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漸漸降臨。

京墨端著藥來到床前，看向仍未醒來的端木芊芊，手探了探的額頭。

溫正常，他稍稍舒了一口氣，在床邊坐下，將扶起來攬進懷里，端起盛著藥的碗。

就在這時，端木芊芊蹙著眉不安地了，緩緩睜眼。

京墨作一頓，低聲開口：

“你醒了。”

端木芊芊臉上瞬間褪盡，下意識地拼盡全力掙扎著推了他一把。

京墨猝不及防地后退兩步才穩住形，藥碗打翻在地摔得碎，藥濺了一。

這里一應用都是錢管事提供，樣樣都是上品，那碧青的玉碗摔在地上，聲音清脆得不行，端木芊芊被這聲音驚得怔了一下，終于回過神來。

看著一言不發站在原地的京墨，那雙黑眸靜靜地看過來，半張臉在影中，看不清表。

端木芊芊的臉越發蒼白，雙拳攥起，眼底現出一慌。

不必說也知道，那是王妃配出來的藥。

京墨突然低聲開口：

“我再去煎一碗。”

說著他拿起桌上的托盤，蹲下將碎掉的玉碗一片片拾起來，起出了門。

端木芊芊盯著他，直到人消失在門外，才捂住心口用力了幾口氣，渾的抖漸漸停下來。

滾燙的淚珠控制不住地落下，抱起被子將臉埋進去，半晌沒有發出一點聲息。

半小時辰過去。

京墨重新端著托盤進來時，端木芊芊已恢復了平靜。

只是，聽到聲音轉頭看向他的時候，的臉仍是白了幾分。

他看著子蒼白的臉上，明顯有些紅腫的眼睛，手指微，放慢了腳步走到床前，將托盤放在桌。

托盤里除了新煎好的藥，還有一碗粥。

京墨拿起藥碗遞到面前，張了張，突然不知該如何開口。

端木芊芊卻沒讓他多費舌，接過來就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

的作不僅是急促，他能明顯看到捧著碗的手在抖，終是喝得太急，最后一口被嗆得劇烈咳嗽了起來。

京墨遲疑了片刻，拿起桌上的錦帕坐到邊，手輕輕拍著的后背，一邊替拭去沾到的藥。

端木芊芊雙手死死住被子，終于止住了咳嗽，

垂下眼眸，聲音極輕地開口：

“我想一個人呆著。”

京墨作頓住，目落在微的手上，起后退了一步，深吸一口氣，輕聲說：

“芊芊，對不起，我……”

“此事以后不必再提。”

端木芊芊打斷他的話，終于抬頭直視著他：

“我這條命是你從蕭錦明手里救回來的，如今不過是兩不相欠。”

京墨看著強撐著鎮定的面容，閉了閉眼，轉過去。

“好，兩不相欠。”

低聲說完這一句，他再不停留，快步走了出去。

直到門外的腳步聲消失，端木芊芊仿佛被干了全力氣般倒在床上，抬手擋住了眼睛。

拼命地回想著許許多多不相干的事，借以阻止那些可怕的回憶涌腦海，收效甚微。

直到剛剛那碗藥里的安神分起了作用，的意識漸漸模糊，終于再次睡了過去。

屋外。

京墨離開沒多久，便去而復返，悄然靠著門邊坐了下來，抬眸凝著北方寒夜的星空。

幽暗黑瞳深，抑的彷徨如地底巖漿緩緩涌。

直到屋傳來一聲驚恐的哭喊，他呼吸一滯，猛地站起拉開門沖了進去。

床上的子雙眸閉，蒼白的小臉痛苦扭曲，正在被夢魘糾纏。

京墨下頜繃起，蹲在床前握起芊芊的手，卻被一把甩開。

他僵了半晌，才再次緩緩手，拭去臉上的淚。

低低的咽聲如帶著倒刺的鐵鞭，一下一下，狠狠打在他的心上。

半晌，男人嘶啞的聲音低低響起：

“對不起，本不存在什麼兩不相欠……”

“從一開始，便是我……欠你的。”

他緩緩起，最后看了一眼，轉大步走了出去。

……

宇文琮雖被一箭穿心，但這傷跟蕭煌之前比起來簡直不算什麼。

黎清玥如今的狀態也比那時好太多，手花了三個時辰，也便十分順利地完了。

不過手的助手卻變了冉司酌，蕭煌只有在一旁圍觀的份。

他明白如此做的深意，倒也沒多說什麼，只是看著那復雜的手，眼底時不時出一抹驚奇。

等到手結束，已是三更半夜，宇文琮的心跳已恢復正常，征況一切良好。

黎清玥長長舒了一口氣，將各種設備收拾好，又向冉司酌代了注意事項。

都代完畢后，略帶深意地看向他：

“我把九皇子的康復任務給你，可有問題？你若不愿，現在可以換人。”

冉司酌參與了宇文琮“起死回生”的整個過程，此刻只覺得這九皇子是自己協助主，花了好大心才救回來的，愣是生出一不得把他護在羽翼下的心思。

他當即垂首道：

“主盡管放心，給屬下便是。”

黎清玥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跟蕭煌一起離開了病房。

一出門，卻見京墨直地跪在門口，也不知已經多久了，睫發際都染了層白霜。

微微一驚：

“這是怎麼了？起來說話！”

京墨沒有起，反倒一個頭重重叩在地上，啞聲說道：

“屬下斗膽，懇請王妃去陪陪芊芊！”

黎清玥神微凝，當即沉聲說道：

“知道了，我這便去，你現在回去休息，不用跟來了，這是命令。”

京墨手指微蜷，低聲道：

“是。”

黎清玥拉著蕭煌正要走，蕭煌卻放開的手，溫聲道：

“玥兒去便是，我要理一些事，回房等你。”

心里惦記芊芊的況，點點頭便快步離開了。

蕭煌站在原地，看向仍伏在地上的京墨，淡聲道：

“起來回話。”

京墨頓了片刻，緩緩起，垂首：

“主子請吩咐。”

蕭煌看了他片刻：

“當初你自愿留在端木山莊，如今，可曾后悔過自己的選擇？”

京墨呼吸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