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也不早了,大家各自散了,彭天銘帶著冬麥,先把招待所退了,之后便回家去。
彭天銘住的是一個兩居室,兩個臥室一個客廳,不算特別大,不過自己住是綽綽有余了,屋子里收拾得干凈,家電陳列齊全,有電視,有空調,還有冰箱洗機。
冬麥有些好奇地打量,其實路奎軍家也有電視,不過農村里信號不是特別好,平時也看不到什麼電視臺,畫面上布滿了雪花,那臺電視最經常被一塊帶蕾邊的電視巾蓋上,為一個象征發財萬元戶的擺設。
彭天銘看冬麥好奇,便打開了電視,電視里便蹦出了畫面,里面的畫面竟然是彩的,有一個男的拿著劍正在和另一個人打,特別彩。
冬麥看得驚奇:“彭姐你這個電視竟然帶的,我以前見過的沒,是黑白的。”
彭天銘笑了:“這個是日本進口的,彩電視機。”
之后又給解釋,這個電視劇《雕英雄傳》有名的,還有小說,是金庸小說寫的,又大致給說了一下節,聽得冬麥驚奇不已。
冬麥看著電視,彭天銘便進廚房,打算給冬麥做點吃的:“其實我自己也有點了。”
冬麥見此,哪能讓做,便自己進廚房做了,三下五除二,兩碗面出來,冬麥自己吃了幾口,大部分是彭天銘吃。
彭天銘吃得滿足:“你做飯真好吃,之前只聽沈烈提起過,都沒嘗過。”
冬麥抿笑了,說起自己開餃子館的事來:“等回頭我給彭姐包餃子吃,我還琢磨著做月餅,到時候也給彭姐送兩盒過來。”
彭天銘聽著倒是興趣:“自己做月餅?”
冬麥便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彭天銘想了想,之后道:“這個主意好啊,你如果真想做,可以給我供貨,要過中秋節了,我家這里各種關系都得送,一到了這個時候,就想著給人家送什麼才新鮮,你要是能做出這樣的月餅,又好吃,我可以來一百盒!”
彭天銘倒不是說大話,家各種親戚關系,以及生意上來的來往,確實比較重,花銷也大,左右是要花錢的,冬麥能做新花樣月餅,那自然是好。
冬麥聽著心:“那行,我盡快做,做完了,先給彭姐嘗嘗,你如果覺得好,我就多做,到時候給彭姐供貨。”
這是一個買賣,雖然一次的,但是也許能賺一筆。
當下兩個人邊吃飯邊說,吃完了飯,洗了個澡,又一起躺床上說。
說著這個,兩個人心都不錯,特別是冬麥,簡直覺得錢仿佛已經到手了。
不知怎麼后來便說起家里的況,彭天銘隨口問起來:“你是不是有心事啊,怎麼一個人跑來陵城了?”
冬麥猶豫了下,彭天銘微微側過,看著冬麥,溫地道:“有什麼事你可以和我說說,說出來心里就會好了。”
冬麥便把家里的事說了,說到哥哥的時候,無奈地嘆了口氣:“我哥那個人的子我知道,他其實暴的脾氣,以前誰惹了他,他上去就給人家一拳,現在呢,現在死氣沉沉的,誰踢他一腳,他估計都沒覺,整個人就跟傻了一樣。”
溶溶的月中,彭天銘看著冬麥的側影,能覺到冬麥對自己家人的擔心,也能覺到這一家子看上去很親近,人都好的。
“你爹娘其實都是很好的人了,如果一般人家,說不定早把趕出去了。”
“嗯,我爹人老實,品好,我娘平時也是潑的人,但是遇到這種事,也是顧忌著嫂子因為流產傷了子,覺得這時候離婚沒人味。”
“你們一家子都好的,你小時候,你爹娘哥哥都特別疼你吧?”
彭天銘提起這個,冬麥便笑嘆了聲:“那是當然了,家里兩個哥哥,就我這麼一個兒,我父母對我都好的,我哥也一直護著我,我以前出嫁,父母給我準備的嫁妝特別好,比村里一般姑娘出嫁都好。”
彭天銘聽著話里意思,便明白了,心想這還能不是親生的嘛?蘇聞州未免想得太多了,農村重男輕的多,如果是收養的,一般人還真不至于這麼用心,而且聽這話里語氣,冬麥和家里人都特別好,收養的不可能這麼親近。
不過還是試探著道:“你長得好看的,我那時候見了,乍一看還以為是首都來的呢,別說不像農村的,連咱陵城都出不了幾個你這樣的,伯父伯母想必都是優秀的吧?”
