶舉。
曲調繞於耳畔,男人的側臉印在眼底。
這樣的謝珽,很陌生。
卻讓覺得親近。
忍不住就飲了杯中甜酒,默默添滿。
婚快半年,阿嫣從不知殺伐狠厲的謝珽還會有這般能耐,待箜篯彈罷,怔了片刻才站起。 微醺後目朦朧,晃了晃後扶著桌案站穩,眉間眼底,浮起由衷歎賞的笑意,“殿下當真是,深藏不。 “
謝珽修長的手指仍停在弦之間,向的目憑添溫。
......
是夜飲酒閒談,興盡而返。
阿嫣頭回在離家千里之過生辰,因著婆母慈、小姑親近,加之徐秉均和盧嬤嬤們都在,竟也沒怎麼想家。 同謝珽回客舍時,著漫天星鬥,醉中對他了幾分忌憚,腳步虛浮間,聲音都有點含糊,“殿下這手箜篌,也是師從名家嗎? “
”母親教的。”
“是么?” 阿嫣愈發覺得詫異,“我從沒聽母親提過。 」
當然不會提了。
時闔家團圓,外頭有謝袠撐起的天地,武氏只消主掌宅中饋,也曾溫婉嫻雅,頗有琴的興致。 那時謝珽還小,覺得母親彈箜篌的姿態十分端莊溫,常會湊過去聽,後來武氏就教他彈奏。 彼時他量還沒長開,有些弦夠不著,武氏還特地為他做過一架小的。
後來他年紀漸長,忙於修文習武。
謝琤出後,武氏肩上擔子更重了幾分,也甚有閒空暇,只在謝袣想聽的時候,關著門為他彈奏。
直至謝袞戰死沙場,再未過琴弦。
謝珽對父親的死芥至深,心底裡亦不願此傷心之。
這些事,謝珽不想在阿嫣生辰歡喜的清宵良夜提及,今晚忽然起意彈奏,也是為讓更歡喜些。
想必母親也願意看到。
畢竟,有些事在塵封掩埋過後,終究要去積塵重見天日,而後回到應有的風清月明。
謝珽瞥着阿嫣,見雙眸朦朧若霧,角笑意甜,不自覺勾了勾,“你的箜篌,想必是老太師教的? “
”是啊,祖父畢竟是音律名家。”
對於早已辭世的祖父,阿嫣有著極深的。 年時對老人家的記憶固然短暫,每一段拿出來,卻都是溫暖而讓人眷的。 在徐太傅追憶往昔,給講述了無數往昔的事時,更如醇酒綿長,是最值得銘記的時。
阿嫣忽然很想跟人傾訴。
說祖父的風采,教彈奏箜簗時的耐心,留給的那些禮,還有至今仍鐫刻在心頭的教誨。
冬夜風冷,卻不願回屋。
謝珽遂坐在院中竹椅上,拿斗篷將裹在懷裡,就著漫天微弱星和甬道旁的燈籠昏,聽徐徐講述從前。 直到後半夜月明星稀,阿嫣在他懷裡沉沉睡去,才小心翼翼將抱進屋裡,放到早就暖好的床榻上。
盧嬤嬤和玉小心翼翼的為臉寬,謝珽在室隨意盥洗過,出來時小姑娘已經鑽進了被窩。
興致未盡,猶自喃喃。
盧嬤嬤有些無奈,屈膝道:「王妃平素不太說話,許多事都悶在心裡。 喝醉酒之後話難免多些,怕是叨擾了殿下。 若殿下覺得吵,請到側間將就一晚吧? 這邊由奴婢和玉照看。 “
”不必,我看著。” 謝珽擺手,命們退去。
盧嬤嬤應命,自將金鉤懸著的薄紗取下,屈膝行禮而出。
層層簾帳垂落,燈燭漸昏。
阿嫣察覺邊那暖意又回來了,醉醺醺的抱住他胳膊,雙眸微眯,覷著他笑道:“來魏州這麼久,今晚過得最高興了。 早點歇息吧,明日我還要泡湯泉。 “說罷,往被窩裡鑽了鑽,又瞥他一眼,才自闔眼睡去。
謝珽倚枕側卧,目落在眉眼間。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方才竟在阿嫣斜睨的醉眼裡,似品出了幾分嫵妖嬈的滋味,襯著酡紅醉,紅綃帳,有點勾人。
畢竟漸漸長大了。
醉後人,確乎與平素不同。
兩壺甜酒腹之後,極淡的酒意上湧,謝珽清晰的知道他並沒醉。 目落在睡后的臉頰時,卻還是忍不住湊過去,瓣落在醉中勾人的眼梢,輕輕親了一下。
“康樂宜年,天賜遐齡。”
他溫的覷著枕畔,低聲祝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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