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門口忽然闖進個人來，謝昭扛著程遙遙,程遙遙抬頭看向門口,四目相對，場面有了瞬間的尷尬。

鵬鵬媽趕背過去,道：“咳,我來看我姑媽，順便來看看謝大娘。謝大娘不在家啊？”

程遙遙趴在謝昭肩上還沒回過神來,呆呆道：“去送團子了。”

謝昭忙將程遙遙放下，順手理了理飛的辮子,這才鎮定自若地跟鵬鵬媽打了聲招呼：“嫂子，坐。我就回來。”

鵬鵬媽這才轉過來,憋著笑道：“也不用。我就是給你們帶點自家腌的梅子干。”

鵬鵬媽從籃子里拿出梅子干來,放下就要走。程遙遙忙拉住，道：“嫂子快坐下吧。喝杯茶，我們家剛做了團子,給你嘗嘗。”

程遙遙讓鵬鵬媽在廳堂坐下,自己逃也似的跑去廚房泡茶了。

鵬鵬媽看著程遙遙窈窕流麗的背影，要笑不笑地在謝昭臉上打量著：“怪不得嫂子先前給你介紹的好姑娘你一個也不看。”

謝昭篤定道：“是最好的。”

“是是是。”鵬鵬媽掌不住笑了,“這麼漂亮的一個姑娘，還肯為你留在鄉下,嫂子看了都心疼。謝三兄弟,趕把婚事辦了。”

謝昭咳嗽一聲,這回到他不好意思了：“剛才不是……”

“嫂子知道,嫂子是過來人！當初你大哥他剛結婚的時候,也這麼……嗨！”鵬鵬媽一臉“我懂”，說得謝昭麥的臉都冒煙了。

程遙遙端著個小托盤從廚房一出來，他立刻大步過去接過來，放在桌上。

木頭小托盤上是一杯熱騰騰的玄米茶，小碟子盛了一個草綠豆沙青團，配一雙竹木筷子。

鵬鵬媽先喝了一口熱騰騰馥郁暖胃的玄米茶，又嘖嘖欣賞著豆沙青團：“漂亮的人做的點心也漂亮，我都舍不得吃了！”

程遙遙悄悄給謝昭使個眼，謝昭忙不迭走開了，去收拾被犟犟撲壞的架子。只剩程遙遙陪著鵬鵬媽聊天：“這是豆沙團子，甜的。還有一種咸的，待會兒帶幾個給鵬鵬吃。”

鵬鵬媽吃了青團，頓時贊不絕口，又拉著程遙遙的手道：“遙遙，上次是嫂子的錯。嫂子以為你去了上海就不回來了，謝三兄弟那樣兒嫂子跟你大哥看著都心疼，這才……哎，我真不知道那人給說的是你們村支書的兒。你可千萬別生嫂子的氣。”

鵬鵬媽一邊說，一邊忐忑地打量著程遙遙的臉。這個十里八鄉都聞名的人兒，脾氣跟的麗一樣有名。

程遙遙臉上沒什麼表，桃花眼往謝昭那兒一瞥，后者早就如臨大敵地站起來了。

鵬鵬媽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才聽見程遙遙地道：“嫂子你也是為了謝昭好，我已經不生氣啦。”

鵬鵬媽松口氣，這才笑起來：“我就知道遙遙你是個明事理的姑娘。謝三兄弟能娶上你，那真是修來的福氣！瞧瞧你們倆，越看越般配！”

謝昭可是家兒子的救命恩人，鵬鵬媽是真把謝家的事兒放在自己心上。結果好心辦了壞事，要是程遙遙記恨，不讓謝昭跟家走，那可真要臊死了。

鵬鵬媽放下心，又心起謝昭和程遙遙的終大事起來，問兩人什麼時候結婚，才說了幾句，謝和謝緋就回來了。

鵬鵬媽笑道：“謝大娘，這不是小緋嗎？從城里回來啦？工作還順心吧？”

