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啟仰頭要拒絕李明薇要給他臉的帕子，撇過臉說：“你繼續說你的，你覺得我礙眼，就不要一直盯著我看，看菜啊，都是你吃的。”

李明薇：……

天底下怎麼會有如此邋遢的皇子，為什麼這個皇子，還是他帶大的，他到底是哪里沒帶好，把人搞了這樣。

李明啟毫沒有察覺到自己可能被嫌棄了，就說：“你現在給我了，一會兒還得，你不嫌麻煩嗎？”

“話說，你怎麼和我媽媽一樣，見我吃個飯覺得自個能折壽一天，吃飯不就是怎麼開心怎麼吃嗎？”

他喜歡吃飯的時候和李明薇說話，這是從小養的習慣，只有吃飯的時候，李明薇會一直都在他跟前，而且不會有人來打擾，會一直都陪著他一個人。

“每次我吃飯，都出去站著不理我，我也沒見你們好好吃飯，細嚼慢咽的……”

李明啟蹙眉眸微微朝下降落，目在李明薇的臉上過去，真的，李明薇這臉是真的絕。

他如今也難得穿那些親王儀制的袍了，依舊是前面兩三年給淑妃守孝的純袍，單單的一個，大約是做裳的也覺得他穿著藍好看，給做了好些。

李明薇被他盯得發，側眸瞪睨他。

李明啟不管不顧繼續盯著李明薇看，他已經很明顯發現自己比李明薇高出許多了，都能夠垂眸俯視他了，等了二十年，可算是比這人高，以后誰罵誰矮子還不一定。

他不小心說出心里話，“我狼吞虎咽的，不也比你們許多人都高了。”

李明薇不覺得自己矮，是李明啟個子竄的有點猛，李玕璋個頭年輕時候也高的，李明啟隨李玕璋，不是瞎子都能看的出來。

他說教李明啟，“長得高能當飯吃嗎？蠢笨的東西長得太高了，反而讓人覺得更加好看戲，有你在的地方，熱鬧還了？”

李明啟覺得這句話有點聽不懂，繼續啃著手里的目疑的看他。

李明薇著實看不下去他臉上的東西，直接拽著李明啟的領，在他不不愿的臉上狠狠了一把，邊邊說他，“李明啟，死鬼投胎的嗎？”

李明啟說：“問你話呢，怎麼不說。”他說：“你為什麼把那個媽媽趕走了？”

太后一直對李明薇心中有些不爽利，就是把這個媽媽趕走，送來的人，李明薇自作主張趕走了，不就是狠狠打這個皇祖母的臉嗎？

李明薇抬手夾著碗里的菜，本想讓李明啟閉，又想著李玕璋說他對著李明啟沒耐心。

他要懟過去的話咽下嚨，覺得說說也無妨，反正他做都做了。

李明薇就說：“我看那個媽子不順眼。”

李明啟嘖了一聲，“你看誰順眼過，連著你母妃都敢大庭廣眾之下說教的狠人，你不是個干大事的，我都不信。”

李明薇惹急了，那是誰都敢直接說的，所以很多人不想明面討晦氣，李明薇那可不是阮今朝罵的你氣死過去，是真的罵的人要說有理的架勢德行，要把你說的跪著地上嗷嗷哭。

李明薇當即就要給他一句話好的，到底是忍住了，就說：“你那麼小一坨，都能在那媽子眼皮子下，三番五次的到竄的找不到，拿錢不干事，太后又如何，皇祖父的面子，我也不賣。”

李明啟小時候其實很乖，真的沒有外頭傳的頑皮，兩三歲前就日在宣政殿拔草玩，地皮都被他扯禿嚕皮了。

李明啟就是他太小了，小孩子懂什麼，會爬會走了自個力旺盛了，就是到溜達，溜達很正常，他小時候也喜歡到跑，可淑妃或者李玕璋都是在旁邊盯著他的。

李明啟被人說跑找不到，本緣故，便是邊這個伺候過的媽媽不盯梢，又不想別人接近李明啟，得了李明啟的喜歡。

害的他三番五次找不到李明啟，他連著樹上都讓人去找，后面次次都是從不同的地方，把他拎回來。

甚至于，李明啟居然還去找外頭宮人要吃食，他細細的查，才知道，那老媽子仗著李明啟說話磕不清楚，忘記給他吃飯了就忘記了。

還在他跟前裝的一副李明啟是心肝的架勢，李明啟就是挑食，他分明記得，宣政殿小廚房，有個廚子是專門給李明啟預備的，可，李明啟要麼不吃，一吃就胡吃海喝。

他就覺得李明啟胖個小球球不對勁，一頓吃三頓，能不球球嗎，抱都抱不，真的摔一跤都能自個滾回西殿。

他抱小時候的李明啟是毫無問題的，他不是不喜歡抱李明啟，李明啟還是很討喜的，再則，他一直都想要個弟弟，因為他下面沒有小皇子了，所以他臉上變扭，心里還是很在乎這個送給他玩的小球的。

