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為曾經太過顯赫,所以不甘于平庸。”唐俏語氣里帶著些許不甘,“父親無法接兒子的愚鈍,這一代連個優秀的子嗣都沒有,安國公府沒有可以振興門庭的男丁,就預示兩代之后就會很快迎向衰敗,國公的爵位只可世襲五代——”
“唐姑娘。”云子姝打斷了的話,眉頭微皺。
“臣知錯。”唐俏心頭微驚,惶恐地跪下來,“臣不該跟殿下說這些,今日若有冒犯僭越之,愿殿下責罰。”
“本宮沒有怪罪你的意思,但說話還是要注意分寸。”云子姝淡笑,“本宮膽子大,無所謂,但爵位世襲這種事乃是朝廷規制,任何人無法更改,就算心里有些想法,也萬不可輕易說出口。”
“是。”
“起來。”
唐俏站起,垂眸說道:“臣只是不甘心,唐家男丁不爭氣,以后爵位降級承襲至五代,退出勛貴之流也是自己沒本事,憑什麼要拿自己的兒去換取榮華富貴?”
“因為你生來就了家族帶來的榮華富貴。”云子姝淡淡一笑,“除非你有足夠的本領反抗,否則只能聽從家中父親的安排,用自己的婚姻換取家族榮耀。”
唐俏想反駁,生在唐家不是自己的選擇,榮華富貴也不是求來的,父親憑什麼強決定的命運?然而心知這個世道對子本就不公,說這些有什麼意義?
就像嫡公主所說的,除非有本事反抗,否則只能乖乖接安排。
云子姝淡道:“大概是鎮國公的孫嫁給了太子,你父親心有不甘,或者自認為被比了下去,所以才想讓你也跟皇族攀上關系。”
安國公年紀比鎮國公矮上一輩,那是因為當年他父親過世得早,安國公其實是領了父親的爵位。
大雍有律令明文規定,國公可世襲五代,每一代都是降爵承襲,若第二代第三代沒有優秀的子嗣仕或者從軍,基本上就相當于只冠著爵位榮譽而無毫實權,不用五代,只承襲三代之后就算是退出了勛貴之列。
天子腳下幾乎遍地是權貴,一個沒有實權且平庸的勛貴之家本不進前列,慢慢就被人淡忘了。
可若是跟皇族扯上關系,那至也是宮中有人的,要是能更幸運地得個圣寵,誕下個皇子,怎麼著也是皇子的外祖家。
云子姝跟那位安國公沒怎麼見過,可能偶爾見過一次,但并不知是哪位,畢竟京中有權有勢的權貴太多,一個十幾年不常出門長見識的公主很難認得全。
但唐俏今日之言確實讓吃驚。
唐俏抿著點頭:“父親經常罵臣沒用,可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難道要大街上隨便抓個皇子嫁了嗎?”
大街上也得有皇子讓抓才行。
“今日之事本宮心中有數,如果你確實是自愿去東幽,我可以答應你。”云子姝淡道,“但是丑話說在前頭,本宮邊的人,不管是誰,但凡是抱著不利于本宮的念頭而來,幾乎都不會有好下場,死得輕松一點都是幸運。”
唐俏連忙說道:“臣保證自己所言句句屬實。”
云子姝嗯了一聲,并不在乎說的是不是事實,反正會讓人去查。
去東幽帶誰不是最重要的,世家嫡之中總要選兩個人,通常來說人選不是由太后做主就是皇上做主,有合適之人心甘愿前往固然好,只要這個人信得過就行。
云子姝曾經被人擺布過命運,深知不由己的悲哀,所以對于唐俏的求助,能幫則幫,反正也不費什麼力氣,跟太后提一的事兒。
但前提是沒有撒謊,不是抱著其他目的而來。
兩人在林間走了一段就轉回了暖亭,魏嘉已經作好一幅梅花圖,其他兩人站在一旁欣賞了片刻,面上都流出幾分贊嘆之。
“看你們二人的表,魏姑娘的畫作造詣顯然很高。”云子姝走過去,目落在畫上,面贊賞之,“不愧是魏丞相家才,這臘梅不但畫得栩栩如生,筆鋒細膩又不失大氣,便是這意境也非一般人能做到。”
魏嘉微微行禮:“多謝嫡公主殿下夸贊,臣愧不敢當。”
“這幅畫就送與本宮如何?”
“殿下喜歡,是臣之榮幸。”
云子姝命人把畫作小心收起來,隨口吩咐:“明日拿去裱起來掛在書房,待過年啟程去東幽,把這幅畫也帶上,留作紀念。”
雖然才大多心高氣傲,但魏嘉到底是丞相之,規矩上十分周到,得到嫡公主如此肯定,于于理都是要再三謝恩的,即便只是做做表面功夫。
反正云子姝要走了,多捧著點沒什麼壞。
“殿下太抬舉臣了。”低著眉屈膝行禮,面上微赧然之,“實在不敢當。”
“不必自謙,本宮想有這樣的才藝都不能呢。”云子姝道,“每一個有才華的人都應該得到贊。”
唐俏跟著笑道:“魏姑娘就別再謙虛了,帝京第一才的名號不是白的。”
“那是旁人隨口一說,哪能當真?”魏嘉上謙辭,面上卻劃過一抹驕矜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可不敢自稱第一才。”
“是不是第一才不重要。”云子姝笑道,“有真才實學就值得敬佩。”
其他三人連忙點頭附和。
幾個子坐下來喝了盞茶,又陪著云子姝說了會兒,沒過多久便紛紛起告辭。
魏嘉落在最后,待侍們送其他人離開,才轉頭看向云子姝,屈膝告了個罪:“臣有件事想問殿下,若有冒犯之,還請殿下恕罪。”
云子姝淡道:“何事?”
“聽說殿下過年和親,想讓景王護送?”
云子姝挑眉:“你的消息靈通。”
魏嘉臉微變,低頭跪下:“臣知罪。”
“你問這個干什麼?”
“臣原本不該越了分寸,只是……”魏嘉略微遲疑,“父親的意思是南面一直不太平,皇上有意讓景王去邊關歷練,早日解決跟南齊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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