謝笑呵呵地跟鵬鵬媽聊起來，程遙遙趕跑開了，跟謝緋一起躲到了廚房里。

外頭，鵬鵬媽跟謝拉呱了半天，說過些天他們村又開集市了，讓謝跟一塊去逛逛。謝一口答應下來，這才挎上放了四個青團的籃子，依依不舍地去走親戚了。

謝在院子里道：“鵬鵬媽走了。”

程遙遙和謝緋這才出來。

謝沒好氣道：“一個個怎麼越大越沒規矩，人家來做客，你們躲起來干什麼！還好鵬鵬媽不是外人。”

謝緋乖乖低頭認錯，程遙遙也只好耷拉下腦袋。

這鵬鵬媽哪兒都好，就是有這個時代已婚婦的通病，特別給人做。連謝緋都惦記上了，上回特地來跟謝說他們村有個男青年人品可好了，長得也端正，可以介紹給小緋，把謝緋臊得看見就跑。

謝笑著了下程遙遙的臉：“不就是鵬鵬媽問你們啥時候結婚嗎？平時大方的姑娘，也知道害臊了？”

程遙遙哼唧：“我結不結婚關什麼事啊，一直催催催，我又不急。”

謝看了眼臉都變了的謝昭，故意道：“你不急？不想嫁給昭哥兒啊？”

程遙遙傲地一抬下：“我才不想！”

謝昭猛地站起來：“妹妹！”

程遙遙嚇了一跳：“干嘛！”

“你說真的？”謝昭呼吸急促地瞪著，被激怒的狼似的。要不是謝和謝緋在場，只怕要撲上來給好一頓教訓了。

當然不是！可當著謝和謝緋的面，程遙遙哪好意思說出口，何況謝昭還這麼兇，躲到謝后：“，你看謝昭他瞪我！”

“好了好了！遙遙開玩笑呢，看你急這樣。”謝趕拍打著謝昭，“別嚇著遙遙！”

謝昭額上青筋都暴起來了，呼吸急促，臉上全是掩不住的……委屈？轉徑自走開了。

程遙遙覺得自己眼花了，居然能從謝昭冷峻的臉上看出這種緒來。

結果謝昭一直到晚飯后，都不說話了。程遙遙主給他夾了一塊，他拿那雙狹長烏黑的眼眸看了程遙遙一眼，把吃了，居然沒有禮尚往來！而是繼續悶頭飯。

程遙遙的表瞬間就跟被踩了尾的犟犟一樣。

謝狠敲了謝昭一下：“真是個犟種！遙遙咱們不理他，啊？”

程遙遙委屈地瞪了謝昭一眼，說句“我吃飽了”就下桌了。

謝昭飯的速度頓時慢下來，還是犟著一聲不吭，吃完放下碗就出去了。

謝氣得直拍桌：“真是對冤家！”

謝緋忙著勸謝：“，您別理了。我哥跟遙遙姐自己就會好的，當著咱們的面，我哥不好意思哄遙遙姐呀。”

謝聽了也有道理，這才稍稍消了氣。晚上，謝喊謝緋到自己房里睡，謝緋第一次進城工作，謝有一肚子的經驗要囑咐。

謝昭則一聲不吭地給程遙遙打了洗澡水，一聲不吭地點好燈，然后一聲不吭地……被程遙遙推出門，里面還傳來反鎖的聲音。

謝昭默不吭聲靠在門邊，強迫自己不去聽里頭引人遐想的靜。

程遙遙這個澡洗得有些久，久到謝昭忍不住敲門，低聲道：“遙遙？”

“遙遙？洗完了嗎？”

謝昭語氣里出一焦急：“妹妹？再不出聲我要進去了。”

