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邊，榮導緩緩把事原委跟程遙遙說了：“這其中牽扯到倒賣黃金和鋼材的事,要不是局長跟我關系好,還不肯呢。”

程遙遙臉蒼白：“這是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榮導瞧程遙遙臉上并無意外之，顯然謝昭真的跟黃金剛才的事有牽扯,說道：“黃金和鋼材可不是小事啊。”

在貪污一斤糧票就可以算作貪污賄的這個時代,牽扯上黃金與鋼材倒賣，最差也要牢底坐穿。

榮導心中惋惜,道：“你可有什麼認識的人可以疏通關系？能找盡快找，這事越拖越麻煩。我也會盡量幫你找找關系。”

程遙遙只好謝過榮導,轉出了電影廠，一雙桃花眼就泛起了水。在上海哪里還認識什麼人？榮導就是最大的人脈了。

程征是個知識分子,何況剛剛跟程征鬧翻,沈晏父親倒是有點實權，可兩家人的關系如此尷尬，更不可能托他幫忙。程遙遙只好去找了孟姐。

孟姐人脈廣,一拍腦袋：“這你得去找那位姓徐的局長,他正管這事兒，不過這位局長出了名的鐵面無私,你想送禮是走不通的。我給你指條道，他是楊姐那兒的常客！”

程遙遙又去求楊姐,楊姐原先不肯,這里的客人都是有頭有臉的,之所以能做這麼久,一是因為飯菜口味好,二是因為口風嚴，要是貿然讓程遙遙去打擾到客人，的生意還要不要做了？

程遙遙道：“我賣禿黃油的利潤分3給你。”

楊姐還是不肯答應：“這事兒我真幫不了你。”

程遙遙知道想要什麼，一橫心：“只要你幫了我這次，我把禿黃油的配方給你！”

楊姐眼睛一亮，孟姐急道：“遙遙這一向可幫你賺了不錢，你可別太貪了！”

楊姐深怕程遙遙反悔，一疊聲道：“遙遙，不是我故意跟你要好，實在是我這兒的客人份不一般，我幫你也是擔了大風險的！”

孟姐急忙拉著程遙遙：“遙遙，你可想清楚了！”禿黃油的方可是們的搖錢樹，要是楊姐知道了禿黃油的方，大可以甩開們單干，就算仍然合伙，利潤只怕也得重新分配。

程遙遙滿不在乎：“只要謝昭平安無事，十個個方我也給！”

楊姐這才口風：“徐局長他們今晚就在我這訂了一桌，是臨時通知的，怕是有什麼事要商量。”

程遙遙道：“今晚的菜由我親自來做。”

楊姐得了程遙遙的方，也有些不好意思，忙把采購的任務包下來。程遙遙也不客氣，打聽了徐局長的口味好，苦思冥想了幾道菜，把需要的食材都寫下來，自己則去百貨商店買兩瓶好酒。

上海不愧是全國的經濟中心，百貨商店里各好酒均有供應，最好的飛天茅臺一瓶18塊。悉的白瓶紅標，這樣一瓶飛天茅臺放在后世拍賣，一瓶能賣到20萬以上。程遙遙現在卻半點心都沒有，買了兩瓶茅臺。正付錢呢，后忽然傳來一聲：“遙遙？”

沈晏自從那天生日宴后還從沒見過程遙遙一面。他上程家找過程遙遙，可程遙遙不在，反倒上了程征，被他好一通臭罵。程征還直接去找了沈晏父親，不知說了什麼，害沈晏父親又把沈晏去一通臭罵，還把他足在家。

好容易今天沈父有急事出門，沈晏才得以出來口氣。

沈晏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程遙遙，在商場里面的燈下，程遙遙如凝脂，眼波流轉，即便是冷冰冰投來的一眼，也他在當場。

沈晏上去沒話找話：“遙遙，你在買酒嗎？難道家里有客人？”

