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揚眉吐氣的胡金也有煩惱,現在就是發愁江春耕的婚事。
家里現在掙錢了,人人都結,村里好幾個婆都想給江春耕說,可是姑娘介紹了一個又一個,江春耕都推了,說是沒那心思。
沒那心思?
胡金有些無奈,私底下說了幾回,又讓沈烈去勸,可是沈烈自然不會去勸,反過來寬胡金,意思是江春耕現在有些見識,自己也有想法,貿然去勸,反而擰著子來,怎麼都不肯結婚了。
胡金想想也是這個道理,但心急啊。
這次冬麥回來,胡金好吃好喝地招待閨和婿,不過也時不時地叨叨這件事,意思是怎麼也得讓江春耕趕娶一個。
“滿滿這里,新媳婦愿意帶著,就給新媳婦帶,新媳婦不愿意,我帶著也好的,再說滿滿是個懂事的孩子,也不會添麻煩,到時候娶了新媳婦,對方如果沒生過,按照政策,還能再生一個,咱家就能有兩個孩子,最好是生個閨,那才圓滿呢!”
冬麥無奈:“娘,哥那子你也不是不知道,他倔著呢,他早說了不想結婚,你勸他有啥用?再說他現在一心撲在梳絨上,掙了不錢,那不是好都嗎?”
胡金便嘆氣:“那也不能打著過,還是得有個媳婦!”
說著間,又提起來:“就那謝紅妮,我聽說娘家又給找了一個人家,收了人家彩禮,把嫁過去了,其實那人家我看著實在是一般,快四十歲了,家里有兩個孩子,媳婦生病死的。這腦子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竟然真聽話,你說這不是賣閨嗎?”
冬麥聽著,便不說話了。
其實這在農村,是很常見的事,現在各村子里總有一些男人打的,三十歲娶不上媳婦,或者家里好幾個孩子媳婦沒了,這些男人不挑,也不在乎什麼二婚不二婚的,反正有個媳婦就行。
一般這種人家,拼命地攢點錢,就為了娶個媳婦,估計謝紅妮找到就是這種的。
其實當初離婚了,周圍說的,也是說這種啊。
到底是認識的人,聽說這個,還是有些不舒服,但是事到了這一步,又能怎麼著,人這輩子就是這樣,走錯了一步,就沒回頭路了。
胡金嘆了口氣:“那天我趕集遇上了,和男人賣紅薯呢,見了我好像有點不好意思,低著頭,以為我沒看到,我就裝沒看到唄!其實想想,就娘家那樣,也幸好離了,不然娘家一挑撥,還不知道生出多事來,就是春耕這里,總是不想娶媳婦,該不會還想著吧,我心里總覺得別扭!”
冬麥默了一會:“哥哥怎麼想的,咱也不知道,但現在那邊都已經另外嫁了,這是怎麼著都不可能,反正娘也別提那里的事,更別催他,等哥哥以后慢慢想開了,再說娶媳婦的事。”
胡金:“你說得是,這種事,真是急不得哪!”
吃過晌午飯后,外面竟然刮起了大風,院子里的都咕咕地,撲閃著翅膀,躲角落里去,只零散幾片跟著枯葉一起在空中打著轉。
胡金看看窗外這天:“喲,南邊這黑云上來了,我估著要變天,冬麥懷著子,你們早點回去吧。”
沈烈也看了看,便道:“行,那我們先走了,要不然回頭下雪了,路也不好走。”
胡金:“實在不行,讓春耕趕著驢車送你們去。”
不過當然盡可能別那麼麻煩,沈烈還是趕騎上自行車,帶著冬麥回去,胡金把家里最近曬得地瓜干還有腌的咸菜蘿卜白菜帶上了不,讓沈烈掛在自行車把上:“冬麥現在大著肚子,別讓心這個,這是我腌好的,你們吃個現就是了。”
沈烈帶著冬麥出胡同,一家子來送,路上遇到幾個揣著手的,都趕過來打招呼,有的又開始打聽梳絨的事,沈烈便隨口和人家說說,不過到底趕時間,自然不能細談。
騎著車子走出老遠,胡金還和幾個村里人揣著袖子揮手,一直到轉彎才不見了。
沈烈:“把圍巾圍了,擋住,風大,別嗆到。”
冬麥:“嗯,我知道。”
沈烈賣力地蹬著自行車:“什麼時候咱們自己有個小轎車就好了,這樣我就能開車帶著你,不用灌風了。”
他們買的小貨車是拉貨的,平時其實不太舍得開,畢竟比較費油,再說走娘家這種事,也不可能開那個,誰想到回去正好趕上刮大風呢。
因為刮著風,他的聲音傳到耳朵里有些遙遠,便笑了下:“你想得也太了,那個哪是我們老百姓隨便開的!”