仍然沒有一聲響。

謝昭擰起眉頭，他推了下門，門竟是虛掩的，一推就開了。

屋子里的煤油燈燈昏黃，映出木質浴桶和墻面上青磚石的紋路，桶里水波微漾，程遙遙的還堆在椅子上，人卻不見了。

謝昭邁進屋里，滿屋都是暖而甜的桃花香，像一腳邁進了一個香艷的綺夢里。浴桶里的水溫太高，熏得謝昭嚨焦灼，他舉起手里的蠟燭，起邊的昏黃暈隨著他手的移慢慢映亮屋子里的每一個角落。

雜間空，只有墻上的蓑，懸掛的藥材，屋子中央冒熱氣的浴桶，椅子上散落的小，程遙遙當真像一只話本里的妖，消失不見了。

只是瞬間的念頭，謝昭心臟重重一痛，他如墮萬丈深淵……

“呼”地一陣甜香吹過，手中燭跳一下，熄滅了。

程遙遙狡黠的笑意還未達眼底，就被狠狠在了門板上：”哎！疼疼疼，別抱那麼……謝昭……”

一陣窸窸窣窣的靜后，程遙遙道：“你不是不理我嗎？松開我呀。”

謝昭埋在頸側，雙手擁著，刺刺的短發扎得有些。程遙遙本來還笑呢，忽然覺得頸側有些意，登時慌了：“我不就是開個玩笑嗎，你也不至于哭啊……謝昭？”

程遙遙摟著謝昭寬厚的背，學著謝昭平時哄的樣子，一手輕輕拍著謝昭的后背：“乖啊，我躲在門背后就是想跟你開個玩笑，你真的嚇到啦？”

“還是……還是我傍晚的話惹你傷心了？”

“我開玩笑的，我會嫁給你的！”

謝昭輕輕一。程遙遙松口氣，忙再接再厲：“你說句話嘛，你再不說話我要哭了！”

謝昭口氣，終于開口：“再說一遍。”

程遙遙試探道：“我要哭了？”

謝昭胳膊一：“前一句。”

程遙遙在黑暗里紅了耳朵，低聲道：“我……我會嫁給你的。”

謝昭嗓音很低，帶著啞：“什麼時候？”

程遙遙聽著他嗓音微啞，怕不是哭了？越發聲承諾：“只要嫁給你，什麼時候都好。”

黑暗里，程遙遙看不清謝昭的臉，只聽見他的呼吸猛地沉了，圈著的胳膊變得跟鋼鐵一樣滾燙。

謝昭的嗓音冷冽，有金石之聲，此時卻著灼人的熱度：“如果我說，現在呢？”

程遙遙沒說話。

謝昭沒催，耐心地等待著。他是最優秀的獵手，有的是持之以恒的耐心。

過了好久好久，也可能只有一會兒，程遙遙小聲咕噥了句什麼。

謝昭道：“嗯？”

程遙遙忽然一跺腳，氣急敗壞道：“我說可以！你高興了吧？”

謝昭沒吭聲。

……

外頭忽然響起一陣嘈雜聲，圈里的咯咯咯喚起來，小公的聲格外嘹亮。

程遙遙一把推開謝昭：“外頭是什麼聲音？”

哐當一聲，卻是重落地的聲音。謝昭點燃煤油燈，屋子里幽幽亮了起來。

只見謝昭英俊的臉上神如常，哪里有半點傷心哭過的樣子！程遙遙這才驚覺上當，正要鬧，外頭卻又響起一陣撲騰聲。

程遙遙道：“是不是進賊了？還是黃鼠狼又來了？”

謝昭安道：“待著別，我出去看看！”

謝昭推門而出，程遙遙哪里待得住，也忙披上外套，舉起煤油燈跟了出去。卻見謝和謝緋也披著服出來，都舉著燈，正張地道：“出什麼事兒了？怎麼了？”

謝昭沉聲道：“別怕，我去院子里看看。”

在這樣的時刻，家里有個頂天立地的男人，總能人安心。謝和謝緋也安靜下來，程遙遙跑到謝邊：“！是不是有賊啊！”

謝忙把謝緋和程遙遙都拉到后：“昭哥兒在呢，也在這兒，別怕！”

