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琳忍不住撲過去抓住他的手,“文生,文生,別砸了!”
他扭頭看,眼神陌生又冰冷,下一刻昏了過去。
姜琳扶著他,卻不敢立刻弄醒他,商宗慧便喊了人來,一起把他抬下去。
等他平安落地,姜琳松了口氣。商宗慧幫忙把程如州背回去。
閆潤芝在家繡花,程蘊之紡線,看到他們送文生回來,嚇了一跳。
“怎麼啦?”
姜琳道:“估計了刺激,突然變了個人。”簡單說一下方才的事兒。
程蘊之趕幫忙扶著送上炕,面沉重道:“這麼些年沒這樣,我還以為再也不會了呢。”
“老頭子,咋回事?”
程蘊之道:“大哥沒的那年冬天,文生突然變了個人,六親不認的。把農場兩個總找茬禍害大哥的干部給打了,一個打斷,一個砸斷鼻梁,后來那倆人都轉業去了另外單位。他被農場關了一個月閉,出來就更糊涂了。”
姜琳:“看來有些事會刺激他。”
程蘊之道:“從這會兒開始我陪著他,除非他清醒,你們都別到跟前來。”
曾經有干部懷疑他是不是裝傻,把從來不發脾氣的程蘊之氣得大發雷霆。一個十歲出頭的孩子,懂得什麼裝傻?一裝還二十來年?他把自己變一個爹疼娘沒有煩惱的孩子,了刺激就變復仇者,六親不認沒有任何理智。他也不是勾踐那等大人,哪里來的那種忍和智慧?
他是真的瘋了。
程蘊之雖然覺得他不打人,可他還是怕有意外,所以自己守著更好。
姜琳:“宗慧,你不要告訴別人。”村里人如果知道會更歧視排他,也會變相刺激他。
商宗慧:“你放心,我知道呢。”他繼續去鋪瓦片。
等大寶小寶回來,姜琳又叮囑他倆一下,讓他倆暫時離文生哥哥遠點,等他正常了再一起玩。
大寶:“文生好可憐啊,他什麼好起來啊?”
小寶:“我愿意分他一半糖。”
下午領導們到村里,大隊派人來請程蘊之和姜琳,說縣領導來了,要見他們。
閆潤芝道:“你們去,我守著文生,沒事的。”
程蘊之:“不,你們去,我在家里,就說我病犯了走不了路。”
閆潤芝留下陪他,姜琳就領著大寶小寶一起去。
趙書記坐著吉普車來的,由程福貴等人陪著,前呼后擁的,再加上揚紅大隊的干部們,呼呼啦啦一大群,熱鬧得很。
姜琳帶著大寶小寶過來,立刻就有人喊:“來了來了!”
那一大群人立刻讓開一線,讓他們過去。
趙書記面相很和氣,看到姜琳笑起來,“這位就是小姜知青啊?”
姜琳上前跟趙書記問好。
趙書記主和握手,“小姜是個有眼有追求的知青,很好。”
姜琳:“多謝書記,我爹這些天病犯了,不好意思瘸著出來,不好看。就讓我帶著孩子過來跟趙書記道謝。”
程福貴和程福萬臉不好看,覺得程蘊之是故意的,給他們臉瞧,豈有此理!
程福萬剛要開口,程福貴瞪了他一眼。
趙書記笑道:“沒事,我們一起去看看。”
程福貴道:“書記,要不還是晚上開會的時候再見。到時候我讓人把他給抬過來也是一樣的。”
進門去看程蘊之,他咋那麼大臉!
趙書記卻堅持,他在縣里負責統戰工作,這一次下來主持平反大會。既然已經給平反,那自然是平反大會要開,財要歸還,人也要問,展覽室也批準,做得漂亮徹底一些,否則不如不做。
程福貴見他堅持,也只得同意。
趙書記很親熱地拉起大寶小寶的手,看這倆孩子長得這樣漂亮,一模一樣的,任誰都會稀罕。有跟著來的文化部的工作人員立刻拍照,到時候要刊登在報紙上的。
一群人簇擁著趙書記去姜琳家,還有程福萬組織的鑼鼓隊吹吹打打的,要多喜慶有多喜慶,不知道的以為結婚呢。全村沒去上工的老人孩子都跑出來看熱鬧。
到了門口,程福貴立刻上前和程福萬一起推開門請趙書記進去,姜琳這個正兒八經的主人反而被到后面去。
一個人拍了拍,笑道:“姜知青?”
姜琳扭頭看,眼前是個時髦漂亮的青年,穿著藍的工作服,脖子里系著一條繡花的手帕,竟然是曾泓潔,驚喜道:“曾干事,好巧啊。”
曾泓潔笑道:“我是文化館的嘛,這事兒就歸我們管。”
姜琳忙邀請家去,“我們又做了好多,打算有空拿去城里請供銷社的人幫忙賣呢。”
曾泓潔雙眼晶亮:“那我先睹為快,挑幾條合意的。”
姜琳領著進去,曾泓潔看到滿園的時令花卉,驚喜加:“好漂亮的小院子啊。”
姜琳:“都是我娘爹侍弄的。”
曾泓潔驚訝地看著,還沒見過有下鄉知青嫁給農民滿口歡喜地爹娘呢,更何況還是分不好的,一般會被笑話墮落,沒想到姜琳竟然能坦然自若,也是個與眾不同的。
趙書記已經被一群人簇擁著進屋里去。
西間的程蘊之和閆潤芝聽見,趕下地迎出來,不想讓他們看到文生那樣。
兩人一下地,先看到的是程福貴和程福萬兄弟倆,對上程福貴冷的眼神,程蘊之當下就邁不步子,不想過去與他們為伍!
趙書記笑容滿面,“程蘊之同志,你好啊。”
一聲同志,得程蘊之如遭雷擊。
沒想到有生之年,他也可以被為同志,而不再是地主壞分子、地主黑幫分子等等。
趙書記立刻把大寶小寶給閆潤芝,上前握住程蘊之的雙手,“上有病,找時間去縣醫院檢查看看,早治療早利索。”
程蘊之嚨被什麼塞住,眼眶通紅,一個勁地點頭卻說不出話來,他用盡全力克制才沒有像在農場那樣失態。
閆潤芝道:“趙書記別介意,老頭子到領導的輝照耀,高興壞了。”
程福萬:“程如州呢,書記來關心,他怎麼不過來?”
閆潤芝忙道:“他和個孩子似的,貪吃貪睡,這會兒在炕上睡了。”
趙書記來之前就了解過,程如州智商和六七歲孩子差不多。他不去說那些人傷疤或者不愉快的事,只說開心的,平反等等。
屋子不是很大,人又多,顯得擁。趙書記說幾句熱絡的話,表示晚上開大會,到時候讓他們都去,就想告辭。
程蘊之點點頭:“多謝黨的關懷,去,保證去。”
趙書記就告辭,程蘊之忙送出去,閆潤芝領著大寶小寶也跟上去,姜琳和曾泓潔在院子里說話,見狀忙告辭。
程福貴和程福萬落在后面。
炕上的程如州突然一躍而起沖出去,路過灶臺的時候抄起案板上的菜刀,三兩步躍出堂屋門口,揮刀朝著程福貴的脖子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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