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被關進了王宮牢房。

這是關押王族罪犯的牢獄，但構造和外部監獄無異，暗，不見。

在庭審前一天，阿博特公爵府送來了盛的食。

莉莉坐在床上，抱著，直直地看著那些食。

沒有吃。

第二天，食的旁邊多了幾只死老鼠。

即使是最駑鈍的獄卒也能看出，阿博特公爵小姐已經徹底被阿博特公爵家放棄了。

如果吃下食，也許是一個最好的結局，可以不用經后面的言行，阿博特公爵也會想出辦法制造輿論，減輕這件事對家族的影響。

可竟然拒絕為了家族的榮耀去死。

庭審當天。

這是莉莉在這一次，第二次來到法庭。

而來的這兩次都是舉國震驚，令康拉德國王親自審判的案子。

上次莉莉在旁聽席，這次在被告席。

好像不同，但又沒有什麼差別。

在國王的阻止下，辛西婭公主沒有出現在庭上，但是阿博特公爵、艾伯、溫都出席了。

堂菈也穿著黑禮，坐在了旁聽席。

當的視線和莉莉相匯時，們都別過了頭。

莉莉被控謀殺麥基·道爾頓，得文·塔伯，亞力士·莫德三人。

三個騎士的家屬在法庭上痛罵莉莉，幾乎要哭暈過去。

“殺人犯！”他們指著莉莉大罵，“你這個惡魔！”

然而莉莉毫無愧意。

“莉莉·阿博特，”國王問，“你為什麼要殺害麥基·道爾頓，得文·塔伯和亞力士·莫德？”

“我曾經說過，如果有人想辱我，哪怕拼上這條命，我也會和他共歸于盡！”莉莉說，“他們想辱我，我只是實現我的警告。”

“這是你自找的。”國王說，“你明明是個人，卻執意要去男人聚集的地方，莉莉，你無法阻止狼吃羊，吃羊那是狼的本，是你把自己置于危險之中。”

“也許你說得對，陛下，”莉莉說，“可為什麼狼會默認羊只能順地被吃呢？反抗也是羊的本，吃羊的狼被羊反殺，正是因為這些狼錯估了羊，他們先把自己置于了危險之中，如果狼沒錯，那麼羊也沒錯。”

的話引起了旁聽席的躁。

人們早已習慣狼吃羊，卻無法忍羊的反殺。

狼吃羊天經地義，羊殺狼不可饒恕。

羊是草原的安全墊，如果羊也會反抗，草原里剩下的狼，和習慣了順的羊都會覺到不安和威脅。

“可是莉莉，”國王說：“他們只針對你一個人，你卻殺了他們三人。”

“換個說法吧，國王陛下，是他們三個人，聯合起來，對我下藥，謀害我。”

“也許是因為你平時不夠規矩，給了他們你在勾引他們的錯覺。”

“不，所有人都知道，我和他們幾乎沒有集，對麥基更是避之不及。”

“也許是他們喜歡你，你卻忽視他們，他們才出此下策。”

“是麼，那麼，我希也有很多人，像他們‘喜歡’我一樣，喜歡陛下您。”

“莉莉，你竟然對我如此無禮！”

“哈，陛下。”莉莉笑道，“如果這樣的喜歡是好事，您又為什麼會因為我的‘祝福’生氣呢？”

隨著莉莉說出的每句話，法庭響起了一陣又一陣的嘈雜聲。

莉莉站在被告席，站得筆直，眼中毫沒有愧疚。

人們議論紛紛，對圣表現出的攻擊充滿疑慮與恐懼。

“你這伶牙俐齒的人，沒完沒了地反駁我！”國王吼道，“怎麼沒人切掉你的舌頭！”

“切掉圣的舌頭，是會遭到天譴的，陛下。”

“你……你……”就在國王氣急敗壞的時候，羅納德王子說話了。

“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麼。”英俊的王子高聲說道，“但你不是真的圣，莉莉。”

這句話讓整個法庭都震驚了。

接著，羅納德王子找到的證人開始出場。

出來作證的騎士們，證明他們親眼看見莉莉殺死亞力士，并在莉莉的房里看到了得文和麥基的尸。

同時，他們也告訴大家，平時莉莉有多麼兇狠孤僻。

這個證詞得到了第五騎士團團長安東尼奧·莫爾的認同，他說莉莉的劍兇殘又激進，充滿憤怒。

而圣是不應該有憤怒的。

伊萊神也證明了，即使在神殿，莉莉也隨攜帶武。

并且，他不到莉莉對班布爾神的虔誠與敬意。

最重要的是，莉莉在神殿祈禱了一個月，但是神跡并沒有發生，秋冬干枯的土地沒有長出小麥。

是的，是的，人們連連點頭，曾兇殘地打獵，曾狼狽地殺死魔。

圣不應該是這樣的，圣應該是優雅、和平、仁慈、信仰神明、包容一切的。

圣不應該充滿仇恨、憤怒和破壞力。

是個假的圣。

“之前還想和我的兒子結婚呢，”布萊斯伯爵夫人拍著口慶幸，“幸好我沒有被的花言巧語迷。”