核心的問題在于，李明啟抱著了，他自個不愿意下來，怎麼都撒不開，就是個牛皮糖，還認人，心甘愿被抱的人，就那麼幾個。

倒是很給他面子，他張開手，就給他抱，可他抱不了，要讓旁人抱了，就要看他的心了，睡著了還扯著他一溜頭發死死攥在手心里頭，氣得他都想把手給他掰斷。

他那時候也是十三四歲，抱得個鬼的球，把李明啟從宣政殿抱到妃宮都是極限了，以前他最煩就是半路遇到那個有病臣子，要把他攔著說些朝政，但凡手上抱得是別人家的娃娃，都直接丟過去砸死一個算一個了。

所以他就漸漸的不怎麼抱李明啟，而后每次李明啟每次看著被人家哥哥姐姐，抱著自己弟弟妹妹，著他那委屈的眼神，又怕他直接丟開他，只敢把他擺拽的牢牢的……

然后，李明啟不知被說點撥了幾句，知道是自個胖，所以他不抱了，居然就開始肚子了。

最開始都沒人發現的，直到他在太后宮，所有的皇子公子一起用膳，他就使勁咽口水不吃飯，把一桌子人，嚇得飯菜有毒都不敢。

他給李明啟夾菜也不吃，送到邊也不要，把太后唬的當即了太醫。

他以為是小孩子鬧食，畢竟李明啟小時候子就是不定，用淑妃的話來說，就是瘋癲顛的，一會哭的宣政殿房梁震，一會兒笑得嘎嘎嘎，李玕璋想把他掐死。

不過小孩子，大約都是這樣的，謝宏小時候也是得了病的潑猴，進宮一次，妃都要氣的不出宮幾日，就覺得丟人現眼，那幾日，對著李明啟也是覺得自己個兒子懂事知禮數的架勢。

人比人得死，李明啟和謝宏比，他是哪里都強，話說回來，謝宏爛泥扶不上墻，也是謝宏言溺的，現在真是天道好回，謝宏言要去找穆厲，謝宏瞻，謝宏著兩主家脈，恐怕是不能帶著謝家更上一層樓的。

不過……

阮今朝在京城，那就是謝家的變數，背后還有個算無的沈簡，也是不能夠小覷的。

李明薇神思收回，繼續回憶李明啟小時候的事。

李明啟的絕食架勢持續了很久，但他始終不知，畢竟，李明啟只要不是瘦個猴子，他是不會覺察出來任何不對勁的。

直到后面陪著李玕璋出去禮佛，李明啟突然手讓他抱抱，抱也要看場合，一群人等著他，李明啟非要攔著他抱，他拒絕了，李明啟就突然來了一句，我吃的了，不胖了。

他頓時就明白了，順藤瓜就知道李明啟除開自己吃得了，便是有人著他了。

所以那個媽媽，他直接就杖斃了。

后面李明啟現在的媽媽負責食住行，很快就長得人見人了。

李明薇看埋頭剝蝦的人，忽而開口：“李明啟，我問你個事。”

李明啟約約覺到了李明薇態度的不對勁，咽了咽口水“你對我鄙點，你如此規矩有理，你怕不是要考我學問吧，那你還是去考沈簡比較穩妥，他會的我遲早都是會的，他不會兒，那我是一點都不清楚的。”

李明啟一邊說著，將手中剝好的蝦放到李明薇手邊的盤子里面，示意他吃。

李明薇一輩子主子命，吃個飯得有人在旁邊伺候。

“說啊，我還能對你有藏著著的，即便是真的有什麼不能告訴你的，也是暫時的，遲早我都是要給您徹底坦白的，你看著我做什麼吃啊，這一桌子都是你吃。”

李明啟細細打量了李明薇小會兒，“我怎麼覺一日沒看到你，你都瘦了。”

“我看你倒是胖了些。”李明薇給面子的夾著蝦，才說：“你告訴你，關于小時候的事，你記得多？”

李明啟提著這句話，亮閃閃的眼睛忽而黯淡了下，似乎有些排斥這個話頭，抿說：“我記的很……可我記得清楚無比的部分，都是你不理我。”

“你除開記仇，你還會做什麼。”李明薇掃他一眼，覺得又是青天白日的見到了活的白眼狼了，他說：“果真是無憂無慮長大的混|賬，就記得不好，好的重來都不記得，我是把你養得太好了是嗎？”

“我若是真的惹你了，你怕是早就把我殺了，怎麼可能會讓我長大呢？”李明啟很執拗，“我就是不記得小時候的時候，就是有時候會突然想起來一點，怎麼，你就能把你從小到大的事都記得？”

李明薇嗯哼了一聲，表示他當然能。

李明啟就說：“我外祖父說，念舊，就是過得不好，所以我不記得以前的時候，就是不會念舊，我一直都過得好，我在乎的，和喜歡我的都一直在我邊不離不棄。”

李明薇嗤笑，“你外祖父這，真的是能耐，把你的豌豆腦子講的如此詩畫意。”