程遙遙不耐煩的瞥他一眼，提起包好的酒。那酒有些沉，沈晏忙出手來：“我幫你提！”

程遙遙還沒開口，就見沈晏后冒出道瘦小影，枯井般凹陷的眼眶里出的惡毒目，嚇了程遙遙一跳。

嘶啞聲音著乖巧：“姐姐，你怎麼在這？真巧。”

“是啊，巧的。”程遙遙嘲諷的瞥了眼心虛的沈晏。

程諾諾盯著柜臺上酒，道：“遙遙姐，你買酒做什麼？這幾天爸爸到找你，很擔心你呢。你還是趕回家吧。”

“你管不著！”程遙遙吃力地把酒抱進懷里，轉就走。

沈晏站在程諾諾邊，左右為難。

程遙遙暗暗有些幸災樂禍，沈晏再如何嫌棄程諾諾，他這輩子算是甩不開了。

“遙遙，遙遙你等等！”沈晏從后頭追了上來，前言不搭后語的解釋著：“我今天來商場時恰好撞上了，真的是湊巧！”

程遙遙冷冷道：“不用跟我解釋，關我什麼事？”

“遙遙，我現在心里只有你一個，相信我。”沈晏滿臉懇切：“只要你點頭，我還是可以讓我爸幫你留在上海。哪怕......哪怕你不肯跟我訂婚，我可以幫你留在上海！”

“......”程遙遙挑了挑眉，第一次正經打量了一番沈晏。真是好一副癡心種的模樣，怪不得當初能把原主騙得神魂顛倒，在鄉下又招惹了一大幫狂蜂浪蝶。程遙遙很好奇他在程諾諾面前是不是也說過同樣的話。

沈晏張地屏住了呼吸，還以為程遙遙回心轉意了，期待道：“遙遙，現在知青回城的政策越越，你要是錯過了這個機會，下次不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城了。”

程遙遙眼神似有若無地瞥到沈晏后，故意道：“可我不想留在上海，只想回鄉下去。你這個好機會不如留給別人。”

“沒有別人！”沈晏斬釘截鐵道：“遙遙，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我跟諾諾的事早就過去了，我也對我父親說過，我現在心里只有你一個！我也只要你一個！，我知道你回鄉下是去找謝昭，可他是個鄉下人！嫁給他，你要一輩子留在鄉下，你甘心嗎？”

見沈晏滿臉篤定，顯然對謝昭來上海的事毫不知，這件事不是他做的。程遙遙心中有了答案，不再跟他廢話：“我還是那句話，你的事跟我無關，以后跟我說這些麻的話。”

程遙遙說完，加快步伐走開了。

沈晏正要追上，就聽背后傳來幽幽一聲：“沈晏，你剛才的話是真心的嗎？”

“諾諾……”沈晏的冷汗刷地下來了。

程遙遙買完酒，又從友誼商店買了一兜子罐頭，先去了稽查大隊一趟。

外頭天氣寒冷，稽查大隊的棉門簾垂著。程遙遙一進去，就帶進一陣清新的冷風。

副隊長正烤火呢，看見程遙遙忙迎上來，小聲道：“你怎麼又來了！”

“我來看看謝昭不行嗎？“程遙遙理直氣壯就要往審訊室走。

“祖宗！里頭有人呢！”副隊長忙攔住程遙遙，到一邊小聲道：“你……”

正要說話，審訊室的門開了，副隊長趕跟程遙遙使眼，讓避到一邊。自己迎上去點頭哈腰的：“您看完啦？”

大隊長親自送了兩個穿中山裝的人出來，都是一臉嚴肅。還對副隊長吩咐道：“事還沒調查清楚之前，一定要嚴加看守！不能冤枉了一個好人，也決不能放過一個壞人！”