沈烈聽著,也就不說話了。
冬麥用圍巾將頭和臉團團圍住,只出眼睛來,這樣覺得暖和多了。
將手放在凸起的腹部,看著遠,就見南邊的天黑沉沉地下來,遠莊稼也變了灰黃,一切都變得模糊朦朧起來,太自然也早被遮沒了,周圍變得沉悶而抑,公路上也沒幾個人,只有偶爾零散的驢車或者自行車匆忙趕過。
不知怎麼,就想起來許多事,想起來自己離婚時候哥哥拉著驢車去接自己,想起來寒風里自己趕著車過去公社賣魚湯,那個時候,不知道自己路在哪里,心里都是茫然的,只知道悶頭往前闖。
如今天雖然著,但人心里是亮堂的,有奔頭,前面是一眼能看到的未來。
這麼想著,便記起來自己哥哥,當下便微靠近了沈烈:“你說我哥到底咋回事,他怎麼就不想結婚呢,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想通了。”
沈烈聽著,這時候風小一些了,他回頭道:“你不覺得你哥和彭廠長有點什麼嗎?”
冬麥一聽,驚到了:“怎麼可能!”
沈烈:“以前估計有點什麼。”
冬麥回想了一番,猛然意識到了,好像是有點。
其實早就覺,好像彭姐面對自己哥哥時,那態度不太對,但是覺得兩個人差距太大了,本沒多想,現在沈烈這麼一提醒,才意識到。
但是,彭姐和自己哥哥,這差距也太大了?
冬麥:“你覺得他們兩個有可能嗎?”
沈烈搖頭:“沒可能。”
他說得毫不猶豫,冬麥:“為啥?”
沈烈稍微慢下來,了口氣,才道:“彭家就彭天銘一個閨,人家是要找個倒門婿的,你別看彭金昌這個人見識多,但骨子里傳統,要不是遇到那個時候,人家肯定還得要一個兒子,現在他也指著彭天銘找個男人再生一個隨彭家的姓,你哥不可能當上門婿吧?”
冬麥搖頭:“我哥那子,確實不可能。”
沈烈:“這就是了,兩個人子其實都的,這麼杠上,就算出點火花來,要說真了,過起日子來,也不太可能,更別說倒門這事,你哥肯定不干。”
冬麥想想,有些無奈了,如果哥哥真得對彭天銘有意,但又不了,那豈不是更不可能再娶別的了?
沈烈:“再說你哥因為之前的事,心里還是不痛快,他一時半會不會再娶了。”
這個問題,他并沒和江春耕細聊過,兩個男人在一起,多是聊梳絨,聊羊,聊貨源,聊銷路,但是這些娶媳婦的事,一般聊不起來。
江春耕也不是那種會和人說心事的人。
兩個人說話間,已經差不多到了松山村,因為要上坡,沈烈便先停下車,讓冬麥下來,他一手推著車子,一手牽著冬麥的手上坡。
上坡的時候,恰好看到胡同口站著王秀,旁邊王瓜月娘正和王秀說話,好像是王瓜月娘拿了幾個蛋來給王秀,說是家里新下的。
王秀一臉得意:“你自己留著吃,給我干嘛!”
里說著這話,還是收下來了。
說話間看到沈烈和冬麥,的聲兒馬上高起來了:“瓜月娘啊,我告訴你,你別看我們家現在做得不如人家大,但是榮棠說了,我們這一鍋能掙大錢,趕分梳完了,回頭一倒手,不知道多錢呢,你們瓜月在我們這里好好干,回頭給你們瓜月多發錢!你就等著吧!”