人們回憶起了所有的惡行，的驕縱、狂妄、無禮。

種種指責水一般涌來。

在這種指責中，阿博特公爵如坐針氈。

“是假的莉莉！”阿博特公爵忽然站起來，指控莉莉，“不是我的兒，一定是被邪惡附了，原來的不是這樣的，原來的擁有阿博特家族最完的統，純潔麗，恪守禮節，真誠地著的未婚夫羅納德王子。”

“是的。”羅納德王子點頭，“莉莉確實變了很多，也許被惡魔附了。”

他邊的瑪利亞睜大了湛藍的眼睛，震驚地看向他。

羅納德王子說：“惡魔附在人的上，就像之前殺死馬伯爵一樣殺死了三個騎士。”

惡魔？

人們面驚恐，竊竊私語。

這時，莉莉忽然大笑，笑聲鎮住了人們的議論。

“要想驗證我是不是原來的我，那不是很簡單嗎？”莉莉看向阿博特公爵，“讓我們來說說阿博特公爵家的吧，我當然有你眼中最完的統，因為阿博特公爵您心知肚明，你生育能力低下，幾乎不能生育，而我，是你的奇跡！”

阿博特公爵道：“你胡說什麼，你這個惡魔！”

“你胡說八道！”溫喊道，“艾伯還在這里！”

“哦，我的‘哥哥’艾伯？”莉莉笑道，“他真的是我的哥哥嗎？哦，有興趣的人應該可以去查一下，他的真實出和年紀……他明明比我小，為什麼卻要謊稱是我的‘哥哥’呢？”

“閉！”阿博特公爵喊道，“你給我閉！”

莉莉并沒有閉：“因為他的母親，賣蘇珊，曾有幾年離開了費爾頓城，并在外地懷孕生子，而那幾年，阿博特公爵并沒有離開費爾頓城。”

艾伯吼道：“閉！”

“‘風流’的阿博特公爵睡過太多人了，他本不記得自己睡過的所有人，他只是想尋找奇跡，證明他的‘能力’。讓我們想想，這是一件多麼巧的事，賣蘇珊，忽然聽說尊貴的公爵大人的需求，而恰巧有一個符合條件的兒子——哦，并不是完全符合條件，出生時間不對。但是，怎麼能因為這一點小瑕疵放棄這個改變命運的機會呢？”

溫的臉越來越白。

阿博特公爵氣得對著莉莉扔出了手杖：“閉，你這個不孝！”

“啊呀，父親，你為什麼這麼憤怒？自欺欺人可不是一件好事，我可是在告訴你事的真相，防止外人玷污阿博特家族尊貴的脈。您想想，既然他的年齡要造假，既然他們瞄準了公爵繼承人的份，說‘哥哥’當然比說‘弟弟’更有利。”莉莉笑道，“哎呀，艾伯，你只不過是一個不知道父親是誰，卻又恰巧被我父親找到的，紅眸黑發的男孩罷了。”

艾伯怒道：“你胡說！你這個胡言語的臭婊|子！”

“這麼生氣，是因為我破了你藏已久的麼，親的艾伯？”莉莉說，“多可笑啊，你從小就罵我是婊|子，罵我貪圖財產，說要把我和母親趕出阿博特公爵府，但是你心里一直都知道吧，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外來者。也許你母親當初是為了你好，制造了這個謊言，可你為了榮華富貴，拋棄了你的母親。你尋找過你的母親嗎？你想過你的母親后來怎麼樣了嗎？公爵對外謊稱你是一名高貴麗的貴婦誕下的孩子，為了貴婦的名譽他不會說出的姓名，那麼，艾伯，你知道阿博特公爵后來是怎麼理的嗎？”

“閉閉！你給我閉！”艾伯出了劍，但是很快被騎士們住。

“不！你說謊！你說謊！”溫抱住頭，尖了起來：“不可能，不可能，我的兒子是統最純正的！他不可能是那種人的后代！不可能！”

人們再次小聲議論起來，他們說起一年前的那個狩獵祭，無能的艾伯和大放異彩的莉莉。

他們說起艾伯和溫婚姻是酒后的傳言。

他們說起艾伯缺席了今年的狩獵祭。

他們說起近一年間，公爵府流傳出來的，關于艾伯格缺陷的傳言。

他們發現，原來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歸結于，艾伯沒有純正的“貴族統”。

這就是反噬吧，莉莉想，然后笑了起來，越笑越大聲。

在這笑聲中，康拉德國王皺起了眉，然后宣布，莉莉·阿博特謀殺罪名立，并判絞刑。

“康拉德·索耶！”莉莉盯著國王，紅的眼睛像是一團火，無禮地出了國王的姓氏，“你當然可以這麼做，但當我死去的那一刻，你便會被詛咒纏！我詛咒你，詛咒你和羅納德王子，以及腐朽的貴族們！康拉德·索耶，你最終會被你袒護的人囚，盡折磨，孤苦地死去，而你的兒子羅納德王子，會被仇人的劍貫穿膛！你的王國終將滅亡！而在場的，所有的貴族都會到應有的懲罰！”