“是是是。我們會好好看守的！”大隊長和副隊長都是連聲保證。

程遙遙狐疑地看著那兩個人，他們說的不會是謝昭吧？程遙遙模樣太惹眼，一個中山裝看了一眼，倒也沒說什麼，就出去了。

副隊長半天才回來，著汗道：”嚇死我了，你看見了吧？你那對象犯的可不是小事兒！這可是上頭下來的領導書！”

稽查隊一向抓的都是些賣瓜子兒賣布票糧食的小販，誰曾想抓到一條大魚，嚇得如臨大敵。

程遙遙打聽了幾句，副隊長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上頭的心思，他們這種小蝦米怎麼可能知道？副隊長怎麼也不肯讓程遙遙去見謝昭，程遙遙把友誼商店買的一兜罐頭塞給他：“我就進去看看他，還能幫他越獄嗎？”

“……”那罐頭上都是英文標簽，看畫是。副隊長眼睛一下子盯上去了，等程遙遙進了審訊室，他一耳刮子在自己臉上，又犯錯誤了！

今天是個天，審訊室里也昏暗，只有窗邊一道亮，恰好映在謝昭臉上，令他深邃廓越發立。謝昭靠在窗邊，臉上沒有傷痕，兩片菱有些干燥，神倒還好。

一聽見靜就抬頭看過來，眼神銳利。待看清楚來人時，瞬間又化了水：“妹妹！”

“謝昭！”程遙遙快步跑過去，直接跪下去抱住謝昭。謝昭及時出來，讓程遙遙跪坐在他的大上。

程遙遙歡快地撲進他懷里，謝昭渾一，隨后抱住了。他雙手被放下來了，左手腕銬在一個柜子角，右手攬住程遙遙的腰肢，任由程遙遙在自己頸側蹭來蹭去地撒，略帶沙啞的嗓音溫道：“妹妹。”

“謝昭……”程遙遙抬頭了他干燥的，忙道：“他們是不是不給你水喝，不給你飯吃？”

“沒有。”謝昭抬頭示意，一旁的小柜子上擺著一個飯盒和杯子。程遙遙打開飯盒，里頭是剩下的半個干饅頭。

程遙遙兩眼冒火：“他們就給你吃這個？！我找他算賬去！”給了副隊長幾十斤糧票呢！

“妹妹！“謝昭低喚一聲，“別去，你把水端給我喝一口”

程遙遙打開杯子，里頭還剩半杯溫熱的水。程遙遙忙往里頭加了點靈泉，捧到謝昭邊。謝昭大口大口喝著，像是壞了

程遙遙心疼得不得了：“他們不給你喝水嗎？“

”沒有。話說多了。“謝昭抬手蹭掉滴落在下的水漬。

程遙遙拿出一個油面包喂到謝昭邊：“我給你帶了好吃的，還熱著呢。”

”甜的？“謝昭嗅到了香甜氣味。

程遙遙直接塞進他里：”你嘗嘗看嘛！“

謝昭大口嚼著，的面包里夾著咸酪餡兒，是他最喜歡的口味。酪和面包很容易帶來飽足，吃完一整個面包，程遙遙又喂他喝了幾口靈泉水，謝昭又神采奕奕起來。

謝昭右手仍攬著程遙遙的腰肢，用手丈量著：“怎麼瘦了？”

“你說呢？”程遙遙委委屈屈道。

謝昭膛震，仿佛低笑了聲：“妹妹是在擔心我。”

“你還笑呢！”程遙遙嚴肅道：“我去找了榮導，榮導說你的事不簡單，嚴重的話可能要坐牢的。”

黑暗是曖昧的催生劑，程遙遙就坐在自己上，吐氣如蘭。謝昭的手漸漸不老實起來，程遙遙扯他的臉：”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有。”謝昭的注意力全在手上，漫不經心道：“妹妹別擔心。”

“我怎麼能不擔心？”程遙遙更急了，“你到底是不是還在黃金啊？鋼材又是怎麼回事？”

“我聽妹妹的話，蘇州開始就沒黃貨了。”謝昭低下頭去，聲音含糊道，“沒事的……”

