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墨半晌無言，蕭煌也沒有催促，只靜靜地看著他。

蕭煌記得神機閣的每個暗線。

他們的份、經歷、格，以及加后曾完過哪些任務，戰果如何。

而京墨，是他親自帶進神機閣的。

在他還是一個外圍暗線的時候，便已嶄了巨大的潛力，是以蕭煌將最重要也最艱巨、最考驗忠誠度的任務給他，把他派去了萬毒谷。

后來四肢丹田被廢，又被黎清玥救起。

再到他拒絕了一步登天的機會留在端木山莊。.七

實力快速提升，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任何任務給他都可以放心。

直到這次蕭煌黎清玥雙雙出事，他奔波千里拼死護主……

他從主開口求過什麼，今日是頭一次。

蕭煌緩緩嘆了一口氣，輕聲道：

“你可知，本王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麼？”

京墨眼眸微，有些訝異地抬眸，終是忍不住問道：

“主子也有后悔的事？”

蕭煌看向黎清玥離開的方向，角勾起一抹苦笑，聲音低沉：

“我也曾以為自己不會，可卻因此付出了極大的代價……若當初我沒有對瞞，又怎會讓盡了苦？”

京墨沉默片刻，垂眸輕聲說：

“王妃從未怪過主子。”

蕭煌眸深邃，沒有說話。

沒錯，從未怪過他，甚至驟然發現他如此過份地騙了那麼久后，還毫不猶豫毫無保留地許他一生。

可因此過的每一分苦，都實實在在，是他無法挽回的過錯。

蕭煌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眼底恢復了平靜，看向京墨：

“回答本王，當初留在端木山莊，你可曾后悔過？本王可以再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

京墨指尖微蜷，回想起剛剛攻破萬毒谷時，主子對他說的話：

——既然你給本王的答案，是端木芊芊，便只能是。

而那子剛剛對他說，從此兩不相欠。

若當初自己能像如今這樣了解，絕不會說出那樣的話，毫不留地將殘忍扯進這個泥潭。

可這世上哪有如果？

他沉默半晌，終是抬眸對上蕭煌的視線，低聲說道：

“后不后悔，屬下不知……”

“但事到如今，即便再選一次，屬下仍懇請主子，讓我留在端木山莊。”

蕭煌定定地看了他片刻，抬步從他邊走過，抬手拍了拍他的肩：

“那你便該想想，如今該如何待，才不至于在將來的某一天，悔不當初。”

直到蕭煌走遠，京墨終于回頭，朝著他的背影深深揖首，低沉的聲音幾不可聞：

“謝主子點撥。”

蕭煌腳步未停，卻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

端木芊芊的房間。

黎清玥看著在夢魘中掙扎的子，眼底閃過一抹疼惜。

安神的藥只能治標，可如今最大的創傷卻是心靈上的。

黎清玥握起芊芊的手，在耳邊聲安，芊芊的眉頭終是稍稍舒展了些，攥著的手輕聲囈語：

“王妃……”

黎清玥眸溫潤地看著，聲道：

“我在，芊芊不怕，我就在這陪著你，好好睡吧。”

一夜過去。

端木芊芊蘇醒過來，尚未睜眼，便回想起昨夜在噩夢中掙扎時，忽地夢見王妃來到自己旁，驅散了一切黑暗。

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手被一雙溫暖的手握著。

緩緩睜眼，不敢置信地看著趴在床邊睡著的黎清玥，手上一抖，呼吸停滯說不出話來。

黎清玥卻察覺到了的靜，睜開眼起，看著微微一笑：

“醒了？不？我可是有些了，快起來洗漱，陪我吃早飯。”

說著手將芊芊扶了起來。

端木芊芊抿著，看著，突然往后了，低聲道：

“王妃……您份尊貴，怎可因芊芊的事勞心勞力，徹夜守著……”

黎清玥微微挑眉，了的臉蛋，“嘖”了一聲：

“怎麼？份尊貴就要當個冷心冷肺的孤家寡人，連關心自己重要的人都不了？這是哪來的歪理呢？”

端木芊芊怔怔地看了片刻，眼淚忽然抑制不住地流了下來，拼命地捂住想忍回去，卻沒有半點效果。

黎清玥心中暗暗嘆了口氣，坐在床邊將攬進懷里，聲音溫又帶上幾分調侃地說：

“又沒有外人，想哭就哭出來，憋在心里傷了子，我又得費心費力給你多配兩副藥。”

端木芊芊再也控制不住，抱住，失聲痛哭起來。

門外。

京墨靠在墻邊，靜靜佇立，眸深邃幽暗。

半晌，他終是緩緩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眼底彷徨已被深深的決意所取代。

……

七日后，北蒼皇宮大殿。

文武百齊聚，終是開始提及一件最重要的大事。

晟郡王宇文棟站在大殿最前端，斷臂的金淮在一旁。

經過幾天的休養，金淮氣比之前好了許多，說話也更有底氣了。

他帶頭朝晟郡王拜下去，高聲道：

“臣懇請王爺顧及國計民生，早日登基以固我北蒼基業！”

接著，之前已私下被拉攏的大臣馬上跟著出列，紛紛下拜：

“國不可一日無君，臣請王爺早日登基！”

“臣附議！”

“臣等附議！”

宇文棟眼底閃過一志得意滿，上卻說道：

“這……本王只是一介郡王，何德何能擔此重任！”

金淮朗聲道：

“王爺賢等，我等有目共睹，如今皇室直系凋零，按順位也王爺也該是皇位的唯一繼承人，敢問此殿上哪位還有異議？”

之前沒表態的大臣們你看我我看你，終是無話可說。

畢竟宇文皇族僅剩這一位旁系的王爺是事實，如今別人愿不愿意，也沒得選了。

于是眾大臣紛紛下跪勸諫：

“臣等恭請晟郡王早日登基！”

宇文棟見形勢終于明朗，心頭大定，開口道：

“唉……其實本王原還想著待尋回幾位皇子……但諸卿言之有理，國不可一日無君，為防別國趁虛而，本王就勉為其難……”

他的話還未說完，突然被殿外一道宏亮的聲音打斷：

“且慢！是哪個造謠說所有皇子都已殞命？眾位連皇子尸首都未見，難道半點都沒有懷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