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一怔,淚眼模糊地看著陸緘,似是不敢相信他會這樣和說。丫頭們早就識趣地退了下去,林謹容也跟著退出去立在門外,不在眼前招人嫌。
只聽裡頭陸緘道:「本來我早就想和你說,但看你心不好,便想緩緩。但終歸這事始終是要同你講的,我是你的兄長,你我二人從小親厚,有些話我不與你說,旁人未必肯與你說。」
陸雲抑地長長泣了一聲。
「你嫂嫂同我說過,讓我去替你懇請祖父,但是不。祖父的脾氣你是知道的,一旦拿了主意輕易不會更改。倘若有更好的,我便無論如何也會幫你,事實上是你不能再耽擱了。」陸緘靜寂片刻,又緩緩道:「金家這門親事你認了罷,祖父和母親不會害你。你的年紀雖不算大,但要找個進士出,有所作為,家道不錯,年貌相當的青年才俊……委實不易。你也知道,每年應試的舉子多如過江之鯽,能高中的卻是極數,這些人中年歲多數都已不小,且已親,剩下的未必能有那個緣分。若是前些年你年紀尚的時候慢慢訪著,尋個有前程的舉子那也好,但如今,最新科的進士也得等到後年,那時候你便十九了,且不一定能遇到合適的。男子最要的是人品能力才幹,相比較而言,金趁於……」
陸緘難得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句句都是十分懇切的,但卻是陸雲所不能忍的真相。林謹容輕輕舒展了一下因為站得過久而發酸的腰肢,安靜地等待陸雲發作。
「夠了!」陸雲果然尖聲道:「你們個個說起道理來都是一套一套的,我說不過你們。我所難過的,無非就是我不是男子罷了,所以我的命,我的終,我的前程全數都被在你們手裡,還不是你們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可有人設地的為我想過?」接下來是一陣幾乎要斷腸的抑地哭泣。
的聲音夠大,丫頭們全都聽見了,四下里一片沉寂,幾乎能聽到雪落下來的簌簌聲。珠兒和簡兒垂著頭,一不,仿若泥塑木雕一般,倒是荔枝大膽地和林謹容換了一下眼。這樣的陸雲,想必陸緘從來不曾看到過罷?
只聽裡頭一陣沉寂,許久,方聽陸緘輕聲道:「沒有人能選擇自己的出,你不能,我也不能。命,我生這個樣子了,但我是不信的,我要爭,必須要爭;至於你,你若真的要爭,敢爭,相信沒有人能攔得住你。我們所能替你想的,就是我們現在做的。」又是一陣安靜,陸緘輕聲道:「夜深了,我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罷。」
陸雲忽然拔高聲音道:「哥哥,我若是絕食,以死抗爭,祖父會怎樣?」
荔枝和豆兒臉上出一憤恨來,簡兒和珠兒都抬眼打量林謹容,林謹容佇立在那裡,平靜無波。這是永遠也不會讓人忘記的前事,刻骨銘心,可不指因為嫁過來了,別人就真的忘了,那不是癡人說夢麼?
屋裡是死一般的沉寂,許久,方聽見陸緘一字一頓地道:「你傷心過度,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但這種話,不要讓我再聽見第二遍!也不要長輩們聽見第二遍!」
一陣腳步聲響起,陸緘拉開門,沉著臉,語氣生地吩咐珠兒和簡兒:「你們好生伺候好大姑娘,須臾不得離,若是了一寒,你們知道會是什麼下場!」
珠兒和簡兒戰戰兢兢地應了,忙忙地往屋裡去。
「哥哥,哥哥,我錯了!我錯了!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千萬饒我這一遭!我是糊塗失了心,你不要和我計較。我只有你一個哥哥,只能依靠你,你是我的親人啊,你說過不會不管我的。」陸雲推開珠兒和簡兒,猛地往外撲出來,拉住陸緘的袖子,淚流滿面,哀戚萬分。再傲氣再會裝,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十六七歲的,繃的那弦一旦斷了,就是手忙腳,徹底崩潰。
陸緘臉上出一不忍,卻是咬住了牙,淡淡地道:「我從不曾忘記自己的諾言,當然不會不管你,但你也太任了!」不把態度表得更嚴些,難道還要放任著去胡鬧麼?
