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沒有過，因為不敢冒犯殿下，就是最近……”司滄放下茶盞，認真地思索了一下，“殿下說我們是兩相悅之后，卑職才敢在心里惦記一下。”

云子姝托著腮看他：“是嗎？”

司滄沉穩點頭：“不敢欺瞞殿下。”

云子姝哦了一聲，也不知信了還是沒信。

窗外小雨輕打著樹梢，煙雨蒙蒙，窗外有雨過窗欞拂過進來，帶著顯而易見的寒涼氣息。

一場雨讓氣溫驟降了幾個度。

司滄起關了窗戶，并拿來云子姝的外袍給披上，“眼下已了深秋，天氣越來越涼，殿下要注意保暖才是。”

“司滄，今天太后提到了我跟你的事。”云子姝托著腮看他，漫不經心地一笑，“擔心你而不得，因生恨，會背叛我，傷害我。”

而不得，因生恨？

司滄表古怪了一下，隨即正道：“太后有如此想法，也是人之常。”

在上位者眼中，一個暗影閣統領不過是人驅使的影衛，占了個統領份也不一定就能高貴多，而公主則是正兒八經的金枝玉葉，他們的份天差地別——甚至不用上位者認為，司滄自己就從未覺得可以配得上云子姝。

就像公主和侍從，誰都不會認為他們是般配的一對。

何況司滄武功高強，掌皇族報，他今日可以不聽皇帝驅使，來日背叛公主似乎也不是什麼讓人意外的事。

所以太后的擔憂本在理之中。

“不過殿下放心。”司滄重新坐下來，坐得離云子姝近了些，手握著的手，“待到了東幽，卑職會定期讓人送報回來，報直接送到國舅的手里，讓太后和家得知你在東幽安然。”

云子姝順勢靠在他上，著窗外小雨蒙蒙，表帶著些許疏懶之：“這雨下得真好，下得再大一點，多下幾天，一個個都安安分分地待在家里休息，別去想那麼多烏七八糟的事。”

司滄抬手輕著順的發，目里帶著深沉的愫。

小雨淅淅瀝瀝下了幾乎一夜，直到翌日天亮才停。

外面樹梢，屋脊，青石板上，到漉漉的一片，晨一出來，照得府邸里一片晶瑩閃閃。

雨天讓人渾筋骨都疏懶了起來。

云子姝躺在床上不想起，難得賴了個床，司滄命冷月和冷霜守著，他出去了一趟。

這兩天他的事很多，幾乎每隔兩天就要跟傅南川議事，不知道議的是什麼。

“殿下是不是渾沒勁？”冷月端著水盆走過去，伺候著云子姝洗了手和臉，“屬下給您推拿一下吧。”

云子姝哂笑：“我這麼年紀輕輕的，讓你說得跟個老太太似的。”

“殿下這話說的。”冷月皺了皺鼻子，“年紀輕輕就不累了？殿下整日殫竭慮，應付那些個不懷好意的東西，比我們做屬下的累得多呢。”

云子姝在床上翻了個，抓過枕頭趴著：“按按吧。”

“好。”冷月走過去，坐在床沿，從云子姝頸部給輕按著，“屬下手勁大，殿下若是疼了就開口，屬下稍微輕一些。”

云子姝嗯了一聲：“本宮許久沒怎麼過手，恍惚都忘記了自己也是個會武之人，你不用擔心手勁大，越大越好。”

冷月笑了笑，沒再說什麼，專注給從頸部到肩膀按著，力道恰到好。

冷霜站在窗前看著，沉默不發一語，永遠像個影子似的，眼觀四面耳聽八方，隨時留意著周遭向，就算在公主府里，也從來不曾放松過警惕。

冷月按著按著，發現云子姝又睡著了。

“殿下這樣不好。”冷月低聲說道，“如此毫無保留地信任一個人，一點防備之心都沒有，萬一被人暗算了該怎麼辦？”

尤其像這樣的練武之人，此時若想做些什麼，以殿下這般姿勢本毫無防守之力。

“你們是司滄調過來的。”云子姝聲音慵懶，“本宮信任司滄，自然信任你們。”

冷月詫異：“殿下沒睡著？”

“睡著了，不過你在我耳邊說話，我自然就醒了。”云子姝偏頭看了一眼，“你以為我睡得有多沉？”

冷月嗔：“雖然屬下是統領大人調過來的，殿下也該抱有一點點的防備，一點點，別太多。”

云子姝失笑：“被人信任的覺不好嗎？”

“不是。”冷月雙手下移，開始按的脊背，“只是人心經不起考驗，這世上有太多一開始忠心耿耿的人后來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背叛，殿下可以信任一個人，但不可以把命脈到對方手里，就如此時，若屬下想對殿下不利，殿下連反抗之力都沒有。”

“是嗎？”云子姝角微勾，“要不你試試？”

冷月作頓住，輕咳一聲：“屬下不敢。”

“為什麼？”

“統領大人會剝了我的皮。”

云子姝嘆了口氣：“你看，你本就沒有對我不利的理由。”

冷月皺眉：“殿下……”

“冷月，有些人是可以一直信任的。”云子姝像是在嘆，“司滄就是我可以信任一輩子的人。本宮雖為子，有仇必報，可不代表本宮心狹窄，人活一生不可能時時刻刻活在對他人的防備之中，邊若連個真正值得信任的人都沒有，豈不是太過失敗？”

這句話出口，云子姝不由就想到了他的父皇。

父皇當初若沒有置皇后于死地，而是在得知真相之后仍然相敬如賓，夫妻二人互相尊重，太后豈會跟他離心？家怎麼會為他夜不能眠的眼中釘？

皇后若在，家就算只為了皇后和嫡長子，也不可能對他有半分不忠。

明明是一局雙贏的棋局，就因為他的自卑，不安，猜忌等因素的影響，才導致皇后早逝，嫡長子早夭。

如今更是在云子姝心里種下了仇恨的種子。

如果以后能功把父皇從那張椅子上拉下來，會不會從他的臉上看到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