冬麥點頭:“我爹娘其實都特別好,我家祖上就是做魚湯面的,做了好幾代了,以前還有名氣的,聽說還曾經當過廚。”
彭天銘這麼一說,再沒懷疑了,人家家里還有些淵源的,這樣人家,祖上估計娶過好看的,傳下來后代子孫相貌好,也不奇怪了。
彭天銘想想冬麥哥哥的事:“其實你也不用犯愁,咱們這一代人,婚姻不幸福也正常,大部分結婚都是湊合著,沒想過太多,像你和你前夫,無非就是到時間了該結婚了相親就結婚,誰了解誰?所以這不就離了嗎?離了后,你和沈烈在一起,這才是真正地有了了解結婚,才獲得幸福。你哥哥這個況,在農村我估計普遍的,我聽你這意思,這日子估計也過不下去了,熬一陣就好了,你哥哥既然這麼優秀,他一時了打擊想不開,但早晚想明白,振作起來,不就行了。”
冬麥也是這麼想的,不過還是擔心:“誰知道什麼時候振作起來呢,萬一就這麼不振作起來,多讓人心,他現在每天喝酒喝個稀爛!”
彭天銘:“那就是閑的了,如果吃不上飯了,你看他還喝酒不?他雖然了打擊,難,但是你爹娘還有你也在替他擔心啊,你哥哥如果一直這樣,那就是沒責任心,你們也該好好教育他。”
冬麥心里一窒,心想是這樣嗎?可哥哥遭遇這些,這日子也替他難,真是不忍心再他了。
彭天銘:“你們可以讓他出來打工干活,自力更生,要不然一個大男人,天喝個稀爛讓老娘養著算什麼本事?你哥這種,就是欠教育,欠收拾!”
冬麥覺得彭天銘說得有道理,只是人心里的事,哪能那麼簡單暴,畢竟一些細微的和痛苦,那些怎麼都無法排解的,也只有自己家里人才能會和心疼了。
但是……讓哥哥有點事做,給他一個目標,這倒是個辦法。
彭天銘出主意:“我這里正缺人,不是什麼技活,就是賣力氣的,你可以把他送來啊,我給他開工資,不過他得在這里干苦力。”
說到這里,彭天銘冷笑一聲:“我這個人很苛刻的,到時候讓他干苦力,讓他忙得一天到晚沒閑工夫想別的,看他還能喝酒不?”
彭天銘說得狠,可冬麥心了。
離開老家,換一個環境,沒準原來的痛苦就能減淡一些,至于嫂子那里,看不到哥哥,還能鬧騰啥,回頭不離婚,也沒人搭理了。
忙道:“行,那我回去和我娘商量下,如果可以就讓我哥過來你這里干活!”
彭天銘:“沒問題!”
一時又嘆道:“其實這人哪,總會遇到這種事那種事,難過有個屁用,站起來往前看是正經,你看看我,這不是鬧著要離婚嗎?那就離好了。”
冬麥其實之前都不好意思問的事,不過現在這麼說,也就順問起來。
彭天銘倒是也不瞞著:“當時我爹被關起來了,我日子過得不好,被人家欺負,他厲害的,能護著我,他也貪圖我年輕貌,我們就結婚了,結婚后,他時不時想打我,我也就打他,我們鬧騰著,要離婚,不過一直沒離,之后我就有了我們家胖妞。”
冬麥不懂:“既然要離婚,那怎麼還有了孩子?有了孩子,不是更多一層牽絆?”
彭天銘神頓了頓:“那時候年輕,稀里糊涂的,也不懂,反正就懷孕了,當時想過打胎,又怕出事,就稀里糊涂生下來了。”
嘆了口氣:“其實我說你哥說得頭頭是道,我自己那時候也是拎不清,一直想離婚,拖沓著,鬧到現在,我爹出來,我們家重新起來了,人家反而不想給我離婚了。不過好在我們家也不至于怕他,現在慢慢來吧,大不了賠一筆錢,趕把他撇清了是正經!我們家胖妞,以后我就告訴爹已經死了,不讓見那個混蛋玩意兒!”
冬麥聽了,想起自己之前,便也沒說什麼。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行事風格,一些事,也說不上對或者錯,畢竟年輕時候不懂,也沒有人教怎麼做,憑著自己的直覺做事,把日子過得稀里糊涂,最后又憑著直覺從泥坑里力爬出來,跌跌撞撞的,熬著也就過來了。
或許這就是人生,不完,磕磕絆絆的人生。
**************
在彭天銘這里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冬麥坐著車,直接過去東郭村,想著和自己娘商量下,也不管別的了,就著哥哥必須進城去干活掙錢,他如果不去,就讓娘哭,說被人家打可憐,就不信哥哥還能撞裝死。
可誰知道,才過去東郭村,村里七八舌地說,說你家出事了。
冬麥聽著微驚:“怎麼了?”
一問才知道,原來今天謝紅妮娘家聽說自己和二哥在公社掙了錢,眼饞,跑過來想“借錢”,胡金自然說沒有,雙方就爭辯了幾句,爭辯的時候,就推搡開了,滿滿看到打架,驚得不輕,哭,胡金抱著滿滿,對方就要來搶,搶的時候,雙方就推搡起來,這時候江樹理也過來幫忙。
正鬧騰著,江春耕從外面回來了,據說開始的時候都是傻的,只從旁邊看著,好像沒明白怎麼回事,后來猛然間像是醒了一樣,跑過去,把謝紅妮娘家人揍了一通,直接讓他們滾。
冬麥心都提起來了:“那,那人呢,現在人呢?”
