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國舅對司滄確實有所忌憚，但他忌憚的不是司滄可怕的名聲，而是暗影閣一直效忠皇上。

雖然他聽聞皇上對司滄起了殺意，但皇族之中真真假假，沒人敢確定皇帝的殺意是真是假，也沒人敢確定司滄到公主邊，究竟懷著何種意圖。

正如宮中的蓮嬪，沒有發出事態之前，誰也不會懷疑是別人的暗線，或許直到死，所有人都會認為這只是太子的荒唐行為害死了一個無辜子。

“本宮不是以前在蕭家懦弱無能的云子姝。”云子姝淡淡開口，“如果說本宮現在能托付命地相信一個人，那麼這個人非司滄莫屬，所以國舅爺不用擔心他。”

托付命地相信？

老國舅心頭微驚，不由看了司滄一眼。

他雖不知道司滄跟云子姝之間經歷了什麼，以至于愿意如此信任司滄，甚至愿以命相托，但既然這麼說了，國舅只能選擇相信，相信司滄。

家如今跟云子姝算是福禍相依——事實上，就算沒有云子姝，皇帝早晚也會對付家。

所以家只能把希寄托在云子姝上，這個跟家有著斬不斷緣關系的子，興許能讓曾經發生的事被掩埋，在真相覆蓋中撥正混的脈，讓家的罪孽得以減輕稍許。

老國舅從思緒中回神，抬眸看向云子姝，“恕老臣直言，殿下可曾想好了自己要走的，是一條什麼樣的路？”

“荊棘之路，通天之路。”云子姝聲音平靜，卻著不容忽視的堅定決絕意味，“本宮很清楚這是一條難走的路，踏錯一步可能就會碎骨，但本宮已然選擇了這條路，就只能走下去。”

“不會后悔？”

“沒有后悔的余地。”云子姝道，“父皇想讓我死，國舅爺覺得我有后悔的資格？”

沒有。

因為退不退都是死路一條，所以必須在這條死路上闖出一條生路。

老國舅緩緩點頭：“有公主殿下這句話，家會傾盡一切助殿下達所愿。”

“多謝國舅爺。”云子姝站起，不卑不地福，“不管本宮以后如何，至可以承諾，家任何人不會比本宮早逝。”

這話說得直白，卻是最堅定讓人信服的承諾。

老國舅一懵，隨即跟著站起來，搖頭失笑：“那哪兒能？老臣已是一只腳踏進棺材板的人了，必定走在公主殿下前面。”

這句話是以玩笑的口吻說出來的，卻能聽出他對云子姝已經予以信任。

他們彼此都心知肚明，生老病死這種事非人力可以控制，但只要有云子姝在一天，必定能保家安然。

幾人談了小半個時辰，國舅邀請云子姝去了書房，司滄和辭跟隨，老夫人則負責持午膳，用了兩個時辰準備好了一桌盛的膳食。

午時之前，首輔下朝回來，得知父親在書房，便徑自去給父親請安。

進了書房看見云子姝也在，他著實有些意外，方才一路走來，他并沒有留意到家里來了客人。

不過權臣向來習慣喜怒不形于，訝異只是一瞬間，他很快朝云子姝見禮，態度從容不驚，須臾又給父親請了午安，“今天宮里炸開了鍋，父親可收到了消息？”

“有所耳聞。”老國舅威嚴地點點頭，“是什麼況？”

“太子被杖責二十，暫時幽，吳貴妃教子無方，降了妃位。”首輔語氣平靜，帶著點嘲弄，“皇帝然大怒，卻只是小懲大誡一番，連廢太子都沒有。”

老國舅沉眉：“沒有廢太子？”

“沒有。”首輔點頭，“看來皇上暫時還不會舍棄太子。”

老國舅看了辭一眼：“辭兒的判斷是對的。”

辭說，就算廢太子也不會打大牢，最多打一頓留在東宮養傷，眼下皇帝卻是連廢都沒廢，只是打了一頓，降了吳貴妃的位份。

在外人看來，他們母子太過得寵，犯了這麼大的錯居然都能輕飄飄揭過，實則本是皇帝暫時還不太讓景王暴在人前罷了。

“那位蓮嬪如何置了？”

“蓮嬪自盡了。”首輔面上泛了幾分意味不明的笑意，“服毒而亡，死之前還喊了句是被太子強迫的，可是一句話沒說完就魂歸了黃泉。”

老國舅看向云子姝：“殿下怎麼看？”

云子姝淡笑：“父皇心深如海，非凡人可以猜。”

此言一出，老國舅和兒子齊齊靜默，隨即首輔輕笑：“公主殿下說得對，皇上心深海，非凡人可以猜。”

“祖父，父親。”辭走進書房，“祖母已經準備好午宴，可以請嫡公主殿下和司統領席了。”

老國舅嗯了一聲，抬手示意：“殿下請。”

一行人于是走出書房，去往膳廳。

正事基本說完，其他細節無需言明，以后家便是嫡公主云子姝的后盾，隨著一番開誠布公的談話結束，老國舅心里那點僅剩的疑慮也終于拂去。

云子姝走這一趟算是安了家的心。

至于他們為什麼相信一個公主能事……原因其實不，云子姝敢有野心只是其中之一，聰明通是其二，家掌兵權是其三，司滄愿意助是其四。

最最重要的是云子姝行事果決，手段干脆利落，絕不拖泥帶水，從理蕭家之事以及對待安懷山一事上，完全可以看得出來。

行事果決利落對于掌權者來說非常重要，優寡斷之人很難事，且關鍵時刻能犯下致命的錯誤。

老國舅一生浸沙場和朝堂，看人眼準，他在云子姝上看到了一個男人才有的氣魄和膽識，看到了一個權臣才有的謀略和心計，以及很多人沒有的沉穩和從容。

一頓午膳用得極為輕松和諧。

家氛圍好，家規嚴格卻并不嚴苛，著武將世家的坦和勛貴門庭的涵養，以及書香之氣，讓人倍舒服。

用完午膳，云子姝起告辭，算是結束了今日家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