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東幽方面的事，昭明帝不想再在太后面前繼續多問什麼，問得多了，只會讓越發不安，甚至反對讓云子姝嫁過去。

后宮不得干政。

兩國聯姻事關天下和平，并不僅僅是小兒家的姻緣之事，容不得太后反對。

坐了一會兒，昭明帝起告辭：“母后先歇著吧。朕還有一些出嫁方面的事宜要跟子姝商議，就不打擾太后休息了。”

太后神一沉：“皇上這是不想讓哀家聽到？”

“母后誤會了。”昭明帝連忙否認，語氣誠懇真切，“只是陪嫁之太多，涉及到媵、侍、太監和護衛等活人，以及金銀玉等貴重之，一日兩日之也決策不下來，朕還需要召禮部和戶部幾位大臣過來一同商議決定，還母后理解。”

太后沉默片刻，算是勉強接了他的解釋，淡淡說道：“陪嫁事宜一切以子姝的意愿為主，能答應的就都答應了，不能答應的也請皇上以別的方式滿足。”

昭明帝縱使不悅，也配合地點頭：“太后放心，朕知道該怎麼做。”

“還有件事。”太后像是想到了什麼重要大事，表似乎不太愉快，連語氣聽著都帶著幾分不冷不熱的意味，“皇上近來政務繁忙，先有秋闈在前，后又招待使臣，哀家的壽誕皇上怕是也忘了，不過哀家能理解皇上的難。眼下朝中分乏，哀家打算個日子在慈安宮設個宴，除了后宮幾位妃子之外，讓宗室王妃和郡主們也都過來吃個飯，一起聚聚，順便跟子姝聊聊，畢竟出嫁之后就沒什麼見面的機會了。”

昭明帝表微僵，一時間有些尷尬。

“瞧兒臣這記。”他連忙請罪，“最近朝中確實事太多，連續半個月招待東幽使臣，以至于兒臣把最重要的事給忽略了。這樣吧，兒臣這就召禮部準備商議，定給太后舉辦一次熱熱鬧鬧的壽宴——”

“不用。”太后擺了擺手，臉稍有些緩和，“皇上有這個心意就行了，哀家又不是不能諒。后天吧，讓們都進宮來陪哀家吃頓飯就行。”

昭明帝面帶愧：“兒臣實在該死。”

“皇上日理萬機，不用太過自責。”

昭明帝又再三賠罪，才告退離開慈安宮。太后揮了揮手，目從云子姝面上一掠而過，云子姝對上的視線，不聲地垂眸，隨即恭恭敬敬行禮告退，轉跟著昭明帝一起走了出去。

終于從慈安宮出來，昭明帝迎向外面的太，郁的心才稍稍舒展了一些。

“子姝。”昭明帝又開始走親路線，“聯姻事關兩國修好，父皇也有諸多無奈，你能諒朕嗎？”

云子姝恭敬地回道：“父皇放心，兒臣知道大局為重。”

“這才是朕的好兒。”昭明帝面上帶了幾分笑意，“你放心，該有的陪嫁規格一定不會，朕會盡可能滿足你的要求，讓你到了東幽也不會人欺。”

云子姝像是已經認命了似的，低聲說道：“多謝父皇。”

昭明帝看了一眼，沒再多說，“司滄。”

“卑職在。”

“既然你要跟隨子姝去東幽，年前這段時間把暗影閣的統領大權接一下。”昭明帝語氣平靜，著不容拒絕的威，“你從閣里挑出手最利落最忠誠的幾個影衛，朕個空召見他們，再重新任命一個統領。”

這一次他定要挑選一個最聽話且只忠于君王的影衛，不聽話的只會被悄無聲息地除掉。

司滄道：“卑職遵旨。”

“東幽那邊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嗎？”

司滄想了想：“聽說皇帝和皇后原本有中意的太子妃人選，但因為他們的太子堅持要跟大雍聯姻，皇帝和皇后只得尊重他的想法。”

昭明帝眉心一皺，下意識地看了云子姝一眼：“中意的又怎麼樣？比得上大雍嫡公主尊貴嗎？東幽太子慧眼識珠，一定會善待子姝。”

東幽太子確實慧眼識珠。

云子姝無聲地嘆了口氣，或許該慶幸兩國之間報沒那麼便利，司滄說的這些不管真假，父皇想查都查不出來。

東幽皇后有中意的太子妃人選，這句話聽在任何人的耳朵里，都不可能不生出擔心——但凡是個真心疼兒的父母，誰對這一點不敏？

有了個中意的人選，就意味著對其他人多多都會有些不滿，父皇還真是會安，輕飄飄一句“慧眼識珠”跟打發傻子似的。

他就不會去想，萬一這位太子本無權做主自己的事，沒有本事護著自己要娶的人，在他的父皇母后面前沒有說話的余地……那麼就算他的母后勉強讓他娶了他想娶的人，又能如何？

最后照樣可以拆散，甚至不止一種方法可以弄死。

父皇不會考慮這些的。

云子姝也懶得跟他多說，適當的示弱和裝傻只是為了爭取更多的籌碼，暫時離開大雍也是為了更好地籌謀。

至于以后……云子姝眼底浮現諷刺的澤，父皇會知道今日這個決定到底有多蠢。

“你們回去休息吧，后日太后壽誕，子姝別忘了進宮。”昭明帝說著，代了一句，“壽宴上讓太后心好些，別總提起那些不愉快的事。”

“兒臣遵旨。”云子姝屈膝行禮，“兒臣告退。”

昭明帝嗯了一聲。

云子姝和司滄停了下來，一前一后低眉斂目地站著，待輦走遠，云子姝微微抬頭，安靜目送著皇帝的儀仗漸行漸遠。

直到再也看不見，才舉步朝宮門方向走去。

“東幽來的那位德妃娘娘有句話說對了。”云子姝淡笑，“若是可以，父皇真能打包把我送到東幽太子的床上去。”

司滄神微，聲音低低的：“就算皇上真的這麼做，卑職也不會讓他得逞。”

云子姝偏頭看他一眼：“別讓誰得逞？父皇，還是那位東幽太子？”

“都一樣。”司滄忍不住想握著的手，又顧忌著這是在宮里，只能強迫自己克制著沖，“不管是誰，都不能殿下做違背意愿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