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秋走在路上的時候都覺得步子有些飄飄然,一個是因為即將迎來的挑戰,一個則是因為楚鎮對的信任——先抑后揚固然能帶來爽,可知道一個人是這樣無條件的包容相信自己,那滋味卻更加妙。
比翼齊飛,自然比孤軍戰的強,林如秋覺得自己的寵后之路走得越來越順了。
進寶隨在後,一壁告訴西苑這會子的向。錢太妃的一向很好,這回卻連吐帶泄足足有三天三夜,聽說飲食不進,人都瘦幹了。
林若秋聽見他生的描述就彷彿能聞見那氣味,下意識用袖捂著鼻端,「怎麼不早些來稟報?」
進寶一張喜氣洋洋的包子臉皺了苦瓜模樣,「還不是錢太妃著不讓提,說自己的自己有數,過幾天就能好的,結果偏偏撐不住了。」
看來這群人存心將事鬧大,林若秋蹙起眉頭。不過這位太妃娘娘捨得拿自己下手,也算得彪悍壯士了,看樣子這回不將拖進泥潭誓不罷休。
但無論如何,林若秋都不會令這些老油子如願的。
景福宮中,錢太妃正倒在帳中哼哼唧唧,郁太妃握著的手絮絮安,心神卻彷彿有些不定,時不時向門口,似乎在等待什麼人來。
錢太妃知等誰,忍不住埋怨道:「你就那般肯定們會上當?」
郁太妃自然是有把握的,微微笑道:「我的老姐姐,您未免把自個兒的分量看得太低了,這會子消息已經出了西苑,你還怕不肯來?」
宮裡重孝,別看西苑只是些無權無勢的老太妃,們皮子,也能在宮裡扇起一陣大風來。好歹們也是皇帝的庶母,難道眼睜睜看們病耗而死,這罪名可有誰擔當得起?
待會兒無論來的是皇后或貴妃,郁太妃都能用三寸不爛之舌勸對方,或是引貴妃來指證皇后,或是著皇后將罪名落實到貴妃頭上,對們都有百害而無一利。
錢太妃著肚子,只覺那便意再度湧來,可就算再去一趟茅房,估計也沒什麼好拉的了——這一早上已經去了四次,到最後出來的只剩下淋淋漓漓的清水,害得錢太妃連茶也不敢喝。
再一看郁太妃優哉游哉的模樣,錢太妃難免心裡不平衡,「主意是你出的,怎麼罪卻得我來?好沒道理!」
郁太妃頤然道:「你當我是為誰幫忙?橫豎我是沒兒子的,好與不好也就那樣,你卻不同,好歹生養了個親王,這宮裡卻人人能將你踩到腳底,我就不信你咽的下這口氣。」
錢太妃便沒話說了,說起來郁氏的確在幫的忙。忝為景福宮的主位,卻自知資質泛泛,先帝生前既不得寵,全仗著兒子在眾兄弟里排行靠前,加之這些年點燈熬油熬出來的位分,論心機手段,還不及郁氏十中之一。若非郁氏時常幫襯著,怎能服西苑眾人?
郁太妃著實好脾氣,見如此非但不惱,反倒回過頭勸,「些須吃點苦頭,能換來今後尊榮太平,有什麼不劃算?我若是你,就該著笑了!」
錢太妃苦哈哈的道:「那也用不著假戲真做……」
原以為自己只要裝裝病就好,可誰知郁氏去太醫院抓了副瀉肚的葯,摻在茶水裡給喝下去——錢太妃還是事後才知道這件事的!
若非與郁氏多年來的,只怕當場便要發作。就算心底沒法認真怪罪,錢太妃也懶得擺出好臉,誰像這樣拉上三天三夜的肚子,肯定也是笑不出來的。
郁太妃的為掖了掖被,笑瞇瞇的問道:「還要不要去?」
錢太妃有氣無力的搖了搖頭,雖則仍有那麼點便意,卻願忍回去。再拉,就得連腸子都得帶出去了,都大把年紀的人,憑什麼還得這種罪呀!
