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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臭小子!」陸緘怒氣沖沖地出了陸綸的院門,還沒走多遠便又後悔了,他沒把事辦好,沒打聽清楚陸綸到底是在做什麼,反倒把關係給弄僵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陸綸果然如同林謹容所述一般,這兩年的經歷不明不白,不清不楚,而且很危險。
氣歸氣,事還是要解決,陸綸既不肯說,他便只有想其他法子。陸緘快步到了外院,找到芳竹的男人劉五,叮囑道:「著人盯著五爺,看他這些日子都做些什麼,和什麼人往,每日出都去了哪裏,事無巨細都要來與我說。小心點,莫要讓人知曉。」
劉五應了,飛速奔去安排不提。傾回來道:「二爺,五爺剛才怒氣沖沖地出去了,走的大門,小的使了個半大小子跟著的,是生面孔,包他不認識。」
「一有消息就來與我說。」陸緘折回了榮景居。林謹容見他滿臉都寫著不高興,忙遣散下人,問道:「怎麼樣?」
陸緘心煩意地了眉頭,把事的經過說了:「這倔驢真是氣死我了。」又是擔憂,又是傷心:「也不知他到底做了什麼要命的勾當!年紀輕輕便走錯了路,想回頭怕是都有些難。他若是肯與我說實話,不拘如何,我這個做哥哥的總要想法子替他把事解決了,他卻不肯說,也不要我管,寧願躲起來。」
林謹容走到他後,替他著太,聲道:「五弟從小長在富足人家,從不曾缺食,是非也清楚得很,總不至於心甘願就做了賊。但只是,他太講義氣,太過重,只怕會了人蒙蔽,不由己走錯了路也不一定。敏行,這件事還沒完全弄清楚,你還當謹慎些,莫與長輩們說,免得又平地起波瀾,惹出些不該有的麻煩事來。」
的手法不輕不重,在位上又酸又舒服,上傳來蘭花的清香,又溫暖又馨香,實在是讓人昏昏睡。陸緘微閉了眼,將頭靠在林謹容懷裏,「嗯」了一聲。
林謹容見他一臉的倦容,忙推他起來:「榻上去靠著。」
陸緘迷迷糊糊往榻上一趟,須臾便睡得不省人事。林謹容替他蓋好了被子,吩咐雙全守著,自去了老太太房裏。陸建新與陸建立早就商量妥當事,自去歇息了,老太太也在將養,沒起來。唯有沙嬤嬤與素心坐在熏籠邊做針線,見林謹容進去,都綻放出一個善意的笑來,起讓坐。
林謹容拉著二人一起坐了,低聲道:「眼瞅著族老們就要到了,也不知老太太稍後可有神要見?」早前陸建新只說讓安排去請四位族老,後來又改口,讓多請幾位上了年紀,脾比較好的人來,其中不乏家道中落之輩。由不得不仔細思量,到底陸建新盤的是個什麼主意。
「不知道呢,早前大老爺、三老爺和老太太說了許久的話,看著老太太是乏了。自老太爺去了之後,的神委實大不如前。」沙嬤嬤嘆了口氣,吩咐素心,「不是有人送了新鮮橘子來麼?去取些來給二嘗鮮。」
素心忙笑著起:「看我呆得。」
見素心去了,沙嬤嬤方湊近林謹容小聲道:「大老爺想重修宗學,另外請幾位能幹的先生來坐館,先生的束脩,要花用的錢財,全都由長房來支付。族裏的子弟,不用花錢就可以進去,確實很窮的,還供應一頓飯食。此是其一,其二,還要買十傾良田併到祭田裏。三老爺表示願意和大老爺一道出這錢,老太太答應了,願從公中拿出一部分錢財支持此事。」
林謹容頗有些意外,早前還以為陸建新與陸建立是要同老太太分辯修塔建廟,做法事,以及老太爺的隨葬品等事,誰知卻是要做這事兒。當初不知出於何種原因,陸建新並沒有提出這些想法,當然也就不曾付諸行。但這兩件事,不管陸建新是想沽名釣譽,在家族中樹立他的威信也好,還是真心想為家族做點實事也好,總是難得的好事。
天氣好,陸家的族老們並不似陸老太爺新喪那日般的天將要黑盡才匆匆趕來,他們趕到的時候,夕還在天邊發揮餘熱餘,冷風也才剛剛起來。陸家晚上這場哭靈活也才剛剛結束。
陸建新率領著陸家的眾男丁們,在大門前迎著了幾位族老,道聲辛苦,恭恭敬敬請四個族老席,共用晚飯。
幾位族老對陸建新雖然禮遇,卻也不曾做出什麼討好的樣子來,尤其是老祖公,寒暄過後,便倚老賣老:「人老啦,做什麼事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陸沖則道:「這些日子天氣不好,族裏的事也怪多的。大侄兒有事只管說來。」反正他與老祖公最後也沒做什麼,陸建新就是心裏不滿,一來沒有證據,二來也沒造事實,能如何?先就了陣腳,討好賣乖,那不是顯得心虛麼?