鄰居嘆了口氣:“能怎麼著,謝紅妮娘家氣得不行,現在是要拉著謝紅妮走,說這日子不過了!還要你們家賠錢!”
旁邊的跟著搖頭:“造孽啊,你們家媳婦也真是的,娘家人也真不是東西,這都鬧騰啥,跑來你家打架,這不是找打,現在還有臉要錢。”
“可不是嘛,也是你娘太講仁義了,這樣的媳婦,連孩子都不管了,留著干嘛,趕離了得了!”
“就是現在你哥打了人,還不知道怎麼著呢,人家怕是不能輕易饒了你家。”
冬麥聽了,卻是心跳如鼓。
彭天銘那里的提議,覺得好,只是怎麼讓哥心甘愿去干活賣力氣,怕說不通大哥那里,現在倒是一個好機會。
當下騎著車子,匆忙趕去了家里,一進去,只見謝紅妮娘家人都在他們家呢,周圍鄰居圍了個水泄不通,都等著看熱鬧呢。
大家一看到來了,便忙讓開路,讓進去了。
進去后,就見娘抱著滿滿哭,哭得可憐兮兮,手捂著自己額頭在那里哭訴:“家門不幸啊,兒媳婦自己摔了,把我家孩子折騰沒了,現在倒是賴上我家了,整天啥都不干,孩子也不管,就知道鬧子,我賠了不知道多小心,人家還打我,看看我這疤,我老媽子可憐哪,這日子咋過啊!”
滿滿小,不懂事,看到自己哭,也跟著哭。
江春耕旁邊站著,鐵青著臉,一聲不吭。
謝紅妮娘家人在那里嚷嚷:“你啥意思,你看你們把我們打啥樣了?你們不賠錢,那我家閨也不在你們家了,孩子我們也不管了,你們孫子到時候沒娘,你們家日子也別想好過!”
這話說出后,原本僵地站在那里的江春耕,終于艱難地看向謝紅妮。
謝紅妮傻眼了,茫然地看看娘家人。
江春耕死死地盯著謝紅妮半響,終于道:“咱倆當夫妻的時候,我自認為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我子不好,但是我沒打過你一下,你懷孕時候,我能做的,我都一個人做了,現在出了這種事,你不好,我也不好,這夫妻再當下去,就是仇人了。”
謝紅妮陡然瞪大眼睛,都在。
預到江春耕要說什麼,心里竟然了起來,不知道該怎麼著。
江春耕:“今天你娘家人也都在這里,你說一句話,這日子,到底是過還是不過,過的話,咱就立下個章程,看看怎麼好紅過日子,不過的話,那你就跟著你娘家人走,你也要想清楚了,這是你的日子,不是你娘家的日子。”
說到最后,他聲音中都帶著更咽。
謝紅妮傻傻地站在那里,猶豫了,看著江春耕,之后又看向娘。
娘看這樣子,便明白了。
江家人是要這個媳婦的,想想也是,現在娶個媳婦,那得要彩禮,村里多娶不上媳婦呢,哪那麼容易,再說還有滿滿呢,自己閨給江家生的兒子,他們能讓兒子沒娘?
便冷笑一聲,對著閨說:“閨,咱不在他家過了,跟著娘走,娘回頭給你備嫁妝,找更好的!誰稀罕他家!”
當下拼命給兒使眼,這個時候可不能怯,只有這個時候穩住了,以后才能拿江家,江家現在有錢了,必須讓自己閨立起來,立起來以后才能討好!
江春耕盯著謝紅妮,啞聲道:“我今天問你這個,不是說我江春耕離了你不行,我是想著好歹夫妻一場,你是一個人,你才流產了不容易,就這麼讓你走,我不忍心,也是想著滿滿,他才幾歲就沒娘,現在過不過,你就說句話在這里。但你自己要想清楚,今天你但凡走出這個門,以后就沒有回頭的路了。”
謝紅妮看娘的眼,本來還是猶豫,茫然,心里也有些慌,但是現在聽到江春耕提起滿滿,心里頓時穩了,江春耕最疼滿滿,別的可以不顧,他不可能不顧滿滿,生下來滿滿,這就是的本錢。
任憑什麼時候,滿滿都是肚子里出來的。
當下終于腦子清明了,不屑地道;“你還有臉和我說過日子?我憑什麼?如果不是你氣我,我能流產嗎?你還有臉問我這個,誰稀罕在你們家當媳婦!你當我沒娘家人就這麼任憑你欺負嗎?”
江春耕聽到這話后,沉默了一會,之后才向謝紅妮娘家:“我和夫妻一場,這些年,日子過得也一般,說不上多好,也說不上多壞,那天差點沒命,我們的孩子也沒了,別管這事怎麼來的,我心里難,也愧疚,所以你們怎麼著我沒關系,我認,誰讓我和是夫妻,出事了,我擔著。但是你們這麼欺負我家里人,我再混賬,也不能讓你們這麼干了!”
說完這個,他繼續道:“我剛才已經把話說明白了,既然還是能這麼說,這日子我也不過了,你們把領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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