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子姝略作沉:“那個卦妃現在如何?”
東幽皇帝和皇后當年毫不手地丟棄嫡長子,起因就是這個卦妃,若說沒有存著毒心思,云子姝絕不相信。
卦妃?
云子姝冷冷一哂,毒妃還差不多。
“卑職不太清楚,他們沒提,卑職對也不興趣。”司滄聲音平靜沉穩,卻聽得出對東幽皇族的厭惡,“原本卑職不愿理會東幽之人,也從未想過要回去認識那群陌生人,但是……”
自從云子姝從蕭家離開之后,司滄就慢慢改變了主意。
云子姝沉默地著窗外。
此時不由又回想起了前世,彼時并不知道司滄還有這一層世,或者說,前世司滄應該從未跟東幽皇族有過聯系。
否則他不應該死在蕭家,就算替復仇,他也完全可以用別的方式,不需要親自去滅蕭家滿門,也不會讓自己死得那麼慘。
這一世他之所以改變主意,應該是明白了的野心,想要助,所以才勉為其難地跟東幽派來的人談條件。
被一個人這樣全心全意地喜歡著,庇護著,沒有人可以做到無于衷,尤其曾經還切切實實付出了命的代價。
替收殮時,司滄那般絕哀傷的神,渾散發出來的孤寂悲愴氣息,是永生難忘的傷,至今讓無法釋懷。
每每想起來都讓心頭鈍痛。
收回視線,云子姝端起茶盞,從往事中回神,心頭像是著一塊大石似的難,真希那只是一場單純的噩夢。
“司滄。”沉靜開口,“你覺得我的選擇是正確的嗎?”
司滄一怔,“殿下的意思是……”
“大雍江山。”
哦。
司滄一顆心驟然松懈下來,他還以為說的是。
“只要是殿下做的決定,那就是正確的。”他說道,語氣沒有毫遲疑態度,“況且還有皇后的海深仇,殿下想要復仇,就必須讓皇帝從那張椅子上滾下來。”
云子姝嗯了一聲,角忍不住翹起。
行吧,反正只要是做的事,在他看來都是對的。
錯的也是對的。
“司滄。”云子姝輕輕嘆了口氣,“有你真好。”
司滄又是一怔。
“本宮上輩子是不是做了太多的善事,這輩子才得以遇見你?”云子姝說著,眉心忽然蹙起,“可若是這樣的遇見需要你付出那麼大的代價,本宮又覺得上天太過殘忍。”
那麼小的孩子剛出生就被丟棄,誰知道外面波詭云譎的命運之下,他會遭到怎樣慘烈的對待?
東幽皇帝和皇后究竟是怎樣狠心涼薄之人,才能忍心已經把自己的親生骨丟棄?
畜生不如!
云子姝想到司滄那些年里過的苦,經常傷痕累累,甚至數次傷重到昏厥,一次次離鬼門關那麼近——如果不是被丟棄,他應該留在東幽過著人上人的生活,將來繼承江山,坐擁天下。
皇族嫡長子,多麼尊貴的出。大雍暗影閣,又是多麼殘酷的地方。
云端和地獄,往往只在一念之間。
“卑職倒覺得,這是卑職的幸運。”司滄聲音低沉斂,習慣地藏著起伏,“東幽皇子的日子未必就比現在更好。”
云子姝沉默不語,已經發生的事沒辦法再去假設,所以誰也不確定,當初他若留在東幽做他的嫡長子,是否能安然活到現在。
可事實卻是東幽帝后親自舍棄了自己的兒子,任由他在異族他鄉的暗影閣盡苦楚,承了長達十幾年的訓練煎熬。
那些年里,暗影閣葬送了多條命,腥味至今濃烈。
云子姝覺得那對帝后不值得饒恕。
“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江山就拿過來吧。”平靜地開口,眼底澤寒涼無,“是他們自己開口求你回去,自然就要拿出一番誠意。”
司滄點頭,想到云子姝睡前說的話,說道:“蕭家被下獄了。”
云子姝轉頭看著他。
司滄淡道:“軍中有幾位將領今日下午進宮面圣,跪求皇上徹查此事,說蕭遠霆是被人栽贓陷害。”
云子姝哂笑:“栽贓陷害?”
司滄嗯了一聲。
“若說有人陷害他謀逆倒有可能,貪墨軍餉那是實打實的證據,誰會陷害他?”云子姝冷笑,“那一箱箱黃金白銀都是旁人運到他府里去的?難不蕭將軍府地下有道,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那些贓銀運過去……”
話沒說完,云子姝忽然一默,隨即遲疑地說道:“那麼多箱的金銀是怎麼運進蕭家書房室的?不會真有道吧?”
司滄搖頭:“世家府中每日都有固定之人出門采購,將軍府也不例外,把銀子放在采買的食材中運送進府,對一個通兵法的將軍來說,是件輕而易舉就能做到的事。”
云子姝緩緩點頭:“倒也是。”
司滄道:“皇上見了幾位將領,說了一些安的話,但是那幾位將軍好像不太買賬,依然要求徹查真相。”
云子姝揚:“讓他們鬧吧,鬧得越大越好,主將一職本就容易引起忌憚,軍中將領越是在這個節骨眼上表忠誠,反而越容易讓人覺得他們擁兵自重,鬧大了對蕭家沒好。”
雖然不管鬧不鬧,蕭家此番都必死無疑,就算父皇有心保下他們,沒有正當的理由。
貪墨軍餉,且數額巨大,只有死路一條,神仙也救不了他們。
云子姝著窗外的月,聲音沉靜:“這一夜就快過去了。”
“殿下再睡一會兒?”
云子姝搖頭,放松斜倚在榻上:“這兩天不太平,本宮想待在府里好好清靜幾天,不過大概不太可能如愿。”
司滄道:“殿下想休息也是可以的,外面卑職會安排人守著,沒驚天地的大事,絕不會有人進來驚擾到殿下。”
“本宮明天想去見見國舅。”云子姝沉,“要讓人家最寶貝的嫡孫為本宮所用,本宮理該去見見這位老人家。”
自從辭那一夜來公主府之后,就沒再見過他,確實夠低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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