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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婚》 第345章 來客

張珊娘替林謹容接過裝著毅郎胎髮的小銀盒子,笑著毅郎的小耳朵,道:「小脾氣還大的。」

毅郎更怒,哭得更響。見他那不依不饒的勁頭,林謹容很有些頭疼,暗道這孩子這子真是惹不得,日後教導的時候得注意些。

陸緘卻覺著毅郎有子,不是個肯任人拿的,不錯。喜滋滋地正要引眾人往宴席場所去赴宴,就見一人風度翩翩地走了進來,朝他一揖,笑道:「陸二爺,鄙人來得遲了,還恕罪。恭喜賀喜。」

來的卻是梅寶清。一襲藍袍,一玉簪,一雙青布鞋,通上下再無一點裝飾,站在一群讀書人與小兒中,卻是出離的出眾。座中人也有好些與他相識的,並不因他是商人而輕賤於他,十分客氣地與他互相招呼。他一一與人招呼過後,看向林謹容這邊,不地朝微微頷首,竟彷彿是認識一般的。

林謹容不由大為奇怪。因著與梅寶清一直有生意上的往來,故而他們到京以後,雖知梅寶清不在家,逢年過節也不曾了那一份節禮,梅家亦有回贈,但梅寶清從未過面。按陸良送禮時帶回來的消息,梅寶清自去年夏天與他們在渚江上會過那一面之後,便不曾回過家,就連冬至、除夕都不曾歸家。卻沒想到,他竟會來赴這洗兒會。

張珊娘搧著扇子道:「這不是鼎鼎有名的梅寶清麼?」

林謹容回頭:「你也認識他?」

張珊娘道:「誰不認識他?潘樓街上最大,生意最好的幾家鋪子是他的,金銀珠玉,香葯綢緞,諸般生意件件不重樣,還有手段把唯一的親妹子也送進王府里去,到,風雅之事一樣不做,手段真是了不得的。你家是怎麼和他結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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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寶清在潘樓街的鋪子林謹容知道,但送了親妹王府的事林謹容是不知道的,林謹容不想和張珊娘把話說得太過明白仔細,便笑道:「他與我舅舅有些生意上的往來。說也算不上,說不也說不過去。」

張珊娘看了一眼,也不再多問,起道:「你不去清和園的罷?我們也不想去了,就讓人送一桌酒菜過來,我們姐妹幾個在你院子裏的葡萄架下吃吃喝喝也就罷了。」

林謹容應了,挨著行禮謝過眾客,請託一位年長穩重熱心的同鄉眷代招呼眾客,將眾人送到了門前。又過春芽、櫻桃吩咐了兩句,方回領著張珊娘幾個去了院坐著喝茶吃果子說閑話。

趙瓊娘道:「按理今兒孩子是要移窠的,你們不打算了?」

林謹容道:「他外祖家離得太遠。」所謂移窠,便是滿月之後,母親抱著孩子去外祖母家裏住些日子,但林謹容與陸緘孤在外,哪裏有合適的人家去?只能是略了這個風俗。

許杏娘就笑:「將來回了家,再補上也不遲,不是什麼特別重要的。反正孩子也乖的。」

三人皆是做了母親的,七八舌地給林謹容說了不育兒經,又說了幾個瘦的方子。說著說著,許杏娘與趙瓊娘說起自家的孩子來,越說越鬧,越說越高興,就差沒直接說我家的兒比你家的更聰慧了。張珊娘卻是從來不在外面誇自家孩子的,拿扇子輕輕搖著,看林謹容拿帕子替哭累睡著了的毅郎汗,低聲道:「容娘,不知你們聽說沒有,秀州華亭縣設市舶司的事已經在議了,多半,是一定能的。」

「略聽說了些兒。」林謹容早前曾讓陸緘打聽,前些日子也聽他提過一兩次,但這種大事,自來似他們這種人都只有聽之任之的,所以也只是暗自嘆息一聲這錢越來越不好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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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珊娘低聲道:「梅寶清,很有法子。」

林謹容突如其來地就想起當初梅寶清在清州榷場里的聲——膽子最大,手段最毒的走私大戶。那一年讓陶舜欽等人存糧存香葯,陶舜欽要尋財力雄厚,手段出眾的下家吃貨,第一個考慮的就是梅寶清。這個時候,張珊娘與突如其來地提起梅寶清此人,還說他有法子,似是別有用意。

也不知張珊娘是擔心日後鋪子的利潤薄了,導致分到手裏的紅利變薄,還是有其他意思。但不拘任何一種,林謹容都不可能把自家的底與和盤托出,便只是微微一笑,道:「不太清楚呢。」

一旁櫻桃手腳利索地領著雙全、雙福幾個把席面鋪陳整齊,上前來請眾人席,林謹容趁勢起招呼三人席,張珊娘也就絕口不再提起此事,熱洋溢地給林謹容建議,日後百日宴怎麼辦才熱鬧。幾個人且斟且酌,說些不礙事的悄悄話,又笑又鬧,賓主盡歡。