程遙遙著謝昭后頸上刺刺的發茬兒，兀自琢磨著：“可是連榮導的面子都沒用……是徐南方那伙人干的，我知道！等我騰出空來，我非要撕他個滿臉開花……唔！你干嘛？！”

程遙遙終于發現了謝昭的所作所為，低了嗓音道：“你干什麼……外頭有人，謝昭，外頭有人！”

“噓。”謝昭扣程遙遙不盈一握的腰肢，“這里隔音不好。”

程遙遙渾一僵，長長睫蝴蝶般抖個不停，咬住了。

……

程遙遙整理好領口才起，一差點跌倒，忙穩住了。后謝昭仿佛笑了一聲，頓時氣沖沖地大步沖向門口，

打開門前，程遙遙又忍不住轉頭，鄭重其事地對謝昭道：“你放心，你一定會沒事的！”

謝昭深深地著，溫道：“我相信妹妹。”

程遙遙深吸口氣，推開門去。外頭十分明亮，暖烘烘的，帶著一渾濁的氣味。副隊長探頭探腦往里看，又在程遙遙上打量：“你怎麼進去那麼久，嚇死我了。”

程遙遙心里一虛，兇道：“你還問我！你每天就給他吃清水和饅頭，你好意思嗎你！”

“嘿，你是不知道多雙眼睛盯著呢，我能給他吃的就不錯了。”副隊長大呼冤枉。哪一個被抓進來的有謝昭這麼好的待遇？何況謝昭還是多方關照嚴加看管的重點對象？

程遙遙氣氣的理了理長發，又塞了一點糧票給他：“反正，你好好關照他！”

副隊長眉開眼笑，只要不讓他幫謝昭越獄，一切都不是問題：“你就放心吧！”

被謝昭一耽誤，天不早了，程遙遙喊了輛人力車直奔楊姐那兒。楊姐早就備下了食材，程遙遙洗了手，系上圍，一頭扎進了廚房。

從前做菜是為了興趣，今天做菜卻是為了救謝昭。程遙遙滿臉嚴肅，直把廚房當作戰場，使出了看家的本領來。砍骨頭的那氣勢，直楊姐看出了殺氣。

楊姐帶著大兒在一邊打下手，看得大開眼界。楊姐小聲吩咐著兒：“好好看，好好學，學著一招半式夠你們用的！”

在楊姐看來，程遙遙是一手刀工怕就學了十幾年。那些菜，自己更是聞所未聞：“遙遙，你這做的不是中國菜吧？”

“你不是說，徐局長在云南干過十幾年，常念叨那邊的傣族菜？”程遙遙把香茅一捆到腌制好的排骨上，道：“這是傣族的口味。”

楊姐大為佩服：“你連云南菜也會做！”

程遙遙心道我連泰國菜也會做呢。云南那邊多傣族，做菜放香料，酸辣，許多菜的口味跟泰國菜其實相通。特別是云南的香草酸辣火鍋，跟冬功湯是一個味道。程遙遙把自己會做的泰國菜跟傣味菜結合起來，糊弄這些人還是夠的。

程遙遙揭開一邊的鍋蓋，撥了撥鍋里的湯，把友誼商店買的椰漿倒了進去，香氣立刻發生了質的變化，從單薄刺鼻的酸辛變得濃而不膩，醇而不失清新。

楊姐的小兒飛奔著跑來：“客人來了！”

“那我去招呼了。“楊姐吩咐大兒留下打下手，忙跑前頭招呼客人去了。

程遙遙深吸口氣，炸排骨的手都有些抖。還是第一次這麼擔心自己的菜沒辦法打別人……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菜上，鍋里的排骨很快就變得焦黃，青的香茅散發，空氣里彌漫著一檸檬的氣味。

程遙遙把排骨擺在牌子里，周圍點綴上一圈青的檸檬片，又放上一小棵綠的薄荷。對楊姐的兒道：”端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