另兩個雖沒說什麼,卻也還顧著臉面,並不特別往陸建新跟前湊。陸建中微微得意,把早前突然得知陸建新請了族老來家而引起的那幾分忐忑盡數消散了去。哪怕就是當了呢,那又如何?凡事都需經營,尤其人更是如此,不得罪,但也不吹捧,誰又能把誰怎麼樣?族裏又不是只有長房父子做。
反倒是另外那幾個平時不怎麼得臉,家道中落,唯獨仗著個輩分在那裏的族老對陸建新和陸緘客氣恭敬得很,半點不掩飾他們的寵若驚。
陸建新平靜無波,一味的謙和忍讓,恭敬自持,本沒有半分不滿或是要秋後算賬,或者是驕傲自滿,得意洋洋的意思,席間以茶代酒,一一敬了過去,每一句,都是說的,他不在家這麼多年,家裏的事多多仰仗了族裏各位親朋好友照料,陸老太爺的喪事,也多得族人宗親幫忙。
又回憶起早間陸老太爺的種種軼事和善舉,說著說著,哽咽起來,道:「子養而親不待……父親早前病重,怕耽誤我和二郎的前程,一味要家裏瞞著不許說,使我不得在父親跟前伺疾盡孝,更未能見上他老人家最後一面,我是大不孝!愧對先人祖宗。我願意折壽十年,換他老人家多活些時日……」其中幾度哽咽落淚,傷心得說不下去。
陸建立也跟著哭,陸建中的哀傷也不遑多讓,座中一片唏噓之聲,都道陸家子孫實在是太孝順了,看看這喪事辦得那個面,那個熱鬧,子孫們這個孝順。
陸建新及時剎住:「讓各位見笑,我失態了,吃菜吃菜。」換了副笑臉,熱地招呼眾人吃飯,席間,隻字不提析產之事,只慢慢說起他重修宗學,另請先生坐館,家貧者供應一餐飯食,再購十傾良田併祭田的想法來。
此言一出,舉座皆驚,要知道,這可不是一筆普通開銷,如果真能做,那可是澤被整個陸家族人的大好事。可以想見,日後陸家子孫但凡上進者,再不會因為家貧而誤了前途,家貧之人也不用為湊祭祀費用而絞盡腦。風向頓時轉了個彎,不等老祖公等幾人發表意見,家貧的那幾個宗親已然捧著茶杯站起來,心服口服地要敬陸建新,口裏說的話再不是表面上的吹捧敷衍,而是真正的尊敬。連帶著陸建立也被吹捧得面泛紅,興不已。
這可真是,一來就收買人心。陸建中又酸又恨,之前這二人誰也沒告訴他打算要這麼辦,這不是故意晾著他麼?心裏又想著,說是這樣說了,何時兌現還不知道呢,這狡詐的老東西。再又想,也不知老大這些年在外頭搜颳了多錢財,未曾併公中,才出得起這樣的大手筆。再接著,他就有些坐不下去了,三弟兄,大的和小的都表示了,他這個鋪子最多的,兒孫最多的,反倒沒有任何錶示,顯得真是突出,這是著他不得不跟著出呢。
這是什麼時候?關鍵時刻,絕不能退,陸建中呵呵一笑,道:「大哥怎地忘了小弟我?也有我一份。」
也有他一份?臉皮可真厚,也好,就全他罷。陸建新好笑地看著他,緩緩道:「二弟,這兩樁事,我和三弟都商量過了,定下了章程,你有這個心,不如買義田接濟族中孤老吧!我看多的也不說了,就買十傾良田就夠了。」
陸建中一口差點沒噴出來,原來坑早就挖好了,專在這裏等著他跳的,怎會有這樣損人不利己的傢伙?但見一群族人的眼睛狼一樣地盯著他,就等他表態,他也不能不答應下來,強笑著道:「那是當然。」
陸建新微微一笑,不吝好話地盛讚了陸建中一番,大家卻都已經知道,這若干好事,可都是他回了家后才做的,他才是主事的那一個。這位離家多年的陸大老爺,輕輕鬆鬆地便贏得了族人的尊重,名遠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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