日影西斜,張珊娘幾人喝得半醉,臉頰紅撲撲地嬉笑著扶了侍告辭,林謹容送幾人出門,目送馬車走遠,方才回房沐浴更,往窗前的榻上靠了閉目養神。

櫻桃進來勸飲了半盞醒酒湯,替蓋了薄毯,也學荔枝和豆兒一般的,輕手輕腳地拿了杌子在簾下坐了,安安靜靜地守著。雙全和雙福做完了事,便拿了線繩在廊下坐著翻繩玩,雙福翻得高興了,「哈」的一聲笑出來,剛冒了個頭,就被櫻桃一大眼惡狠狠地瞪過去,嚇得一脖子,抿著埋著頭只是翻弄線繩,再不敢發出半點聲息。

晚風吹過院落,滿院葡萄葉響,偶爾落下一兩顆蔫了的綠珍珠般的青葡萄。院牆角落裏種的晚香玉香味漸漸濃烈起來,幾隻歸巢的倦鳥站在牆頭上吱吱喳喳地。林謹容半睜著眼,靜靜地看著窗外,心中如有小溪緩緩流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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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暗沉下來,不知名的小蟲子唧唧著,幾顆寒星在天際閃爍,當空一明月,照得喝得半醉的陸緘心中眼裏一片朦朧。他站在主院門口,看著燈火通明的房間,聽著林謹容的笑聲和毅郎的哭聲,心里被塞得滿滿當當的,恨不得這一刻永存。他仰頭看著天上那明月,輕輕笑了片刻,轉去了東院,從書桌下取出一隻錦盒,塞進懷裏,快步去了正院。

毅郎剛吃飽,小貓般地趴在林謹容懷裏,林謹容輕輕託了他,低聲哼唱著,在屋裏來回走,乍然聽得腳步聲響,回頭去瞧,只見陸緘站在門前,目切切地看著母子二人。

林謹容看他臉頰上猶自帶著幾分緋紅,曉得是喝多了,忙吩咐櫻桃:「去取醒酒湯來。」又問陸緘:「一切都好?」

陸緘走到一旁更洗手,笑道:「都好,就是酒喝得有點多。推也推不掉,我差點以為自己就要喝醉了。」

林謹容笑道:「難得有這樣的喜事,多喝點也沒什麼。梅寶清怎地突然來了?」

「他說是才從平洲回來,替舅舅和三哥給毅郎帶些禮來。東西我已命春芽收了,等閑了想必就會過來與你稟告。」陸緘換了家常服出來,把毅郎接過去抱著,拿著他的小手看,越看越笑:「怎麼就這樣小,壞脾氣的傢伙。」

毅郎懶洋洋地看了他一眼,打了個呵欠,半閉了眼睛。

「要睡覺了,他今日沒睡好。」林謹容忙接過去給豆兒,豆兒小心翼翼地將薄被包了毅郎,自送去給娘不提。

陸緘飲過醒酒湯,命眾人退下,將林謹容擁懷中,小聲道:「阿容,我剛才走到門前,覺著竟似是夢一般的。我一直就想要過這樣的日子,卻不曾想到,自己真的過上了這樣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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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謹容靠了他坐著,低聲輕笑:「敏行你快活不快活?」

陸緘認真點頭:「快活。再快活不過了。」

「快活就好。」林謹容與他依偎而坐,緩緩將張珊娘白日裏同說的話說了:「我猜不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彷彿是知道梅寶清走私一般的。也沒敢答的話,敷衍過去了。」

陸緘思忖良久,低聲道:「京中的關係錯綜複雜,先看看又再說。其實我很奇怪,梅寶清為何不做寶貨生意?」

林謹容坐直了子:「依你看來,是中間有什麼不妥之?」

陸緘搖頭:「那也不一定,天底下的生意這麼多,他再能幹也不能把所有錢都賺盡了。夜深了,睡吧。」輕輕近林謹容小聲道:「阿容,讓我同你一起睡罷,我保證不做什麼。」

林謹容抿了笑:「我倒是沒有把你趕出去的道理,但不知沙嬤嬤與龔嬤嬤又會怎麼說。」

陸緘就道:「那我先回去,等下你把們都使開,給我開門。我天亮又回去。」

「這是要做賊麼?你也不怕給底下人瞧見笑話你我。再忍忍罷,再過得十多天,也就好了。」林謹容話還未說完,龔嬤嬤就立在簾下陪笑道:「姑,夜深了,要安歇了麼?」

「要歇了。」林謹容倒是佩服龔嬤嬤,真是盡職盡責,半點不怕陸緘嫌討厭多事。

陸緘大為掃興,卻又無可奈何,板了臉坐在那裏不,龔嬤嬤也不氣惱,笑瞇瞇地同林謹容說毅郎的趣事,聽得陸緘的神也漸漸緩和下來,往屋裏轉了一圈,自去了。

龔嬤嬤便去給林謹容鋪床:「姑,一輩子的大事,可千萬不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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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轉個回來,文檔莫名了近一千字,只好重頭再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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