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華送的?那的一起走了?」
「不走還能留下過夜?」江滿笑起來,「這事吧,姚志華比不得臉皮厚。」
要說姚志華攤上他那不著調的爹娘和妹妹也是倒霉,羊沒吃到,惹了一腥。
「我看人家姚志華就不是那種人。」肖四嬸撇笑,「我尋思這次咋沒去你婆婆那邊呢,又不是沒在你婆家過過夜。這的真不是一般人,臉皮真厚,你說這要擱在農村誰家姑娘上,爹媽還不得丟死啊。」一抬頭,笑著招呼道,「又來娘兒倆。」
江滿一抬頭,便看見肖秀玲領著兒子到門口了,看來又是一個好奇心大的。肖秀玲坐下第一句話問:「你家昨天的客人咋樣了?」
「還能咋樣,吃飽喝足走了唄。」江滿失笑,「四嬸剛問過。」
「姚志華呢?」
「說是去割艾草了,整天晚上滿院子燒艾草熏蚊子,還說好聞,家裏一捆子都讓他燒了。」
肖秀玲拍拍兒子,他自己去玩皮球,囑咐了一句:「不許弄咚咚響,不許進屋,別吵小妹妹睡覺。」然後轉頭又問:「沒欺負你吧?」
「嗐,欺負我,你看我像紙糊的?」江滿沒好氣地說,「我還以為你倆走了以後,怎麼也得發發威呢,結果就那麼走了,真沒意思。」
「你可別慫,這種人就得罵,我要是你,我就提個破桶,弄個鐵勺子敲著,我全村裏喊著罵,我罵死,管從今以後不敢踏進姚家村半步。」
「四嬸,虧你想得出來。」肖秀玲笑彎了腰,「你這招留著,留著啥時候用來對付四叔。」
「嗐,就你四叔那個窮鬼慫貨,又老又丑的,實在沒人理他呀。」
「哈哈哈,四叔沒相好,倒讓四嬸你沒有用武之地了。」
肖四嬸好像還憾的,然後說自留田今天還要澆水呢,匆匆跑掉了。
四嬸走後,江滿怕屋裏小孩沒人看著,便和肖秀玲去屋裏閑坐聊天。
小陸楊被媽媽告誡過後,就丟掉皮球,跑到床前頭看小妹妹,見小妹妹睡得小豬一樣,只好失地自己去院子裏玩球了。
肖秀玲說,姚老太大概不知道趙明歌昨天來,沒見著,昨晚聽說后還跟人打聽了。
「昨晚不是都在門口納涼嗎,你婆婆還跟人訴苦,說姚志華放暑假回來,這都夠一個月了,統共沒回去看爹娘兩回。我看姚志華現在不太願意見著他爹娘。」
「無非說都讓我挑唆壞了唄。」江滿白眼,「天地良心,姚志華是兒子,又不是我兒子,我挑唆他就能聽了?」
「你聽聽你,怎麼說話呢。」肖秀玲哭笑不得。
「我哪兒說錯了,我挑唆不回去他就不回去了?腳底燎泡,自己走的。」
「叔。」院子裏小陸楊丟掉皮球,高興地大喊。
肖秀玲撲哧一聲笑起來,江滿不也失笑:「的,背後還真不能說人,一說就來了。」
「叔。」小陸楊跑過去,姚志華放下手裏的一捆新鮮艾草,攔腰抓住小陸楊,把他舉起來,又撓逗他。小陸楊得抓住他的手,著脖子笑得不行了。
「哎,你看看這個姚志華,等你們家這個長大一些,還不得慣到頭頂上啊。」肖秀玲搖頭慨。
「說什麼呢你們?」姚志華走進來,先走到床邊看了眼小孩,睡得好好的。
肖秀玲:「說你呢,說你趕明兒一準慣孩子。」
「那不能,小孩子不能慣。」姚志華笑笑又出去了,把割來的艾草擺在院子裏晾曬,小陸楊屁顛屁顛跟著他後邊幫忙。
「哎,你這也快開學了吧?」肖秀玲問。
「再過十來天。」
「可真快。」肖秀玲慨,看了江滿一眼,「你說等你走了,江滿一個人帶著這麼小的孩子,有時候恐怕上廁所的工夫都不給。」
姚志華笑得咧開了,深有:「我以前覺得吧,養個孩子,給吃飽喝足,別凍著著,就行了,哪知道這麼費心勞神啊,這麼點小東西,兩個大人不夠使喚的。」
「那是你們倆養孩子細。你們這孩子還算省心的呢。」肖秀玲慨,「村北姚其富家的孫子,不是比你們家的早生了二十幾天嗎,生下來就黃疸,喂黃姜水喂啥的,好容易黃疸好了,才兩個月大的小孩,發燒拉肚子,找人看說被狗驚嚇了,找人收驚魂也沒管用,昨天又說抱去找誰給看,又說有邪氣,下針挑,兩邊額角都挑破了,我娘去看了一眼,回來一直說可真心疼人。」
「下針挑?」江滿嚇了一跳,「這不胡來嗎?」
「是不是找什麼神婆挑?」姚志華搖頭無奈,「祖輩都有這老法子,我們小時候有幾個沒被挑過的?黃疸也挑,驚嚇也挑,夜啼也挑,我大哥家高產小時候就挑過,我親眼看見過,就用服的針。」他指指江滿,囑咐道:「你可別信這些啊,小孩上那也是,想想都疼。」
「誰說不是啊,我跟他們說,還是抱去給醫生看看,人家說小孩招了邪氣,醫院看不管用。」
江滿無語。自己有了孩子,想想別人家孩子都心疼。
誰知姚志華還上了心了,等肖秀玲走後,又囑咐了一遍:「小孩的事可不能胡來啊,你可別信那些。你說收驚魂也就罷了,就算不管用可不會怎麼著小孩,管用不管用的全當試試,該看醫生看醫生,用針挑就太可怕了。」
江滿道:「你可放心吧,我這人別的不信,不用到小孩的都好說,在小孩上來的事統統不行。」
然後還不放心,又囑咐了一回,鄉村間育兒的陋習的確不。酷暑稍稍減了一些,姚志華也開始準備開學返校,看著們娘兒倆實在有點發愁。
江滿自己卻沒發愁過。上輩子一個孤兒,丟到沙漠裏都照樣生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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