“你過得不好嗎？”李明啟說：“在我眼中，你是大過的最好的皇子，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母妃是最寵的妃子，你又是祥瑞出，你那麼小就能上金鑾殿站著，這種能耐，所有的皇子里面，你是獨獨的一份，你不覺得自己非常的厲害，我反正能吹一輩子的。”

李明薇聽著李明啟羨慕的言語，筷子放下，只是說：“這樣的能耐，給你要不要？”

李明啟想都不想的直接點頭，隨即搖頭，立刻說：“你的，我不要！”

李明薇自曉得李明啟不敢搶他的東西，他說：“你想要，是因為有謝家在朝堂，沒人敢欺負你，敢真的給你穿小鞋。”

“可是我呢，我的份到底是什麼你很清楚，鬼的祥瑞，用你們私下手我的話，不就是個宮婢的孩子嗎？我有個什麼底氣在朝堂呢？我這些年如履薄冰罷了，那些臣子真的要我死，我能活著嗎？不過是看著，我有個厲害的父皇罷了。”

“閉，你不要這樣說，你給我自哀自怨。”李明啟嚴肅極了，“那些人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你跟著酸，那我只能去上吊了。”

放眼看去，京城朝堂誰不服李明薇的手腕，有時候李玕璋都難得去扯的事，就李明薇孜孜不倦的做。

好些不能到明面來的審理的案子，不都是李明薇親自出面去說的？

前些年都是征戰，李明薇就不懂兵權軍政，不也是因著頭皮在努力的盡心竭力嗎，省錢的法子想了一茬一茬，就是想讓前線多些周轉。

阮今朝說前線難，后面其實也難，只是都看不見罷了，一言蔽之，都是后面讓前線吃了。

實則，有時候不讓打了，就是后方補給需要回，否則跟不上。

李明啟懷疑地看向李明薇，說：“李星弦，你著自個良心告訴你，你是真的不軍政嗎？你怕是不是為了騙軍權傍，一直裝的吧？”

李明薇搖搖頭，眼極其坦誠，“不懂，我若騙你，天打五雷轟，出門就被人殺了，但你也別想來我手中騙，我不懂軍政，可我知道，你不是好東西。”

李明啟：……

他哽住的看李明薇，“你可是觀政兵部的皇子，怎麼多年了，都快要觀政出來一個的年歲了，你怎麼還看不懂想不明白的？你是真的……”

他不想說李明薇笨，可這不是笨可以形容的了，這不是不開竅！

李明薇滿不在意，說：“我本就不是聰慧的皇子，父皇說了，你是李家皇室腦子的最快，算盤打的最響的，我隨我母妃——”

李明啟擺手，“你別了，你打住，閉，別青天白日說糊涂話，你娘是我見過最會打如意算盤的的人。”

李明啟看著李明薇的目不對勁，抬手在他眼前晃悠了幾下，“怎麼了，你不要嚇我啊，這菜不可能有毒的，李十一？李星弦？李明薇？”

李明薇陡然腦子想著了淑妃，依舊阮今朝適才在宣政殿的玩笑話。

沈簡去找娘……

阮今朝不會無緣無故給他開這種神叨叨的玩笑。

李明薇突然站了起來，目冷漠無比，甚至是帶著戾氣，“李明啟，你是不是要阮今朝去找我母妃！”

阮今朝是在提醒他，有人要去找他母妃。

李錦還活著的蹤跡，絕對不能被京城任何人找到。

李明啟被吼的肩頭一抖，“你，你說什麼？”

“你想抓住我母妃威脅我什麼？”李明薇兩手撐著桌子，低頭看他，“李明啟，這句話我就說一次，你若是敢去我母妃一下，我絕對不會要你了。”

“你那日說的話，是氣我的，還是真的？”李明啟臉一變，呸了一聲，“罷了，我是狗，我來提，那日你想的就是不要我了。”

李明薇看他，敲擊著桌案，“李明啟，你給我搞清楚，我原本，就不是你親哥哥。”

“我知道。”李明啟說：“我若是你母妃肚子出來的，你怕是能把我當做眼珠子疼惜。”

李明薇：？？？

他都快把李明啟舉到天上去了，這小王八犢子就這樣想他的？

他在大什麼優渥待遇，多的都要這混賬羔子！

李明啟嘀咕，“哪里如同現在一樣，我就是哪個撿來的娃娃，爹不疼娘不，哥哥日想著找個地方丟了，你別看我，我都知道你要說什麼，是不是要說什麼，我上面還有好多的皇兄——”

“李明啟。”李明薇慢慢站直，深吸了口氣，“等著這件事完了，我們好好談談心，開誠布公的談。”

李明啟直接拒絕，“我不要，你若是要談了，肯定說的都是我不喜歡的，既然是我不喜歡的，我為什麼要談。”

李明薇：？？？

他冷漠極了，“你是打量我，不敢打死你嗎？”

李明啟說：“你若是敢不要我了，覺得把我弄上儲君位置一切都好了，那麼，我保證，你走了，很快就要回來給我奔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