王瓜月娘聽得自然高興,正要奉承王秀幾句,恰好看到了沈烈和冬麥,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開始的時候王瓜月是在沈烈這里干,培訓了一天就跑去林榮棠那里了,無非就是覺得沈烈這里一天八個小時,不如林榮棠那里可以熬時間多掙錢。
沈烈倒是沒什麼,笑著和王瓜月娘打了招呼,之后領著冬麥進胡同了。
王秀眼睛直直地盯著冬麥的大肚子,等冬麥過去了,不屑地冷笑一聲:“不就是一個雙胞胎嘛,回頭我們家也生!你看看,他家多摳門,一天八個小時,能干出什麼錢來?我家干能得五十,他家頂天三十多,你說這能一樣嗎?”
王瓜娘點頭:“可不是嗎,一個月五十多比起三十,還是不一樣,誰不想多掙點錢呢。”
王秀:“有些人,別看現在那麼張狂,我看下一鍋不知道賣哪兒的,我們就不一樣了,我們這是和人家首都一年的供貨,我們只要梳出來,人家就要,掙多掙的,反正穩妥!你看我們家,馬上這就能評上先進了,陵城的人都要來表揚,到時候敲鑼打鼓的,咱村里也跟著沾!”
旁邊王瓜月娘自然是趕恭喜:“到時候我們也跟著沾,看看敲鑼打鼓的,看看上電視怎麼上!”
王秀笑了:“到時候看況讓你們家瓜月也跟著上電視!”
王瓜月娘都高興壞了:“那敢好!”
沈烈和冬麥走進自家院時,天邊滾滾的烏云下來,風也起來了。
沈烈便要過去后街看看那邊收拾了嗎,眼瞅著要下雪,院子里的羊和家什都得挪進去,冬麥隨便剁了一點菜喂兔子,這時候王二嬸過來了,問今天做啥菜,冬麥其實也沒什麼大胃口,便讓王二嬸把自己從娘家帶來的腌白菜切了:“多放點油,用這個炒臘吧。”
王二嬸應了一聲好,便去廚房忙乎了,冬麥本想幫著王二嬸一起做飯,誰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滾來滾去的,像是兩個球一會一鼓包,就干脆回去坐炕上歇一會。
這時,外面的風中便夾了雪花和冰凌子,王二嬸低聲抱怨了句:“今年這雪來得可真晚!”
冬麥在屋里煤球爐子上暖了暖手,等手暖和了,沈烈也回來了,這時候屋子里已經一片白了,雪大的。
王二嬸做完飯,味道還可以,兩個人吃著飯,冬麥還是惦記哥哥的事,就和沈烈提了提,叨叨了幾句,最后還是覺得,彭天銘和自己哥哥怕是不可能,從各方面都不匹配。
忍不住嘆了口氣:“我哥也不容易!”
沈烈只好安他:“其實也看他自己了,我說彭家想找上門婿的事,也未必呢,依我看,其實彭廠長那里倒是還好,現在反而是他不愿意。”
冬麥:“為啥?”
沈烈:“人和人不一樣,彭廠長是敢敢恨的子,覺得喜歡就想要,不喜歡就撒手,可你哥呢,就算覺得不錯,未必愿意這個手,考慮得太多了。”
冬麥愣了一會,想想,好像也對,只好不提了。
吃過飯后,王二嬸過來幫忙收拾了,沈烈見外面雪厚,便道:“明早不用過來了,我們自己隨便做點吧,不然這麼大的雪,也不方便。”
王二嬸笑笑,覺得沒啥:“就幾步路的事。”
說話間,突然就聽到外面傳來一聲尖利的,那聲音都已經變調了。
接著,就有人大喊:“救命啊,救命啊,快來救命啊,出大事了!”
冬麥的心一揪,王二嬸也唬了一跳:“呀,這是咋啦!”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說不希如何,我非常抱歉還是這麼寫了。大家可以看出來,這篇小說并不是一個純爽文,男主總進向上的旋律中,也寫了很多產業發展和現實,而梳絨機工事故,是我無法抹殺和避開的現實,這種梳絨機事故糾紛在2006年上過央視今日說法,再一次說,謝科技發展,自裝置避免了這種事故。
今天有點不舒服,懶懶的,更新晚了,發100紅包給等待的小可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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