郁太妃滿意頷首,「如此甚好,若苦主不在,等會子來人也沒法問話。」
話音才落,就聽到一個小太監嘹亮的嗓門,「皇後娘娘駕到!」
郁太妃展微笑,「瞧瞧,魚兒已上鉤了。」
立刻上前施禮,錢太妃也掙扎著要下床請安,林若秋忙讓進寶過去攙扶,錢太妃於是出一副激涕零的模樣,彷彿皇後娘娘乃包青天在世,定能為主持公道。
林若秋關切的看著這位臉發綠的老太妃,「聽說太妃娘娘子欠安,本宮還以為是風寒一類的小事,怎麼看著卻嚴重這樣?」
郁太妃向對面使了個眼,錢太妃會意,假裝將要暈倒,好容易才振作起神,一副盡委屈的架勢,「想來不過是吃錯了東西,才下痢不止,皇後娘娘就別責怪他們……」
這便是話,如此一說,皇后當然非為主持公道不可。
郁太妃滿意頷首,到目前為止,事的進展都在自己意料之,自然不可能一開始就指證膳房那幫蠢奴才,非得慢慢剝繭,才能攀扯到謝貴妃——哪怕不是貴妃做的,這事也必得按到貴妃頭上。
滿以為林皇後接下來就該詢問前因後果,可誰知那位卻只是輕輕嘆了一聲,「想不到太妃娘娘的子竟這般糟糕,陛下與本宮還想著讓諸位太妃去封地頤養天年,如今看來,恐怕還是留在京中養病最為相宜。」
錢太妃吃了一驚,連告狀都忘了,「去封地?」
林若秋點頭,似乎對們的無知十分詫異,「對呀,太妃,你們難道不曾聽說?陛下早有此意,認為天下以孝為先,本朝定下的規矩卻讓王親與其生母分隔兩地,未免有違人倫。」
說罷嫣然一笑,「陛下原想著,天下既然昇平,不妨讓諸位太妃與其子息團聚,只是此事關係甚大,須各部商議。如今看來旨意也不須擬了,諸太妃似乎更願意留在宮中,那便順應人吧!」
並未造事實,楚鎮的確說過這些話。自太宗皇帝起,皇子年便可封王去往屬地,但為皇子生母的嬪妃們卻依舊得留在宮中,表面上是為了服侍皇帝,實則更像是留在宮中為質,方便掣肘。藩王們想要造反,也得顧及三分。
但楚鎮顯然是個很有見地的皇帝,並不願以此私手段弄權,況且這些年基漸漸穩固,楚鎮也早已將大批兵力握在自己人手中,縱有,也能從容應對。倒是這些太妃們留在宮中一則消耗國庫資,二則也須提防們與宮外串通勾結,倒不如將這些人索放歸封地,既全了皇帝仁孝的名,也能讓那些藩王因此恩,愈發效忠於大周——有異心的終究是數。
只是此事還須經過尚宮局與各部商議,故而楚鎮尚未對外聲張,但他為人素有決斷,則兩三年、多則四五年,此舉勢在必行。
錢太妃聽了一番侃侃而談,整個人都驚呆了,原以為此生再也沒有與子團聚的機會,原來機會就在眼前嗎?
西苑其他那些被郁太妃拉來充場面的太妃太嬪也都為之瞠目,們原本是過來湊數的,必要時搭一兩句腔,指責尚宮局對們的迫害,並順勢將戰火引到謝貴妃(或者皇后)上。這會子卻一個個靜悄悄的,半句話都說不出來。尤其是那些有子嗣的老娘娘,更是偃旗息鼓,開玩笑,眼看著就能離宮了,誰還願意多生事端,那不是自個兒給自個兒找麻煩嗎?
眼前的場面正合了林若秋的心意,莞爾道:「對了,太妃娘娘,忘了問您是怎麼病的,可否告訴本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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