在的詛咒聲中，國王慌地離場，庭審結束了。

也許是因為國王對詛咒的恐懼，也許是因為即將到來的新年，莉莉行刑的日期被定在了年后。

莉莉又被關進了之前的牢房。

回到了那個散發著腐臭味道的，狹窄的床上。

這件事打了所有的設想和計劃。

可并不后悔，知道只是遲早的事，自己總有那麼一天，會忍不住，拿起劍，對準那些欺辱們的人。

不是這次，就是下次。

忍了很久了，遲早會殺了他們。

或許一開始，的計劃，和自己，都時時刻刻，因為各種事件而改變。.七

在等待行刑的日子里，日復一日地聽著獄卒們的討論。

他們慨著莉莉的好運氣，歷來囚都會遭遇到殘忍的對待。

如果不是被關在王宮監獄，如果不是之前賽薇拉事件使得獄卒們收斂了一點，如果不是的詛咒令國王尤其關注的生死，那麼會遭到更慘無人道的待遇。

賽薇拉事件和莉莉事件使得民間流傳起了“人附”的傳說。

之后，神殿的歐多教皇說他聽見了神諭。

“邪惡的巫扮做了人，混在了人群里！”歐多教皇張開雙手，“們會迷人的心智，殺死男人和孩子！”

教徒們憤怒地響應著。

他們終于找到了所有壞事的緣由。

巫，巫，一切都是巫的錯！

巫的詛咒使糧食減產，巫的詛咒使冬天更冷，巫的詛咒使他們生活艱苦，巫的詛咒使他們心空虛，巫的詛咒使科爾里奇國被神棄！

人們開展了轟轟烈烈的獵巫運。

剛開始工作的人們，又被重新抓回了家里。

攢了些錢的人，拒絕男表白的人，被人看不順眼的人，孤僻的人，活潑的人……只要有人告狀，所有人都有可能變巫。

“你們知道他們怎麼驗證巫麼？”獄卒們興高采烈地討論著，“他們把人扔到水里，如果浮起來，那就是巫--因為巫是木頭變的，所以得燒死！”

其他獄卒問：“如果們沉下去了呢？”

“即使浮不起來也不能證明們是人，很多巫非常狡猾，們會裝浮不起來的樣子。所以要盯著們，直到們沉到水下，失去呼吸為止。”

原來這一的獵巫運是這樣興起的啊。

莉莉看著黑暗，這樣想著。

這一的獵巫運是因為而產生的，那麼那些無辜慘死的人會恨嗎？會怨嗎？

是啊，們也許會怨吧。

因為們并不知道，在其他次，有時也會有獵巫運產生。

不同的緣由，同一個結局。

莉莉捂住了臉，覺得非常痛苦。

還有一種深深的憤怒，和無力。

也許，中間還夾雜著本不應該由承擔的疚。

諷刺的是，在這種無力度過的某天早上。

也許是早上吧，因為監獄里不見天日。

莉莉睡醒以后，到了的異樣。

來月經了。

發現自己來月經以后，莉莉又覺得荒謬，又覺得好笑。

從來沒想到自己為一個人，竟然會覺得來月經是一件荒謬的事。

游戲里的主角不會來月經，們是致的人偶，是二次元扁平人設的化，們有各種各樣的格，各種各樣的形態，但們不是真正的人。

可是人就是一種會來月經的生。

沒有月經，就沒有人類的生命，它是一件如此正常的事。

然而它卻被當污穢。

發現莉莉上的后，獄卒們再不愿靠近的牢房。

他們“被惡魔附的人”，并確信了被惡魔附。

確信了是個魔。

他們給發霉的面包，在的食里摻沙子，往的水里加泥。

從他們的談話中，莉莉得知一直有人試圖救出來，或者和見面，這其中，有尊貴者的命令，有金錢賄賂，還有額頭帶有圣痕的仆的哀求。

或許是公主，或許是赫卡特，或許是多琳……

但是，那些嘗試，除了讓那些獄卒們對年輕仆的相貌和圣痕言辭猥瑣地評價一通以外，徒勞無功。

這里是王宮監獄。

國王止辛西婭公主與莉莉見面，任何與公主有關的人都不許進牢房。但即使如此，以“阿博特公爵府”為由頭的多琳能夠來到王宮監獄，一定也是因為公主的打點。

但出乎意料的是，獄后，來見的第一個人，卻是康拉德國王。

他還帶來了伊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