林謹容前一步去扶陸云:「阿雲不要再哭了,祖父和母親也是為了你好,你哥哥也為難。我早前和你說過,咱們做子的,總是要聽父母長輩的安排,那是孝道也是懂事,他們又怎會害了我們?」
陸雲絕地看著林謹容,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只因陸緘在場,才拚命咬著牙忍住了,抓住林謹容的手腕,指甲深深陷林謹容的皮之中,似是要把恨意全都宣洩出來,面上卻是一派的楚楚可憐:「嫂嫂,我求你,幫幫我,這是我一輩子的大事啊……你幫我求求哥哥啊,祖父最疼他,最肯聽他的話。他不幫我誰還肯幫我?」
說實話,林謹容看到陸雲此刻的痛苦樣是有的,想起了自己拒親的那個冬天。可是手腕火辣辣的疼痛又提醒了,這是陸雲的人生,正如陸緘所說,不滿意,可以去抗爭,可以去求,陸雲甚至不敢到陸老太爺面前去哭求,在這裡守著陸緘發火,一邊揭的短,一邊掐著的手,還哭著求這個最說不上話的小媳婦,這樣口是心非的做作,又是何必?因此林謹容只是道:「阿雲,對不住,我委實幫不了你……」
陸雲手上的勁越發大了起來,狠勁地掐,林謹容算著差不多了,方作了痛苦的樣子:「阿雲,你鬆手,我疼。」
陸雲忙鬆開手,看向陸緘,臉上作了迷茫的樣子,正要開口說話,荔枝已經撲了過來,把林謹容的手拿起,放在了燈下。雪白的被掐破了皮,指痕清晰,過後肯定是要青紫的,荔枝什麼話都不說,眼淚撲簌簌地掉了下來。林謹容垂著眼,輕輕將袖子拉上,淡淡地道:「哭什麼?快收了淚。」
陸緘的眉頭蹙了起來,不待開口,陸雲就驚慌失措地道:「哥哥,嫂嫂,我不是故意的。簡兒你快拿葯來……」
林謹容淡然一笑:「不必了,阿雲你歇著吧,我先走了。」並不看陸緘,走到門邊方回頭看著陸雲低聲道:「阿雲,我不是故意不幫你,我沒有辦法,你別怨我。下次別再這麼用力了。」隨即頭也不回地迎著雪走了出去。
荔枝和豆兒憤恨地看了陸雲一眼,打起傘和燈籠追了上去。陸緘忙吩咐簡兒:「若是大姑娘不聽勸,你們就去尋太太過來。」言罷不看已是淚流滿面的陸雲,一頭扎風雪之中。
快步行至院門口,只見前頭一盞燈籠一把傘,林謹容領了荔枝和豆兒安安靜靜地站在道旁等著他,心裡就鬆了口氣,大步迎上去,接了荔枝手裡的傘,輕輕去拉林謹容的手。
林謹容也不拒絕,任由他握著,安安靜靜地跟著他走。下了一夜的雪,小徑上堆積起來的雪已經沒到了足踝,一腳踩下去,就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反倒顯得越發冷清靜寂。
「手很疼吧?」陸緘輕輕道:「阿雲是氣急失了分寸,你不要和計較。」
林謹容淡淡一笑:「我是長嫂,便是打我兩下,罵我兩聲我也得忍著。反正之前也不是沒對著我發過火,我有準備。連你都生氣,生我的氣又算得什麼?我只是覺著真不容易。」
「下次你離遠點。等平靜下來又再說。」陸緘沉默地將的披風領口了又,又把傘往頭上挪了挪。
荔枝幾番想開口向陸緘拆穿陸雲的真面目,思來想去,卻發現,不過是些言語上的不客氣和針對而已,還真拿不出來說,反倒顯得沒規矩,給林謹容臉上抹黑,不值得說,於是憤憤不平地忍了。
等回到房裡,不待誰開口,荔枝就先把梨花膏尋了出來,要給林謹容上藥。陸緘接了過去:「我來吧。」
冬至大家都有賞錢,有酒席吃,有新穿,桂嬤嬤先前還歡歡喜喜的,打算等著他夫妻二人回來以後領著房裡的婆子丫頭們一起給他們磕頭謝恩。一時看見林謹容手腕上的印子,不由驚道:「這是怎麼啦?您可疼?您長這麼大,可是油皮兒都不曾破過一點的。」
陸緘臉上閃過一窘迫,只垂著眼將銀簪子在瓶子里挑梨花膏。
林謹容含笑道:「沒什麼,夜深了,嬤嬤去歇罷。」
桂嬤嬤小心地打量著陸緘,小心翼翼地道:「二爺,的脾氣有時候是倔了點,可沒壞心,要是有做得不對的地方,還請您多多包涵,要不就和太太說,太太一定會教導的。」是母,這屋裡能和陸緘這樣說話的人也只有一人了。
陸緘垂著眼低聲道:「我知道了,嬤嬤。」
荔枝這會兒覺著桂嬤嬤真可,便笑著推下去:「不是什麼大礙,就是意外。快去睡罷,這裡有我呢。」
荔枝卻又明,指揮著丫頭們把熱水送進來,把床鋪好了,便小心地把門掩上了,由著林謹容和陸緘二人自去上藥說話。
林謹容垂眸看著小心翼翼給上藥的陸緘,低聲道:「阿雲這是第二次當著我的面說絕食,以死抗爭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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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認我當前在困境之中,從緒、力到,都在困境中。我不是天才,也沒有名師指導,每一個節,每一句話,都是用心反覆揣后一個字一個字的打出來的。經過這幾年熬夜苦拼,我的生鐘已經得差不多了,最近連續幾次差點摔下樓梯,到頭,到眼睛,我不敢再死撐了,這個需要大家的諒和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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