三人都舉著煤油燈，小心翼翼看著謝昭走到院子里，謝道：“昭哥兒，小心著點！”

謝昭一手舉著手電筒，隨手撿起一子，在院子里掃視了一圈，最后落在圈上。圈里的仍然咯咯咯著，像是有什麼讓它們恐懼的東西，裝食的破鋁盆滾在地上，剛才那聲巨響就是它發出來的。

莫非是上回的黃鼠狼？謝昭子，慢慢走到圈旁，把手電往里一照，就見一只黃乎乎的東西正在圈里撲騰。

卻不是細腰大尾的黃鼠狼，而是圓滾滾的一只小貓。犟犟滿，在圈里跟小公打架呢。

母們咯咯著一團，那只小公勇猛無比，扎著翅膀飛撲而下，啄得犟犟“喵嗷”一聲慘。

謝昭趕把犟犟薅出來。犟犟整只小貓都球了，耳朵也在腦袋上。謝昭手指撥了下它頭，那橘黃的小腦袋禿了一撮，一漂亮的橘白也凌得跟撣子似的。

程遙遙和謝謝緋都圍過來看，道：“怎麼是犟犟？”

謝昭把犟犟到程遙遙懷里，又打著手電屋前屋后仔細檢查了一番。卻發現后院墻開的小門是虛掩的，門鎖上著鐵，已經被打開了。

半個泥腳印印在院門里。

說明這人剛才半只腳都踏進了門，許是犟犟恰好鬧起來，這人就嚇跑了。

謝昭眼神一凜，敢將手進他家房子里，是沖著錢？還是沖著人？是想一想，謝昭周就出不加掩飾的森寒戾氣來。

等謝昭將門重新鎖好，做上標記后回到前院，謝已經去睡了。

程遙遙一看見謝昭，就擔心地問道：“怎麼樣？有沒有事啊？”

謝昭嗓音沉穩淡定：“沒有。別怕。”

程遙遙這才松口氣，低頭繼續嘲笑犟犟：“讓你欠，總欺負人家老婆，挨揍了吧？”

犟犟窩在程遙遙懷里蔫頭耷腦，把臉埋進爪爪里。

謝緋同地道：“犟犟好可憐，別說它了。”

程遙遙道：“它哪里可憐了。最近天天攆逗狗的，嚇得母都不下蛋了。”

犟犟“嗯”地跳下地，耷拉著小尾默默走開，一只前爪微微離地，走路像個小簸箕，一顛一顛。

程遙遙三人：“……！！！”

謝昭忙把犟犟抱起來，大家伙圍著它仔細檢查了一下，前爪的小墊完好無損，也不知道是傷了哪里。只好暫時由謝昭抱著它，還給它喂了兩小魚干。

謝緋打著哈欠道：“犟犟以前很乖的。怎麼忽然變淘氣了？”

謝昭若有所思：“春天到了。”

“春天？”程遙遙反應過來，“犟犟這是發了？！”犟犟最近白天攆，晚上跑酷，還嗷嗚嗷嗚，一副力過剩的樣子，可不是發的癥狀嗎？

程遙遙直白的用詞把謝昭噎了一下，謝緋更是捂住臉，道：“遙遙姐，你說什麼呢！“

程遙遙反應過來，在現代說慣了，忙道：“好啦好啦，我換個詞。犟犟該絕育了。”

謝昭和謝緋都發出了疑：“絕育？”

程遙遙手掌斜揮而下，滿臉殺氣：“咔嚓。懂了嗎？”

謝緋懵懂地搖搖頭。謝昭下一，把謝緋送回屋，又牽起程遙遙道：“該去睡了。”

程遙遙打著哈欠，乖乖跟謝昭回屋睡覺了。也就那麼一說，這年頭沒有醫，也沒有給寵絕育的意識，一覺過后就忘在了腦后，犟犟的貓鈴鐺暫時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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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問，問就是什麼都沒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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